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六十四天

第六十四天

一之濑悠馬保持着仰頭的姿勢,前頸微微發酸。

他感覺到太宰治捧着自己臉頰的指尖的溫度,輕柔又小心,卻又如同某種爬行動物般,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危險感。

對于近視的人而言,沒有眼鏡的世界一片模糊。

太宰治那張姣好的臉蛋,精致的眉眼,似乎正認真注視着自己,卻又糊成一團,像是隔了一層磨砂玻璃,窺不清裏頭的深意。

一之濑悠馬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沉默不語。

而在黑發青年的眼中,那雙原本還有些迷茫的墨色眸子,卻一點點平靜了下來——甚至讓他産生了一種自己的計劃仿佛已經被看透了的錯覺。

太宰治的心髒不可避免地逐漸下沉。

就在這時,他看見悠緩緩啓唇,聲音冷靜地對自己說道。

“為什麽會對我這麽執着,太宰。”

“你是,中也也是,從遇見的那一刻開始,對我的态度就非常不一樣。”

咚、咚咚。

太宰治聽到自己的心髒發出劇烈的撞擊聲,似乎想要撞斷肋骨,從他的胸口跳出來。

『是想起來了嗎?』

『…不,沒有……』

太宰治張了張嘴巴,說不出自己是慶幸還是失落,但卻感覺自己的喉嚨幹得不成樣子,說話時聲帶每次的震動都讓他覺得到陣陣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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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我……”

結果最後,卻也只是擠出兩個字。

要怎麽和一個遺忘了自己的人解釋呢?

對于悠而言,在津島家的一切只是一場游戲,而自己也不過只是一個NPC。如果他記起來了,會不會依舊那麽覺得?

還是說,會發生什麽事嗎,對這個世界造成波動影響呢。

太宰治不太敢去賭。

他已經沒有籌碼了。

一之濑悠馬并沒有注意到他露出的那一瞬間的破綻——畢竟他現在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他只是自顧自地安靜思考,腦袋裏的思緒不斷流轉。

昨天晚上一直到現在,自己遇見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像是身後窮追不舍的野狗群,讓他的腦袋一時間變得空白,被逃跑的念頭所占據,根本無法冷靜下來。

而現在,身處于相對安全平靜的環境中,再加上剛剛的熱水澡——這真的能夠幫助人放松下來。

一之濑悠馬感覺自己腦內的情緒平緩,思緒也變得清楚,可以正常運作。

手臂抱着膝蓋,指尖在皮膚上留下幾道淺淺的白痕。

和姐姐搬到橫濱之後,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遇上這麽多事;太宰治也好,中原中也也好,在看見自己的那一瞬間,都露出了熟悉自己的眼神。

這讓他感到一絲說不清的詭異感。

說到底,他不過只是個普通的高中生,無論在哪裏都随處可見,再尋常不過。

偵探也好,黑手黨也好,他的身上根本沒有什麽東西是有價值,是值得別人觊觎的。

“我并不特別。”

“所以,為什麽是我呢?”

一之濑悠馬冷靜地問道。

即便看不清楚對方的表情,那雙墨色的眸子依舊注視着眼前的人像虛景。

面對悠的提問,太宰治垂下眼睛,纖長的睫毛微顫着,帶着一股莫名的情緒。

他還記得,十五歲那年在電玩城時,自己曾問過中原中也一個問題。

‘悠對你而言是什麽?’

小蛞蝓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厭惡地皺起眉,看上去并不想回答。

但過了半晌,卻聽見赭發少年平靜又堅定地說道。

‘是我的玫瑰,全世界僅此一朵的玫瑰。’

他當時只覺得既好笑又惡心的。

小蛞蝓那種家夥,居然也能說出這種話,還一點都不臉紅;一只野獸而已,卻願意在自己的玫瑰面前,收起爪子。

笑過之後,太宰治忽然又覺得有些茫然和羨慕。

中也的感情像燃燒的火焰一樣,熱情又濃烈,恨不得将一切都焚燒殆盡;

而自己呢?從來做不到坦率。

或許是因為膽怯,怕受到傷害,所以難以袒露,無法明了地說出自己的願望;将所有的情緒和心思全部壓抑在心中,用算計的手段來得到自己想要的。

悠對我而言是什麽樣的存在呢?

