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5.35 (1)

自從拍完LYE一系列的廣告之後,葉芙沒有接到什麽通告或者采訪, 而經紀人江姐更是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 偶爾空閑下來, 葉芙問她近期的工作安排,她總是沒好氣地說:“你是一個新人, 不要這麽浮躁, 慌什麽,有空去幫幫小李。”說完,就不可一世地走了。

葉芙揚了揚眉, 金牌經紀人, 可真嚣張呢。

江姐說的小李,是公司的前臺, 是個可愛的女生,葉芙走到她身邊,說:“小李,江姐要我來幫你的忙。”

小李正在刷抖音,就笑着說:“我現在也不忙,不用客氣。”

小李豈不知道江姐是故意為難葉芙。葉芙現在名聲在外,很多代言和真人秀節目排着隊等着和她簽約,江姐是刻意壓着不讓葉芙接代言, 而且老大去外地拍戲,公司唯她獨大, 她是娛樂圈金牌的經紀人, 又是林修公司的紅人, 她也不敢和葉芙說太多,只好暗暗替她可惜。

清閑的葉芙倒也随遇而安,坐在辦公室裏看書,兩耳不聞窗外事,不過她再也不敢看小說了,萬一又穿越了就悲劇了。

等江姐回來的時候,她看到葉芙優哉游哉地看書,一點都不着急,又正好逮到小李正在刷抖音,氣不打一處來,職場女強人雷厲風行的那一套又擺了出來。

“小李!”江姐呵斥了聲,“上班時間,幹什麽呢!”

小李吓的手一哆嗦,手機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來不及撿就慌忙地站起來,神色緊張,唯唯諾諾道:“江姐,我我我我忙完了,我手機就剛拿出來玩一會,對不起,我這就去幹活。”

小李趕緊低頭忙活,可也不知道該忙啥。她也很無奈啊,她确實忙完了啊。

“公司不養閑人,如果想玩,回家去。”江姐又怒氣沖沖地吼了聲,兇神惡煞地看了葉芙一眼。

江姐看到葉芙對她殺雞儆猴的做法熟視無睹,頓時怒火胸中燒,就差可以燎原了。

“喲,倒挺惬意啊。”江姐走到葉芙旁邊,冷冷開口。

葉芙的目光從書上移開,看了她一眼後又回到書上,不語。

小李吓得花容失色,使勁地朝她使眼色。

葉芙淡淡一笑,眼睛沒離開書本,淡淡說:“江姐,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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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面色發白,皺着眉,一臉驚恐,又悄悄地對她擺手。葉芙看到小李吓得快魂飛魄散的樣子,很無奈,她江姐難道是毒蛇猛獸?

“看來某些人,簽了一個大合同之後,給公司賺了點小錢,就開始洋洋自得了,真不知道優越感從何而來。”江姐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嘲諷道。

葉芙沒有理會她,繼續淡定翻書。

小李已經一臉菜色,無力回天了,葉芙真的是膽大包天,她得罪了江姐,看來她以後想紅,恐怕是難了。

“我跟你說話呢。”江姐的權威受到了挑戰,伸出手抽她的書。

葉芙猛地一拽,江姐撲了個空。

“不過是被葉家趕出來無處可去的可憐人,得意什麽。”江姐低語。

葉芙懶洋洋地擡眼,慢悠悠地站起來,合上書本,接着,重重地把書砸到辦公桌上。

砰——

桌上的紙片散落了些。

小李臉色更加慘白,完了完了,以江姐的尿性,葉小姐這輩子是不可能紅了。

江姐臉色菜綠,身上每一個細胞都沸騰了,全身哆嗦,“你好樣的啊,進公司還沒幾天,就開始造反了嗎?以為有老大撐腰?要是你沒什麽成績,你以為老大會稀罕你多久?”

