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33
第22章 33
(33)
很快的,蔣茸的功能性石膏也徹底取掉了。他重獲自由般地鬧着要出門去看電影,可惜最後被各方勢力鎮壓住了。他媽媽把人接回別墅,還打電話通知蔣策回來。蔣策一開始還不願意,他們常規賽的賽程很緊的。但是媽媽在電話那頭告訴他蔣茸好像失戀了。想到自己跟李鳴遠說的話和他哥看人家那個癡漢的表情,蔣策還是不放心地回家了一趟。
蔣策進門就看他哥一個人窩在貴妃椅裏,目光呆滞,表情像是賭球輸了一個億。
但是他不擅長安慰人,只能在他哥面前走來走去想說辭。
“別晃了,好煩。家裏這麽大,你就不能找個其他地方散步嗎?”
“你別想那個男的了,都過去了。”
蔣茸看他弟弟學大人口氣說話,也挺搞笑,一個沒戀愛過的小鬼知道個屁,感情的事怎麽能說過去就過去呢。他根本過不去!
蔣策走過去,扯了一下他哥的衣領,面色不善地警告:“哎,你別這樣陰陽怪氣地在家裏作怪,你這樣媽就總喊我回來陪你。我訓練很忙。”
“是哦,忙半天也打不進世界賽。”蔣茸立刻陰陽怪氣了他弟弟。
“草!你是不是想再打兩個月石膏?”
“那你回基地呗。”
“明天一早就走!”
“礙眼。”
蔣策翻了個白眼,轉身去廚房找吃的了。一打開冰箱發現全是他哥愛吃的甜食和水果,弄得他一陣倒胃口。其實從小到大蔣策多多少少還是很嫉妒他哥的。帥就不說了,身高也比不過,蔣茸更聰明也是公認的。最重要的是只要蔣茸開口,家裏人對他就百般退讓和縱容,而自己卻想要什麽都像是在破壞家庭團結,需要大戰三百回合。他知道父母已經很盡力的在端平一碗水了,可是更喜歡誰,還是一目了然。
這個世界上被偏愛的人總是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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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策啪的一下關上冰箱,提前離開家回基地了。覺得他哥活該吃一點愛情的苦。這世上誰不吃苦呢?
在路上蔣策收到他媽追問的微信,很是擔心他怎麽忽然自己回去了。蔣策感覺舒服了一點,心想算了算了,不和他哥這個傻逼計較了。
他回了媽媽一個表情之後對方便連續發來四條59秒的語音微信。蔣策最煩別人發這麽長的語音微信,但是是自己的媽發,也不得不聽一下。結果一聽之下發現全是在分析他哥這個基佬的脆弱感情問題,他無語地把手機揣進了兜裏。心想,別人家兒子搞基都是不準不讓不支持,怎麽到了他哥這裏就成了理解包容和幫助了?
他很想問他媽一句,如果失戀的是自己,她會讓他哥千裏迢迢來安慰嗎?
當然,他知道蔣茸是不會安慰只會嘲諷的,他只是做個假設。
蔣策在心裏給他哥追求的對象點了個贊,覺得就該這麽讓蔣茸求而不得,要不這個地球可不就成了圍着蔣茸轉了嘛。
五一結束之後,王海也從深圳回來了,準備畢業答辯和其他的瑣碎事宜。
他整個人的風貌大有不同,工作以後看起來自信很多。
周曉安和李鳴遠兩個人之間的不愉快随着時間過去也漸漸消弭,尤其王海回來以後,三個人一碰頭,竟然生出一絲久別重逢的喜悅,對于不怎麽上心的友誼也格外珍惜起來。那些摩擦便不算什麽了,都不是小肚雞腸的人。
王海的工作和他們的實習還是略有不同,壓力更大,但是做到項目就有錢掙,還是動力十足的。幾個人在一起交流心得,說了一個通宵,天大亮了才累了睡覺,仿佛回到了當年剛初入學軍訓的時候。
班裏像王海這樣提前工作的也還有幾個,大家看起來都已經匆匆忙忙地走上了新的社會生活的軌跡,舉手投足之間顯現出了成熟。
周曉安和李鳴遠是屬于要繼續讀研的那一類,他們反而看起來還變化不大。
王海大學四年都沒舍得花錢請大家吃一次貴的,現在工作之後,總覺得應該彌補一回。于是喊了不少些關系好的人,去了海底撈。
“多點幾份毛肚吧,感覺每次出來吃火鍋毛肚都沒吃夠過!”王海一邊點一邊吐槽。
“是啊,一盤下去,撈一筷子就沒了。”周曉安跟着笑起來,他們男的吃飯确實這樣,肚子像是無底洞。
“今天放開了吃哈!”
“那再點一個肥牛吧。”文駿立刻接話。
“好好好,肥牛。還要加什麽?”
