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應曦望着大天使長那張過于美麗的臉頰，也有些無奈。

雖然在上次登陸游戲之後，她對攻略對象們降臨人世這件事，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第二個這麽快就找過來，還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而且……嘉拉蒂爾的精神狀态，似乎不是很好。

大天使長閣下有着一頭清冷的銀發，金色的眼眸如太陽般聖潔。在應曦攻略他的時候，他一直是那種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但現在……

天使蜷縮在她的懷裏，一邊輕輕顫抖着，一邊握住她的手腕，引導着她撫摸他的翅膀。銀白的眼睫微斂，燦金的眸子失去了焦距。

“為什麽，”應曦不解，“一定要我摸？”

天使的唇瓣輕顫着，似有似無地吐出空靈華美的音節：“不摸的話……翅膀會變黑，而我則會……”

嘉拉蒂爾的這句話，讓應曦想起了游戲中的一個設定。

——天使是會黑化成為堕落天使的。

作為光明神創造出的神聖種族，天使的本質是最為純淨、最不容亵渎的。他們沒有任何屬于人類的情感，只為了維持秩序和執行審判而存在。

但如果天使受到黑暗的欲望引誘，擁有了本不該具備的情感之後，從羽翼到靈魂，便會一點點地被染黑。

不過，作為最為強大的天使長，神明意志的代行者，嘉拉蒂爾哪怕已經對應曦動心，卻依舊能維持神聖的形态。除非……

除非她不回應他的感情。

這個時候，天使純白的羽翼便會化作堕落的黑翼，再也無法壓抑心底湧動的黑暗。

因此應曦只好一點點地給天使順毛，看着他從紅着眼角撲到她身上，咬着她的脖頸，到乖乖倚在她的懷裏，索取着她的溫柔。

只有這樣，天使才能壓抑住內心堕落的傾向。

可就在她專心安撫天使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低啞的耳語：“您這麽快就對我……始亂終棄了麽。”

應曦敢打賭“始亂終棄”是亞蒙上網的時候學到的詞。但這個詞用到此刻的情況中，卻意外地……有些合适？

她沒有回眸，依舊輕柔地撫摸着天使的翅膀：“……亞蒙，為什麽擅自進入我的房間？”

站在門後的Allen輕笑着拱火：“主人，他似乎找你有事。”

聽到Allen的聲音之後，應曦回過頭來，并未掩飾眸中的驚豔：“你塑造好身軀了呀。”

銀發的管家微微颔首：“是。那麽，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別走，”應曦說道，“幫我把這位客人帶到樓上，安排一個房間吧。”

“遵命。”Allen走了過來，就要将嘉拉蒂爾帶走。

天使輕吟了一聲，抱住應曦柔軟的腰肢：“曦，不要讓他們把我帶走，我只剩下……你了。”

看着昔日聖潔威嚴的大天使長，如今簡直成為了一個人形挂件，應曦無奈地嘆息了一聲，輕聲和嘉拉蒂爾商量：“那我送你先去休息，好不好？”

站在應曦背後的黑發騎士眯起眼睛，裹在白襯衫裏的修長手臂輕柔地滑了下來，從背後将應曦抱住。

“堕落天使……很危險。別把他留在這兒，”低啞的聲音恍若呓語，帶着溫柔的蠱惑，“他能做到的，我可以做得更好。”

天使掀起睫羽，幽幽地瞥了亞蒙一眼，卻是在應曦的懷裏柔聲說道：“曦，你不知道，昔日榮耀的騎士，如今已經背棄了聖光，成為了教廷和帝國的通緝對象。”

亞蒙冰冷的瞳孔微微收縮，他嘶聲說道：“……那又如何。”

對于背棄了榮耀的騎士而言，為了尋找她，信仰早已被他抛卻。

“同樣是堕落者，你就不擔心自己的存在會給她帶來災厄麽。”天使一邊閑閑地同亞蒙說話，一邊擡起修長白皙的手，輕撫着應曦的臉頰。

應曦有些受不了了：“這裏不是那個世界，就算不信仰光明神也不會受到譴罰。”

“真是亵渎的話語呢。”嘉拉蒂爾輕笑着，以指背拂過應曦的耳尖，“不過，如今我信仰的是黑暗神。”

“……無可救藥。”亞蒙聲音寒冽，“黑暗的信徒比無信仰者更可怕。”

應曦一點都不想聽他們讨論“信仰”的問題，更何況二人現在緊挨着她的姿勢十分危險。但她也沒有打斷他們的神學讨論，而是朝站在門口的銀發管家投去求救的眼神。

Allen輕咳一聲：“主人，您之前預約的機甲塗裝服務，已經到了樓下。您要跟我下去看看嗎？”

應曦一怔。她之前并沒有預約，而且，從肯恩城趕到她的住處，也需要一小段時間。

總之不可能是她剛用眼神示意，Allen就聯系好的。

那麽就只有一種可能。

早在這樣的情況發生之前，Allen就已經提前想出了解決預案。

還是自家的AI貼心啊。

她用歉意的眼神看向了亞蒙和嘉拉蒂爾：“我暫時有點事……”