太宰治的睫毛顫了顫,藏起眼中幾乎悲哀的神色。

黑發青年輕聲說道,

“不一樣的。”

“悠和別的人不一樣。”

『是我的光,我的心髒。』

『——對我而言,悠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只是這樣?”

一之濑悠馬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詢問什麽。過了半晌後,卻又緩緩地閉上,他平靜地說道,

“真是莫名其妙啊……”

黑發青年眸色流轉,灰色莫辨。

“悠不想問原因嗎?”

“不想問了。”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找不出原因吧。”

一之濑悠馬仰着頭,太宰治的臉倒着呈現在那片墨汁般烏黑的眼眸中。

“沒有緣故的惡意也好,莫名其妙的善意也罷,所有事情都需要尋求個究竟所以的話,未免也太複雜了。”

說到一半,他似乎感覺到一絲難堪。

或許是覺得這個動作有些費脖子,一之濑悠馬想要轉動腦袋,卻被太宰治的手掌牢牢桎梏住,不允許逃離。

他只好挪開視線,将烏黑的眸子轉向一側。

像是感到難以啓齒,他咬了咬嘴唇,松開的時候,薄唇上染上一層淡淡的粉色。

“因為我的話……稍微也經歷過那麽一段時間。明明什麽都沒做過,但無法理解的惡意還是朝我奔湧而來,快要被淹沒。所以……”

“所以?”

“所以無所謂了。”

“沒有答案的事情,越想只會讓自己陷入困境。更何況,這個時候我應該先慶幸的一點是,你們對我并沒有惡意。”

“……诶?”

似乎聽出太宰語氣中的驚訝,一之濑悠馬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癟了癟嘴,語氣別扭地說道。

“……你可能會覺得很離譜吧,這種虛幻的東西怎麽能夠相信。”

“但是真的就是直覺。無論是中也還是你,太宰。你們給我的感覺很奇怪,說不出來的奇怪,很多時候看我的眼神根本讀不懂。怨恨、欣喜、悲傷……莫名其妙。”

“可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始終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你們不會傷害我,可以信任。”

所以,即便中原中也當時将自己囚禁起來,他卻并沒有過多的擔心和害怕。

“很奇怪吧,我們見面相處不過也才一天不到的時間。”

他也無法解釋這種直覺的由來和可信度。

無論是誰,努力标榜自己如何理性冷酷,可人類始終就是這麽一種感情生物,潛意識間總是會以自己的情緒作為評判标準。

或許有些時候,真的可以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吧。

“所以,我也不想再去問‘為什麽’了。”

最後,一之濑悠馬不耐煩地抛出了這句話。原本挪開的視線轉了過來,似乎想要去注視俯視着自己的黑發青年的眼睛。

“因為是你,太宰。”

“因為我面前的人是你,”

“我會相信你的。”

他需要太宰幫忙,但他的目的并不是為了擺脫中原中也。

只是不希望自己、以及涉及到港口mafia的事情,會牽累到姐姐。

『‘我會相信你的。’』

黑發青年愣在原地,像是腦門上被貼了張膠布的黑貓,呆呆地微張着嘴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那一瞬間,像是如鏡子般平靜地水面,忽然投下一塊石頭,蕩漾起層層浪花。一股說不出的酥麻感從心底升起,以至于讓他的腦袋中,産生一種抑制不住的奇怪的戰栗感。

……這不就是自己所計劃的嗎?

讓悠能夠永遠、永遠從精神上依賴着自己。

然而,當悠真的如此堅定地看着自己,告訴他‘會相信自己’的時候,太宰治難得感受到一絲計劃之外的心慌意亂和不知所措。

像是深不見底的海底深處,突然從頂上落下一道光,将靈魂深處的黑色與陰郁驅散。

他覺得自己真是個可悲的家夥。

其實自己并沒有奢望那麽多,只是單純地希望悠能夠再一次拉起自己的手,好好地陪在他的身邊,他就已經滿足了。

“……嗯。”

太宰治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

他将自己腦內之前所有陰暗的計劃和想法全部删去,揉成一張廢紙丢到身後。

“我絕對不會傷害悠的。”

