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怪物
小怪物
浮萍拐內機括傳出“咔噠”聲響。
末端掉落一根長長的鎖鏈。
少年單手揚起,用鎖鏈将面前這群人單手捆作一堆,以超乎旁人想象的力道将他們拽到面前,無情地反手打下——
餐廳裏響起一陣陣骨裂聲。
地上登時東倒西歪堆滿昏過去的草食動物。
而後,他看向自己托住的、已經徹底變冷的女生,利刃早被拔出,純黑色的制服上只能看出暈開的大片深色。
但毫無疑問。
這一刀直接命中心髒。
比起體育館和游泳館的後知後覺,這次他離得足夠近,所以可以清楚地觀察她的變化,女生并非受到致命傷害也不死的類型,而是完完全全死亡後,再活過來。
“怦……”
掌心托住的後背當中,傳來很輕微的異樣跳動聲。
雲雀恭彌滿足完好奇心,失去耐心地提醒,“別裝了,起來。”
心髒都重新開始跳動了。
他卸下手中的力道,語氣散漫地通知,“我松手了。”
懷裏血色盡失的面龐上,渙散的黑瞳瞬間回過神來,鹿島富江眼神直直地看着他,不僅沒有起來,甚至還伸出兩只手想要去攬他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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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
她摔在了冰冷的地上。
女生痛呼一聲,怒氣沖沖地瞪他,“雲雀恭彌!”
自認已經通知過她、所以摔倒完全是她自己問題的少年垂下眼簾看着她,自顧自地發問,“你是無論怎麽死,都能複活嗎?之前在體育館的時候,被剁成那麽多塊,也可以複活?”
是每一塊都長成一個人?
還是她的身體會互相找到其他部分重新拼合在一起?
少年極有興致地沖她微笑。
意識到他剛才過來接住自己完全是出于想近距離研究她的心态,鹿島富江被他氣到極致,忽然擡手捂住自己心口剛受傷的部位,深呼吸了幾秒,皮笑肉不笑地擡眸看他。
“雲雀學長。”
她就坐在地上,以如此柔弱無助的姿态評價道:“你真是個人渣。”
雲雀恭彌:?
他揚了下眉頭,本想提醒她注意用詞,但女生視線落下,看到他剛接住她的那只手上沾滿的血跡,以及在并盛商店裏換過的新襯衫腰間也像是綻開紅蓮,富江起來将餐桌上的一包濕巾丢給他。
“你很髒,擦幹淨。”
莫名其妙被嫌棄的少年皺着眉頭警告她,“你再說一遍。”
鹿島富江沒什麽耐心地“啧”了一聲,想起來他這人渾身反骨,于是眼眸轉了下,“啊,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雲雀學長?剛才為我出頭、現在又想留着我的痕跡在身上,你早說啊,你長得這麽好看,我肯定會答應你的追求——”
在她極度自戀的話語裏。
少年面無表情地扯開濕巾,冷漠地将手上屬于她的血跡擦得幹幹淨淨。
黑發女生卻仍覺不夠,指着他的襯衫衣角,“衣服也要脫。”
“你在命令我嗎?”
“嚓。”
回答他的是富江不知從附近哪個倒黴蛋身上搜羅下來的打火機點燃聲。
富江将打火機湊到他面前,火苗在她瞳中邪惡地跳動:“不脫的話,我直接燒了?”
“敢在我面前縱火,你想被咬殺嗎,鹿島富江?”
……
自助餐廳因為方才的混亂,一時間不見除他倆之外的活人。
不過富江記得來時有幾個女侍應生,在餐廳裏轉了一圈之後果然找到了,她理直氣壯地命令她們出去買衣服。
指着其中一人的身量,富江說:“多買一套男裝,按照你的尺碼買。”
等衣服送到,因為想起體育館裏殘餘富江血跡、導致有奇怪吸引力的地板和牆面,雲雀恭彌倒是沒有拒絕将身上的衣服換下。
他從衛生間裏走出來,出了大廈後,擡頭時見到屬于餐廳那一層閃爍的火光。
長發女生背對着玻璃,抱着手臂站在火光前,男生擡頭注視着那道面對火光的背影——
除卻貪婪,驕縱,圖享受,脾氣差,喜歡挑動是非這些缺點之外,又多了一條喜歡放火。
他從來沒見過這種渾身上下全是缺點的女生。
念頭剛閃過,雲雀恭彌又想起來她那古怪的體質,挪開了視線。
倒也沒有其他死了還能複活的女生。
所以鹿島富江也算是壞得特別。
-
第二天。
穿着專屬黑色女款制服的漂亮女生準時踏進校門,當她走進班級的時候,所有看到她的學生都呆住了。
他們明明記得,這人應該淹死在昨天的體育館裏。
……她這麽會還活着?
