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安葛最終還是收下了那份禮物。

也許是不想掃陸飛揚生日的興，也許是為了對方嘴裏那個幼稚的“最最重要的理由”。也許，只是為了那份，把兩個人都給吓到的雄心壯志。

不管怎麽說，以陸飛揚的成績，想要和安葛上同一所大學，哪怕還有一年多的努力時間，也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他立下如此決心，本屬不易。更何況，安葛也知道對方的一些情況。

陸飛揚原先根本沒有在國內讀大學的計劃。

他會按照家裏的安排留學，找一所環境位置好又沒那麽嚴格的學校讀書，可能發奮一把混個學歷，也可能慘兮兮地跑回國，都不影響他将來的人生安排。

努力參加高考——當這個選項突然從陸飛揚的嘴裏蹦出來時，要說不被打動，是不可能的。

那個男生笑嘻嘻地拿走了他的黑框眼鏡，就好像和他交換了一個對于彼此的約定。

安葛能夠看得出來，陸飛揚那一刻是沖動了。但是就像當初……就像當初對方的表白也是沖動的結果啊。可是現在呢？他們兩個人已經在一起單獨吃飯了。

安葛只是覺得，心底的漣漪，很難再平息了。

這一天的最後，陸飛揚站在路燈下揮着手送別了騎車走的學長。

之後他一臉傻笑，抱着那副眼鏡和一堆學習資料當寶，哼着歌兒趕去了老爸那邊的生日趴現場。并且還上演了一出當場學習——這出用力過猛的“表演”讓其父對人生産生了深刻的懷疑。

而安葛回到家，整理資料，收拾心情。很平靜地和母親交流了幾句話，由于他一貫的優秀表現，母親也沒懷疑什麽，只是囑咐他好好休息。

至于眼鏡的事，安葛的度數本來也不深，摘掉也沒什麽了不起的。他回家時并沒戴着隐形，預備學習上課的時候再戴上。只是和母親說準備摘掉眼鏡，形象風貌都要好上一些。

沒想到母親聽了是意外又高興，說：“你能有這個想法，做媽的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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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葛是到這一刻才知道，原來看似對他省心表現處處滿意的母親，也會暗自憂慮于他過悶的性情。希望他能變得更加開朗、快樂。

那個宣稱喜歡他的男生和世上最愛他的女性，有着同樣的判斷，也對他有着，他自己都未必清楚的了解……此前他以為自己做得已經足夠好。

或許陸飛揚是對的。而學習之外，他所欠缺的尚有不少。

生日過去後的一段時光，顯得平靜無波。

安葛摘下了眼鏡，清俊的面容不僅美好，還有着少年人獨特的味道。而陸飛揚則抱着生日時得到的“禮物們”，開啓了使勁兒學習之旅。

要和安葛考一所大學的事情，陸飛揚也是認真的。

這個目标提起來很快，要做到卻很難。但總歸是一個希望，一個憧憬。後退一步是考到同一個城市，但那顯然是下下之選。

陸飛揚想做的，是擠進安葛心儀大學的最低分數線。

也實在是“路漫漫其修遠兮”了。

這段時間也沒有諸如電梯故障、生日快樂之類的事情發生了。就是平凡而瑣碎的高中生活，褪去了意外和驚喜的色彩。安葛在深秋的陽光下，寫着他的筆記。

空氣裏浸着桂子将落前濃郁的香。

他一度以為，兩人在生日那天模糊又親近的關系，會在這樣的平凡日子中後退和消磨。但這些都沒有發生，反而生活裏漸漸多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他們的親近就這樣不聲不響地給落定。會一起在圖書館寫作業，會在自習室講題，會在食堂排隊時互相微笑；甚至有一節體活課，他們還在操場邊散了半小時的步。

陸飛揚私下很高興：因為操場邊的那段綠坡，學生都稱呼為情人坡。

有些時候，安葛覺得自己已經變得有些不像自己了。可更多時候，他又覺得像現在這樣挺好的。輔導功課的時候，陸飛揚曾經偷偷問他，究竟想考哪個大學。

安葛含糊地說：“我想去錦城。”他有些擔心陸飛揚能否考上那所學校。

“錦城好啊！”陸飛揚立馬來勁兒，眉飛色舞，“錦城多gay，人家風氣開放自由包容不歧視。”他現在對這些知識已經相當了解，忽然意識到自己跑偏，忙不好意思地沖安葛笑了笑。

不過，錦城的高校并不多。再将範圍縮小到985、211，目标也差不多出來了。

陸飛揚查完分數線，感覺自己人生無望。

“不成，再來！”他氣勢洶洶，“我就不信我考不上……我去不了錦城！”

但學習還是一件費工夫的事兒。

安葛有些時候會覺得，陸飛揚真的是一個很聰明的男生，同時又兼具獨到的直覺。比如眼鏡，比如怎麽相處。

他的熱情灼燙，已經寫在了臉上。可他們頻率不高的的每次見面裏，又都能夠保持着自然的融洽，不會使相處變為負擔。

反而不知不覺之間，成為了生活的一部分。

……

那本來也只是一個很平常的日子，但又是周四，又是最後一節體活課。

操場上本該只有高三的學長們，但高二的也來了好幾個班。是好好地在教室自習着被班主任硬拉出來的，拖拖拉拉滿臉不情願。

只有陸飛揚豎起耳朵，尖着眼睛賊興奮。

開學沒多久，高一高二兩個年級便分別舉行了詠詩和大合唱的集體項目比賽。包括高二8班在內的幾個班級榮幸獲獎，特此拉到操場拍合照，作為留念。

陸飛揚對此其實是一萬個拒絕的。自從意識到合照會把他那張俊臉弄得多傻，不亞于對藝術的謀殺後，他就再也沒參加任何一次可以閃避的集體合照。

而且開學那次合唱，當時孫樂顏費心組織的活動，他還大喇喇地翹了。也就是說這份榮譽壓根兒沒他的份，陸飛揚可不願意腆着臉湊過去。他丢不起這個人。

可以說他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不去操場，但偏偏有了那麽一個理由，就足夠幹翻前面的所有。

還沒等孫樂顏同學滿教學樓地找人，陸飛揚就主動回班級排到隊伍後面，一路跟來了。并且他這一回，跟的是心甘情願。

陸同學不是來參與集體合照的，他是借班級活動出差來操場看人的。

隊列途徑過學習着的高三年級時，高二的毛毛頭們得到學長學姐們看猴目光X10，無視+10086。而陸飛揚同學又因其帥氣程度獨領風騷。

不過這些都不是關鍵。

關鍵在于，經過那個初識的老地方時——那個想起來會讓陸飛揚恨不得倒帶重來的的初識場景。

陸飛揚壓着嗓子喊了聲：“安葛學長！”悸動、甜蜜。

溫書的安葛便放下書本，笑着向他點了點頭。

高三學長披着淺藍校服外套，神情清潤，笑容柔和。是一道絕佳的風景線。

陸飛揚只顧嘿嘿傻笑，孫樂顏左看右看卻不免有些狐疑，拍了他的肩膀：“喂，你什麽時候和安葛學長熟悉起來的？”這家夥最近是不太正常。

“秘密，哈哈，秘密。”陸飛揚得意地笑，卻死活不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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