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絨毛
絨毛
小太陽的活動教室裏烏泱泱站滿了家長和小朋友，哄鬧聲已經整整持續了半個小時。
今天是一些小朋友畢業的日子。
儀式還沒開始，生活教師給每組家庭發着水果盤和小禮物。
這其中就有樸婉。
自從上次她獻殷勤碰壁之後，就有好長一段時間沒來小太陽了。聞唐還以為她是學業原因或者是自我醒悟了。
沒想到，人家是花時間去割了一個雙眼皮，歐式大雙。
樸婉撐着自信的笑容游走在家長和小朋友之間，腫脹的眼皮看得聞唐心裏一個接一個寒顫。
小太陽的統一T恤有拉鏈帽子，好幾個小朋友皮的厲害，把胸口的拉鏈一拉到頂，整個頭都蒙在了帽子裏，然後撞得東倒西歪。
聞唐一邊幫家長們控制住這些蒙頭瞎撞的小孩，一邊忍不住回憶起了高中的事。
當時每晚都有接連上的四節晚自習，聞唐嫌夏日悶熱，在教室呆不住，就總以“去廁所”的名義偷偷溜出來透口氣。
郭嘉煜也一樣。
十七八的年紀，多的是人心裏還燃燒着沙雕和中二魂，郭嘉煜當時也遠沒有現在沉穩溫柔。
那會他就喜歡把沖鋒衣校服的拉鏈拉到頂，然後仗着上課沒人，一米八幾的個子頂着個“子彈頭”在操場上到處招搖撞市。
可能郭嘉煜現在都不知道每一次都被聞唐看到了。
……
難得想起這些，聞唐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
當他解開最後一個小朋友的拉鏈時，有一個人氣喘籲籲地拍上了他的肩膀，“聞唐啊，楊主任一會演講的設備已經接好了，你一會記得調試一下。”
來的人正是嚴老師，聞唐乖乖點了點頭。
“奧對，剛才不小心把咖啡撒你辦公桌上了，”嚴老師抱歉道：“對不起啊，不過你放心，郭嘉煜已經給你收拾幹淨了，保證看不出來！”
“郭嘉煜？”聞唐聽見了，可還是重複了一遍。
這一切在嚴老師眼裏理所當然，“對啊不然還能有誰。”
他肘了一下聞唐，取笑道：“你看看人家對你多好，要真是個女孩子你不以身相許，說得過去？”
嚴老師只是調侃，也沒想要聞唐确切的答案，逗完就走了。
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聞唐手裏拿着氣球上要綁的彩色飄帶，此時下意識地把它們捏作一團，小聲嘀咕道：“為什麽只有女孩子才能以身相許……”
雖然嘴上不說，但聞唐最近一段日子心裏真的是要炸開鍋了。
自從郭嘉煜那天說喜歡男孩子，他也在心裏承認自己還喜歡郭嘉煜後，兩個人再正常不過的互動都讓聞唐覺得別扭起來。
他太敏感了，再也不能大大方方像以前一樣無視那些觸碰。連郭嘉煜遞個杯子不小心碰到手，他都要緊張地一縮。
雖然郭嘉煜從頭到尾都沒說過喜歡的男孩子是他。
他也嘗試騙自己無數次他兩只是關系好而已，可每次都失敗了。
他滿腦子都是郭嘉煜，揮散不去。
聞唐走神走得十分專注，并沒有感覺到有一個人在自己身後不過十幾厘米的地方貼着。
最後對方實在忍不住了，輕聲問道：“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聞唐被吓得一激靈，脫口而出：“沒想郭嘉煜！”
“嗯？在想我嗎？”語氣裏充滿了笑意。
這一笑聞唐才回過神，感覺到郭嘉煜貼這麽近之後連忙後退幾步，虛張聲勢道：“你這可達鴨不幹活在這裏幹什麽呢！”
他假裝生氣的時候總喊郭嘉煜可達鴨。
