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熠熠生輝的聚燈光下，許無死死凝視着蘇霜——
“是你。”
蘇霜也注視着他。
于千萬人中，蘇霜聽見了這句話，許無認出了他。
蘇霜也終于确定了他的身份——許情。
一分鐘內，兩人沉默以對，現場鴉雀無聲。
一分鐘後，觀衆席頻頻響起抽氣聲，竊竊私語像潮水一樣，淹沒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
“許、許老師？”旁邊的評委老師顫聲，“你的、你的腿？？”
許無跟沒聽到一樣，身姿筆挺，站得标準。
“啊這，許老師您這是？”連主持人都忍不住發話了。
許無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扶着輪椅的扶手緩緩坐下。
“繼續！繼續！”鄭自風通過耳麥指揮主持人。
主持人立即跳出來活躍氣氛，自然幽默地提起許無腿的話題。
顯然——這是一名優秀的主持人，如果生硬帶過的話，輿論只會越來越誇張，還不如當場解釋清楚。
許無神态放松，稍微解釋了一下，說他最近在做複健，已經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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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委老師們紛紛表示祝賀，觀衆席上許無的鐵粉，甚至忍不住哭了出來。
一時間反倒沒人關注蘇霜，他也完全沒有局促不安的表現，等焦點再度回到他身上時，只微微朝鏡頭颔首。
蘇霜淡定的表現，令個別評委老師很滿意，随後他的表演，雖然平平無奇，但既沒有忘詞也沒有走調，這名評委老師最後将票投給了他。
在場一共五位評委，當超過半數的評委同意時，就能直接晉級。
當然，每人的票數有限：每位評委只有五張票，投完就沒了。
在場已經有兩位評委投了票，剩下兩位沒有表态，只剩下許無還沒有投票。
“許老師？”
“許老師！”
大家很快發現許無……竟然在發呆。
回神的許無，直接按下了投票鍵：【滴！】
【滴！】
【滴！】
【滴！】
【滴！】
……
大家震驚了：許無居然連按五下，把票全都投給了這位參賽選手！
獲得七張評委票的蘇霜，直接原地晉級。
“快！說謝謝評委老師！”張致遠在耳麥中激動得抓耳撓腮。
“謝謝評委老師。”
“重點謝謝許無老師！快謝謝她！”
“謝謝……許老師。”
視線觸及許無貼着紗布的額頭，蘇霜唇角不自然地一抽，飛快移開目光。
他好像知道……他錘的人是誰了。
蘇霜下臺後，迎接他的張致遠高興得滿面紅光，擡手就要給他一個擁抱，蘇霜彎腰躲了過去，鎮定自若地拿起桌上的礦泉水，抿了一口。
張致遠習慣地笑了笑，誇獎和鼓勵了他一番，接了個電話暫時離開。
蘇霜坐在休息室，小半瓶水下肚後，一位工作人員走進休息室，四下看了一圈，步伐肯定地走到他身邊，和顏悅色道：“你就是蘇霜吧？許老師想和你聊聊，你看有時間嗎？”
蘇霜點點頭：“帶我過去吧。”
蘇霜被帶到一個安靜的房間，乍一看并沒有人。這個房間裏有一個屏風，蘇霜繞過屏風，果然看見了許無。
許無側對着他，頭發垂到胸前，正在閉目養神。
“許情。”蘇霜說，“想不到你還有這種癖好。”
許無睜開眼睛，看着他，緩緩擰起了眉頭。
他起身向他走來。
蘇霜下意識想後退，但轉念一想女裝的又不是我，他虛什麽？于是站在原地沒動。
……還有就是，身後就是屏風。
許無在他身前站定，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有毫厘之差。
蘇霜搞不明白他想幹什麽，瞪了他一眼。
許無目光迷離，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始終心不在焉。蘇霜的那一眼後，許無的視線終于聚焦在他臉上，随即伸出手，在他的臉上摸了一下。
“真的是你。”許無輕緩地笑了，“蘇霜，沒想到能再次見到你。”
蘇霜眯起眼睛，沒說什麽。
“你的頭發怎麽變短了？”許無的手指撫摸着他的發梢。
“你的頭發倒是變長了。”蘇霜不鹹不淡地刺了回去。
“……”許無默然，嘆息：“中間發生了很多事……算了，龍立他們怎麽樣？他們……也在這裏嗎？”
“龍立”是許無曾經的屬下，陪他出生入死，也是他最好的兄弟。
“我為什麽會知道？”蘇霜挑眉，故意道：“應該也死了吧。”
“……你什麽意思？”
蘇霜告訴了許無後來發生的事。
許無這才知道：原來在他和喪屍王同歸于盡後，剩下的喪屍群龍無首，發生暴動，攻占了基地。
蘇霜最後從基地高層一躍而下，摔進了屍群中。
醒來後，他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得知後來的許無，頹廢地垂下手，這是蘇霜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如此的悲切。
同樣是經歷過末世的人，蘇霜理解他的悲傷：自以為粉身碎骨能解救剩下的人類，結果不是的。
人類，在災難面前就像蟲子，被輕易掐滅。
許無坐回輪椅，像是瞬間失去了站立的力氣，臉色比往常還要蒼白幾分。
蘇霜觀望了他一會兒，轉身欲走。
“蘇霜。”
蘇霜頓住：“你還有別的話，要對我說嗎？”
“有。你是不是恨我？”
蘇霜側身，視線從肩膀滑了過去。
他飛快回過頭：“沒有。”
“其實我多少能察覺到。”許無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他的耳朵：“蘇霜，你在恨我。”
蘇霜忍不住冷笑：“哦？那你說我恨你什麽？”
“你恨我……救了你，恨我沒有給過你選擇的機會，恨我綁架了你的人生。”
“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從來都不是情願的，你只是害怕而已。”
在末世，像蘇霜這樣沒有進化的普通人，如果不依附于強者，是很難活下去的。
“夠了！”
好像身體裏裝了火藥，許無的話就是點燃他的導火索——蘇霜猛地擰身，眼角都因為怒意而染上緋紅：“何必把話說的這麽清楚？更何況那都是過去的事！”
“……”
時間靜默流淌，許無一直等他平靜下來，才淡淡道：“你說的沒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現在，你打算做什麽呢？”
“這關你何事。”蘇霜冷漠反問。
“無論你做什麽，我都願意幫你。”
“這算什麽？”蘇霜語氣尖銳：“補償？！”
讓他更生氣的是：許無竟然點了點頭。
蘇霜不想再跟他聊下去了。
擡腳就繞過屏風，摔門而去。
“砰！！”
門發出驚天巨響。許無眸光黯淡，重新相遇的喜悅，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