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33.兄與弟
Ch33. 兄與弟
《琴酒成為五人組的教官後》
文/系田
諸伏景光如置身火爐,渾身滾燙。
雖然自從黑澤命令他解開手铐的那刻,他就慢慢從過往的陰影裏出來,但生病時候果然還是會被拖回那片熟悉的黑暗。
他因此拼命想抓住什麽,譬如一個枕頭,或一個人。
景光本能地靠近身旁唯一涼爽的來源,卻被對方一而再地推開。
終于,他惱了,樹袋熊似地纏上去。恍惚間,景光感覺對方身體微微一僵,竟不再動彈。
目睹了全場糾纏的前座司機憋着笑問:
“兩位是情侶嗎?”
“不,只是朋友的弟弟而已。”
“朋友”、“弟弟而已”,泾渭分明的稱呼讓景光狠狠皺眉,勉強把眼睛睜開條縫,入目所及是黑澤冷淡的側臉,上面裹着的堅冰仿佛最鋒利的錘子都鑿不開。
他剛想說話,出租猛地颠簸。
察覺不對的司機道了聲歉,獨自下車。
逼仄的空間內只剩兩人。
下過雨的空氣黏膩潮濕,亟待疏解的除了欲望還有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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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澤卻轉過頭率先發難:“既然醒了,就從我身上滾下去。”
要是平常,景光絕對誠惶誠恐照做。
但眼下,他心裏存着氣,看對方開始掰他的手指,反抗似地攥得更緊。
黑澤動作一頓,垂眼看他似笑非笑:“你想幹什麽?”
“對于教官來說,我只是‘朋友的弟弟’嗎?”
如果只是弟弟,為什麽逼迫他做那種丢人現眼的事?
如果只是弟弟,為什麽要為了安撫而吻他。
景光也是警察,所以冷靜之後很快明白黑澤的意圖。
但“安撫之吻”就不是吻了嗎?
不,他們都成年了,是知人事的年紀,既然吻了就絕不能轉過身若無其事。
就算是教官,也不能。
黑澤看清景光眼裏蠢蠢欲動的怒,仿佛離燎原只缺一點火星,于是饒有興致挑着眉問:
“不然呢?”
景光胸口的火就此竄起來,燒到眼睛裏,幾乎把裏面珍藏的倒影都燒幹淨了。
他猛地拽過黑澤的手腕,傾身湊上去—
如果一個吻對方不願意承認的話,那就兩個、三個……
但景光發着燒,身體蜷縮着,就算突然發起攻擊也不及黑澤高。
黑澤只是擡擡下巴就輕易躲過去,但—
也把喉結和纖長的脖子完全露出來。
黑澤本來體溫就低于旁人,是不易出汗的體質,剛才被景光無縫隙貼着,倒也逼出幾滴。
那汗挂在他蒼白的皮膚上,一顆一顆,像樹果上的露珠惹人垂涎。
景光就正好吻到那裏,嘴唇濕潤,下意識舔了舔,入口微鹹。
明明主動的是他,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的也是他。
親到別人的汗還吞下去,好像是很惡心的事,景光卻忍不住喉結一滾。
發現他小動作的黑澤緊皺着眉,慢條斯理把被他碰過的地方用紙巾擦一遍,然後低下頭不悅地問:
“你有這麽渴嗎?”
初次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對方眉頭一癟就忍不住道歉。
景光也是這樣,剛才的勇氣、憤怒一下像球裏的氣跑沒了,紅着臉手足無措地說對不起。
如果說他先前只是覺得熱,現在頭頂幾乎可以冒蒸汽了。
黑澤面無表情:
“你最大的問題就是沉不住氣,知道錯了就給我滾去一邊反省。”
黑澤的論斷并非毫無根據,同樣是被懷疑為“老鼠”,波本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過一劫,蘇格蘭有赤井秀一協助卻依舊殒命。
他不相信赤井那家夥沒有告訴蘇格蘭自己的真實身份。
歸根結底,“好的老鼠”不僅要技術,更要氣度。
這一次,景光很順從地照做。
車門開了,司機貓着腰鑽進來,舉着根反光的圖釘義憤填膺:
“真是太可惡了!不知道哪個小兔崽子把這玩意兒粘在地上,要是紮破輪胎怎麽辦?”