葉芙忽然輕快地笑出聲,開始“吃吃吃”地笑,後來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亂顫。

小李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她在出什麽招。

葉芙這種王者級別的選手,哪裏會怕江姐這種青銅級的段位,手扶了扶胸口順了順氣,語氣平常地對她說:“江姐,我真不知道,你為啥對我有這麽大的意見啊?現在我也不是林修的助理了,你完全可以把你的侄子安排進來了啊。”

葉芙頓了頓,伸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淚,依然笑着說:“還有,你發這麽大的火幹什麽,你以為我不知道,等着和我簽約的代言和通告都在門外排隊呢,可你卻把我晾在這……”,葉芙說到這,頓了頓,語氣驟然一冷,笑容一收,慵懶道:“我是新人,不要浮躁,要好好磨砺,你有你的培養計劃,我可以理解,也在好好配合,多讀書多看報多積累呀。”

葉芙揚起下巴,睨了她一眼後,說:“可是你朝小李發火幹什麽?你只是經紀人,不是公司的管理人員,你可以跟藝人發火,你吼她,這就不對了。”

江姐的神情變幻莫測,氣得臉撒白,咬了咬牙齒說:“葉芙,你別忘了,你在我手下,我是你的經紀人,你以後紅不紅,那還兩說。”

葉芙臉色一沉,提唇冷笑:“江姐,我現在已經很紅了不是麽,紅的時候啊,我還不認識江姐你呢。”

“你……”

“幹什麽呢。”一道清冷的男聲像個滅火器,瞬間把這滿屋子熊熊燃燒的怒火撲了個幹淨。

三道目光同時看向聲音的來源,空氣安靜了片刻。

林修雙手插着兜,步伐閑散地朝他們走過來,眼神劃過三人,最後,目光落在葉芙身上,他的氣場強大,雖文質彬彬,可卻有管理者的威嚴。

“哦,江姐教我做人呢。”葉芙迎上他的目光,語氣平淡。

小李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林修徑直地走近她,拿起了她桌上的書翻了翻後慢慢放下,柔聲對她說:“來我辦公室。”

小李驚呆了,老大語氣沒了剛才的冷淡,甚至有點溫柔?全程沒有看江姐一眼。

江姐得意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林修他最不屑的不就是不尊重老人自以為是的新人麽。

小李目瞪口呆,完了完了,葉小姐這下子是要完了。

林修合上辦公室的門,說:“怎麽教江姐做人了?”

葉芙淡然,不語。

“我剛才全都聽到了,你沒什麽想說的?”林修問。

葉芙心裏其實是有點委屈的,江姐做了他六年的經紀人,他總歸是向着她的吧,這麽一想,她便更委屈了。

她忍不住癟了癟嘴。

她這一小動作自然被林修捕捉到了,他走到她身邊,離她一步之遙,問:“委屈?”

葉芙心裏一顫,他是不是會讀心術啊。自從她經歷了這些非自然事件之後,若說林修有特異功能,她也是相信的。

“沒有。”葉芙滿不在乎地應了聲,眼睛看向了一邊。

沒想到林修笑出了聲,擡手捏了捏她的臉蛋輕輕往上提。

“嘶~你幹嘛,很痛,萬一我整容了,你這麽捏會崩的,放手啊。”葉芙伸手拽他的手,她被他捏着臉,說話聲音有點怪。

這人怎麽這樣,怎麽喜歡動手動腳,難道她的臉看起來很好捏嗎?捏了還會上瘾嗎?

林修心情大好,松開手後笑了笑,半開玩笑地說:“你怎麽教她的,也教我呗?”

葉芙:他有病?

“林總,你若要批評,請盡快吧,我的書還沒看完。”葉芙揉了揉自己的臉蛋,沒好氣地開口。

“誰要批評你了。過來,有事和你說。”林修牽起她的手往辦公桌走。

牽手?他想幹嘛?他想潛規則她嗎?

葉芙動了動手,想抽出來,可抽不動。

“林修,你放手。”葉芙擰着眉道。

“不放。”林修拽得更緊了些。

“你這樣,合适嗎?”葉芙的聲音微微變調。

“合适啊。”林修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

他不一直是矜持高冷的人設麽,這會兒怎麽這麽死皮賴臉呢。葉芙磨了磨牙,看向他欠扁的後腦勺,用膝蓋都能想到他現在洋洋得意的神情。她伸出另一只手,試圖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不料他一轉身,猛地一拽,葉芙往前踉跄了一小步,不輕不重地撞在他堅硬的胸膛上。

沒等她反應過來,他竟然又向前一步,手緊緊拽着她的手,兩人的身子緊緊地貼在一起。

他今天沒吃藥吧??

她憤怒擡眼,卻毫無防備地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眸裏,盡是溫柔和情愫,她一時失語,不知是錯覺,還是臆想。

葉芙知道兩人力量懸殊,體型差異大,硬杠肯定是不行的,她想了一百種認慫的理由,能屈能伸,好漢不吃眼前虧,吃虧是福,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用慫到地心的語調征詢他:“林,林修,我們這樣,不合适啊。那個,你有什麽話,放手說吧,好嗎?”