這是承諾。

那些身處黑暗的人,或許你只是無意間為他打開一扇窗,他卻可以跑去為你偷世界的太陽。

太宰治的聲音輕柔又鄭重,聽起來和平時有些不一樣。

一之濑悠馬心中忽然産生一種安心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不過很快,另外一種別樣的感覺,讓他臉上原本的放松變得逐漸緊繃,甚至說應該叫做後知後覺升起的羞躁。

像是在外人面前犯了中二病,對自己的直球都會産生羞恥的一之濑悠馬,仿佛聽到自己的腦袋轟的一聲,從頂上冒出了熱氣。

……啊啊啊我在說什麽東西啊!

什麽‘因為是你我才會相信’,簡直就像是漫畫或者游戲裏面才會出現的臺詞啊!

可、可惡……

一之濑悠馬慌張地拍開了太宰放在自己臉頰兩側的手,從對方的桎梏中掙脫出來。

那個毛茸茸的黑色腦袋,徑直埋入埋入的膝蓋與手臂之間。

他強忍住臉上燒灼的熱意,羞恥感快要将他淹沒,嘴巴卻又忍不住嘟嘟囔囔地抱怨起來。

“別、別想太多,是因為姐姐,我才會這樣說的。”

“因為姐姐誇過你,我才會對你放心……咕,當、當然,也不是說我剛剛說的話都是假話啦……”

“可惡,還是別解釋了。”

少年抱着膝蓋把自己縮成一團,嘴巴裏叽叽咕咕地念着,像是只毛茸茸的小動物。

這幅別扭又不肯承認的模樣,讓太宰治感到熟悉。

真的太可愛了。

“先說好,我又沒什麽東西值得你們在意的啊……一沒錢二沒權,硬要說的話大概只有姐姐的職業相比較而言有些特殊;”

“但無論是偵探社還是黑手黨,都免不了和警察打交道,遇到的肯定也不少,繪裏奈又不是什麽警務廳上層,唔,只是現在還不是……”

“我又沒什麽特別的,但是繪裏奈不一樣,她那麽努力,之後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人的……”

緊張或是不知所措的時候,他總是會忍不住會想亂七八糟的事情。

太宰治盯着他微微泛紅的後頸和耳廓,心中只覺得對方可愛。透過白色的襯衫,似乎隐約間能看到他的蝴蝶骨和後背優美的弧線。

他目不轉睛地望着悠,有些漫不經心,嘴上卻笑眯眯地應着,順着對方的話說道。

“嗯,繪裏奈小姐是個非常優秀的女性呢……”

房間一下子變得安靜。

一之濑悠馬忽然不說話了,小聲碎碎念的聲音消失。

……哎呀。

太宰治慢半拍地眨了眨眼睛。

結果,就看到原本抱膝而坐的黑發少年,不知什麽時候擡起了腦袋,扭過身死死地盯着自己。

雖然他很确信,對方沒了眼鏡看不清自己的臉,但太宰還是從悠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覺察到一絲殺氣。

……雖然‘殺氣’這個詞放在悠的身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呢。

“太宰。”

“……诶?”

“姐姐對你的評價很高,說你是個優秀的偵探社成員。”

“……那可真是了不起的評價呢。”

國木田聽了大概會無語得想罵人吧。太宰治頓了頓,就看見一之濑悠馬的眼神憤憤,又有些幽怨。

“你不會對我姐姐有別的想法吧?”

太宰治沉默了。

他停頓了一秒,用笑容掩飾內心有些抑制不住的情緒,慢吞吞地解釋道。

“不會哦,只是單純的同事關系。”

“……真的嗎?”

