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天
第二十二天
誠如太宰治所言，津島家的人不可能放任家族傾盡資源所培養的下一任繼承人到處亂跑，反應的速度要比自己想象的快許多。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發現的，又是什麽時候跟上來的。
看來自己還是想的太簡單了，下次出來要思考怎麽避開視線，重新規劃路線。
……不過還會有下次嗎。
一之濑悠馬眉頭不知何時皺在了一起。他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想要緩解腦袋突如其來的疲憊感。
今天這個突發狀況确實超出他的預料。除此之外，他還收獲了關于這個副本世界的一些額外設定。
“悠接下來準備怎麽做呢？”
一之濑悠馬還沒注意到對方不知不覺間對自己稱呼的改變，不再是之前“兄長大人”，而是直呼自己的名字。
“哈？還能做什麽，只能等着他們過來把我們抓回家吧。啧，回去之後估計會直接被關禁閉吧……”
他一邊說着，一邊擡起頭，卻在對上太宰治的眼神時驟然噤聲。他從那雙眼睛中看出對方的深意。
對方的眼中似笑非笑，帶着意味深長的漆黑。
悠馬腦海中飛快閃過過去的一幀幀畫面，似乎發現了什麽，墨色的黑眸驟然緊縮成一點。
“……父親知道你是異能力者嗎？”
“嗯，知道的哦。”太宰治眯起那雙鳶色的眸子，聲音輕快地回答道，“不然為什麽會把我接回來呢。”
要知道‘津島悠’上面還有其他不少兄弟，而且津島修治作為從外頭回來的私生子，卻可以和‘津島悠’一樣住在主宅中。
所以從一開始，津島家家主就是知道對方是異能力者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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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嘴角微微上揚，繼續說道，
“不過悠也不用想太多。家主大人的确一直都是将你當做繼承人看待，讓我住在主宅也只是希望你能夠馴服我。畢竟異能力者無論放在哪裏，都是珍惜的存在。他希望我能夠成為你繼任家主後的一張底牌，同時也是一把聽話又好用的工具。 ”
“唔，雖然對我而言，成為悠的棋子或是工具什麽的都無所謂吧。”
“不過，之前家主大人一直未将這件事公開，在遭遇今天的事情之後，看來是不得不公開了啊……”
伴随着太宰治的聲音，一之濑悠馬忍不住擡手咬了咬自己的拇指，下意識地思考起來，忍不住輕啧抱怨。
津島家家主過去的确是想讓‘我’成為下一任家主。因為無論是從行為舉止和言語中的暗示，以及對‘津島悠’給予的資源，都作證這一點。
對于津島修治，他可以說是毫無感情；那他對于‘津島悠’的是偏愛嗎？
當然不是。
作為老式傳統大家族的一族之長，弱肉強食、理性冷血這些特性幾乎深入骨髓，流淌在整個大家族的血脈之中。
“以家族的利益至上，其他多餘的感情只是累贅”——選擇了‘津島悠’不過是從幾個兄弟姐妹之中選擇出天資最優最聽話的進行培養，說句難聽的，這和農民種菜擇優育種沒什麽區別。
唯一的變故便是津島修治。
他與‘津島悠’一起學習繼承人才需學習的各類課程，而在課上展露出的天賦，讓家主也不得不改觀，重新開始審視對方這個人。
津島修治不僅有不亞于兄長、或是說更勝一籌的聰慧腦袋，更重要的一點，他同時是一位異能力者。
雖然津島家古板守舊，對異能力也一直秉持抵觸态度。但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如果津島家下一任家主是位異能力者的話，這對整個家族而言，或許能成為一種巨大優勢——以現任家主以家族利益至上的準則，不可能放棄這個機遇。
但相比之下，‘津島悠’從小便生活在津島家中，比起不久前才回歸本家的津島修治，他對于家族更有歸屬感，也将家族榮譽置于個人之上。
于是，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覺之中從向一方傾斜變得有些搖擺不定——接下來，就是看誰更心狠了。
……所以，他和太宰治要成為敵人了嗎？
腦海中的畫面一閃而過，一之濑悠馬本能地有些抵觸這件事，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這讓他想到了過去自己不願意想起的、那些令人痛苦的事情。
“為什麽又是這樣……”
黑發少年抓住自己胸口的布料，墨色的眸子失去了焦距，無意識地喃喃自語，“這到底是是個什麽樣的家族啊，真的受夠了。”
“……不，不對，等一下。”一之濑悠馬抓住了自己的頭發，低聲咒罵着這該死的‘現實’，“……可惡。我也不一定非要成為那該死的家主吧。”
