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陸飛揚真沒想過能這麽快見到安葛！
他老早就做好了五點半甚至六點鐘見面的心理準備。
哪怕早上不情不願離校的時候，陸飛揚曾經裝可憐給安葛塞過小紙條，上面寫着“我會從中午開始，在學校對面的‘貝殼漢堡’等你！”，心裏也沒指望過學長會提前出現……
好吧，他有過這樣的幻想，但從不以為會成真。
可現在？陸飛揚擡起左手看看手表，又舉起右手抓着手機，按亮了屏幕。現在才一點半，千真萬确，距離他在這裏坐下還不到兩個小時。
——學長真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兩只手沒能收回去，而是猛地一把伸向前牢牢攥住了安葛的手臂，俊臉露出傻兮兮的表情，分外像只阿拉斯加大犬：“學長，真的是你？”
他嘿嘿傻笑了兩聲，想撓頭，忍住。
“學長，你真的來啦？你、你不是應該還在教室……”
“我向班主任請假了。”安葛說。
他有些不自在地別開了臉：
“等了有一個多小時了吧？上午考完試以後，在學校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了。班主任對我很放心，我說下午有點事情，他直接準假了。自習我可以晚上回家裏再補……”
他再往後要說的內容、那些欲蓋彌彰的解釋，陸飛揚已經全然聽不到了。
此時此刻，他的心中滿脹着彩色泡泡飄飛的喜悅，只有那一個念頭如此閃亮奪目——學長為了陪他過生日，居然請了半天假！
這也太——太——太叫人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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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飛揚沒辦法用語言形容這該是個多麽偉大的勝利。
他這一刻望着身前清俊的學長，只覺得滿滿的情緒都要湧出。
這個人怎麽這麽好？好到他再也移不開眼、再也放不開手。
他情難自禁，竟然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撲上前去，伸開手臂一把抱住安葛。
“你真好！”他大聲地說，眼睛忽然有些泛酸，可嘴邊卻是明亮的笑容，“學長，你太好了！我——我真——”他激情澎湃，難以自抑地想要表白。
“等一個小時算什麽？我願意一直等你！”
而你只讓我等了一個小時，就出現了呀！
安葛的身體頓時有些僵硬，
他想推開陸飛揚過于熱切的擁抱，又不知如何是好。兩人鬧得動靜太大，引得奶茶店不少學生投來目光。盡管現在的互動還可以歸于男生友誼，盡管那些目光多半好奇沒什麽窺探的惡意……
安葛仍然感到，有些微微地發汗。
好在陸飛揚知趣體貼，他興奮了片刻，察覺到時機場合不對，便也放開了安葛。只是人站在他面前，一雙眼睛卻不肯離開學長。
他伸出一只手，哥們似的拍拍他肩，嘴裏還“嘿嘿、嘿嘿”地傻笑。
安葛的心不由便柔軟了幾分：
“奶茶還喝嗎？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啊，什麽？”陸飛揚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安葛是問他在奶茶店還有沒有事情，“喝！當然拿走喝啊！那咱們就……”他一時卡殼。
幹什麽去呢？他原本以為安葛要等放學才能出來，掰着手指頭算相處時間，最多也就聊天吃頓飯。沒想到突然空出了一個下午。
陸飛揚就有些茫然了。
一起泡奶茶店這麽沒意義的事，當然不行。可是，去哪兒呢？
游戲廳？酒吧？KTV？這些他日常的娛樂場所，好像都不适合和安葛牽扯在一起。但除了這些地方，約會到底能去哪兒？不然看場電影？
“那個，你手機帶了吧。”他思考了半天，憋出一句，“學長，咱們先把手機號加上吧。”嘴裏嘟囔着，“我生怕把你丢了……有了手機號，以後放假我也能找你了。”
說到這裏，他又高興起來。
安葛答應了一聲，倒沒什麽拒絕的意思，果然拿出手機和陸飛揚交換了號碼。
陸飛揚嘗試着撥通了一次，當下聽見安葛的手機傳出悅耳的鈴聲，不由情緒高漲。
“我還怕你嫌我煩，不肯給我呢。”他笑着說，“學長，是不是……是不是我今天生日的原因，所以你對我特別好？我都感覺自己在做夢。”
