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魔劫

第21章 心魔劫

長寧道人這邊在暗搓搓的揮鋤頭,轉為惡鬼相恢複元氣的雲拂曉此時卻躺在棺材裏苦逼地渡心魔劫。

修士修煉到飛升境時,除了九九天劫還要同時渡心魔劫。

不同于簡單粗暴的雷劫,心魔劫無形無相,無聲無息地侵入修士神魂,讓人防不勝防。有些修士自己還未察覺,就已經被無孔不入的心魔侵蝕了神魂,堕入魔道。這也是修士飛升失敗甚至隕落的最主要的原因。

雲拂曉之前修為曾臻至化神大圓滿,雖沒有飛升的意願,但九九天劫和心魔劫還是一樣不能少。

他修道數百年,道心堅定,除了師尊無人能動搖他的心境。但與天道鬥法畢竟太過消耗心神,禁制破除的那一刻,他的心神有了一瞬的漏洞,立刻便被心魔趁虛而入。

被陸星衍帶到天衍宗時,雲拂曉的神智已經有了被心魔影響的傾向。若不是鐘暮雲突然遭遇死劫,讓他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如此下去,後果實在難料。

不過,即使察覺到心魔的入侵,想要成功渡過心魔劫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在雲拂曉的識海中,他已經回到了玄道宗,重新變回了那個病入膏肓的稚童。

掌門內室中,小小的孩子躲在屏風後面,孱弱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大氣也不敢出地聽鐘暮雲和斷岳劍尊談話。

他看見平日溫和的師尊此時滿臉的算計,對着不耐煩的生父規勸道:“掌門師兄,那小鬼畢竟是你的親子,留在外面萬一被人利用,這也是一樁麻煩啊!”

斷岳劍尊沒好氣道:“那你也不能把他帶回來,旁人都當我和碧雲的孩子已經死了,你這樣讓天下人怎麽看我?”

“诶,師兄這麽想就錯了!”鐘暮雲一臉狐貍般的狡詐:“知錯能改,這才更能體現師兄的難能可貴啊!”

“往日裏,你不是總頭疼有人說你道貌岸然嗎?如今,玄道宗掌門翻然悔悟,命師弟接回親子的事一出,你看現在誰不誇你有人情味,拼着名聲受損也不放棄親子?”

斷岳劍尊聞言,回想起最近聽到的傳言,面色立刻緩和了下來:“還是師弟你想得透徹。不過那畜生還是速速處理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看到他就惡心!”

“師兄,您盡管放心吧!”鐘暮雲露出一個殘忍的微笑,漫不經心道:“一個先天不足的孩子,本就活不了多久。他死了,沒人會懷疑到我們身上的!”

聽到唯一信任的師尊毫不在意地判了他死刑,語氣輕慢得仿佛在談論一只狗,小小的孩子瞬間墜入絕望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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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意識海中,雲拂曉努力克制着絕望的情緒,冷靜地分析道:“斷岳和師尊都是元嬰修士,不可能發現不了一個四五歲的煉氣期孩童。若說故意為之,實無此必要!”

畫面一轉,來到一間藥廬裏。

五六歲的孩子坐在一口燒着熊熊烈火的大甕裏,滿臉痛苦地凄聲慘叫:“師尊,阿雲好燙啊!阿雲不要治病了!師尊救我!”

鐘暮雲一邊往甕下添柴火,一邊心疼地勸慰:“乖!不這樣阿雲的病好不了,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孩童的慘叫聲漸漸小了,彌留之際,他最後看了一眼師尊,便見鐘暮雲臉上閃過一絲喜色,激動道:“活體鬼嬰果然不同凡響,喝了這缸大補藥,我定能一舉飛升!”

第三人視角,雲拂曉忍着被活活烹煮的痛苦,不屑地嗤笑一聲:“且不說堂堂元嬰修士煉藥居然要自己添柴,只說其它……這一大缸補藥是要喝到猴年馬月去?直接煉成丹藥不好?”

伸手揮散了心魔幻象,雲拂曉神色冷然,眼神堅毅如磐石:“心魔,你以為折磨肉·體就能讓我心神失守?我在萬鬼屍宗的那段日子,這點陣仗……不過是小兒科!”

畫面再一轉,已經長大成人的雲拂曉滿身血跡,周圍盡是被他斬殺的仇人的屍體。他的面前是他的生身父母,兩人勉強支撐着,早已沒了回天之力。

面對提劍而來的兒子,斷岳劍尊夫婦又恨又懼,厲聲斥責道:“你這孽障殺了那麽多人,如今還要弑父殺母不成!”

雲拂曉眼神癫狂,嘴角勾起嗜血的微笑,毫不猶豫地一劍劈下:“我雲拂曉生來便只知有師尊,不知有父母!”