林修看着她水亮的眼睛眨呀眨,知道她肯定是想到了鬼點子,她這模樣真俏啊。

他在外地拍戲,李逸刷抖音時,剛刷到了前臺小李拍的抖音,他不經意一瞥,正巧看到視頻裏的女人安安靜靜地坐着看書,雖很模糊,可也美得動人心魄。

當時他的心裏啊,就像春風吹柳枝般柔軟。于是他提前拍完戲,就趕了回來,沒想到一回來就碰到她和江姐的争執。

她現在應該挺委屈的,她會跟他說嗎?

“不合适?有什麽不合适?為什麽不合适。”林修看她不服氣可又不得不認慫的樣子,偏偏想逗逗她,手時刻不放松,她後退一步,他就向前一步,“那你覺得不合适,我們就讓它變得合适,如何?”

葉芙看着他這颠倒衆生的臉,再看他這似笑非笑的神情,她腦袋已經和成了漿糊,他特麽的是在讀繞口令嗎?什麽合适不合适的?講話就不能直接一點嗎?

“你放不放?”葉芙有些躁了,語氣也提高了些,臉上有些發燙。

“葉芙,我的意思是,那你覺得怎麽做才合适?是不是,男女朋友這麽做才合适?”林修臉湊近,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

葉芙一怔,他這是在表白麽?莫名其妙。都說女人心海底針,男人有時候在想什麽,誰知道。她臉頰有些燙,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她徹底妥協,說:“林修你別鬧了,你找我什麽事,沒事放手。”語氣也跟着變了調。

“你在撒嬌?”林修輕笑。

???他絕比是個大尾巴狼啊!矜持,風度,文雅,呵呵噠。撒嬌?她的字典裏還沒有這兩個字。

葉芙深吸兩口氣後,漸漸平靜下來,腦子也正常運轉了,想到了辦法,對哦,撒嬌,應該有用的吧。

她眉毛一擰,倒吸一口氣,嘤咛一聲,擡眸看他,楚楚可憐的樣子,輕聲責怪,“疼,手腕疼,你輕點兒。”這回,她真的是在撒嬌了。

果然,林修眼眸一沉,喉頭一滾,舌尖碰了碰下唇,手上的勁松了些。

葉芙見他松了手勁,立刻狠狠地甩開他的手,接着毫不客氣地踩了他的腳後推開他,沉着臉,冷冷地看着他。

林修的腳尖頓時傳來一陣疼痛,還好他今天穿的是運動裝登山鞋,不然真的會被她踩碎的,這一腳,可太狠了,可為了不失去風度,他忍着痛,保持鎮定,看她臉蛋微紅,眉頭微皺的嬌俏樣子,他有些躁地扯了扯領口。

“別以為你是老板就可以欺負人。”葉芙揉了揉手腕,看着眼前明明很疼卻還要刻意裝做面不改色的男人,冷哼一聲,“不批評我,那我走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

門一合上,林修的臉立即垮掉,呲牙咧嘴,一瘸一拐地到沙發上坐下,倒吸一口涼氣。

所以說,他人生中第一次向女人表白,就這麽被拒絕了?

他苦笑,接着臉色一沉,打電話把江姐叫到了辦公室。

他恢複到溫文爾雅的樣子,神色淡然,不語。

“修哥,葉芙她未免有些心浮氣躁了,我會好好帶她的,你別生氣。”江姐看到他這樣子,而且剛才葉芙走出辦公室時,臉色并不好,她八成是把他惹毛了。

林修十指交疊,冷淡道:“江姐,你也是公司的老人了,私下裏我們也是朋友,我讓你帶葉芙,是信任你,如果你覺得力不從心,那麽……我考慮考慮給你換一個崗,如何?”

江姐一頓,看他清冷的模樣,豈不知他話裏有話。他一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她自知理虧,不語,笑着應了聲,可心裏卻暗暗埋怨,肯定是葉芙告了她的黑狀。

葉芙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小李看到她的臉色不好,有些憂心地問:“老大,是不是罵你了?”