“真的。”

“……所以說,事情大概就是這樣。”

幾日後的紅磚建築二樓,武裝偵探社內。

穿着沙色風衣的黑發青年臉上笑眯眯的,一邊說着,一邊将手搭在自己面前局促不安的少年人的肩膀上,似乎是想要給予對方安慰。

“這孩子會臨時加入偵探社,作為臨時事務員。”

“嗯嗯~悠醬可是相當乖的孩子喲~”

青年的聲音歡快又輕佻,最後一句聽上去像是在炫耀一般。

臨時加入偵探社這件事,一之濑悠馬有提前和姐姐說過。

先不提繪裏奈這個弟控,對于弟弟想要做的事幾乎從不反對,再加上,她也希望悠馬可以借此機會多接觸其他人。

她在警務廳本就負責警察內部和偵探社的中介事項,因此便向偵探社的秘書春野绮羅子提及這件事。

所以,又在太宰治的推薦之下,一之濑悠馬成為偵探社的臨時事務員這件事,也就變得水到渠成。

一之濑悠馬無意識抓緊了自己的手,指甲微微嵌入肉中。黑發少年緊繃着小臉,聲音聽上去平靜,但還是能聽出聲音之中的一絲緊張。

“請多指教,我是一之濑悠馬。”

對于這個新到來的成員,除了今天出任務的國木田和賢治以外,都表現出強烈的好奇,紛紛湊了過來。

“啊啦,你是繪裏奈小姐的弟弟吧。”

春野绮羅子用手擋住嘴唇,小聲驚呼道。見悠馬點了點腦袋,眼睛笑得彎彎。

“呵呵,你和姐姐長得可真像呀。剛開始我還以為是繪裏奈小姐剪短發了呢。”

偵探社社醫與謝野晶子伸着懶腰,瞥了眼面前的少年。

“繪裏奈的弟弟啊。之前和她一起喝酒的時候,還聽繪裏奈提到過你,一口一個‘全世界最——可愛的弟弟’,今天總算見到活人了呢。”

幹練的短發女性模仿着那日繪裏奈的語氣,說道。看着面前的小家夥的臉蛋一點點漲紅,臉上忍不住露出玩味打量的眼神。

“家、家姐給您添麻煩了。”繪裏奈那個笨蛋!大笨蛋!

一之濑悠馬結結巴巴地回應着。

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要燒起來了,在心中咬牙切齒地罵着自己那個笨蛋姐姐。在別人面前說什麽奇怪的話啊!

“噗。”

與謝野晶子忍不住笑出聲。

糟了,确實有點可愛啊……啊,在看着呢。

與謝野的目光慢慢轉動到悠馬身後的太宰臉上,後者正低頭盯着面前的黑發少年,眼中的情緒完全不加遮掩,。

太宰似乎察覺到晶子的目光,微微擡起頭,彎起眉眼,對着短發女人笑了笑。

與謝野晶子挑了挑眉,心中大概明白了些什麽。

這孩子還沒成年吧……

啧,不知道為什麽想起森鷗外那個混球了。

她挪開了自己的目光,伸手拿起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清茶,壓下胸口燃起的怒火。

“悠馬君在上高中嗎?”

一位橘色短發的少年湊了過來,穿着休閑服,琥珀色的瞳孔溫和,年級看上去和自己相仿。

“高二。”一之濑悠馬頓了頓,別開了視線,語氣冷淡,“但因為一些事情暫時休學了。”

“是這樣啊……啊,忘了自我介紹,我是谷崎潤一郎。”

谷崎潤一郎也是個細心敏感的人,他看出對方不願意在學校這個話題上多聊,便笑着準備轉移話題。

結果下一秒,就被從後面忽然撲上來的谷崎直美抱住了腰肢。

“高二?那就是比我和兄長大人還要小一歲呀。”

“直、直美,不要在外面這樣子啦……”

“啊啦~兄長大人是在害羞嘛?可明明昨天晚上那麽喜歡的樣子~”

“那是、那是因為……”

“噗噗,兄長大人真可愛啊,最喜歡兄長大人了!”

一之濑悠馬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打情罵俏的二人,腦袋像是沒有上潤滑油的生鏽零件般,一點點轉了過來,用求助的目光盯着太宰治,小聲問道。

“他們……真的是兄妹嗎?”

“是的哦。”

“诶、诶……”

橫濱……真的和其他地方不一樣呢。

還是說城裏人都是這樣的嗎?

