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問心陣

第11章 問心陣

灰頭土臉地把最後一只靈獸關回小世界，放風完畢……啊不，遛狗完畢的雲拂曉一臉厭世，仿佛活生生老了五十歲。

他“吧唧”一聲把自己拍在沙發上，慢吞吞癱成一張人餅。

躺屍了一陣後，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變幻成手機的玄光鏡自己飛起來，在雲拂曉面前化為一塊纖毫畢見的水鏡。

一個劍眉星目的年輕男人突然出現在鏡子裏。他便是正道五大宗門之一的天衍宗當代宗主，元嬰後期修士，陸星衍。

見雲拂曉癱在沙發上挺屍，陸星衍當即大驚失色：“阿雲你怎麽了！阿雲你還活着嗎，方便留遺囑嗎？”

被好友的一驚一乍吵得腦仁疼，雲拂曉垂死掙紮地伸出一只手，語氣奄奄：“什麽事，放。”

陸星衍立刻恢複正常：“你什麽時候出關的？還有閑心在網上逗小朋友。對了，今天的事謝了啊，算我欠你個人情！”

雲拂曉不耐煩：“說重點。”

“咳！”陸星衍裝模作樣地咳嗽一聲，略尴尬：“那個……你在網上搞直播，是想要收集香火願力？”

雲拂曉蠕動了幾下，把自己擺成坐着的形狀，神色淡然：“嗯。”

陸星衍這會是真驚了：“你瘋了！香火也是能碰的，你不想飛升上界得道成仙了？”

雲拂曉不為所動，慢吞吞地開口：“香火這東西，對于你這種比較菜的選手來說，确實是麻煩——但是對我就不一樣了。”

陸星衍：……說話就說話，怎麽還突然人身攻擊呢！

雖然心裏不滿，但考慮到好友的安危，陸星衍還是勸道：“不管怎樣，我還是勸你慎重。畫影劍尊已經飛升仙界了，你現在又脫離了門派，真出了事連個能撈你的都沒有！”

“話說，你要香火願力幹什麽？”陸星衍好奇不已，忍不住試探道：“要是遇到什麽難處，也不用不好意思開口……”

Advertisement

看着某人高高挺起的胸膛，雲拂曉懶洋洋瞥他一眼，雖一語不發，卻清楚地表達出了自己的懷疑和不信任。

陸星衍額角爆出幾根青筋：今天又是想把損友人道毀滅的一天呢！

陸星衍并不知道師尊轉世重修的事，雲拂曉也不打算讓他知道這些密辛，幹脆敷衍道：“這是師尊的意思。”

一聽是畫影劍尊讓幹的，陸星衍立刻沒了疑惑，被雲拂曉三言兩語打發走了。

域外虛空時間流速快，雲拂曉在裏面呆了不到一小時，外面已經過了四五天。

算算自己等待的時機已經到了，雲拂曉立刻登錄直播間開始直播。

“我和彭祖比命長”直播間經過三次直播的積累，如今的熱度已經穩穩排進河蟹直播前三，死忠粉更是多得吓人。

雲拂曉剛上線沒幾分鐘，立刻就有一大群粉絲發彈幕夾道歡迎。

【恭迎純鈞道君大駕！】

【陛下駕臨~衆臣山呼，再山呼！起~】

【前排讓一讓！讓一讓！都自覺一點哈，不要擋着神君的儀仗了！】

【嗚嗚嗚……祖宗您終于顯靈了，孩子都等成望夫石了！】

【望夫石+1】

【主播，你已經整整五天沒有直播了，你知道這五天我是怎麽過的嗎？生産隊的驢……咳！爸爸，我們都很擔心您的身體，看您這麽精神我就放心了！】

【會不會說話？占誰便宜呢！純鈞大佬可是逼格高破天際的修真者，你孫子都壽終正寝了，他老人家還精神矍铄呢！】

衆人鬧過一陣幺蛾子後，公屏上開始有人正常說話了。

【主播上次下播幹什麽去了？真的去抓人販子了嗎？】

【說起來，前兩天的新聞可太轟動了！上百兒童無聲無息被拐，還好有熱心群衆及時舉報，把人都救出來了。現在的人販子實在是太猖獗了！】

【我直覺這個窩點就是主播搗毀的。別問為什麽，以主播的能力，讓人販子多藏一秒都是對自己修為的不尊重！】

衆人聊了幾句，話題開始漸漸向拐賣婦女兒童這一社會現象深入，有觀衆憤慨道：

【人販子落網雖然很痛快，但被拐走的婦女兒童能救回來的永遠都是極少數。那些沒能得救的，尤其是被拐的婦女，被侮辱、毒打、□□後又被迫生下qjf的孩子……她們的生活我們根本不敢想象！】