葉芙抿了抿唇,憤憤地說:“沒有罵,他被我踩了一腳。”

小李臉色煞白,說:“天啊!葉小姐,萬萬不可!你別看老大平時溫文爾雅好說話的的樣子,其實很厲害很嚴肅的,說一不二的那種,上次有個藝人在片場侮辱老前輩,他不動聲色地就把他的後路給斷了,你別看我們平時插科打诨的,可私下裏,大家都怕他。”

葉芙哼了聲,不說話。老流氓一個,溫文爾雅?人設而已!

不一會,看到江姐一臉憋屈得從林修的辦公室裏出來,裝模作樣地跟葉芙道了歉,小李已經驚訝得失語,所以說,葉小姐說的是真的,她踩了老大一腳之後,老大并沒有罵她,反而讓江姐跟她道歉了???不科學啊。

不過,看到江姐一臉憋屈,她心裏暗爽,說:“葉小姐,你太厲害了,看樣子,江巫婆被你怼成了篩子,看她那吃癟的樣子,真解氣。”小李哼了聲。

“她在公司經常這樣子?”葉芙平複了下情緒問。

“嗯,她是老人了,手上的資源多,而且單靠她是老大的經紀人這一點,就夠她威風了。”小李回答。

“她這麽風光,為什麽還要這麽跋扈呢?”葉芙不解。

小李吞吞吐吐了一會,随後像豁出去般,說:“謝謝你替我出頭,我就跟你說了吧。江姐其實挺可憐的,他老公是大導演張鑫,你知道嗎?”

“張鑫?不就是現在蕭瀾和林修正在拍的這部電視劇的導演麽?他是江姐的老公?”葉芙問。

“對,你沒想到吧。這個消息啊,封鎖得好,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張鑫導演雖然有才華,可是好賭,也好色,據說還有家暴,他每拍完一部劇,江姐臉上都挂彩。不過江姐都說是摔着磕着了,大家都不敢說。”小李略顯憂傷。

“那林修也不知道嗎?”葉芙問。

“江姐從來就不承認,老大即使知道了,也不能怎麽樣吧。”小李有些惋惜,可神色一變,又有些氣憤,“不過她在家裏受氣,也不能朝我們撒氣,最近公司裏的人孤立你,并不是不喜歡你,多半是因為怕得罪她,畢竟她手上的資源太多了,所以……。我這就到公司群裏說一說今天的事情,讓大家開心一下。”

葉芙趕緊阻止,故作神秘說:“哎,算了,這又不是什麽好事,萬一她知道是你說出去了,那以後豈不是更慘?”

小李想了想也作罷。

“不過老大對你真的很好,特別維護你,大家都羨慕呢,你知道嗎,老大一年就開一次會,上次因為你單獨開了會……。”小李一臉癡相,兩眼放光,已經腦補出無數偶像劇的經典情節,

葉芙剛緩和的臉色,立即又像被雷劈過一樣。

下了班,葉芙和肖曉購物時,看見江姐親熱地挽着張明莉在逛街。

葉芙挑了挑眉,怎麽到哪裏都有這個老狐貍作祟。葉芙冷笑一聲,靜觀其變。

時間又不知不覺過去了兩個月,葉芙還是無所事事,她打聽到了江姐的住處。正好,張鑫持導的古裝武俠劇《天下第一俠客》順利完成拍攝,慶功宴後第二天,江姐的臉上果然挂了彩。

小李悄悄過來告訴她:“葉芙,這幾天你一定要少惹江姐,知道麽,別說我沒提醒過你啊。”

葉芙笑而不語,往江姐的微信上發了個鏈接,鏈接的名稱叫:張鑫出軌。

過了一會,江姐就回短信了,【你有病?】

葉芙收起手機,打開手機裏綁定成功的提示,意味不明地笑笑。

下了班,葉芙開着新買的紅色騷氣小寶馬跑車到江姐的住處,停在一處僻靜的角落裏等她。

張鑫果然有錢啊,這豪華的別墅區,高大上。

等了一刻鐘左右,江姐出現了,黑色的墨鏡和口罩把臉遮得嚴嚴實實,懶懶散散地走着,行屍走肉般,像個沒有靈魂的紙片人,與職場上的她判若兩人。葉芙提唇,不動聲色地帶上黑色的帽子、口罩和墨鏡,朝着倒車鏡滿意一笑,啓動,挂檔,踩油門,目不斜視,徑直往江姐方向開去,毫不拖泥帶水。