“冤枉啊。”郭嘉煜低了低頭，委屈極了，“剛幫你調試好設備……”
“……”
聞唐白嫖工資的感覺愈發強烈了。
畢業儀式正式開始。
聞唐随便找了個邊角地方坐，郭嘉煜就跟着坐在了他的旁邊。對于次聞某心情很好，可嘴上還是罵道：“臭跟屁蟲。”
“我就是跟屁蟲。”郭嘉煜大方承認。
樸婉似乎也想坐在郭嘉煜旁邊，只不過被嚴老師捷足先登。他作為一個認真聽領導講話的中年人，并感受不到年輕人之間的氛圍。任憑樸婉給他使了多少眼色，都不管用。
最後那個白眼就落在了聞唐身上。
郭嘉煜向前一挪把聞唐擋了個嚴嚴實實。
楊主任這次還擔任了儀式的主持人，此時在臺上說着一些營業性質的體面話。聞唐翹着二郎腿正坐得無聊，一雙手就伸到了他的膝蓋上。
現場好多小朋友都拿了自己的毛絨玩具，他穿的運動褲因為材質原因蹭上不少毛。
郭嘉煜現在正在幫他一點一點把沾上的拿掉。
在他手觸碰到聞唐膝蓋時，聞唐整個人都僵住了。他快被對方這種不動聲色的細致關心撩傻了。
他其實也想過，自己要不要和郭嘉煜說清楚。可後面思來想去，還是自私了。
反正郭嘉煜也沒追到別人，所以在那之前的每一天，聞唐都允許自己貪戀這絲溫柔。
他決定默默享受這一切。
眼看着郭嘉煜的手從膝蓋越來越上，都快到了大腿內側，聞唐趕忙制止，聲音細不可聞，“這太多了，弄不完的。”
“好。”郭嘉煜嘴上答應，但手還是沒停，“胖虎也要畢業了，你一會最好去和他聊一聊，剛才打了我好一頓，說我占了他的糖糖老師。”
他一個大男人哪能被小朋友欺負了去，只是瞎告狀罷了。
聞唐被“占了”這兩個字惹得耳尖發紅，支支吾吾以後“奧”了一聲就開始逃避視線。
郭嘉煜弄完絨毛，把凳子往他那邊搬了一點，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WPS裏面有幾個表格，楊主任讓統計的，你現在填一下吧。”
說完他就扭頭看臺上的那些小朋友群魔亂舞的表演了。
聞唐接過手機，打開WPS，可點了好幾個子文件也沒找到表格，打算觸屏返回時，頁面到了菜單頁。
郭嘉煜的觸屏設置和他是反着的。
正當他打算重新來過時，後臺開着的浏覽器頁面映入眼簾。頁面停在搜索框，下面的歷史搜索記錄一覽無餘……
“近水樓臺的成功幾率大嗎？”
“男孩子該怎麽追男孩子？”
“同X戀親密注意事項有哪些？”
……
諸如此類，聞唐越往下看臉越紅。
都說搜索歷史能展現一個人最真實的一面，所以郭嘉煜平時都喜歡了解些這些嗎？
他從餘光裏看了一眼專注的郭嘉煜，悄悄把頁面返回了WPS，鬼鬼祟祟地填着那些表格。
郭嘉煜靠着椅子靠背挽着胳膊，嘴角早就忍不住上揚。不動聲色把腦袋靠向聞唐這邊。
……
這場儀式很短，只持續了不到一個小時，聞唐被胖虎纏着出了機構的大門才得以解脫。
肉嘟嘟的胖虎趴在父母肩上哭鬧了好久，最後還是郭嘉煜做了幾個鬼臉逗他，才把人哄好。
中間胖虎一度想要糖糖老師的抱抱，可都被可惡的可達鴨攔了下來，最後無奈只好送個飛吻答應老師“常回家看看”才依依不舍離開。
忙活了半天，下午更是時間緊任務重要迎接新同學。
聞唐本來打算午休時間在辦公室湊合一下，但此時郭嘉煜伸出了手，“剛下了雨，空氣不錯，要去旁邊公園轉轉嗎？”
聞唐看着郭嘉煜骨節分明的手，忽然如臨大敵，“誰要和你手拉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