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天
第二十天
“您好，客人需要點什麽呢？”
“可以給我兩份炸雞薯條套餐嗎？”
快餐店的男性服務員下意識随着聲音的方向低下頭，就看到兩個穿着便服的孩子站在點餐臺前，仰頭看着自己。
兩個孩子看起來像是兄弟，都有着一頭如同鳥羽玉般漆黑的頭發，只是一個直順，另一個微卷；身上隐隐透露着一股受過貴族般的矜持感。
不過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什麽相似的地方，大概是一個像父親，一個更像母親吧。
上班期間觀察客人也快成了服務員的一種職業習慣。他飛快地操作着點單系統，幫這兩位小客人點好餐，取餐，再交到對方手中，絲毫沒有耽誤。
餘光目送着兩個人端着餐盤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下一位客人也迎了上來，他立即收回目光，揚起笑容接待。
太宰治隐晦地環視了一眼四周，确認沒問題後，這才将目光收回。
一之濑悠馬坐下後，望着喧鬧的街道，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低聲嘟囔道，“什麽啊，原來真的是現代啊。我還以為游戲背景會更往前一些呢……”
搞得他有些恍惚，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
也難怪他這麽說，畢竟在津島家那件古早的宅邸裏幾乎看不見什麽電子設備，傳統古板得讓悠馬誤以為自己進入到的有些背景至少在上一個年代。
之前穿着的那身羽織屬實太過惹眼，更何況上頭還印着津島家的家徽，生怕別人認不出來似的。因此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家店買了身便服。到時候回去直接把便服扔掉，換回藏好的和服就行。
這就是有錢人家大少爺的感覺嗎，花起錢來可一點都不心疼。什麽時候他在現實裏也能像在游戲裏那樣，把萬元大鈔往桌上一拍，霸氣地來上一句“不用找了”，想想就超帥啊。
當慣了平民的一之濑悠馬忍不住在心裏小小幻想了一番。
然後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面前的食物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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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塊被炸得恰到好處，外頭的酥皮在吊燈的照耀下金燦燦的，淺色的油脂随着重力滴落在底下的墊紙，泛着淡淡的光，讓人不禁食指大動。
而空氣中的水汽在可樂杯壁上凝結成晶瑩的水珠，慢慢滑下，輕輕一晃還能聽見杯中冰塊互相撞擊以及氣泡炸裂開來的清脆聲響，聽得心曠神怡。
一之濑悠馬看着眼前的肥宅快樂水和炸雞薯條，默默在心中流下了名為幸福的眼淚。
雖然津島家請的廚師都是專業級的，飯也很精致很好吃，可他最懷念的還是這些高熱量的不健康垃圾食品。
果然炸雞和可樂就是阿宅們的正義！
即使他有努力在克制，但臉上的幸福還是掩不住地露出。
太宰治看着悠馬眯着眼睛享受食物的樣子，心中産生了一絲好奇，跟着也嘗了一下。然而他并不覺得這東西美味到這種程度，也只是再常見不過的味道罷了。
如果這心聲被悠馬聽到，後者大概會對着他大喊‘不懂可樂美好的家夥永別了’！
比起可樂，還是悠的表情看上去更“美味”。
太宰治一邊想着，一邊垂下眼睫毛擋住瞳孔的情緒，輕輕地用吸管吸了口可樂。
“接下來想去哪裏呢？”一之濑悠馬晃了晃腿，小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裏，畢竟從前我也很少出來。”
“啊？你之前不是一直住在外面嗎，沒出來玩過嗎？”
太宰治笑了笑，算是默認。
一之濑悠馬忍不住啧舌。這家夥小時候過得都是些什麽日子啊，真是難以想象。
所以去哪裏玩這個問題又重新抛回給了悠馬。對于悠馬這個同樣也很少出門的阿宅而言，也是一個值得苦思的難題。
一時間餐桌上沉默了下來，氣氛有些尴尬。
片刻後，悠馬試探着問道：
“你知道電玩城嗎？”
“嗯？算是知道吧，不過……”
“那就去電玩城吧。”
他一拍桌子，算是拍板決定了這個提案。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語氣幽幽。
“兄長大人不會是自己想要去電玩城了吧？”