跑車的轟鳴聲震耳欲聾,速度不快卻攝人魂魄,葉芙目光堅定冷冽,她咬了咬下嘴唇,加速。

江姐聞聲擡眼,一輛血紅色的跑車正向她奔馳而來,像預謀許久的奪命爪牙,正趕過來将她往死亡的深淵裏拖。

恐懼彌漫全身,可她雙腳像灌了鉛,移不開腿。

張鑫果然還是要對她下狠手了嗎。

“你就是個賤人,賤人,我打死你,我明天就開車撞死你,你敢報警,我要了你的命。”

“老婆,老婆,你也知道,我這個病,失控了就會這樣,老婆對不起,對不起,疼不疼,老婆,我給你擦藥。”

“你去死,你背叛我,我要開車撞你,撞你。”

“老婆,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下次我控制,我控制,我再也不傷害你了。”……

張鑫時而兇狠時而慚愧的臉在她腦海裏反反複複播放,無數個日夜的夢魇一湧而上,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理的防線已經接近崩潰,渾身僵硬冰涼,雙腳就移不開。

奔馳的跑車像一個恐怖的魔鬼,對她張牙舞爪,她居然有點不想躲開,若真死了,倒也是種解脫啊,就這樣吧,生活那麽苦,何必呢。

來吧,張鑫,來吧。

“媽媽,媽媽,不要走,抱抱我。”她正想閉上眼睛時,一道清亮的男童生鑽入她的腦子裏。

咚咚?她還有咚咚,她還有她的寶貝兒子,雖然他身上流的是張鑫殘暴至極的血液,可他需要媽媽,他才四歲。

“啊!”她失控尖叫,抱着腦袋,睜大雙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跑車。

轟轟——跑車的轟鳴聲越來越響。

“咚咚!不要!”江姐崩潰大喊,蹲到了地上。

茲——

她看到離她十米之遙,飛速的跑車偏了頭,刺耳的剎車聲傳入她的耳膜,剛才叫嚣的轟鳴聲變成了低啞的哼響,她雙腿一軟,摔倒在地,隐隐聞到汽車刺鼻的尾氣和車胎摩擦地面滾燙的橡膠味。

她喉嚨幹澀,扯着挨了巴掌還在隐隐作痛的嘴角,眼睛酸澀,眼淚劃過眼角的傷口,疼得心顫,墨鏡摔倒了身邊,她從小小的鏡片裏看到了狼狽的自己。她苦笑一聲,慢悠悠地閉上眼,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已入秋,此時,車裏的葉芙,發根全是黏膩的汗,她下意識地盯着搭在方向盤上顫抖的手,緊張吞咽,顫抖地呵了口氣,笑了笑。她成功了,謝天謝地,技術沒丢。

葉芙下車,把癱倒在地的江姐拽上了車,而此時江姐已經被吓得渾身疲軟,随她處置。

葉芙替她扣上安全帶,合上頂篷,拿出膠帶,像一個女流氓一樣把她綁在副駕駛上。她毫無經驗,動作雖然利索,可還是略顯生疏,捆好之後,她油門一踩,車子飛馳而去,離開這幽靜豪華的別墅區。

葉芙狠狠咬了咬下唇,當壞人的感覺,太差勁了。

副駕駛上的江姐眼神空洞,她剛才跌倒在地,身上全是灰塵,十分狼狽,與職場中精明幹練的樣子迥然不同。

紅色的跑車在公路上呼嘯,倒退的路燈把時光都染得模糊了,江怡的身子輕飄飄的,腦子一片空白,靈魂已經騰空。

經歷了命懸一線的緊迫,此時她有劫後餘生的解脫。

江怡的眼神慢慢聚焦,腦子逐漸清醒,心裏一片清明,她不能死,她還有咚咚呢。

“放開我,你放開我。是張鑫派你來的對不對,你又是個想靠着張鑫上位的小賤人吧,你放開我。我告訴你,你死了這條心吧。張鑫就是個變态!”她瘋狂地扭動着她的身體,竭嘶底裏地喊叫。

葉芙加快油門,打開車窗,她低聲呵斥,“不想死,閉嘴。”

江怡頓在原地,她的聲音很熟悉,可胎噪太大,她無法辨認。

“你們不能殺了我,我還有我兒子,我兒子還小,啊——”

葉芙油門一踩,車子在高速路上飛馳而去。

狂風叫嚣,将她剩下的話語卷起,再狠狠拍碎,江怡死死地盯着前面,她恐懼地瞟了一眼速度盤,200碼,她呼吸輕淺,仿佛此刻她被她拽着站在懸崖邊緣,她一松手,她便粉身碎骨。

