第16章

十六章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林琳才慢慢恢複了一些意識,她咬一下舌頭,強迫自己保持清醒。然後偷偷把眼睛張開一絲縫,嗬!正看進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裏,被驚地迅速睜大了眼睛。那看着她的人似乎也被吓上一跳,不過轉眼間就換上一副兇狠的表情,這表情讓林琳感到從腳底開始冒涼氣,那人竟然是劉勁,據說和江一鳴一起入獄的劉勁!

林琳又驚又怕,不過還是鼓起勇氣問了一句:“江一鳴呢?他在哪裏?”

劉勁嘿嘿冷笑并不作答,林琳這時慢慢清醒過來,發現自己雙手被綁住靠在牆角,環視四周,這裏似乎是個破舊的廠房,除了劉勁之外并沒有別人,忍不住又問道:“還有麗霞姐,你把他們怎麽了?”這時她已經想到自己可能落入劉勁的圈套了,他必定是強迫麗霞姐騙她出來,可是江一鳴和江麗霞都不見人影,讓她十分擔心。

劉勁終于開口,聲音粗嘎,在林琳聽來難聽之極,只聽他說道:“你這時候還有心思操心別人,先想想你自己怎麽辦吧。”

林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向劉勁,只見他頭發淩亂,胡子似乎很多天沒有刮了,衣服皺巴巴看不出顏色,配上充血的眼睛,看起來十分可怖。

可是林琳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劉勁了,而且現在的林琳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受驚兔子般的小女孩,這段時間的風風雨雨,讓她變得不那麽容易慌亂。因此,在這種完全無助的情況下,林琳反而意外地冷靜下來,她正色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抓我來這裏,不過打電話的是麗霞姐,我沒有聽錯,你利用她騙我來這裏究竟要幹什麽?”

劉勁并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直直地看向她:“都是因為你,我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都是因為你!”

林琳愣了一下,如果這時候江一鳴站在她面前這樣指責,她想她會承認,并感到愧疚,可說這種話的人居然是劉勁,只讓她感到啼笑皆非。

劉勁并不理會她的反應,自顧自說下去:“當時全班的女生都怕我,只有你,居然渺視我,我無論做什麽都沒辦法引起你的注意,後來居然還敢打我,你知不知道,你打了我之後,其實我是很高興的,因為你終于重視我了。”

劉勁的話勾起林琳對當年的回憶,忍不住一陣發冷,叫道:“你變态!”

劉勁聽到後哈哈大笑:“我是變态,從認識你就開始變态了,變态的再也不想看任何女人一眼,我惹你還是惹別的女生,都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

“可是,那個該死的江一鳴,他居然搶走了你!”說道這時候,劉勁目露兇光:“我當時就想找人弄死他,可那小子命大,居然逃過一劫,後來我就被家裏人強制送過去參軍,算是便宜了他。”

聽到這裏,林琳回想起畢業前有一天江一鳴渾身是傷的回家,後來江家大哥二哥輪流陪他去學校,看來可能就是那次了,忍不住惡狠狠地看向劉勁:“原來你這麽歹毒!”

劉勁也不理會她,自顧自說下去:“誰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後來居然也參了軍,居然還跟我分到一個地方,這下可方便了。可是我後來又改變了主意,我就是整死他你也不會回到我身邊,幹脆我就反着幹,哈哈,有錢能使鬼推磨,我成功了,那小子對我死心塌地!而且,他一步步成了罪犯,你這個名牌大學的學生,會看上一個罪犯?哈哈!”

林琳在原來只覺得劉勁兇惡,可是今天聽他的敘述,他居然是步步為營拉江一鳴下水,用心之險,心腸之毒,簡直令人發指。想到江一鳴連被劉勁設計都是因為自己,可以說他是被自己毀了,一時悲憤交加,恨不得跟劉勁拼命,可是雙手被綁使不上力,撞了劉勁一下收不住腳,一下子落空摔倒在地。

林琳哭叫:“你這個變态,你拉江一鳴下水犯罪自己又有什麽好處?你還不是一樣成了逃犯!”

劉勁一個機靈,似乎從那種颠狂的狀态清醒過來,嘿嘿冷笑:“我不是逃犯,等出了境,誰都拿我沒辦法了,哈哈,你跟我一起走,這下我終于得到你了!”

說着蹲下去看着林琳,用手撫摸着她的臉:“真美,你要不是這麽美,我也不會為了你背井離鄉非要逃到海外。”

林琳拼了命的往後躲,強忍住淚水喊道:“你做夢,我不會跟你走的。這裏是北京,你以為你能走得了?”

“那你就不用操心了。”這時外面“突突”地一陣噪音,似乎是直升飛機,劉勁面露喜色,抱住林琳親了一口:“寶貝,飛機來了,咱們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到香港!”然後拉起林琳就向外走,林琳拼命掙紮,可是和劉勁力量懸殊,還是被他拖出了門口。

外面一架軍綠色的直升飛機正在降落,劉勁拿着手電筒照過去,裏面的飛行員沖他揮了揮手,劉勁核實來者身份後就拉着林琳走過去。

飛行員下來幫着劉勁押林琳上飛機,林琳意識到上了飛機她可就真的完了,于是使盡吃奶的力氣掙紮,劉勁似乎怕她受傷,也不敢過于強行用力,最後兩人合力擡起林琳,将她塞進後座,劉勁解下皮帶,試圖将她的腳也固定住,這時林琳絕望之中忽然爆發力量,一腳踹在劉勁胸口,趁他吃痛的功夫起身跳下飛機撒腿就跑。

劉勁緩過來以後馬上也跳下飛機準備追趕,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幾杆槍圍住,而不遠處林琳被一個人拉住。

林琳在逃跑時被人拉住,尖叫一聲正要掙紮,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琳琳,是我!”