“還要黃喉!”“鴨血!鴨血再加一份!別要半份的那種,太薄了一煮就爛了。”
王海滑動點菜的pad,把大家的要求一一安排上,然後開了啤酒,氣氛熱烈地喝了好幾圈。
李鳴遠吃得不多,他飯量其實是大的,只是每次別人請客他都不會敞開了吃,好像總覺得這樣不禮貌。王海出去工作以後不但人大方起來,甚至話也多了起來。李鳴遠看着這些也不禁想自己是不是該早點工作,不該選擇讀研。
吃火鍋的過程中不知道誰提了一句英雄聯盟的比賽,幾個男生又開始噴起來,一會兒說這個菜,一會兒說那個老了不行了。
說到這個話題,周曉安忽然神秘兮兮地講:“你們知道ACE是誰的弟弟嗎?跟咱們熟得很的。”
“誰啊誰啊?”
李鳴遠眼皮一跳,他想起蔣策來,知道周曉安要說什麽了。
“蔣茸的弟弟!”周曉安得意洋洋地揭曉。
“卧槽!”“真的假的?!”“他居然從來沒說過。”“難怪他能拿到那麽前排的票了。”幾個當初經常被蔣茸喊着出去聚餐玩兒的男生都很吃驚,紛紛跟周曉安八卦起來。
王海對這些不怎麽感興趣,他只是沒想到忽然話題說到了蔣茸頭上,于是條件反射一般地把目光投向了李鳴遠。
李鳴遠被他看着,說不出話。
他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樣子是怎麽都掩飾不了的,索性低下頭,也不做拙劣的掙紮了。
他心裏一直逃避去想的那個人,現在又這麽無端的闖進來了。他不得不想起和蔣茸最後的對話。他甚至不知道蔣茸現在腿怎麽樣了,那是因為他才斷掉的。他至今不敢發消息去問候一句。
“怎麽了?”王海看出他表情不太對,就問了。
“沒什麽。”
“你倆怎麽了?我一開始還沒多想。我前幾天剛回來的時候還發消息給他了。他沒回複我。”
“就……也沒什麽。”
“我說兄弟,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你別包袱那麽重啊。”王海看了一眼周圍的人,覺得深聊也不方便,他知道李鳴遠不愛宣揚私生活,于是沒把話展開說,只勸道,“你別覺得男的女的有多大差別,找個喜歡的人才最重要。”
李鳴遠端起啤酒喝了一口,明明是冰涼的酒精,他卻覺得熱滾滾的,滑過喉嚨時叫人十分難受,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那裏逆流沖出來一般。
“喝一個?”他們班的另一個活躍分子文駿靠過來要和李鳴遠喝酒。
李鳴遠來者不拒,說喝就喝,接下來的每一杯都幹了。
王海見他這樣,心想果然和蔣茸搞出事了。
在學校四年,王海從來沒見過李鳴遠醉酒失态。
李鳴遠多少有一點兒那種事事要做到完美的性格,也确實做到了不會讓人尴尬、讓人不适。無論是被人追求,被人提出無理要求還是被人誤會,李鳴遠好像都能淡然地處理,不讓任何一方太難看。那自己做得到嗎?自己能在這些紛紛擾擾中自洽嗎?王海很少去想這種問題,直到工作以後才有體會,身邊如果有人讓你覺得相處愉快,不一定是和你志同道合,也許是人家情商高願意周全。
周全了四年的李鳴遠,現在也有不想硬裝的時候了。王海看着他被酒精染得通紅的臉頰,仍舊是人見人愛的模樣。但是皮囊下面的心,到底是什麽樣子,怕是只有他本人才知道。
再想到蔣茸,王海只能感慨無論多麽優秀的人,多麽讓人羨慕的人,到頭來都有自己的求而不得。
吃完火鍋大家還去唱歌,李鳴遠已經醉了,站不直要人摟着扶着,大家都很驚訝,還以為他是畢業分別舍不得。幾個男人輪流把喝醉的人扛着去了下一攤,李鳴遠歪着頭靠在KTV包間的沙發上,喉嚨裏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有了音響的阻隔,大家說話的聲音也顯得不那麽大了。
王海去扶着李鳴遠的胳臂,問他:“這麽難受嗎?”
“是啊!”他揚起頭,又重重地低下,似脖子斷了。
“喜歡他嗎?”
“對!”李鳴遠偏頭,沒有猶豫,沒有否認。
“那何必拒絕呢?如果你不喜歡別人指指點點,別秀恩愛就行了。私下在一起,又有誰管得住。現在這樣的人很多的。”
“我配不上他。”
“怎麽會?”王海挑眉,在他看來李鳴遠樣樣都好,沒有配不上的人。
“他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現在還小,以為大家都一樣。等過幾年,就想明白了。”
“那到時候再分手不就行了。現在這麽痛苦是何必呢?”
李鳴遠第二次仰起頭,這次他張了張嘴,沒說出那句“我害怕”。他不但害怕有一天他和蔣茸的感情會走到窮途末路,他更害怕這窮途末路是因為一開始就沒有路可走,他卻硬要去走。如果他要和蔣茸在一起,他希望前綴是——一輩子。
但他覺得這是奢望。
李鳴遠委屈的抿着嘴唇,不知道是想忍住吐還是忍住哭,那表情映在光怪陸離的燈光下像是扭曲的怪物。
最後他沖進包間的衛生間,抱着馬桶吐了半個小時,眼眶通紅,像個迷路的可憐人。
王海和周曉安扛他回去的時候不約而同的閉了嘴,沒有讨論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