剛剛所有的思考全部基于‘津島悠’成為家主的預想之上。首先，游戲的主線任務并沒有要求我成為家主；其次就是身份問題……我可能不是親生的啊喂！這要是被發現，估計就直接game over了吧！
“诶？”太宰治歪了歪腦袋，眯起眼睛，“這不是悠一直想做的事情嗎？”所以才會那麽努力，不能示弱，用尖刺僞裝起自己。
——不然，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麽？
“哈？我當然是有自己的目的，如果不是——”
【警告：請勿向NPC透露游戲相關信息！這将導致系統出現不可逆轉的程序錯誤！】
啧，可惡。
一之濑悠馬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張開嘴正想要說什麽。下一秒在太宰治的注視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變得扭曲鐵青。
【滴】
【第二階段主線任務發布：】
【1.成為津島家家主】
哈？！什麽時候完成的前面的任務！
一之濑悠馬面色鐵青。立即翻開自己的任務面板，不知什麽時候，自己的身份認同度已經刷到了90，而在津島修治信任度這一條上……
【2.特殊角色津島修治信任度達到80（？？？/80））】
怎麽顯示的是問號。悠馬微微一愣，強忍住心中升起的慌亂感，放在身側的手指微動，試圖調出面前鳶目少年的數據面板。
【查看角色面板】
【正在查看……】
【查看失敗】
【當前該角色個人面板已鎖定，查看失敗。】
【滴，正在檢查系統錯誤……】
真就BUG了。耳邊系統沒了聲響，一之濑悠馬頓時語塞，心裏不知道罵了這游戲多少遍。
不過這個第二階段主線任務……一之濑悠馬想起許久之前自己立起的flag，要讓自己這個沒血緣的家夥成為一族之長這件事沒想到真的成真，心中幾乎快要抓狂。
一之濑悠馬緊緊抿着嘴唇，良久之後，才艱難地從牙齒裏擠出了自己的聲音。
“……是的，我必須成為家主。”
啊，又來了，悠身上散發着的這股濃濃的矛盾感。太宰治靜靜地注視着一之濑悠馬，眼神暗了暗。
“所以，如果悠想要成為家主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解決掉我吧。”
“開什麽玩笑！就算我真的想要成為家主，也沒必要殺了你……”一之濑悠馬下意識拔高了音調。
太宰治歪了歪腦袋，漂亮的鳶眼彎成月牙，上揚的尾音帶着說不出的纏綿。
“——但如果說，我知道你的秘密呢？”
“……诶？”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胸口的心髒跳動瞬間亂了節奏，幾乎快要沖破胸膛，呼吸也變得急促。
一之濑悠馬面色蒼白地想要追問，而太宰治卻擡起了頭，看向了小巷路口。那裏通往是一片光亮，此時卻被兩個人形擋住了前進的道路。
“悠少爺，修治少爺！”
……
【隐藏任務——太宰治的願望（0％） 】
……
出乎意料，兩個人回去之後并未受到任何懲罰。家主聽聞了這件事件後，也沒有做任何表示。
于是，所有人便将二人私自離開這件事當做從未發生過，一如既往着平時的生活，維持着這份如死寂的潭水般的毫無波瀾。
但對兩位當事人而言，深潭之下的水波可不似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平靜。
『——“我知道你的秘密。”』
這句話成為了一句詛咒，如同不知何時會落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般懸挂在一之濑悠馬的頭頂。
——他知道了什麽？
可太宰治卻依然和往常沒什麽不同，每天早晨在他房前等他起床出門，還是甜甜地喊着“兄長大人”，總讓人有種恍惚錯覺感。
這反而令一之濑悠馬搞不懂他在想什麽。
【滴】
一之濑悠馬猛然睜開了眼睛，星空中的那輪明月散發着皎白的柔光，透過和紙障子門将屋子裏照得通亮，而屋外，夜晚院子裏靜悄悄的，只剩不知名的鳴蟲時不時叫喚着。
還是晚上……自己這是失眠了嗎？
一之濑悠馬不免覺得奇怪。要知道在這可是在游戲之中，在系統的操控下，玩家不可能出現失眠、做夢之類的事。
屋外似乎有什麽東西擺動，像是樹葉的影子。
他忽然心中一動，從榻榻米上起身，大步走到障子門前，刷的一聲拉開了門。
啊，果然。
一之濑悠馬低頭俯視着坐在走廊邊的那個小小的身影。黑發少年随意地坐在木質地板上，雙手在身後支撐着身體，仰頭看着圍牆之上一望無際的星空。
乳白色的月光帶着淡淡寒意，落在少年黑色的卷發上，像是水銀一般滴落下來，沾滿整件鼠灰色和服，帶着一股平日之中罕見的清冷感。
聽到背後障子門被人猛地拉開，太宰治慢悠悠地轉過腦袋，鴉羽般濃密的睫毛在看到一之濑悠馬那張錯愕的臉上微微顫了顫，随後彎起了眉眼，微笑着打招呼。
“晚上好，兄長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