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

第二天成功睡到中午十二點,一夜無夢。

她是被手機鈴聲震醒的,淡定的醒過來,看着上面的名字接起來。

“為了慶祝小爺我第一天上班,中午我請客,來不來?”

“你上班?”顏卿坐起身,靠在床頭,揉了揉不甚清明的頭,把手機放在另一只耳邊,“我看你是被你姐揪去……我靠!”

她突然從床上坐直了身子,“現在幾點了?”

“十二點啊!知道你十二點之前睡覺沒有要人命的大事誰敢吵醒你。”

顏卿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地板上,拉開窗簾。

深吸一口氣。

好一個陽光明媚。

顏卿笑的比外面的陽光還燦爛,可惜辦公桌前的顏斯斯文的又拿過一個文件繼續看起來,一個眼神都沒給她,辦公室靜的讓人發慌。

她幹巴巴笑了一會兒,“哥,生氣歸生氣,咱們不能動不動就把卡凍結了是吧?銀行整天得多累啊!平白給人家添麻煩。”

“現在幾點了?”顏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從堆成小山的文件中擡起頭。

顏卿咬了咬牙,這張臉,真的是斯文敗類本類。

她心有戚戚焉,老老實實回答,“一點。”

“九點到一點,四個小時,你就算是爬也爬來了。”

顏卿摸摸鼻子,讪讪一笑,“這不是……睡過頭了嗎?”

又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國交通現在不允許爬行動物上路。”

顏斯放下手中的筆,薄唇抿成一條線,“顏卿。”

“在!”懶散的身形立馬立正站好,宛如路邊挺拔的白楊,然而芯子裏還是個懶散的樣子,不一會兒松了勁。

顏斯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恨鐵不成鋼的皺着眉,“你到底要渾渾噩噩到什麽時候?”

顏卿嘴角的笑僵住,臉色冷了下來。

變臉速度之快,放佛她臉上只是挂了一層随時變幻的面皮,內裏什麽樣誰都沒有辦法透過那層面皮窺見。

“已經過去四年了,你為什麽還揪着過去不放?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顏卿語氣冷硬,剛才明媚的臉陰郁下來,四年前的事是兩兄妹間永遠的隔膜,提不得,碰不得。

“卿卿,我當時确實做的過于魯莽,但真的是為了你好……”向來說一不二的顏斯在她面前軟了語氣。

顏卿冷笑一聲,“那我真是謝謝你了。”

為了她好這句話她聽的耳朵都磨出繭子來了,之前還會跟他吵,看他一副有怒發不出的憋屈模樣。

現在。

懶得理了。

顏卿砰的一聲甩上辦公室的門,面對看過來的目光和悉悉索索的談論聲,嘴角又扯出一個慵懶的笑,眼中的寒意還沒有褪去。

她開車一路不知道闖了多少紅燈,來到警局。

剛踏進門,一個不明飛行物就飛到腳邊,她低頭看去是一個硬硬的文件夾,警局裏面裏面雞飛狗跳的,沒有人抽出功夫理會她。

有對夫妻正在鬧離婚,男人孔武有力,女人嬌嬌弱弱的,臉上帶着淤青,手上胳膊上脖頸上都是傷,額角上補了一塊白紗布,還能看到滲出來的血絲。

旁邊還有對女人苦口婆心勸慰的老人。

嘴裏在說着孩子,丢人,忍忍之類的字眼。

男人瞪着眼睛随手抄起手邊的東西也不管是什麽通通往女人身上砸去,嘴裏罵罵咧咧的,女人閃躲着流着淚。

顏卿往門框上一靠,稀奇的看起熱鬧來,這家長裏短的扯皮現場她還沒見過。

這男人一看就是慣犯,那熟練程度,往哪打都拿捏的很好,知道哪裏不會留下傷痕,肯定是發生了什麽,否則男人肯定不會這麽暴怒的在她身上留下痕跡。

她眼看着夾在中間的言辭趁着混亂給了男人一拳,然後甩了甩拳頭又繼續一邊假模假樣的勸架一邊十分刁鑽的把拳頭往男人身上招呼。

警局裏亂成一團,言辭從混亂中掙紮出來,還順帶踹了男人一腳。

真不知道是在勸架還是在打架。

也不怪言辭脾氣暴躁,每天面對這麽些個家長裏短,雞毛蒜皮的破事,今天老王家門口的蔥被偷了,明天老李家小孩把鄰居家的狗給踢了……

雜七雜八的事全都湧到警局裏,歸他們管的,不歸他們管的全都鬧騰騰的找上門來,大部分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在警局大打出手,整天處理這些事,擱誰誰也唐僧不起來。

顏卿突然笑出聲。

這聲不和諧的笑恰巧被剛拔身而出的言辭聽到,看向她。

“你怎麽來了?還不到提車的時間,這裏忙着,下周再來。”言辭見了她就開始趕人,生怕這不安常理出牌的祖宗再摻上一腳。

顏卿背着光,眼中帶着難得的一本正經看向他,聲音不大不小,“我想你了。”

話音剛落,警局裏打架的,勸架的,哭的,吵的,鬧的,像是被什麽人按了暫停鍵,全都僵在那裏。

“看個屁!繼續!”言辭朝身後吼了一嗓子,亂糟糟的背景音樂繼續奏起來。

他靠近她,毫不客氣的趕人,陰陽怪氣道,“難得您特意跑一趟說這些廢話,現在說完了?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

