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好渴呀，”戚玥渾身發軟無力，“我想喝水。”

打了點滴，她腦袋雖然還是昏沉沉的，但是也稍微清醒了不少。她擡起手，抓着蘇觐的手臂上的衣服，輕輕搖了幾下，幹燥的嘴唇恢複了些許紅潤。

在她開口的瞬間，蘇觐心跳變得更亂，他看着戚玥緋紅的臉，發現自己移不開目光。

她臉色這麽可憐，聲音聽着柔弱而慘兮兮的。讓他除了想哄她，還控制不住的想抱着她，把她困在懷裏欺負。

不知道她會不會也這麽嬌柔可憐的求他。

戚玥喉嚨幹癢難受，“你看什麽，我想喝水呀。”

蘇觐冷着臉站了起來，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腳步微急。

“什麽呀，我都生病了，還冷着臉。”戚玥自言自語，但是想到她和蘇觐的關系，臉上閃過失落。

蘇觐又不是她的父母，肯定不會溫柔的哄她，冷着臉才正常。

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擡頭看了一眼房間，雙眼猛的瞪大。

這裏不是她的卧室。

房內擺設簡單，偏向冷色調，一看就是男人的卧室。

戚玥小心翼翼的從床上起來。她剛靠着床坐好，蘇觐拿了水壺進來。

他臉色淡定，倒了一杯水，站在床邊，靜靜的看着戚玥。

戚玥被他盯得不自在，小聲說：“我為什麽會在你的房間？我要回去了。”

“不用，”蘇觐下意識開口拒絕，“你身體不舒服，必須有人照顧。”

“不用的，”戚玥搖頭，“剛才謝謝你，我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她哪裏敢在蘇觐床上睡呀，第一天他就說了，不能進書房和他的卧室。

“這，這是你的房間，”戚玥揪着被子，“會弄髒的。”

“已經髒了，”蘇觐瞥了一眼床單和被子，“家裏還有多餘的床單和被褥，這一套可以扔掉，你不需要離開。”

戚玥臉色一僵。就因為她睡了一晚，蘇觐就要把床單被子都扔掉？

混蛋，她有這麽髒嗎！

戚玥咬了咬牙，“哦”了一聲，極力忍着罵這個男人的沖動，伸出手，“把水給我吧。”

“嗯。”蘇觐把杯子遞給她。

戚玥是真的渴了，她急切的喝完一杯，擦擦嘴角，“還要。”

蘇觐沉默的又給她倒了一杯。

連着喝了三杯，她幹啞的喉嚨才舒服了不少。

把杯子放在床邊的櫃子上，餘光發現桌上的藥，戚玥身體僵硬。

她皺着眉，支支吾吾道：“我已經好很多了，等等再睡一覺，明天起來就會完全康複，不用吃藥。”

蘇觐看着她唇角處沾着的水漬，說：“不行，必須吃藥。”

他牢記着林智的話。

戚玥眉頭皺得很緊，抿着唇不說話。

記起她剛才說“藥很苦”的模樣，蘇觐難得低聲說，“如果身體好轉，明天可以不用吃藥。”

“真的？”戚玥擡起頭，雙眼亮晶晶的盯着他，“我明天就可以不吃藥了？”

蘇觐被她過于明亮的雙眸看得心尖酥麻，移開視線，點頭，“前提是你身體能夠恢複到正常人水平。”

……

第二天一早，戚玥迷迷糊糊醒來時，只覺得身體更加軟，呼吸都有點困難。

怎麽會這樣呀，明明她昨晚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難，難受。”她艱難的擠出一句。

很快她感到有人聲音低沉的問：“哪裏不舒服？”

好熟悉的聲音呀。

戚玥緩緩睜開眼，見到蘇觐沒什麽表情的臉，和他眼下的疲憊。

“喝水。”蘇觐把杯子遞到她嘴邊。

喝了水，她小心掃了一眼周圍，不安道：“這裏是醫院呀？”

“嗯，”蘇觐神色淡定，“你病情加重，我淩晨送你到醫院。”

他停頓了幾秒，條理清晰的冷靜道：“如果你昨晚肯聽話，早點過來醫院，病情不會加重，現在已經出院，不用浪費今天時間。”

“戚玥，當一個人不夠聰明的時候，應該适當的聽取別人的建議。”

戚玥原本就難受得要命，現在聽他這樣數落自己，想起昨晚模糊中聽到的話，她擡眸瞪着身邊還在說個不停的男人，氣呼呼打斷他的話，“對不起，我浪費了你寶貴的私人時間。”

話被人打斷，蘇觐低頭，發現小姑娘眼神有點兇。

戚玥手腳發軟，氣得臉更加紅：“我今天浪費的是我自己的時間。反正我不聰明，很笨，時間一點都寶貴。你可以離開了，沒必要再浪費你寶貴的時間。”

氣氛瞬間安靜。

蘇觐怔怔的看着小姑娘生氣的臉，心裏覺得莫名其妙。

“你還在這裏幹什麽？”戚玥瞪着他，眼前漸漸模糊，有眼淚滴在她手上。

她快速低下頭擦幹，帶着濃重的鼻音說：“不用你管我。”

