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幹嘛啊

不幹嘛啊

時尚跑車搭配中老年神曲,違和感十足。

何翩翩笑成一團。

她已經很久沒暢快笑過。

清了清嗓子,忍着笑,“咳,弟弟其實,挺好挺好的,用不着不好意思,偶爾聽聽老歌陶冶情操嘛。”

搶在他開口之前,又說:“不過你的品位很獨特哦。”

看他忍着罵人的樣子,更樂了。

“接個電話。”手機響了,她接通:“您好,何翩翩。”

他正專心開着車,“好的,我不聽。”

“阿偉。”

放在方向盤上的手頓了一下。

給她打電話的是她的前夫。

三年前那場變故讓她整個人都已經崩潰,她甚至想結束自己的生命。

一紙婚書拯救了她,同時也限制了她。

何翩翩的爺爺去世以後,奶奶找來遠房親戚照顧不到七歲的她。

後來的後來,這個親戚變成了她的摯親。她叫她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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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懂事到上大學,她的世界裏沒有爸爸,沒有媽媽,他們在特殊的日子裏從不曾出現過。

從初中到高中,守在寄宿學校門外給她送衣服、送親手制作的零食,永遠只有阿姨。

她盼不到父母,最後也放下了企盼。

他們總是自以為是的認為,給了她足夠的生活費,給她郵寄了最漂亮的裙子,她就會比其他人快樂幸福。

他們不懂她。

她開始懂得珍視阿姨留給她東西,是在阿姨确診癌症,放棄治療後。

驚恐、茫然、彷徨和無助那一刻後揮之不去,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那一年,父母在無休止的争吵聲中決定離婚。

那一年,阿姨被推進了急救室。

淩晨三點,阿姨居住在小鎮上,那裏的救護車不肯開進來,她打了十幾個電話,借來一輛車。

她顫抖着手,努力克制着,冷靜地把奄奄一息的親人送去了醫院。

從此以後,一向自理能力比較差的她學會了照顧護理病人。

父母還是只管鬧着自己的矛盾。

醫生第一次下病危通知書。

那段時間她頻繁進出醫院,醫生看她一個小姑娘照顧病人,心疼她,坦白告訴她,手術成功率只有不到百分之十,建議保守治療。

死神無數次在她最在意的人身邊盤旋,她找不到放棄的理由。

她第一次向父母開口,她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

這個對她有養育之恩的人,比她的尊嚴貴。

那天晚上,她打了無數次電話,依然無人接聽。

她不知道阿姨的兒女是不是因為她把疼愛都給了她,在經歷過輪番照顧她幾次住院後,開始互相推脫。

他們都成了家,有自己的生活,她可以理解。

父母呢……

她不知道他們當時是不是正在争吵着瓜分財産,或是擔心她是去當說客。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她獨自一個人坐在醫院大廳裏,看着來來往往被推進推出的病人,看着手機屏幕上銀行卡所剩無幾的餘額。

九月的夜晚,她穿着短裙子,不覺得冷,只是雙手止不住顫抖,她簽下了手術同意書。

彷徨無助的時候,一張貴氣的臉出現在她面前。

那是她在經歷過孤獨無助和失望之後,第一個熟悉的面孔。

“翩翩,聽說你阿姨病的很嚴重,你這孩子,怎麽都不告訴伯母?你爸媽最近在打官司,兩個人都焦頭爛額,這兩年你阿姨搶救也不是第一次了,大家一開始也害怕,後來都以為會沒事,我也是打電話問過主任才知道這次的情況,別怪爸爸媽媽。要是缺錢的話,盡管跟伯母開口,都是自家人,別跟我們客氣,聽話。”

她眼睛裏噙着淚,沙啞着聲音開口:“伯母我,需要一筆手術費。”

“當然沒問題,你這傻孩子,你跟阿偉遲早都是要結婚的,還不好意思跟伯母開口呀?”她從錢包裏掏出一張卡,“這是我的卡,密碼是阿偉生日,花了多少算多少,拿去吧。”

“謝謝伯母,花了多少我還給您。”

“大姐?喂,發什麽呆?”

何翩翩緩過神來。

“這麽難受的嗎?”

“我的樣子看起來很難受麽?”

“沒有很難受。特別難受。”

他沒再說話。

允許她發洩一小會兒。

看她差不多調整好了,他注視着前方,淡淡地說:“姐姐,我昨天說的話,你不要介意。”

“嗯?”她努力回憶着他都說過些什麽。

“要追你的話。”他繃着一張臉,“跟你開個玩笑,所以,不用有壓力。”

從向少虎下載那幾首中老年神曲開始,他就想到了。

那個傻逼的套路根本不頂用、

騙騙小妹妹,大姐根本不是這麽追的。

她無所謂地點點頭,“你多慮了,我本來就沒放在心上。”

*

到了公司地下停車場,何翩翩飛快地下了車。

生怕被人看到他們一起來上班?

怎麽就有點憋屈!

他撥通一個電話,“中午十二點,宏洋員工食堂二樓,咖啡館等我。”

總裁特助鄭曉恒又出現在十五層。

路過那個大帥逼新助理身邊的時候,還特意停留了一會兒。

辦公室裏的都是人精,表面視若無睹,其實心知肚明。

這個叫智洋的帥哥肯定來頭不小!

早上還有人看到他開跑車送何經理來上班,典型的高富帥,難怪能追到他們的冷面殺手女上司,令他們這等屌絲羨慕嫉妒恨!

“鄭特助好!”

“嗯。”鄭曉恒點點頭,裝模作樣低頭認真看文件,蹭進何翩翩的辦公室。

趁她開會不在前來接頭。

“少爺,明早還要繼續送早餐嗎?”