來自北海道這個偏遠北地的一之濑悠馬,忍不住對大城市發出了疑惑又震驚的感慨。

太宰治倒是因為直美的話,想到了別的事。

‘兄長大人’嘛……這個稱呼倒是令人感到懷念啊。不過他應該無法對悠用這個稱呼了呢,畢竟現在自己可是比悠還要年長。

他已經成為成年人,而悠還是少年。

唔,話又說回來了。

小蛞蝓這次,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能忍耐啊……

對于這位老搭檔的脾氣,太宰治再了解不過,忍不住心中思索着。

他原本倒是希望讓悠多讨厭一點對方啦……所以,是紅葉姐?還是森先生呢?

黑發青年正漫不經心地想着。

此時,披着駝色偵探鬥篷的江戶川亂步懷裏抱着紙袋,哼着調子推開偵探社事務所的門走了進來。

不用看,裏面肯定都是些零食糖果。

二十六歲的名偵探先生,到現在還保持着小孩子一樣的口味和習慣。

然而江戶川亂步剛進入偵探社,便覺察了裏頭的氛圍,翡翠般碧綠色的眸子忽然睜開,看向被衆人圍着的那個黑發少年。

門口的動靜自然無法忽略,見亂步過來,衆人紛紛向他打招呼。

然而江戶川亂步沒有搭理其他人,只是盯着一之濑悠馬,感嘆一聲。

“……你還挺厲害的嘛。”居然拉住了那兩個麻煩家夥。

悠:?

他對于對方這個莫名其妙的感嘆而感到茫然。

谷崎潤一郎問道,

“亂步先生是早就知道悠馬君了嗎?”

“算是吧,之前有說話過;唔,比那群派不上用場的廢物們好一點,算是幼兒園中班吧。”

“幼兒園中班……”

一之濑悠馬眼角微微抽搐,複讀了一遍,有點想要吐槽。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對于将世人都當做需要照顧的嬰兒的天才名偵探大人,這個評價算是不錯了。

說到這裏,江戶川亂步瞥了一眼一旁笑眯眯的太宰治,扭過頭看着一臉懵懂無知,可能還不明白現在自己處境的可憐蠢兔子,忍不住嘆了口氣。

于是,這個穿着偵探服裝的黑發青年伸手,在自己的紙袋裏掏了掏。

“伸手。”

一之濑悠馬不解,但還是乖乖地伸出手來。

江戶川亂步将自己掏出來兩根棒棒糖,放在了一之濑悠馬的掌心中,碧綠色的貓眼中寫滿了憐憫和同情。

“要加油呀,弟弟君。”

“…我會的?”

什麽,亂步先生居然會鼓勵後輩了嗎,還分享了自己的零食!這簡直可以載入偵探社的歷史之中了!

不明所以的衆人忍不住在心中驚呼。

只有太宰治明白,亂步先生最後留給自己的那個眼神是什麽意思,只得無奈地笑了笑。

将自己的零食分享出去的江戶川亂步,其實心裏已經有些後悔了。

他抱緊了懷裏的紙袋,氣鼓鼓着臉,去找社長玩——雖然大多數時候,社長并不怎麽理會他。

此時,另一位女性事務員從門外探過頭來,招呼道。

“那個,亂步先生,有一份失蹤調查的委托……”

“給太宰!”

江戶川亂步不耐煩地說道,

“那家夥不會拒絕的!”

“诶……”

女性事務員愣愣地看着江戶川亂步一溜煙地鑽進社長辦公室,啪地一下關上門,有些不知所措。

與謝野晶子剛要說話,太宰治便笑眯眯地走了過去,伸手拿過那疊資料。

“那就交給我吧,正好可以帶新人出去鍛煉一下呢。”

“啊,雖然事務員并不需要出外勤,但是,悠還是跟着我會比較放心呢。”

……啊哈,原來是打着這個主意啊。

與謝野晶子露出了死魚眼。

真不愧是亂步先生,真是了如指掌呢。

“好、好的。”

事務員見太宰治已經翻看起資料,于是開始講述大概經過。

“在橫濱郊區的盤山公路上,有一輛載有二十人的大巴進入山洞後,出來撞至山壁側翻,導致爆炸。”

“附近監控顯示,在進入山洞時,所有人一切正常。但是,從山洞口出來時……”

事務員咽了口唾沫。

“車上包括駕駛員在內的二十一人,全部消失。”

下章應該能到DK組吧,如果不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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