顏卿給他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逆着風飄在高速上的形象,那份野性和灑脫讓人羨慕,卻始終給人一種不牢靠的感覺,她那一聲聲慵懶勾人的調子裏像藏了什麽東西,是他少有的看不透的人。

他雖然臉皮比城牆厚,但也不至于被她三兩句話撩撥的找不着北,通過家裏過了明路跑這來充正宮娘娘的不少,一群狐朋狗友往他懷裏塞人也不少,千嬌百媚的,清純可人的,這種事多了,身上的性子也不拘着,風月場裏也算是如魚得水,但從來沒有一個入了他眼,近的了他身的,大部分時間把自己扔在燈紅酒綠中拼命吸着煙,或者就着冷風在江邊把自己吹成一個傻逼,腦子裏都裝着那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女人。

顏卿眨了眨眼睛,難得的好說話,“好。”

“老子是你男人,你跟我離婚門都沒有!”身後突然傳來男人中氣十足的叫聲,像是平地炸開一聲驚雷。

“吼個屁!他媽的家暴你還有理了,天王老子都治不了你了是吧?把他嘴給我堵上。”言辭以更高的音調吼回去。

“言隊長。”顏卿叫了他一聲。

言辭臉上的怒氣還沒消下去,撸了撸袖子咬着牙還想趁人不注意假公濟私的給那男人來上兩拳踢上兩腳,這會兒顏卿叫他,轉過頭,兇神惡煞的。

“再見。”顏卿輕飄飄的吐出兩個字,依舊倚在門邊,目光放佛在透過他看什麽人。

言辭臉上的怒氣來不及收斂,一下子又轉成了詫異,他有些搞不清楚她今天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不過也沒有時間給他思考,那邊女人發了狠,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的刀子,握着在手裏不撒手。

言辭低聲罵了一聲,也不再跟她插科打诨,又沖進了乒乒乓乓的交響樂中。

顏卿走之前眯眼看着被短頭發的女警攔住的女人,女警低聲安撫着,小心的從女人手中拿過她手中的刀子,女人再擡起眼看被按在座位上的男人時,眼中的驚懼與不安滋生出了一股子倔強。

這匆匆一眼,讓她心中一震。

那股子倔強……

她打從進到這裏就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現在總算是回過味兒來。

那個頭發散亂,滿目驚恐的女人與她記憶深處的那張滿臉血的孩子幾乎一模一樣的!

顏卿閉了閉眼,炸開的煙火味,濃重的血腥氣,從記憶伸出又彌漫過來,帶着酸澀和絕望,明明背後是晴空烈日,她卻平白驚出一身冷汗。

她長久的保持着一個姿勢如同一尊雕塑站立在陽光與陰影的交界處,半邊身子被曬得發燙,半邊身子刺骨的冷。

沒人注意到顏卿從腳下的文件夾中抽出一張資料,沒人注意到伫立在門邊的顏卿什麽時候離開的。

燈光迷離的酒吧裏,各色的射燈從吊頂上散下來,技藝精湛的燈光師控制着燈光,交織出絢爛迷亂的氛圍。

舞臺旁的DJ随着貫徹整個酒吧的節奏打着碟。

華燈初上,這裏已經是一派火熱。

二樓上偌大的玻璃窗前一個美豔的女人一杯一杯的灌着酒,對着玻璃窗目光迷離,沒人敢過來打擾,有不識好歹的都被她一個空酒瓶砸過去,也不管砸沒砸到人,眼中戾氣橫生,單單坐在那裏嚣張的不成樣子。

來這裏的人大多是找點樂子,講究個你情我願,稍微有情趣的來個欲擒故縱,欲拒還迎,碰上個硬骨頭的情況不常見,因此女人雖然美豔,但是個難啃的硬骨頭,不少人也就歇了心思,轉移目标。

顏卿半阖着眼趴在桌面上,面對玻璃窗,迎着外面刺眼的光看向對面餐廳,同樣的大玻璃,從外面看進去,一覽無餘,裏面按着一定規律擺放着餐桌,由并不能遮住什麽的屏風隔斷,若隐若現的人影在裏面晃動,兩人桌居多,裏面裝修別致,連壁燈都是花瓣狀的,透着一股清雅浪漫的味道,是年輕男女消費的好地方。

她的目光定在臨窗的座位上,手指按在玻璃上,描繪着那道不甚清晰的身影。

言辭坐在餐廳裏,身上那股痞氣與正氣完美的揉在一起,他“我是大爺我自豪”的坐姿把玩世不恭的味道展現的淋漓盡致,翹着二郎腿,舉着菜單不知道在研究什麽。

他長相本就出衆,人們往往先注意到的是他身上的氣質,那股不羁的痞勁戳中不少少女心。

旁邊的女孩子不時朝他看過去,蠢蠢欲動。

顏卿站起身,搖搖晃晃的撐着桌子,眼睜睜看着一個溫婉的女孩子坐在他對面。

那貨把身上與餐廳氛圍太過格格不入的氣場一斂,換上了紳士的笑,人模人樣的把菜單遞給女孩,不知道說了什麽,引得女孩半遮着嘴輕笑。

顏卿目光霎時間冷冽起來,腳下也不再是虛軟無力,朝對面餐廳走過去,踩着高跟鞋走出了原配捉奸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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