“送。”

“OK!那我先走啦。”

*

何翩翩今天一天都不在狀态。

開完會,感覺頭暈腦脹。

她回到辦公室。

新招來的助理并沒有幫她端茶送水,而是坐在她的辦公椅上,對着顯示器不知道在弄什麽。

少年西裝筆挺,這間辦公室仿佛難以承受他的耀眼,竟給她一種格格不入的錯覺。

她敲了敲辦公桌,打破自己奇怪的思想。

“上司的電腦是能随便亂碰的麽?”

“為上司排憂解難,是下屬的職責所在。”

“讓我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替我排憂解難的事情。”

完整的項目推廣計劃?

她看完後,臉上是不可置信。

随意複制了幾段,百度一下。

“不用查了,都是原創。”他臉上挂着自信的微笑。

她撩開袖子看一眼手表。

她從開會到現在,歷時一小時二十分鐘。

“這些資料你都是從哪兒找來的?”

“專業人士透露的。”

“你花錢找人做的?”

他拉她到辦公椅上坐下,移動鼠标。

“這些,還有這些,是我致電幾位叔父打聽到的,這些,這一段,都是我自己的方案。”

沒理由啊,他一個游手好閑的公子哥,不可能對農副産業這麽熟悉。

注意到方案下方一串聯系人電話,“‘準’投資人……?”

聽說過“準新郎”“準新娘”,還從沒聽說過“準投資人”。

“不錯。我已經聯系好他們公司的領導人,等你這個項目推行的時候,幾家公司通過競标的方式,取得和A基金的合作關系。”

何翩翩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未免有點天荒夜談?

“A基金一向是以向社會發起捐助的方式獲得善款,部分公益巡演可以争取到慈善冠名商,你這個競标……”

“不理解他們為什麽往,看似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公益項目投資?”

“沒錯。”

“看到這杯茶水了麽?”

她點頭,很好奇他接下來的演示。

“我現在把它們全都倒掉。”他提起茶壺做着添水的動作。

杯子很快被斟滿了茶。

“倒掉的一半水浪費了,但是還有更多水注入。”他話說一半停下來,留給她自己猜。

何翩翩思索片刻。

“你的意思是,只要他們成功拿下和A基金的合作,就會有另一家更大的公司,給他們帶來更多利益?”

他打了個響指,表示她回答正确。

“可是……”何翩翩摸下巴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這種空口無憑的合作,等于對方給他們畫了一個餅,是需要擔風險的,誰有這麽大本事說服他們,在這麽短時間內接受合作?”

“比他們有本事的人。”

“你該不會,是說你自己吧?”

何翩翩家世不差,但由于和父母關系緊張的緣故,她沒有靠過家裏,自然也感受不到富二代裙帶關系帶來的利益。

她撥通了他留下的幾個手機號。

對方接通後都是無比熱情的态度。

平時她們的人出去拉贊助申請公益資金,哪件案子不是求爹爹告奶奶。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求着砸錢。

“幫了你這麽大的忙,是不是應該請我吃宵夜?”

“現在還是中午,你就想到晚上那頓了?”

“想吃姐姐親手做的。”

中午12點10分

員工食堂二樓

智洋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動作優雅地翻閱着資料。

對座上坐着一名中年男人。

男人戴着墨鏡,對智洋恭恭敬敬。

“這麽說,她當年是因為感激這位夫人?”

“是的少爺,三年前王夫人病危的時候,何小姐答應跟她的兒子結婚,去年王夫人去世,他們的婚姻關系也終止了。”

智洋冷靜地聽完。

這個女人是傻子吧?

那個時候她大學還沒畢業吧,真傻,居然為了報恩把自己嫁了。

他突然想起在她博客裏看到的一句話:當你在迷路的寒冬嘗盡苦難,歷經世态炎涼,黑暗中有一雙手遞給你一支火把、為你指出一條明路,這份恩情,足矣以生命作答。

“何小姐和前夫公證結婚之後,兩人一直分居兩地,男的在國外,女的在國內,兩人很少見面。辦完離婚後,她的前夫一直想将部分財産轉移給她,不過都被她拒絕了。”

轉移財産,是打算用錢吸引她回頭吧。

看樣子他還沒死心。

他合上調查資料,“我知道了。”

*

下班後,何翩翩準備打車回家。

身後響起喇叭聲。

“大姐,上車。”

因為計劃書的事情,她對他刮目相看,認為這是一個非典型公子哥。

無論是利用家族裙帶關系還是投機取巧,案子成功,他立了大功做了一件大好事,她認為很有必要鄭重向他道聲謝。

“冠名商的事情,謝謝你啊。”

他盯着她看了幾秒,臉色有點古怪。

過了一會兒,“還聽歌嗎?”

別了吧。

“晚上我的好朋友簡漠也要回來,介不介意一起吃晚飯?”

“當然沒問題。”他把手機丢給她,“一百五。”

何翩翩愣了一下。

“掉錢眼兒裏了吧你!來回三百怎麽不去搶?”

何翩翩是南方女子,說話聲音軟軟的,罵起人來一點兇悍的感覺都沒有。

對方像是根本沒有感受到她的憤怒,突然靠邊停車。

她茫然地望着他,怎麽不走了?

他解開安全帶,突然傾身靠近。

何翩翩身體後仰,試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你幹嘛?”

“不幹嘛啊。”他狹長漂亮的眼覆上一層若有似無的失意,輕松拉她到懷裏。

鼻腔充斥着他的體香。

她怔住。

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親你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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