一之濑悠馬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
這一對小小的組合，從另一個層面上，成功引起了周圍路人們悄悄的關注。
「看來是兄弟呢…」「弟弟很依賴哥哥啊。」「兩個都很可愛呀…」「好萌！」
“電玩城在哪兒呢……”
他們的心聲一之濑悠馬不得而知，只是一邊嘀咕着，一邊四處張望。
沒有手機又不能上網搜索地圖，真麻煩啊。
不知不覺間，他們的方向越走越偏，逐漸偏離了熱鬧的商業街，周圍的路人也少了下來。
太宰治原本安安靜靜地站在悠馬的身邊，而餘光看到小巷裏一晃而過的人影，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他眯起眼睛，不動聲色地牽住了悠馬的手，
“兄長，我們還是往那邊看看吧。”
“哦，好……”
悠馬剛要點頭，耳邊忽然響起一聲尖叫，微弱地讓人感覺可能只是自己幻聽。那聲音來自于不遠處的小巷，短促地像是被人猛然截斷了喉嚨。
一之濑悠馬下意識停下了腳步。他微微偏過腦袋——那裏只是樓與樓之間狹小的過道，明明是白天，卻看不見什麽光，深處的黑暗如同一只饑餓的野獸，虎視眈眈地注視着即将被自己吞噬的獵物。
不是錯覺，也不是幻聽。
那邊發生了什麽事？
【滴】
【開啓支線任務（B-）-「小巷中的聲音」】
一之濑悠馬心頭微動，心中的好奇蠢蠢欲動，慫恿着他前去探究。他想了想，道，“太宰，你先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看一眼就回來。”
“兄——”
太宰治急忙伸出手，卻抓了空，柔軟的布料從指尖滑落，胸口瞬間也跟着一起空了下去。那雙鳶色的眸子暗了下去。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麽。
滴答、滴答。
老舊的鋼管不知道哪兒裂開了條縫，渾濁的水便從那裏滲了下來。清脆的水滴落下的聲響在寂靜的小巷內被放大好幾倍，刺激着神經，讓其不得不打起全身注意力放在周圍的環境上。
這種詭異的氛圍讓一之濑悠馬咽了口口水，感覺自己進入到了什麽鬼屋副本裏。
然而下一秒他就後悔了，這還不如是鬼屋副本呢——至少鬼屋裏的東西都是假的，而眼前的東西，卻真實得讓人想要反胃嘔吐。
那具已經無法稱之為人形的肉塊四分五裂着，像是被什麽尖銳的事物切割撕裂，又勉強可以分別出人的肢體。刺鼻的鐵鏽味順着鼻腔鑽入大腦，紅色烙印在視網膜上，與周圍的黑色對比顯得更加突出。刻在DNA裏對危險的恐懼信號讓他整個人都僵硬得難以動彈。
【滴】
【系統介入調節中——】
【已降低部分感官敏感度，[強制冷靜*]開啓。未開啓屏蔽模式，是否開啓？】
【……否】
大腦忽然變得清明，能夠得以重新思考。一之濑悠馬的表情稍稍放松，對地上那攤血肉模糊的畫面，依舊還是露出了嫌棄厭惡的表情。
不過現在他還有心思吐槽。
“呼……這麽血腥的畫面，感覺PTA（家長教師聯合會）會抗議吧。”
一之濑悠馬本以為隐藏任務會像之前太宰那樣溫和，完全沒料到忽然蹦出來這麽一幕刺激的畫面。
這一下從模拟養成進化到恐怖懸疑了啊。
一之濑悠馬對這類游戲可是相當苦手。
“兄長？”
熟悉的男聲從背後響起，吓得一之濑悠馬一個激靈。回頭，便看到太宰治那張熟悉的臉，稍稍松了口氣。
“不是讓你等在那邊嗎！”
“因為擔心兄長所以就過來了。”太宰治笑着說道，視線卻投向了他背後的那堆紅色的肉塊，“那是什麽？”
“啊？那個是……”
一之濑悠馬回過神來，意識到讓小孩子看到這麽血腥的畫面似乎不太好，立即用身體作為屏風擋在他的面前。
“別看，額，是不好的東西。我們快點走吧。”
他輕輕推了推太宰的肩膀，想要催促他離開。而忽然響起的屬于第三人的腳步聲回蕩在幽暗小巷裏，兩個男孩瞬間繃緊了神經，警惕地看向腳步聲的源頭。
“啊，原來是兩個小孩子啊。我還想着被發現了要怎麽辦……嗯，直接處理掉吧。”
男人穿着一聲随處可見的衛衣，兜帽投下的陰影擋住小半張臉，卻又能看見其深陷下去的眼窩，看起來像是位瘾君子。
靠。
他下意識地擋在了太宰治的身前。
太宰治看着身前一之濑悠馬并不算寬厚的肩膀，微微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只是抓緊了對方袖口的布料。
他的舉動讓一之濑悠馬誤以為是在緊張，不過現在自己可沒有時間照顧對方。
“……我們兩個什麽都不會說的，也會當做從沒來過這裏。”
“嗯。你看起來很冷靜，值得表揚。”
男人笑了笑，繼續說道。
“但是吧，我更相信的一件事，那就是——‘死人才能永遠地保守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