下了高速,車子拐近一條小路,速度仍然很快,忽然,她猛地轉動方向盤,停到一片草地上。

車子颠簸,速度又快,江怡緊緊地抓住把手,緊緊抿着唇,認命地閉上眼睛。

急促地剎車聲傳來,車子穩穩停住,江怡的身子往前傾,可被死死捆住,冰冷的膠帶勒得生疼。

江怡睜開眼,寂靜的黑夜神秘而鬼魅。

葉芙把車停下,打開車燈,下了車倚靠在車頭,沒有給江怡松綁。

江怡借着燈光,可以看到離車子十米處有一汪湖水,她想到剛才她的車速,不由得大口大口呼吸。

“你到底想幹什麽,你要什麽?”江怡認命地妥協,她的對手,是一個亡命徒,她無力反抗。

“是張鑫派你來的吧,你為什麽不撞了我,撞死我算了,好讓他快活。”江怡冷笑。

“張鑫就是個畜生,他貪財好色,偷稅漏稅,我有他的把柄,他怕我,又恨我,他巴不得我死,可我已經立了遺囑,我死後,他就完了,他的名和利,就全完蛋了。”江怡的心裏防線已經崩潰,積壓多年的怨和恨在這樣的黑夜裏暴露出來。

“我和他青梅竹馬,他開始起步的時候我一直陪在他左右,可他成名後,卻無情無義,貪財,好賭,好色,把家産敗了個精光,患上了躁郁症,動不動就打我,罵我,逼我和我不喜歡的人交好,逼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

“可是我有了孩子,有了咚咚。他還小,他是無辜的,他還小啊!”江怡說着說着,崩潰大哭,“你不能殺我,我有孩子,我有孩子!”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情緒穩定下來,神色一片清明,今天的緊張刺激讓她一直積壓在心底污濁不堪的情緒得到了發洩。

葉芙重重地嘆了口氣,轉身鑽進車裏替她松綁,完了後把紙巾丢進她的懷裏。

江怡臉上挂着彩,妝全花了,十分狼狽。

“擦擦,醜死了。”葉芙說着,把墨鏡口罩摘了下來。

“葉芙?是你?”江怡睜大眼睛,不肯相信眼前的一切。

“沒想到江姐的故事還挺蕩氣回腸的,放心,我不是張鑫派來的。”葉芙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地開口。

片刻後,江怡對着黑夜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輕松地笑了笑,如釋重負般,說:“葉芙,你是挺厲害的,怪不得你能置于死地二後生啊。”

葉芙嘴角微微上揚,說:“沒啥跟我說的嗎江姐。”

江怡理了理頭發,神色淡然,像和老朋友聊天,“我剛從鬼門關走出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葉芙靠在車上,看着前方,安靜地聽她說。

“你看看我這樣子,哪裏還像個人,張鑫是個人渣,你看着他拍電影,拍電視劇掙了很多錢,其實都賭光了,還有很多的小三。”

“他表面風光,其實背地裏一堆爛帳,患上了躁郁症,掙錢了打我,輸錢了也打我。”

“我的兒子才四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為了不讓他遭受同學的非議。”

“張鑫讓我不停地工作,他混了這麽多年的娛樂圈,路子廣,就把我包裝成金牌經紀人,就是讓我給他掙錢還債。”

“生活太苦,我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脾氣也越來越差,林修看出了端倪,可我拒不承認,我知道,他已經快忍無可忍了。”

“我讨厭你,是因為你能置于死地而後生,我和你一樣,處于水深火熱,可是我沒有勇氣,也沒有決心去改變這一切,我很嫉妒你。”

“你長了一張好看的臉蛋,也是個有才華的人,那天你拍了櫻玉回來,張鑫上網搜你的資料,一整個晚上都在誇你,說想和你簽約,我還不知道他的劣根性,估計又想出軌了,我阻攔,他就把我打了一頓。”

“可他知道你是葉家大小姐後,因為他欠了你的父親一筆債,所以斷了對你的心思。”

“沒想到,林修居然簽了你當藝人,而且還在我的手下。”

“我看到你能翻身,能過得自由自在,不再受到葉家的束縛,我羨慕,也嫉妒,同樣是女人,為什麽你能翻身,而我不能。”

說到這,江怡頓了頓,說:“現在我知道了,你無牽無挂,你不要命,你豁出去一切,只是為了複仇,而我不能,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身不由己。”