可一轉頭，他又得寸進尺：“不然咱們把□□和微信一起加上吧？聯絡更方便，哈哈哈哈。”用尬笑來掩飾心虛。
安葛失笑：“我平時就對你不……”又覺有些失言，急忙止住，微微搖了搖頭，“□□可以，但我沒注冊微信。”
高中生班級聯絡、年級工作大多還是在□□上展開的，安葛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才注冊的□□。至于現在更流行的微信，反而還沒開始用。
“哦哦。”陸飛揚有點喪氣，又有點高興，“那咱們先加上□□吧。”
等到“您已成功添加‘安葛’為好友”的提示出現在兩人的對話列表裏，陸飛揚終于忍不住上揚起嘴角，第一時間發了個二哈表情包過去。
“‘七色鹿’？”安葛看了他的id，不由微露笑意，又見到那個發來的二哈表情包，頓時更是哭笑不得——兩人明明就在一起，有什麽好發消息的？
那邊陸飛揚已經手快地把“安葛”備注為了“學長”。想了想，又悄悄地加上“美人”二字。嘿嘿第一印象，人設不崩！
學長無死角的美貌殺他！
安葛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詢問：“想好去哪兒了嗎？”
陸飛揚回過神，連忙小雞啄米點頭：“嗯嗯嗯，沒想好呢……”又喪了氣。
“不然我們去看電影？”他提議，“去、去新開的水上樂園？學長你想去哪裏，我聽你的。”
“你的生日。”安葛輕聲道，“我是來陪你慶祝的，怎麽都行。”
他不是很在意去哪裏。
但陸飛揚卻為那句“怎麽都行”高興起來了，心裏面偷偷想了一千一百種“怎麽”法，面上卻一丁點不敢露，嘿嘿傻笑：
“那要不就看電影？我查查最近有什麽片，好像漫威那個很火。你想看特效大片還是恐怖片還是那什麽，文藝片？”
他還有個提名在心底尖叫，愛情片！
特效大片當然炸裂，但什麽時候看都行。恐怖片也不錯，不知道學長怕不怕鬼。千萬別是文藝片，雖然他看學長的臉也能熬過去，但那也太尴尬了不是？
最好電影院争點氣，排的都是愛情片！
唉陸飛揚啊陸飛揚，你怎麽就不能出生在情人節？這樣的話去電影院就會被愛情片給包圍了呀。
他心裏亂七八糟的念頭飛來飛去，伸手都捉不住。可忽然之間，有一塊閃亮的碎片飛到了手裏，陸飛揚想他知道該約學長去哪裏了——
“不如我們一起去游樂場吧！”他笑着說道，“我爸媽離婚後，我好久都沒去那裏了。”
賣慘滿分，情懷滿分，場合滿分。要命的是……
他還真為這個想法，眼眶酸澀了起來。
安葛卻愣了一愣，繼而輕緩道：“好啊。”
披着天藍外套的少年，遲疑了片刻，說道：“我也還，沒去過游樂場呢。”
陸飛揚吃驚地看着安葛，眼睛睜得又圓又大，就連酸澀之意也不翼而飛了。
安葛并沒有和他交換自己的故事。
這個生日的下午，兩位少年選擇了在游樂場消磨。
一個許久未去，另一個更是從未去過。
他們打車去了市郊最有名的那家游樂場，從摩天輪、跳樓機、海盜船，一直嘗試到了雲霄飛車。
陸飛揚一度擔心幽閉恐懼症的安葛會也有些高空恐懼什麽的，玩到後來不禁将對方的手抓得極緊。但安葛從頭到尾都沒什麽異樣的表現。
非要說的話，那是當跳樓機升到頂點的時候，陸飛揚側過頭，看見安葛白皙秀氣的側臉在夕陽下鍍了層淡淡的光。
他閉着眼睛，嘴巴邊上有小小的笑容，頭發被風吹亂。那一瞬間，有種讓他的心，瘋狂亂跳的感覺。像是快樂，又像是努力企及的……自由？
陸飛揚不清楚。因為下一秒鐘，兩人已經被升到最頂端的跳樓機帶着急速墜下。
他能聽見身邊的游客們發出的尖叫與大笑聲，但他聽不見安葛的聲音。他的心髒怦怦直跳，像是要随着墜落之勢，從喉嚨口裏蹦跳出來。
他在狂風中努力睜開眼，用餘光看見了安葛。他微微張着嘴，在呼吸那些暴|亂的空氣。
在那一刻，陸飛揚感到，這或許是他與安葛共處的所有時光裏，到目前為止最好的一刻。
但未來一定會有更好的，他心想。咔噠一聲解開安全帶，扯着安葛的手下了跳樓機：“學長，咱們再去那邊的鬼屋逛一圈——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他還沒放棄“英雄救美”的劇本呢！
他聽見安葛的笑聲，清朗、溫潤，就像是他外表給人的感覺一樣，可其中又多了一些快樂的因子。
學長說：“行啊，七色鹿。”
在夕陽的餘晖下，他回過頭，聽見學長對他說話，口氣那麽溫柔、親切，使他怦然心動。
安葛說：“陸飛揚，生日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