【是啊，做出這麽惡劣的事，這些人卻只要坐幾年牢，想想就覺得意難平。這還是抓到的，沒抓到的更是一點懲罰都沒有！】

【我看過一個節目，叫做“沒有人販子拐不走的孩子”。再警覺的父母，只要一個疏忽，都有可能失去自己的孩子。想到世上還有那麽多隐藏在人群中的人販子，我就覺得不寒而栗！】

【我老家有個鄰居，八十九歲壽終正寝死的，臨死前坦白自己當過人販子。要不是偷聽的孫女傳出去了，他家裏人還想瞞着。他害得人家骨肉分離、妻離子散，自己卻兒孫滿堂，享了一輩子福。諷刺不？】

【拳頭硬了！這種老人根本不配得到尊重。世上為什麽要有人販子這種東西！】

……

随着衆人在公屏上分享自己了解的故事，評論區的觀衆們越來越群情激憤，有人忍不住發彈幕道：

【主播，您是修仙者。以您的能力，能夠阻止這樣的悲劇繼續發生嗎？有什麽辦法能讓普通人也能知道誰是人販子？】

【我有的時候在想，要是現實生活也和打游戲一樣就好了。犯罪者紅名，頭頂出現一個揭示身份的稱號，其他人看到了就能提高警惕，及時避開危險。】

【你這也太理想化了吧！犯罪者也有隐私權啊，否則沿用古代的黥面刺字不就好了？就算嚴刑峻法的古代，也沒法杜絕犯罪啊，關鍵還是要健全法律法規，提高公民意識……】

【主播，我就是一個被拐賣的孩子，只不過幸運地找到了親生父母。我沒有道德綁架的意思，但我真的很希望這樣的事能少一點。】

面對衆人的期待和求助，雲拂曉只是垂眸不語。漸漸的，公屏上開始有人指責這些提議者貪心不足。

【我真的會謝，十年寒窗就教會了你們搖尾乞憐嗎？真當主播是有求必應的大慈大悲菩薩了！退一萬步說，人家菩薩幹活也要香火供奉好嗎！】

【＋1，主播又不真是你爸爸，什麽都要依着你們。升米恩，鬥米仇，主播千萬別答應這個無理要求，不然以後沒完沒了！】

【雖然我也希望人販子罪有應得，但是我不贊同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難道主播不在了，大家就不活了？】

觀衆們正讨論得激烈，雲拂曉突然睜開眼睛，看向直播間屏幕。被他湛然若神的眸子一看，衆人不約而同停止了讨論。

在衆人的目光注視下，雲拂曉迤迤然站起身，潇灑地一甩袖，普通的黑色衛衣硬是揮出了幾分寬袍廣袖的灑脫和風流。

他随即負手而立，悠然吟哦道：“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裏，高萬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陽之北。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

衆人立刻聽出主播講的是《愚公移山》的故事，雖然不知道主播的用意，但衆人都默默聽着，不敢打擾。聽着聽着，有人忍不住在公屏上拍起了馬屁。

【主播的吟誦真的好有古韻啊，簡直像是古人在給我講故事！】

【對對對！雖然這篇文章我都背出來了，但是聽主播念不知為何就特別有味道，剛剛我都聽入迷了！】

【唉，我班主任要有主播這樣的誦讀水平，我上語文課何至于睡覺？庸師誤我！】

【前面的，好心提醒一句：語文老師已經在提刀趕來的路上！】

個別觀衆開小差的時候，雲拂曉的吟誦也到了尾聲：“……自此，冀之南，漢之陰，無隴斷焉。”

講完《愚公移山》的故事，雲老師敲敲桌子，開始提問：“從這個故事中，你們聽明白了什麽？”

雲拂曉話音剛落，立刻有好學生踴躍舉手發彈幕。

【主播我知道！這個故事教導我們，哪怕再困難的事情，只要堅持不懈地去做，最後總能獲得成功！】

【我明白了，主播是想告訴我們，與其求神拜佛妄圖一勞永逸，不如自己努力拼搏，創造一個更美好的世界！】

“錯。”

衆人正暗暗點頭，雲拂曉卻出人意料地否認了這兩位科代表的發言：“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當目标過于艱難的時候，求助強者也未嘗不是一條出路。”