學生們互相對視着,其中昨天離得近的、對她見死不救的男生最為驚慌,明明她快死的時候心中滿是快意,現在看她還活着,平常那股讨好她的本能就再次占了上風。
他們腆着臉湊過去問富江昨天沒事吧,他們都是鬧着玩的,她有沒有被吓到?
“我當然沒事。”
戴着可愛鑽石皇冠頭飾的女生猶如女王,十指交疊,抵着下巴,随心打量着他們,過了會兒,忽然彎唇說道,“可是我最讨厭背叛我的狗。”
被她掃過的人後背發涼,奇異的是,他們害怕的并不是和別人争奪,而是被從她的追求者行列裏剔除,這種無望的未來令他們感到抓狂。
“我們沒有背叛你,那是因為……”
“因為那個推你下水的女生太可惡!”
“對,你放心,富江,我們這就去給你報仇!”
他們無師自通了迫害旁人保全自己的惡。
不難想象昨天那個因為沒穿規定泳裝和富江争辯、導致她失足落水的女生下場會有多慘。
鹿島富江猜到他們的反應,無聲挪開了視線,正因為這些人都太好懂、應對都在她意料之內,所以她忽然覺得有些無聊。
跟他們比起來,雲雀恭彌就很特別——
明明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從不掩飾他的惡劣,但只遵從他自己內心的欲望,完全不被她影響。
意識到自己開始琢磨一個異性,鹿島富江倏然回過神來,感到有些不爽,恰在這時候,她發現窗邊有個拿着相機在對樓下拍攝的同學。
“這個時間,棒球社的成員正好在晨練。”
富江走到那女生的座位旁,跟着往窗戶外面看去,抱着手臂問道,“泉澤,你在拍誰?”
被點名的女生吓了一跳。
她本能地想收起相機,動作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對富江露出個幹巴巴的笑,“我是攝影社的,這個月的校刊要報導學校的社團,委托我們幫忙拍一些素材,我可沒有違反校規,富江同學。”
鹿島富江意味深長地看着她,“是嗎?”
她的笑容讓泉澤有不好的預感。
……
果然。
兩周後,富江再次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彼時泉澤正在并盛最高的那棵樹樹杈上,艱難地調整着鏡頭聚焦,對準教學樓的天臺,但因為樹葉遮擋,找不到好的角度,正在抓耳撓腮時,樹下傳來帶着笑意的一句關懷:
“要幫忙嗎?”
“謝謝,我自己就……”樹上的人話接到一半,驀地意識到說話者是誰,不可置信地往下看去。
鹿島富江那張好看的臉此刻就在樹幹旁仰望着她。
穿着黑制服的女生雙手環胸,自樹下陰影往她拍攝處瞄了眼,恍然道,“這個時間點,喜歡出現在天臺的人好像只有那一個——泉澤,麻煩你幫我解釋一下,并盛第幾期的校刊要刊登我們的風紀委員長啊?”
泉澤的相機差點從樹上掉下去。
她攀着樹幹,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是……是我們攝影社的活動作業,我們在校內自由取材,我、我準備出風紀委員會的專題。”
“嗯?”
富江姿态随意地靠着樹,很悠閑地閉着眼睛感受從樹葉縫隙裏掉下來的零星日光,像星星一樣灑在她的面上,她就這樣心不在焉地應:“風紀委員會好像沒有收到你的拍攝申請。”
“……”
在泉澤的沉默裏。
樹下女生慵懶地繼續道,“你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