司機說得不錯,周末是出行高峰,一旦發生事故,不是單個而是連環。
“打給交安(交通安全熱線)讓他們徹底排查下吧。”
黑澤之所以這麽說,不是突然變得悲天憫人,是考慮到這裏離警校不遠,如果發生重大事故,身為“教官”的他總免不了勞碌—
把麻煩事扼殺在搖籃裏,是他做人的準則之一。
司機趕忙撥打電話,等接通時不經意瞥了眼後視鏡才發現,後排的兩位乘客不僅隔得十萬八千裏,一人在門這端,一人在那端,氣氛也古怪得很可以。
他表面不顯,一雙眼卻滴溜溜圍着兩人轉。
哎呀,到底發生了什麽?
因為一根圖釘錯過八卦也太不合算了吧!
他的窺探很快被發現,在黑澤冰冷的瞪視下老老實實移開目光。
但在車裏窺視的不止一個,諸伏景光也偷偷摸摸做着和司機同樣的事。
他佯裝觀賞風景,實則通過透亮的窗戶肆無忌憚盯着黑澤。
他的行為也很快被發現,視線和黑澤對上的那刻,心跳都不禁一頓。
景光下意識想逃,卻鬼使神差想起對方那句—
“你最大的問題就是沉不住氣。”
于是執拗地保持對視,其實他們的視線并沒有真的碰上,只是—
黑澤從背後看着他,而他看着黑澤在玻璃上的反射。
偏偏這種欲蓋彌彰最讓人心動,像偷偷藏起,舍不得吃還融化的糖。
景光想到這裏,莫名喘了口氣。
就連這個小動作也沒能逃過黑澤的眼睛,他勾唇笑了,轉開視線,決定仁慈地暫時放過手裏的獵物。
而諸伏景光的內心只有一個感想—
好喜歡他,想把他放進口袋不讓任何人觊觎地喜歡他。
究竟怎樣才能做到?
出租經歷一番擁堵抵達看守所。
門口的高明三兩步迎上來,即使等候多時依舊唇角帶笑—
其實是,總算笑了。
“抱歉阿陣,我該去接你的。”
高明知道他的“好友”耐心有限,最讨厭堵車。
黑澤冷着臉從車上下來,他這才看見另一邊坐着的景光,臉色微變,壓着嗓子問:“你怎麽把他也帶來了?”
黑澤瞥他一眼:“因為是個磨練意志的好機會。”
說話間,景光走到兩人面前,臉色緋紅得很不尋常。高明伸手一摸,眉頭立刻皺起:
“而且他還發着燒。”
黑澤置若罔聞,自顧自朝前走了幾步,從口袋裏掏出冰貼之類的東西隔空抛過來:
“有空怪我,不如給你的寶貝弟弟買瓶水,免得他把自己渴死。”
聽到這話,車裏的那幕又浮現眼前—
他恬不知恥地吻了教官的汗,還當着對方的面吞下去。
但景光試圖像黑澤希望的那樣“沉住氣”,于是光明正大迎上哥哥關懷的目光說:
“高明哥,你別怪黑澤教官,是我硬要跟着來的。”
景光驚訝地發現因為黑澤,自己說謊的技能越來越純熟。
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接着又話鋒一轉:“而且我已經不是孩子了,外守一精神鑒定的結果是什麽,我都能承受。”
高明怔了一下,眼裏同時湧上歉意和欣慰。但他從來都不善表達自己的感情,只是拍拍弟弟的肩膀說:
“好,那我們一起等。”
他沒能說,雖然鑒定結果是今天上午的十點出,不過他和黑澤都已經知道了—
那個不盡如人意的結果。
因為嫌犯被羁押看守所期間不允許受害人探視,高明思前想後找來了黑澤。
一來,他和自己同樣是警察,還在大學輔修過心理學;
二來……
片刻後,景光還是提前知道了鑒定結果—
外守一“被認為”患有精神疾病。
他抿緊唇坐在等候室的長椅上,過了會兒,門外的腳步聲漸近,身旁黑澤脫去外面的黑色風衣,露出裏面被掩藏得很好的天藍色襯衫和西裝褲。
習慣是很可怕的東西,黑澤意識到自己居然開始接受這種廉價的質感了。
他眯了眯眼,轉頭看向高明,居高臨下地問:
“我要的東西呢?”