身死的那一刻,斷岳仿佛看到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絕望地嘶吼道:“蠢貨!你被騙了,畫影他……”

“噗!”聲音戛然而止,圓滾滾的頭顱從脖子上飛了起來,撲通一聲掉在地上。

雲拂曉怔然片刻,不待深想,一把雪亮的長劍從背後穿胸而過,碾碎元嬰的同時也帶走了他所有的生機。

雲拂曉艱難回頭,便見早已身死道消的師尊站在身後,手裏握着畫影劍,眼神歉然:“抱歉阿雲!斷岳是我的仇人,我收你為徒……其實就是為了對付他。”

“別怪我斬草除根,你畢竟是他的兒子……”

眼前飛快地閃過兩人相處的情景,雲拂曉在走馬燈裏清楚地看到了殘酷的真相:鐘暮雲将自己帶回門派,表面上愛護有加,背地裏卻散布“鬼嬰不詳”的流言;他暗地裏指使門派弟子排擠自己,回頭又為自己塗藥裹傷,讓自己對他越來越信任。

自己長成後,他煽風點火,故意挑撥自己和其他門派弟子長老的關系,讓自己在正道再無立足之地;正道停止追殺後,他更是幻化成自己的模樣,化身邪修殺人放火,引得衆人群起圍攻。

等自己與其他人徹底水火不容,變成了最大的反派,他便最後演了一出戲,假死脫身,設計自己為他報仇。

仿佛一記重錘敲在他的心口,雲拂曉的嘴角悄然流下一絲血跡,拼命地維持理智:“這不是真的!師尊沒有殺我!他不是為了利用我才收我為徒的!”

“他只是沒來得及!”心魔在一旁悄然蠱惑道:“就算他饒你一命,你為他殺了父母難道不是事實嗎?”

雲拂曉厲聲斥罵:“住口!師尊何等光風霁月的人,怎麽會做這樣的小人行徑!他自己已是仙門第一高手,要報仇根本無需我出手!”

心魔緩緩搖搖頭,猩紅的眼裏透着憐憫:“報仇有很多種方式,不一定要親手來……你不覺得父子相殘的劇本很刺激嗎?”

雲拂曉瞳孔一縮,周圍的血色濃霧趁機又近一步,雲拂曉立刻抱元守一,排除雜念:“都是假的,是你憑空捏造的,我不會相信這些虛假的記憶!”

心魔啧啧幾聲,輕佻地拍拍他的臉,湊到他耳邊吹氣:“你也不想想,他為什麽對你這麽好?你一個半人半鬼的怪物,憑什麽讓劍道第一人為你叛出師門!”

心魔伸出尖長的手指,從身後擁抱住雲拂曉,聲音如訴如泣:“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只有無緣無故的恨。即使他現在不負你,不代表以後也不會。我就是你,只有我不會背叛你,所以……為什麽不接受我呢?”

雲拂曉徹底封閉了意識,不再聽心魔的蠱惑,再次堅定了道心:“我信師尊!不管旁人說什麽,我只信師尊!”

心魔随後又幻化出各種各樣的場景,不管他如何蠱惑,雲拂曉只不聽不看不語不動,恍若已經入定。

見雲拂曉死活不上當,心魔無趣地挖挖耳朵,轉身對着他揮了揮手:“啧!真沒意思,下次再來找你玩!”

幻象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雲拂曉睜開眼睛,身體已經在鬼族天賦下漸漸還魂。恍惚間,奈何橋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負手而立。

“師尊!”

雲拂曉下意識地伸手,人影轉過身來,正是已經身死道消的鐘暮雲。他看着徒弟,眼裏有懷念,更多的卻是疲憊和無奈。

“雲拂曉,我們的師徒緣分已盡。”鐘暮雲神色冷漠:“不要叫我師尊,我已經……不想再當你師尊了!”

“師尊,你說什麽?”雲拂曉愣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鐘暮雲眉梢聚起一絲煩躁,聲音裏滿是怨怼:“雲拂曉,我為了你叛出師門、名聲掃地,千年修行化為烏有,如今更是連性命都丢了!這難道還不夠嗎?”

“我所有的不幸都來自于你!”鐘暮雲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語氣近乎責備:“我臨死前耗盡心血斬斷因緣,除了躲避仇家的追殺,最後保護你一次,最重要的是徹底擺脫你——你為什麽就是不明白?”

見雲拂曉滿臉受傷,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鐘暮雲的語氣緩和下來,神色凄然:“阿雲,我累了……放過我吧!”

仿佛希望徹底破滅,雲拂曉頹然地低下頭,周圍的血色濃霧毫不客氣地湧了上來,瞬間吞沒了他的身形。

血霧彌漫中,雲拂曉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他猛地擡頭,眼神嘲弄:“你不是師尊,師尊不會說這種話!”

他的語氣越來越堅定,眼神也越來越亮:“收我為徒,護我成人,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自己做的決定,師尊從未有後悔的時候……倘若師尊真的厭煩了我,他會明白地告訴我,絕不會這麽拐彎抹角!”

雲拂曉扶着純鈞劍的劍柄,神色傲然地看向周圍的血霧:“鐘暮雲,他心悅我。身死道消前,更曾與我有過約定,我不信他不願見我!”

他說着眼神一厲,猛然抽劍斬向血霧深處的一點:“斬斷因緣,只因他邁不過心中的那道坎,不願以恩情逼迫于我,更因我與他師徒相稱。”

伴随着心魔凄厲的哀嚎,周圍的血霧如潮水般翻滾着退去,雲拂曉青松般挺立,自信地說出斷言:“你不是師尊,你是心魔!”

随着道心的澄澈,雲拂曉的心境再次恢複圓滿無漏,心魔劫應聲而破。

好不容易堪破心魔劫回到現實,雲拂曉剛從棺材裏爬出來,陸星衍就給了他當頭一棒:“阿雲,豬丢了!”

雲拂曉:!!!

作者有話要說:

雲拂曉:我當康呢?我那麽大一只當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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