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逛廟會
逛廟會
流星雨墜落無盡。
一絲一縷的星輝簇擁着劃過夜空,盛大而熱烈,像是有一場看不見的狂歡,要将天幕上挂着的所有星星都扯拽下來。
攀在少年肩背上、與他一同欣賞這美麗景象的黑發少女卻倏然改了主意:“沒什麽好看的,回去了,我困了,想睡覺。”
她向來是個不講道理的家夥,任性到說要下雨,就必須讓老天立刻開始打雷刮風。
甚至不等對方的回答,在說話的同時,她就立刻收攏了手腳的力氣,不僅卡住了男生脖頸,膝蓋也在抵他的腰身,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洶洶氣勢。
雲雀恭彌不得不将注意力從景色上挪開。
他眉尖擰了擰:“不是你要來的?”
“那現在我要走。”
“自己走。”
“不要不要不要——”
黑發少女猶如纏在他身上的蛇,不光肌膚微冷、同時還收緊了盤桓的力氣,令男生愈發不愉,本來還因為她方才要往下掉而托了下,這會卻幹脆将這個反複無常的家夥往下拉。
可他堪堪抓住那條美人蛇的手腕,之間都還沒開始用力,就聽見耳邊嬌嗔的抱怨聲,“好痛啊……手要斷掉了……不許你這麽兇!”
話音的尾端被她自己倏然截斷。
少年耳垂忽然傳來一道尖銳疼痛,伴着溫暖的熱意。
雲雀恭彌這次是真的冷下了臉,聲音像是夏天放進空杯子裏冒着寒意的冰塊,“鹿島富江,你想被我咬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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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惱了他的人頓了頓,勉強壓下那股被其他富江發現寶藏的不悅,松開了牙齒,盯着他碎發間軟且白的耳垂上那道明顯牙印,思考片刻,擡手輕輕捏住揉了揉,只語氣裏的軟意帶着不情願的意味:“回去嘛。”
她收攏手臂,卡在少年正值青春期、明顯凸起的喉結上,吐息灑在他頸間,“好不好?”
雲雀恭彌安靜了三秒。
就在富江以為他已經同意的時候,他不發一言地将她甩了下去。
差點沒在山路上站穩的女生:“?”
富江睜圓了眼睛瞪他,然而黑發男生卻不與她對視,目光落在山間遠方,只是懶洋洋地擡手碰了下被她揉到紅的耳朵,喉嚨上下動了動,聲音裏殘留着方才被無意識扼出的一絲沙啞,冷淡地應:
“自己回。”
“雲雀恭彌!”她踢出去一顆石子,撞在他皮鞋側面,聲音裏滿是威脅。
然而被點名的風紀委員長只是瞥了眼那顆石子,不光沒搭理她,反而又往難走的高處而去,最終在富江四肢并用恐怕都爬不上去的地方屹立,徒留這只小怪物在低處無能狂怒,他獨獨聽風賞景。
密集的流星墜落了一個多小時。
等到天際只有零星的光芒閃過時,雲雀恭彌轉過身去,才發現富江雖然每根頭發絲都寫着不高興,但還是乖乖站在剛才的地方等他。
直到他走回到眼前,女生朝他伸出手去,被他牽住後,別了他一眼:“現在想挽回我了?”
雲雀恭彌勾了勾唇,心平氣和地問,“不是下不去,才在這裏等我的嗎?”
富江面無表情地掐他手指。
少年不為所動,由她無聲洩憤,過了許久才道,“走不走?”
“哄我。”
“呵。”
“快點哄我!雲雀恭彌!”
“沒睡就開始做夢?”
兇猛許多的山風穿林而過,與蓬勃的怒意一起,讓富江完全氣飽了。
她生氣地抽回手,自己往下走,也沒看自己落腳的斜坡石塊上有背光面生長的滑膩青苔,平滑的靴底一蹭,直直朝樹木尖銳生長的地方跌去。
一株被新折斷的細長樹枝恰好對着她摔下的方向——
墨黑眼球即将被樹枝戳到的前一秒,她的衣領被一只手輕松拽住,少年的聲音帶着戲谑的笑意,“準備以死相逼?”
富江沒有表情地轉過臉,回頭看了他一眼。
見到她此刻的神色,雲雀動作一頓,将她拉回來之後,拉着她的手腕,在蜿蜒的山路間找更好走的路。
期間女生試圖把自己的手腕抽回去,卻沒能成功。
淚痣上的吊梢冷眼瞥着少年緊攥她肌膚的手指,像是美術館裏被一寸寸精雕出來的白玉,富江看了會兒,忽然想到自己剛才其實嘗過他這一身反骨上面覆蓋的那層假象,目光流連在他的後頸與鬓發下的耳垂。
牙印依然零星殘留。
尤其是耳下,留着一點很淺的紅。
乍看倒像是惑人的紅痣。
富江不知不覺瞧了很久,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走出了那座山,回到了并盛寬敞的道路上,因為時間已經很晚,除了路燈,并盛町還明亮着的就只剩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我餓了。”
她晃了晃男生牽緊的手,“你去給我買……牛肉漢堡吧,要熱的哦。”
那雙極銳利的灰藍色鳳眸朝她睨去,雲雀恭彌發現這只反複無常的小怪物仿佛已經忘卻那股極致怒火,本來想讓她自己去,但正好他也有些餓,便沉默地走進便利店內。
黑色制服外套随他走動而輕輕飄揚,少年身形挺拔像白楊,安靜時如修竹一樣秀美的側顏映在透明的玻璃上。
也映在店外那雙漆黑的眼瞳裏。
富江仿佛擁有無盡的耐心,看着他身影在貨架間若隐若現,從便利店的冷藏區走到收銀臺,直到拿着兩份肉漢堡的包裝盒走出來。
她伸手接過屬于自己的這一份,入手是暖和的,卻不急着拆開,而是湊到他的食物跟前,“你吃的什麽味道?”