林琳擡頭看到了江一鳴,一下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幾眨後确認自己沒有眼花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進江一鳴的懷裏。江一鳴摟着她正要出言安慰,忽然渾身一緊抱着林琳就地打了個轉兒,只聽空氣裏“砰砰”響起了幾聲槍聲。

時間似乎停滞了幾秒,連空氣都凝固了一樣,槍聲響起後,林琳一直處于呆愣狀态,直到一陣慌亂聲響起,有人大聲喊道:“報告隊長,劉勁被當場擊斃!”

然後有人跑向他們這裏,然後就是江一鳴張口慢慢說了一句話:“我-不-是-罪-犯”。然後就是江一鳴被從她身上拉開,然後就是救護車響起的聲音,然後她就看着江一鳴被帶到了醫院的急救室,然後就是從頭包到腳的大夫從手術室後走出來,對等待在外面的人搖搖頭,然後她就被帶到了警局做筆錄。

從頭到尾,林琳都呆愣愣地看着這一切,木偶人似的一言不發。做筆錄的是一男一女兩個警官,可無論他們怎麽詢問,林琳都一言不發,那個男警官有些着急:“林小姐,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可這是我們的工作,希望您能配合。”

還是沒有反應,那警官正要再開口,這時房門被打開,看清來人是誰後兩人站起來敬禮,進來的吳未用手勢示意二人離開。

兩人走後,吳未坐下來看着眼前的林琳,她面色蒼白,嘴唇因為長時間沒有飲水已經有些幹裂,平時充滿靈氣的大眼睛,此刻黯淡無神,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吳未起身倒了杯溫水給她,見她沒有反應,就端到她嘴邊試圖喂她,在吳未的手接觸到她臉的一剎那,林琳頭一偏,碰灑了杯子裏的水。

吳未趕緊取來紙巾幫忙擦拭,林琳“啊”的一聲抓住了吳未的手:“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聲音粗嘎嘶啞,完全聽不出她本來的音色。

聽到她終于肯開口說話,吳未一陣驚喜,連忙坐下來對她說:“我就知道你不會被打垮的,你先喝些水,我慢慢跟你講事情的經過。”

看着林琳喝下一杯水,吳未又把杯子滿上,并再次親自試了水溫放在林琳面前,然後慢慢開口敘述事情的經過。

“劉勁所在的文物販賣集團是一個很龐大的組織,海內外影響都很大,而劉勁只是其中一個環節的小頭目,特區警方早就注意到他了,但是為了長遠打算就沒打草驚蛇。後來警方物色卧底人選,看中了江一鳴,讓他利用和劉勁的關系,複員後參與他的買賣,确切地說是做卧底,當然我們答應事後會給他豐厚的報酬,并幫他解決工作。”

聽到這裏,林琳擡眼看了吳未一眼:“你一直都知道?”

吳未應着她的目光搖搖頭,雖然動作幅度不大,卻很堅定,之後說道:“不,我是在後來見到江一鳴之後才知道這個案子的,之前一直沒有參與,後來他們懷疑有軍方和警方的高級人員也參與了犯罪活動,将案件升級,我才開始經手。”

聽到這話,林琳緊繃的身體似乎略微放松了一些,吳未便繼續說下去:“後來我們找機會把劉勁和江一鳴放了出去,然後追蹤兩人,抓到了一批幕後主使人物,不過在期間卻因為疏忽讓劉勁逃了出去。”

因為關乎工作秘密,吳未這一方面并沒有詳細說,他知道林琳關心的也不是這一點,于是盡快進入主題:“江一鳴提出劉勁可能會對你不利,我們就趕往北京,後來聯系不到你,我們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一路追蹤,後來江一鳴的姐姐江麗霞報案,我們才趕到事發地點,想不到還是晚了一步,當時你要是沒有逃開劉勁控制的話,那就真不太好辦了。”

聽到這裏,林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你們要是沒找到我,江一鳴也就不會死了。我為什麽要逃?為什麽要逃?”說着開始用手拍打自己的頭。吳未趕快抓緊她的雙手阻止道:“江一鳴沒有怪你,他很欣慰,大夫說他去的時候臉上都是帶着笑意的。而劉勁手上有槍,這是我們所沒有預料到的,從江一鳴的反應速度來說,他應該知道,卻不知為什麽沒對我們提。”

這時候再讨論這個問題已經毫無意義,因為江一鳴中槍的同時劉勁被警察連發數槍擊斃,現在兩人都已經去世,算是死無對證了。

江一鳴死後被追認為一級英模,追悼會上,江麗霞哭着對林琳說:“當時是劉勁拿刀駕在我脖子上逼我打電話給你。”林琳搖搖頭:“麗霞姐,我沒有怪你。一鳴走了,你永遠都是我姐姐。”看着黑框裏微笑着的江一鳴,林琳默默跟他講:江一鳴呀江一鳴,你讓我虧欠你那麽多,為什麽又跑得那麽快,讓我怎麽補償你,難道真要來世做牛做馬?

之後的林琳,并沒有像得知江一鳴入獄後那樣愁眉苦臉,而是幹勁十足的投入工作學習,同每一個認識的人微笑着打招呼,風風火火地走入了研究生生活。

本科畢業的散夥宴上,林琳一個人就喝掉了一整瓶白酒,并且談笑風生,絲毫沒有醉意地跟同學話別,回宿舍後則睡了三天三夜。

馬上要南下的陳麗娜對留校讀研地周蕾道:“大家同住四年緣分不淺,以後多關照點林琳吧,我發現最近她雖然顯得開朗了很多,卻沒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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