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天
第八天
“唔……”
随着游戲中身體的蘇醒，耳邊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不知道是什麽鳥在叽叽喳喳地叫個不停，吵得令人心煩。
一之濑悠馬皺着眉發出一聲低吟，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兩側，試圖緩解腦袋的脹痛感。
感覺真糟糕……
游戲中的睡眠機制大多是為了恢複玩家的體力等數值。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确認進入睡眠狀态，一覺醒來便覺得神清氣爽。
除非觸發什麽特殊事件，不然也就不會遇上失眠之類的事——不知道有多少失眠症患者會對此寶貴的睡眠質量感到豔羨。
而現在自己渾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疲憊感。
不止如此，腦袋也在隐隐作痛，眼皮又酸又燙，跟生病的狀态差不多……可惡，不會真的發燒了吧？
一之濑悠馬在心裏暗罵一聲。
生病機制和玩家的【體質】有關。數值較低時容易觸發【生病debuff】。這也就為什麽中也說悠馬小時候經常生病的原因。
現在悠馬已經将【體質】加點到最低要求，雖然比其他人還是弱了一截，但已經足夠不易觸發【生病debuff】了——當然，游戲中依舊存在随機事件。
不會真的那麽倒黴吧。
一之濑悠馬腹诽着，點開了自己的角色面板查看。然當看到自己名字後面挂着的特殊狀态欄中的那行字時，不由得一愣。
【玩家：悠 狀态：中毒】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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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狀态一覽的詳細介紹中，出乎意料外寫着的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一之濑悠馬瞳孔驟然緊縮，刷地一聲從床上坐起身，動作大得直接将睡在身邊的中原中也給吵醒。
中也揉揉睡得亂七八糟的頭發，跟着一起坐起身，聲音含糊地問道。
“突然間怎麽了？”
要知道他昨天可是很晚才睡着的。中原中也打了個哈欠，眼角挂上了生理鹽水，難得一見這幅懶洋洋的模樣。
一之濑悠馬完全沒有在意中也想什麽東西，心中湧現出的不安令他感到惶惶。他在自己腦內飛快梳理着這段時間發生的每一件事。與此同時，手腕處傳來的瘙癢感令他忍不住用指甲輕輕扣了扣。
中原中也注意到他的動作，随着他手指的位置看去。悠白皙的皮膚上紅了一塊，像是被什麽蟲子咬了一口。
“你被蟲子咬了？”他疑惑地問道。
一之濑悠馬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墨色的眸子中閃爍着光，提高的音量壓住了中也的聲音。
“中也，你不感覺這不對勁嗎？”
“哈、你想說什麽？”
“往年流感的高發期都是在冬末春初的變溫時期，現在都快夏初了。不只是我們，擂缽街其他很多人也是——”
“而且森醫生和我說，這個病不會傳染，只存在于個人……之前的死亡案例無一例外都是在第七天，不論個人體質和抵抗力，這未免也太巧合了。”
“這聽起來更像是中毒。”
中原中也的腦子并不慢，很快理解了悠馬的意思。
“你是想說，這次疾病、不，是或許是來源于別的什麽，比如——”
“某人的異能。”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中原中也和一之濑悠馬的表情凝重了起來。
那麽，自己是怎麽【中毒】的呢？
悠馬盤腿坐在床上，認真思考。可惡，脖子好癢。
——啊，是那份信。
“「羊」裏生病的人，是不是都有去送過信？”一之濑悠馬眼睛一亮，猛然湊近了中原中也拔高了音量問道。
“信？”
對于猛然靠近的一之濑悠馬，中原中也先是一愣，反應過來，
“之前聽坪田說，最近有群人找他們送信，說是小孩子不會惹人注意，而且報酬金額也不低。輕松能夠賺錢的機會當然不會放過……”
