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許碰我

第3章 不許碰我

在出去之前,章尋不溫不火地說:“從今天開始,每天早上準時出現在我眼前,我去哪你就跟去哪,确保我的安全。”

這不是等于賣身嗎?聞銳鳴蹙起了眉。他當然知道保镖的意思,但他沒料到當保镖要當到這種地步,片刻不離身。

“再給你半分鐘時間考慮,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不用了,我做。”

“那好。”章尋眼中沒有多少溫度,“今天之內交一份齊全的證件複印件給我,我會給你上正規保險。”

聞銳鳴看向他,只見他已經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淡淡地補充:“人身意外險。”說完就去開休息室的門,留下新保镖一個人在裏面,“順手把我的西服拿去送洗,謝謝。”

比起感謝更像是例行公事。

衣架上總共有兩套西服,看上去都價格不菲,但沒有裝在防塵袋裏。看着房間裏這些簡單卻貴重的家具和用品,聞銳鳴深吸一口氣,想起還沒跟家裏人說。

“姐,我找到工作了。”

消息發過去,那邊秒回:“真的?!”

“嗯,給一個有錢人當保镖,待遇還不錯。先別告訴爸,等我回老家自己跟他說。”

他姐那邊在打字,“正在輸入”四個字持續了很久又消失。

“怎麽了,是不是多多有什麽事。”

“沒有。”他姐那邊狠狠心發來,“本來想讓你去給多多挂個專家號,你忙就算了,我自己找黃牛想辦法。”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多多的病不能拖。”

簡短地回完,他把西服用衣架挂着提到手裏,出去找人問章尋在哪裏。

對方把他從頭打量到腳,不太友好地吐槽:“我靠不會又是追尋哥的吧,都追到這兒來了?”

“我是他的保镖,新招的。”

“啊?”

對方很驚訝,小聲嘀咕了一句:“還真招來一個?也太不上檔次了……這麽拿不出手……”然後就不情不願地把他帶到大排練室。

裏面各種“奇形怪狀”的舞者。有人在壓腳背,有人把腿高高舉過頭頂,有人在原地轉圈,總之沒有好好站着不動的。

至于章尋,他正在做的是雲裏前橋。當然聞銳鳴并不懂,只覺得他跟休息室那個句句帶刺的人完全不同。

眼前的章尋穿着白色寬松T恤,下擺紮成結,露出窄瘦而有型的腰身和平坦的小腹。他騰空時幹淨利落,落地卻很輕盈,舉手投足都帶有一股清雅的味道,甚至到了有透明感的地步。

在門口注視了一會兒,聞銳鳴沒有動步。好像只是這樣簡單的練習和熱身,也是很值得欣賞的畫面,對他這個門外漢來說。

最後還是章尋先注意到他,帶着些微不悅的神色走過來,幾乎大半人的目光也跟着他移動。

他徑直走到聞銳鳴面前。

“什麽事。”

“老板,下午我想請假。”

“既然你以前當過兵,就應該知道忠于值守的重要性。剛第一天就請假,你覺得合适嗎,我這裏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有點私事需要處理。”

“不批。”

周圍人看着他們倆講話,能明顯看出章尋的态度不算好,聞銳鳴雖然看似聽命于他,但也并沒有完全的臣服之态,反而像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見章尋臉上有汗,有人給他殷勤地拿來毛巾:“尋哥消消氣,這人是誰啊,怎麽惹到你了?”

章尋微皺着眉,不動聲色地看着聞銳鳴。剛來第一天就敢請假,擺明沒把自己放在眼裏,規矩不能不立。況且自己連他底細都沒摸清,如果現在不嚴厲後面更難管理。

“如果你因為這件事決定不用我,我也沒有怨言。”聞銳鳴說話的語調總是那樣,有點硬,像塊敲不爛的木頭,“但我今天下午确實有事,抱歉老板,讓你失望了。”

他把早就準備好的退伍證掏出來,遞給面前的人:“這半天的工資我不要。這是我的證件,押給你,保證辦完事立刻回來取。”

誠懇在這個社會是極難得,但也一文不名的品質。

旁觀的男男女女快要笑瘋了,跟看外星人一樣看着他,還有人毫不客氣地接過來翻,瞪着眼觀察一寸照上面的男人樣貌。

“哇兵哥哥,頭一回見到活的。”

“啊?你還沒見當兵的?不會吧,大馬路上多得是啊,當兵的有什麽了不起啊。”

“哎等等,他的兵種寫的是……”

“好了。”章尋輕聲,但不容置喙地呵止了這些舉動。

在這種氛圍之中聞銳鳴臉色并不好看,雖然說不上兇。拿回自己的東西,他展了展被捏折的角,低頭盯了兩三秒才收回上衣口袋。

放好後,他也沒再跟章尋說話,點點頭示意自己要離開。

章尋自然沒有把這個人的去留放在心上。

最近舞團在排練一場大戲,也是經典劇目之一的《盲》。當天練到很晚,聞銳鳴一直沒再出現,他也沒有在意。

第二天一早,抵達舞團門口時,他的保镖在大門外等他,帶着複印好的全套證件材料。

“昨天是我給你的第一次機會。”

走進休息室,章尋對聞銳鳴說:“事不過三,三次一到立刻走人。”