高明從随身攜帶的公文包裏取出手帕,手帕展開,裏面藏着朵猶帶露珠白色的花兒。
黑澤瞥了眼那方手帕,很愉悅地勾唇笑笑。
盡管笑容轉瞬即逝,還是被一直關注着黑澤的景光捕捉到了。他按捺內心的不适,若無其事地問:
“這是在幹什麽?”
高明一邊妥帖地把花兒裝進黑澤的襯衫口袋,一邊解釋:
“據我在看守所的朋友說,外守一只要碰到能和他女兒産生聯系的東西就會歇斯底裏。”他說到一半,語氣陡沉,“所以我們想試試,他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
景光的臉上難掩訝色。
他一直以為哥哥是擁護法律的派別,哪怕這次結果出乎意料,也會逼迫自己接受。
沒想到—
另一邊,黑澤仰着下巴任由高明撫平花瓣上的褶皺,擺出漂亮造型。
他內心的不耐愈發嚴重,尤其是被對方頭發戳到的時候。
高明的頭發不是那種細細軟軟,而是鋼絲般的硬。
人們常說頭發硬的,性格也執拗。黑澤可以作證,這話不假。
“只是個道具,有必要這麽認真嗎?”
高明頭也不擡地回答:“我沒見過誰會把男朋友送的花弄得亂七八糟,還帶在身上。”
這是不符合邏輯的事。
而不符合邏輯,在審訊一個狡猾的嫌犯時就是致命的。
又過了會兒,追求完美的高明才松開手,滿意地審視自己的作品—
那朵花半露在黑澤的襯衫口袋,藍色襯托白的,像雨後的天空一塵不染。
黑澤卻彎下腰,出其不意給高明一個擁抱。
高明怔了下,聽到對方伏在自己耳邊,用戲谑的口吻說:
“被自己信任的法律背刺的感覺怎麽樣?”
“……阿陣,至少這次我請求你展現自己的憐憫之心,不要嘲笑我。”
大學時期,他和阿陣最多的争論就是“法律到底保護了弱者還是強者,受害人還是加害人。”
黑澤聞言,毫不在意地嗤了聲:“很抱歉,這種東西我從來沒有,尤其是對你。”
明明是句殘酷的話,高明卻因為最後五個字心跳一頓,他無奈地回抱黑澤:“無論結果如何,都要謝謝你。”
黑澤的下巴擱在高明肩膀上,眼睛卻直勾勾盯着景光,仿佛只要對方臉上出現一絲窘迫,他就大獲全勝。
但出乎意料地,景光只是平靜地和他對望。
黑澤挑了挑眉,從高明懷裏撤出來,故意把壓得扁平的白花展示給景光看,又問:
“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麽要這麽做嗎?”
景光把一只手收進袖子裏,默默地攥緊,神态自然地回答:
“因為天氣熱,一路帶到辦公室的花不可能和剛采的一樣飽滿。”
黑澤不置可否,看向高明:“你的弟弟和你一樣無聊。”
說完,他就跟進門的另一位警察走了。
高明失笑,看了眼牆上的鐘—
現在是上午的9:45,距離出正式結果還有15分鐘。
他示意景光跟着自己一起到審訊室,那裏的玻璃是單面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學習機會。
兩人肩并肩走在路上,氣氛很微妙。
忽然,景光開口:“高明哥不是黑澤教官真正的男朋友對吧?一切都只是為了試探外守。”
高明用眼角餘光打量自己這個日漸成熟的弟弟,沉默了好一會兒說:“為什麽想知道?”
景光停下來,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頓:
“因為我昨天和教官告白了。”
久等啦各位~
寫這章的時候突然想到一個梗:阿琴變成十厘米戀人的話,不知道大家都會怎麽對他hhh(可能會當番外寫也可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