觀衆們：“……”

【我人都聽傻了！所以主播的意思是，收拾人販子的事，也不是不可以幫忙？】

【啊這……真是從未設想過的道路。但是仔細想想，故事裏的愚公決心雖然很堅定，但太行、王屋山确實不是他移走的。】

【啊啊啊啊……這麽快又能看主播見證奇跡了嗎？快快快我的速效救心丸呢！】

【乖巧.jpg，坐等.jpg】

衆人剛剛開始興奮，雲拂曉又懶洋洋地補充了一句：“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有人憂心忡忡地發彈幕。

【主播真的要這麽做嗎？我覺得這樣不太好啊……人心易變，我真的希望這個直播間能一直在這。】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雲拂曉神色淡然，眼中似有情又似無情：“有朝一日，你我緣分耗盡，我自會離開。”

衆人一聽，不由心中一凜。

【主播這是在點我們呢！什麽叫緣分耗盡呢？當有人開始貪心不足妄圖糾纏主播的時候，緣分自然就盡了！】

【其實我們都明白，主播這樣的人會開直播，其背後必定是有目的的。哪天突然消失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且看且珍惜吧！】

【我本來睡得好好的，你為什麽要踢醒我！我不聽我不聽！】

【主播主播，我也知道我們留不住你。但是……哪天你要走了，記得在直播間裏說一聲，孩子不想無止境地等下去！】

【嗚嗚嗚嗚……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眼看直播間的氛圍開始往告別方向去了，雲拂曉一陣無語，趕緊打斷道：

“貧道的山門中有一陣法，名為問心陣。入陣之人可在幻境中經歷人世浮沉，以達到叩問本心、明心見性之效。”

“販賣婦孺者之所以能作惡，是因為他們體會不到骨肉分離的痛苦。因此，我将門中的問心陣改進了一下——這種改良版的問心陣能讓人販子對受害者感同身受，想必足以喚起他們的良知了。”

一聽雲拂曉這話，直播間的觀衆立刻沸騰了，紛紛激動地在公屏上發言。

【随手修改陣法真的6！主播在自家門派裏一定也是學霸級別的人物吧？】

【讓人販子感同身受？這個好！就該讓他們嘗嘗受害者的痛苦，虐死他們！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

【驚！自從他幹了這件事，從此人販子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衆人一番打了雞血的讨論後，雲拂曉慢悠悠地開口道：“想要鑄就問心大陣，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如今天時未到，地利已有眉目，唯一缺的便是人和。”

雲拂曉的話一出，衆人立刻秒懂。

【人和就是指的我們吧？主播你就說吧，要我們怎麽支持你？我們都聽你的！】

【對！俺們都信主播的，主播讓俺們怎麽幹，俺們就怎麽幹！】

……

見絕大多數人都表示支持，雲拂曉也不隐瞞，直言道：“若能得衆生十之八九者認同，則問心大陣，指日可成。”

直播結束後，一條信息突然出現在了觀看直播的所有觀衆的手機上：

【純鈞道君問卷小調查：你同意對人販子啓用問心陣嗎？】

在“同意”和“不同意”兩個選項後面，還附上了問心陣的詳細介紹。

看直播的觀衆們對此早有準備，立刻毫不猶豫地點了“同意”，然後主動将信息轉發給了親朋好友，熱情地向他們介紹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随着事情的漸漸擴散，一點點微小的願力開始朝着雲拂曉的方向聚集。

作者有話要說：

上百兒童不是bug，春秋筆法了解一下

【前世小劇場10】

噩耗發生得猝不及防，收到雲霧派掌門獨女毀容的消息，鐘暮雲急匆匆地趕到住處。一進門，十歲的少年仿佛早有預料，神色冷然地扶劍坐在院中。

看着初長成的徒弟，鐘暮雲咽了口唾沫:“阿雲，你有沒有……”

雲拂曉挑眉:“師尊是為了蘇妍妍來的？她不但長得醜，腦子還有問題。我一時好心，就幫她變美了。看到自己的臉，她激動得都哭了！”

鐘暮雲心涼了半截，艱難開口:“阿雲，其實……”

雲拂曉哼笑:“其實，她長得很美，我這樣的才是醜八怪，對嗎？”

鐘暮雲震驚:“你，怎麽……”

雲拂曉煩躁地玩着劍穗:“師尊，我已經厭倦了指鹿為馬的游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