葉芙輕輕笑出聲,說:“江怡,別給自己的懦弱找借口了。你現在的情況,比幾個月的我好多了吧,我無牽無挂,豁出去一切,只為複仇?錯了。人都怕死,因為只有經歷過瀕臨死亡的那種無助和絕望,才能崛起,江姐,你的父母是律師,你有兄弟姐妹,有朋友,是你自己心甘情願困在張鑫的圍城裏,是你自己不争氣,把自己弄成這麽不堪,還把一切怪到你兒子頭上。”

江怡仿佛有一塊大錘打到了她的天靈蓋上,葉芙黑漆漆的眼睛把她心裏的自私和懦弱看得徹底,再毫不留情地把它們一件一件地翻出來。

“你把這一切,都怪到你兒子頭上。”葉芙的這句話,一直在她腦袋裏轉啊轉。

江怡緊緊咬着牙關,淚流滿面。

葉芙安靜地聽她哭,不言不語。

片刻後,等江怡的情緒穩定下來,葉芙開口,“你說張鑫逼你交往你讨厭的人,說的是張明莉吧。”

江怡一頓,“你怎麽知道?你怎麽知道這一切,今天,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我和張鑫的對話,你模拟這些場景,主要就是為了逼我說出這些對不對,”江怡笑了笑,說:“葉芙,你真厲害啊。你跟蹤我。”

“對,兩個月了,給你發的鏈接,是的病毒,高科技,厲害吧。”葉芙坦然承認,“說說呗,張明莉都讓你對我幹啥了。”

片刻後,江怡說:“葉芙,你的父親和你的繼母,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為了讓葉萱東山再起,你的父親居然來找張鑫,要讓我阻攔你的星路,你的繼母威脅我,說要是我給了你資源,就把我家暴的事情告訴媒體,葉芙,你雖然勇敢張揚,可人家在暗處啊,你的父親,真狠。”

葉芙聽着出來,江怡後面兩個字,是咬着牙齒說出來的。

葉芙的心不輕不重地咯噔一聲,可是沒有心疼,難道系統真的把原主送到了她原來的世界麽?

“系統,你是不是把原主送到我的世界了?”葉芙問。

【對。】

“她過得好嗎?”葉芙有點激動。

【比你好多了】

“我能看看麽?她的心髒有問題麽?”

【呵呵,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葉芙松了一口氣,好了就好,那麽她現在就是葉芙,與葉家毫無關系的葉芙。

江怡看到她神色動容,以為她神傷,就說:“張明莉蛇蠍心腸,三葉草集團就是個虎狼窩,憑你一己之力,很難,你最好離張明莉遠一點。”

葉芙冷笑,說:“江姐,人打你一巴掌,你得亂棍打回去,懂麽?”

江怡笑了笑,她葉芙确實是這樣的人。

“改日,咱們去拿下栗莎的代言,如何?”葉芙戴上墨鏡,關上車門,打開頂蓬。

“你瘋了?栗莎已經要和葉萱簽約……”江怡說到這裏頓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金牌經紀人,我知道你有的是辦法,不過在此之前,江姐不打算先把張鑫送進監獄麽?”葉芙看向她。

“江姐,你之所以沒能置于死地而後生,是因為你沒死過,今天我已經讓你死過一次了,能不能爬起來,就看你了。”

江怡看着她冷冽的紅唇,和堅定的眼神,心裏的騰升一股力量,傳至四肢百骸。

“好。”江怡握緊拳頭,咬着唇,眼神堅定,聲音顫抖。

葉芙笑了笑,湊近她的耳朵,小聲地說出了他的計劃。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将她拖出水深火熱。

“因為你是我的經紀人啊,我想紅,還得靠江姐你啊。”葉芙啓動車子,淡然一笑。

江怡釋然,她雖然有些狠辣,但其實挺讨人喜歡的。

“系好安全帶,出發?”葉芙手握着方向盤,偏着腦袋問她。

“好。”葉芙說的對,別人給她一巴掌,她就應該亂棍打回去。

等江怡回到家時,已經十點,葉芙拍了拍她的肩膀,把針孔攝像頭塞到她手裏,說:“加油!”

她把車停到一邊,想了想,給林修打了個電話。

此時的林修正在看書,看到是葉芙的電話,立刻從床上蹦起來。

“林修,我想請你幫個忙。”

“嗯,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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