“那就是了。”
——找到了。
【支線任務（C+）開啓——打敗“病源”異能者（0％） 】
果然是支線任務！一之濑悠馬眼神一亮，充滿躍躍欲試的興奮。
“走吧中也，我們去把那群家夥找出來然後揍個稀巴爛……”在擂缽街呆久了，悠馬平時說話的用詞也變得粗暴起來。
反正有中也在，這小BOSS應該也沒什麽難的。
他剛要跳下床，卻被中原中也一把拽住了手腕。
“喂，悠。”中原中也的語氣難得這麽低沉，“你之前也接了那個送信的委托吧。”
“……”
如果這是漫畫，此時一之濑悠馬的腦袋上應該頂着“完蛋”兩個巨大的字。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湊了過來，用自己的額頭貼上了對方的額頭。貼近之後，他更清楚地感知到對方身上那股熱氣。
“果然好熱……所以，悠你也中招了嗎？”
一之濑悠馬撅着嘴，挪開了視線。這是他一貫逃避時的表現。
中原中也都要氣笑了。生着病還要跟着亂跑，就這麽怕死不掉嗎？
“你呆在這裏，我一個人去就行。”中原中也字一句地說道，“還有，下次絕對不會讓你單獨行動了。”
開什麽玩笑，他可是這個「世界」的玩家啊，哪有不親自去的道理。再說了，不去的話怎麽做任務吃經驗啊！
一之濑悠馬炸了毛，想要跳起來反駁卻被中也強勢地摁坐在床上。
“哈？如果沒有我，就憑中也的腦子，你才不會發現這次流感的真相吧！”
悠馬坐在床沿，揚起腦袋，臉上滿是不爽，惡劣的言語如同雨點般傾瀉而下。
“這次可是我的功勞，中也沒有我根本就辦不到吧！”
“哈？你以為我是想和你搶功勞嗎！我是擔心你啊你個笨蛋！”
“那也和中也無關吧！”大不了直接重開，死檔了就換副本！
中原中也的火氣也上來了，失控的情緒讓他摁着悠馬肩膀的手指不自覺地加重了力氣。
什麽叫“和我無關”？為什麽每次都這樣，你就這麽不相信我嗎？
肩膀上傳來時有時無的疼痛感讓悠馬暗暗龇牙，告訴自己下次要把游戲的痛覺數據調得再低些。
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失控，中原中也松開了手，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後，耐心地說道。
“悠，那邊說不定很危險。我不一定顧得上你……”
“喂，別搞錯了，我才是「羊」的首領，我要親手保護我的組織、保護組織裏的成員有什麽問題嗎？而且你應該聽我的話才對吧。”
一之濑悠馬打斷了他的話，仰頭瞪着中也，惡劣的言語脫口而出。
“少拿這種命令的語氣對我說話，不過區區一個游……”
一個游戲NPC。
啊。他張了張嘴，在最後關頭，剩下的話卡在了喉嚨裏沒有說出口。
是啊，中也只是一個NPC，不會明白這裏對于自己而言只是個游戲世界，在游戲之中他的命接近于無數——而在中也眼中，他的命只有那僅僅一條。
可惡，就是因為這樣才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啊混蛋。
……別露出這幅擔憂的表情啊。
一之濑悠馬狼狽地扭過頭，嘴巴裏還是小聲嘟囔着。
“中也真的麻煩死了……”
……哈、這是什麽意思？
你是在後悔嗎？
後悔當初把我背回來，後悔撿到我嗎？
心髒像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攥住，耳內叫嚣着莫名的金屬聲轟鳴。
中原中也垂下腦袋，讓微長的劉海因為重力作用而擋住了自己大部分的臉。
他不太想讓悠看到此時自己的表情。
房間的空氣安靜了下來，沉重得讓人巴不得馬上逃離這裏。
氣氛僵持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中原中也率先讓步。
“……我知道了，我會讓你一起去的。”
赭發少年的聲音又低又悶。
中也擡起頭，平時那雙明亮耀眼的钴藍色眸子，此時卻如同暴雨來臨前的大海般陰雲密布，眼底深沉的黑色密不透風，讓人難以呼吸。
“但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我。”
無論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