身為騎士，只要應曦開口，亞蒙自然不會違逆她的意願，便立刻後退幾步，筆直而挺拔地站在她的身後。

嘉拉蒂爾有些不舍，金色的眼眸裏波光流轉。但他也只是吻了吻應曦的指尖，便像一片羽毛般從應曦懷裏飄落到了一旁的地毯上。

應曦剛想去扶天使，房間上方忽然垂下兩只機械臂，提着天使的翅膀将他放在了一旁的擔架床上。

嘉拉蒂爾趴在純白的擔架床上，剛想抗議，便被機械臂捂住了嘴。

Allen略帶歉意地朝天使鞠了一躬：“閣下，檢測出您的身體機能有一定的問題，還請配合治療。”

這點應曦倒是理解，因為亞蒙在剛出現的時候，身體也比較虛弱，但應該沒什麽大礙。

“将他送到醫療室裏。”應曦吩咐。

一旁的小機器人立刻領命而去。

Allen垂下緋紅的眼眸，注視着機器人将載着天使的小推車推遠，才向門口伸出一只戴着純白手套的手：“主人，請。”

應曦朝門口走去，餘光瞥見亞蒙仍乖乖地站在原地，到底有些不忍：“你也一起過來吧。”

她還有一套閑置的機甲，如果亞蒙有興趣倒可以給他試試，這樣就有人陪她練習了。

*

Allen預約的機甲塗裝人員已經到了門口。

在這個時代，人工是最貴的。

尤其是眼前的人還生得一副俊秀樣貌，披着遮住半張臉的高定風衣。他手中的工具箱，也是藍血品牌不對外出售的款式。

應曦不由多看了他一眼。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了停在這個人身後高端型號的飛行器。

注視到應曦的打量，男人擡手看了一眼腕表：“我的時間有限。”

他有着一頭側梳的黑發，配上這樣冷淡嚴峻的表情頗有幾分禁欲感。

應曦偷瞄了身後的Allen一眼，連上了他的無線信號。

【難道你請來的是哪家的公子？這是來體驗生活了？】

【很遺憾地告訴主人您，并不是。】Allen清冷的聲音在應曦的腦海中響起，【他是一位畫家。】

【……哈？】

人多少會對不了解的領域産生刻板印象。應曦這個時候就覺得，對方和她印象中“不修邊幅”的畫家有很大的區別。與之相反，他甚至顯得有些過于講究，不僅發型一絲不茍，還化了淡妝，應曦也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白麝香男士香水的味道。

【您之前提到過，銀色的機甲看久了有些膩。我在星網上發現了羅伯特的作品，懇請他為你設計了一款定制機甲塗裝。】

人家可是畫家啊……應曦無奈地想。但她又有些好奇：

【是什麽主題的？】

【銀河。】電磁波将Allen的聲音送了過來。

*

四人來到別墅的負一層後，又乘坐電梯來到了最下層。

應曦和亞蒙走在前面。銀發的管家跟在後面，邊走邊和羅伯特交談。

同地上奢華古典的巴洛克式建築不同，銀灰色調的流線型牆壁充滿了未來感。經過幾個實驗室之後，地下最為寬敞的一個空間呈現在眼前。

堅固的合金門在應曦面前打開，柔和的無影燈光漸漸亮起。

一架銀白的機甲坐落于大廳的正中央，它有着簡潔而利落的設計感，機身倒映着幽冷寒芒，自有種矜貴的華麗。

在白色機甲後面的陰影裏，還放置着一款純黑色的機甲。比起前者，後者的個頭要更大些，作為近戰型重機甲，它的防禦也更為堅固，猶如一位沉默不語的守護騎士。

衆人停了下來，羅伯特提着工具箱走上前去，皮鞋踩在光潔的地面上發出有節奏的足音。

男人半蹲下來，将工具箱平攤開。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取出帶銀鏈的眼鏡架在了鼻梁上。

應曦注意到鏡片上流過一行行幽藍色的代碼。

随後，納米機器人從工具箱中出動，它們均勻地分布在機甲的體表，在羅伯特的指令下為不同的部位上色。

人類的眼睛無法看到納米機器人。但随着羅伯特操縱着納米機器人即興繪制，機甲銀白的表面上漸漸産生了變化。

幽暗神秘的黑色調吞噬着這片純白，很快就将它分割殆盡吞入腹中。而在永暗降臨之後，微弱的星光漸次亮起，彙聚成遼闊的星辰大海。美麗的星雲與恒星織成旋臂，以星海為背景翩跹轉動。

比起寫實的星圖，與機甲完美結合在一起的畫作更像是一種藝術品。

羅伯特取下眼鏡，收起工具箱，面容冷肅地站起身來，朝應曦微微颔首便轉身離去。管家跟在他的身後相送。

偌大的地下空間裏，便只剩下應曦和亞蒙兩人。

“很漂亮。”亞蒙望着塗裝一新的機甲，不由發出贊嘆，“這是用來做什麽的？”

應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輕笑着握住了亞蒙的手：“想試試嗎？”

騎士微怔了一下，他擡起冰藍的雙眸，仰視着高大的機甲：“這是……魔偶一類的東西嗎？”

魔偶是游戲裏強大的巫師制造出的魔法巨像，通常具有極高的防禦力，用來守護法師塔。

應曦看了亞蒙一眼，騎士的側臉線條分明，眼底流轉着清淺的微光。她思忖着說道：

“你可以理解成能操縱的魔偶。”

亞蒙被機甲吸引了注意，這時才注意到手被應曦握着，蒼白俊美的臉頰上瞬時泛起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