聞銳鳴的臉色很疲憊,下巴上的胡茬也隐隐冒頭,看得出來昨晚的确很奔波。他說:“今天我需要做什麽,老板可以下命令了。”

用詞這麽生硬,自己察覺不到嗎。

“會不會開車。”

“會。”

“那好,下午跟我出去一趟。”章尋眼輕移,“你是剛從垃圾堆回來嗎。以後跟着我,請你注意個人衛生,不要做會給我丢臉的事。先去洗個澡,洗完去地下一層的儲藏室搬箱東西到我車上。”

聞銳鳴無聲地松了口氣。

他不在乎那些虛的,比如誰是不是看不起自己,他性格很務實,讓洗澡就洗澡,讓搬東西就搬東西。

休息室角落那扇門連的就是私人衛生間,裏面的用品都很講究,他沒亂動,簡單用洗手液洗完。下樓去儲藏室,要搬的是一些練功鞋、綁帶等等,也包括章尋的各種新獎章。

看得出來,章尋的專業造詣很高。也許藝術家都是這樣性格刁鑽,普通人很難相處。但等到下午章尋帶他出去,他才發現原來章尋也需要找老師上課。

“你想問什麽?”

路上,章尋半靠在車窗邊,一只手肘撐着,微微眯起眼睛,顯得有點累。

聞銳鳴把着方向盤搖了搖頭:“沒什麽。”

“不會又想請假吧。”

聞銳鳴擡嘴角:“不是。老板,你也需要人教?”

很一根筋的一個人,想到什麽說什麽。章尋轉向窗外,淡聲:“當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我在網上搜過你。”

“是嗎。”

“很多關于你的新聞。”

“所以呢。”

“你很出色,很多人把你當成偶像。”

章尋對這個話題并不感興趣,斂眼滑着手機:“可以了,我以為你不是會奉承的人。”

聞銳鳴沉默。

“我眯一會兒,到了叫我。”

後視鏡裏的人冷淡地閉上了眼。

其實聞銳鳴話一向少,在部隊他外號“熄燈號”,因為一天只響一次。是因為昨天章尋給了他機會,所以他心存感激,同時也想保住這份工作,才說了那些。

到地方,章尋下車他也下車。

“你下來幹什麽?”

“不能擅離職守。”

“我練舞的時候不需要人跟着。”

“那我怎麽保證你的安全?”

章尋有些惱火了:“是不是聽不懂人話。昨天不批你的假你非要走,今天讓你留在車裏等你非要跟着,當兵的人不都是令行禁止的嗎?你當的哪門子兵。”

這番話比較刺耳,聞銳鳴攥了攥拳,說:“那我在樓下等,老板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随你的便。”章尋冷冷地說。

老師是圈內的名師,姓蔔,在私人地方開課,房子面積很大,好在門只有一個。聞銳鳴站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起初是坐在路邊,後來又站起來,像根電線杆一樣杵在那裏。

二樓的練功房是落地窗,中途章尋看到他,蔔老師也順着視線看下去,問道:“等你的?”

章尋搖搖頭:“老師我們繼續。”

哪裏來的這麽軸的人。剛第二天,章尋就産生了開除他的念頭。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分心的緣故,學動作時章尋崴了下腳。不嚴重,但也不敢再輕易用勁,今天的日程只能到此為止。

蔔老師教了他快六年,對他的脾氣了如指掌:“知道你最近的新劇戲份吃重,那也不要勉強自己,跳舞的人最忌諱浮躁。”

“我知道,謝謝老師提醒。”

走出大門,章尋的步伐比來時沉。聽到聲音聞銳鳴回過身,做了個類似于立正的動作。

章尋心情不佳,沒那個讓他稍息的力氣,淡淡地擡擡下巴:“把車開過來。”

“這裏不能停車。”

“我讓你開過來,被拍到要罰款也是我出,要你操心什麽?”

聞銳鳴還是說:“這裏不能停車,會堵塞交通。我扶你過去。”

他的手剛觸碰到章尋的胳膊,章尋就反應很大地拂開他。聞銳鳴本能做出格擋動作,兩人四目相接,居然像是在動真格的,連空氣中都彌漫着火藥味。

“你敢跟我動手?”章尋厲聲,“搞清楚你的身份!”

“剛才只是想扶你。”

“誰允許你碰我的?”

聞銳鳴深吸一口氣,說:“我的手不髒,為什麽不能碰你?我要确保你的安全,也包括不讓你在大馬路上摔跤。”

“你——!”

章尋氣急,想立刻叫人滾蛋,又實在找不到反駁的突破口。站在原地他喘了幾口氣,五官一改原先的冷冰冰,俊容浮上惱怒。

他往車的方向走,聞銳鳴跟上來,作勢要擡手,他猛地轉開身子,偏臉給了聞銳鳴一個警告的眼神,那一瞬間聞銳鳴無異于挨了個響亮的耳光。

“我再說一遍,沒我的允許不許碰我,一根手指頭都不行。”

泥人也有土性,聞銳鳴額上青筋忍得微突。

走到車邊章尋打開車門,手扶上又回頭,盯着他:“告訴我你聽見了,讓我知道你不是啞巴更不是聾子。”

他的右手骨節攥得咯吱作響:“知道了老板。”

“這還差不多。”

章尋坐進後排,砰一聲關上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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