她以為自己生病，蘇觐就算不哄她，至少也能改一下态度，沒想到他還是和以前一樣。

太讨厭了，怎麽會有這麽讨厭的男人。

蘇觐愣住了。他看着低頭抹眼淚的小姑娘，想起她剛才紅紅的眼眶，和滿臉的眼淚，心裏莫名就軟了。

他壓低聲音問：“為什麽哭？”

戚玥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聽了他的話，又飙了出來。

她氣得不管不顧的說：“因為你太讨厭了。我現在都生病了，你為什麽還要說那些過分的話？”

蘇觐額頭隐隐發麻，盯着無理取鬧的小姑娘，“我說的都是事實。”

他不明白為什麽小姑娘會因為這點小事哭鬧。

“既然是事實，那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我……咳咳咳。”她太激動，突然咳了起來。

蘇觐心裏微微慌亂，擡手輕拍她背部，幫她順氣。

他見小姑娘咳得滿臉通紅，濃密修長的睫毛輕顫，上面還挂着眼淚，看起來無助又委屈。

還沒等他想明白，安慰的話已經脫口而出：“別哭了。”

戚玥抽泣了幾聲，自顧自的哽咽道：“我也不知道身體會變得更嚴重呀。我現在都難受死了，你還在那裏罵我。”

“以前不舒服，爸爸媽媽都會哄我的。你為什麽這麽讨厭，就不能，不能暫時哄哄我嗎？等我身體好了，你再罵我不行嗎？現在就不能先哄哄我嗎？”

蘇觐啞口無言。他第一次覺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處理眼前的小姑娘。

聽她慘兮兮的聲音，他承認在這一刻，産生了一種不可思議的錯覺，自己的确做錯了事。

然而事實上，他沒有做錯任何一件事。

明确知道自己沒錯，卻因為眼前小姑娘的抱怨，他想低頭向她認錯。

為了根本不存在的錯誤，他想和小姑娘道歉。

這種感覺，蘇觐從沒有體驗過，他怔然道：“戚玥，我……”

“你不準說話！”戚玥急切的看着他，紅着眼眶軟聲說，“我知道你現在心裏想什麽，肯定覺得自己一點錯都沒有。好吧，我承認是我錯了，我和你道歉，你別說話好不好？你一說話我就難受。”

她吸吸鼻子，“我不用你哄我，你不要說話就行了。”

她确實讨厭蘇觐，可是也不想一個人呆在醫院裏。

小姑娘的模樣，讓蘇觐心裏的負罪感達到了頂點。

“好，我不說話，”沉吟片刻，他掙紮了一會，還是昧着良心說，“你不需要道歉，錯的是我。”

蘇觐眉心輕跳。小姑娘是病人，他……還是忍忍吧。

戚玥愣愣的擡頭，吶吶道：“你是在向我道歉嗎？”

“嗯，我道歉。”蘇觐認真重複。

戚玥呆了良久，“那你說說，自己哪裏錯了？”

蘇觐：“……”

他哪裏都沒錯。

瞥她一眼，見小姑娘眉眼間隐約帶着喜悅，蘇觐心裏的郁氣也跟着消了不少。

他想了一遍小姑娘說的話，斟酌開口：“我不應該在你生病的時候，還不可理喻的……罵你。”

蘇觐以為這些話很難說出口，但是一旦有了開始，後面的話他說得極其順口：“這種行為，确實會讓人非常不舒服。所以我道歉，以後會盡量避免發生類似的情況。”

即使知道這不是他的心裏話，戚玥還是很高興。

他說話的語調和以前一樣讓她讨厭，可是現在她心裏，卻不停的冒出愉悅的小泡泡。

戚玥嘴角上揚，臉上的笑容愈發明顯。

一直看着她的蘇觐，發現她笑了，心裏那股憋悶感徹底消失。

他覺得自己今天非常不對勁，為了戚玥，第一次昧着良心道歉，否認了客觀存在的事實。

他需要理清自己反常的原因。

戚玥歪着頭，伸手拽着身邊男人的衣服，輕聲喊：“蘇觐。”

“嗯？”蘇觐低下頭，和她微腫卻含着笑意的雙眸對上，心尖一顫。

戚玥小聲說：“你哄哄我呀。”

自從爸爸媽媽離開，已經很久沒人哄過她了。

她都快忘記被人捧在手心裏哄的感覺了。

蘇觐想拒絕這個無理的要求，說出口的話卻是：“怎麽哄？”

說完他就愣住了。

戚玥看他一眼，低下頭，“你以前怎麽哄人的，就怎麽哄呀。”

以前怎麽哄人？

蘇觐說：“我以前沒哄過人。”

戚玥喉嚨一堵，“那你哄過女孩子吧？”

“沒有。”

他怎麽會做這種浪費時間，毫無意義的事。

“哄小孩子呢？”戚玥眼巴巴的，“你總哄過家裏或者親戚的小孩子吧？”

蘇觐看着她期待的臉，胸口微蕩，聲音帶着幾分嘶啞：“你真的需要我像哄小孩子那樣哄你？”

想起某些畫面，他視線放在小姑娘白嫩透紅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