“和你一樣。”
“但是你這份聞起來更香诶。”
聽見富江的話,已經将包裝盒打開的男生幹脆把自己這份遞了過去。
他們倆幹脆換了一份,就在店外的公共長椅上坐着,可是富江還是覺得……他正在吃的那一份比較香。
大概只有虎口奪食最令人覺得滿足。
等到雲雀恭彌把那份肉漢堡吃完,富江早就已經擦幹淨了手,翻出他的手機下了小游戲打發時間。
他伸出手,讓她将手機還回來。
“幹嘛這麽快要回去,裏面藏着誰的聯系方式不想讓我看見?”
富江頭也不擡,反應慢了一拍,讓貪吃蛇咬到了尾巴,屏幕上跳出一行“game over”的提醒。
雲雀恭彌哼笑了一聲,“準備打破最快死亡記錄?”
富江不高興,把他手機丢了出去。
少年眼也不眨地擡手接住,甚至當着她的面,重開了一把游戲,在按鍵鍵盤上只按上下左右的鍵位,一路從便利店回到雲雀宅,貪吃蛇吃了一顆又一顆星星,體型變得奇長無比,卻也始終能避開自己的身軀,以靈活矯健的走位繼續吃獎勵生長。
起初富江還只是在中途晃他的手,想讓游戲直接結束。
但是這種等級的騷擾卻構不成威脅,雲雀恭彌輕笑着避開她的動作,中途手機換到另一只手,也不妨礙他繼續游戲。
富江嘗試過恐.吓他、幹擾他、最後發現這局游戲怎麽都不能結束,而且雲雀的積分大有一副打破這游戲目前最高積分的架勢,從各個方面對比她剛才的人菜瘾大——
女生扯着他的衣角,在旁邊跟着走了會兒,忽然停下了腳步。
少年餘光朝她分去一絲注意力。
富江驀地踮起腳,擡手拽他略微松開的白襯衫領口,将他拉到自己的方向,在黑藍天幕下、街角昏暗的燈光裏,鳳眸也晦暗不明。
因為被那雙過于漂亮的鳳眼盯住。
女生湊近後一時忘了自己剛才只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她幹脆就在那略帶嬰兒肥的面頰上親了一下。
雲雀恭彌怔了一秒。
“game over”的游戲聲音瞬間響起。
富江轉過頭看向被他舉高的手機屏幕,在那飽和度極高的屏幕上,發現他的游戲積分止于最高紀錄前,立刻發出了嘲笑聲,“哈,好菜,還以為你多厲害呢。”
少年瞥了她一眼,難得沒有反擊。
次日。
因為并盛有盛大的夏日祭,有熱鬧的廟會在神社附近舉辦,作為神社那片地皮的擁有者,雲雀恭彌直接讓風紀委員會出去收保護費。
富江向來是哪裏有熱鬧她就往哪裏湊,習慣成為人群的焦點,自然也不可能錯過這樣的盛世,但到了廟會舉辦的區域附近,卻沒往上走。
她甚至沒有換應景的和服。
而是穿着日常的休閑裝,就靠坐在一輛酷炫的黑色機車上,全神貫注地拿着一部翻蓋手機在飛快按着什麽。
但還是時不時傳出游戲結束的背景音。
“啧。”
借着節日大收保護費的風紀委員長走到她附近,瞥了眼她的屏幕,看似真誠地回答,“跟昨晚比起來,不能說毫無進步,只能說建議卸載。”
富江:?
她白了他一眼,“昨天也沒見你多厲害啊?”
因為傷勢完全恢複、加上天氣逐漸熱起來,男生今天只穿了一件白色襯衫短袖,配一條紅色的領帶,聞言慢條斯理地擡起指尖在她屏幕右上角點了點。
“這個記錄,我的。”
富江“哎喲”了一聲,陰陽怪氣道:“昨天回去一晚沒睡,光打這游戲了吧?那句話怎麽說的,你必須熬夜努力,才能讓現在看起來毫不費力,對吧?”
雲雀恭彌揚了揚下巴,“我需要嗎?”
“你需要啊。”
少年哼了一聲,對她攤開手掌,極具勝負欲地答:“現在就打破這個記錄。”
富江沒興趣再被他秀一臉,轉了轉眼眸,把他手拍開的同時,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又想騙我的親親?”
“——你想要我親你,你就直說啊,幹嘛拐彎抹角的?”
雲雀面無表情地看了她許久。
然後擡手把湊近的女生推開稍許,往神社的方向望去,漫不經心道,“太閑就去收保護費,攤位很多,副委員長他們忙不過來。”
富江哼了一聲,“不去,忙不過來就是他們太沒用了,你換一批狗。”
少年懶得再搭理她,聽她拒絕,轉身就走。
倒是一直藏在他口袋裏的雲豆發現他們倆這次相處的氛圍還挺融洽,探頭探腦地飛了出來,落在他肩上,往富江的方向悄悄打量。
黑豆大的眼睛圓溜溜的,極具靈性。
在雲雀恭彌遠去時,嫩黃的小鳥飛到了機車上,在座位上小幅度蹦蹦跳跳,恰好富江又飛快地輸了一局,決定把這破游戲卸載了,眼眸從手機上移開,就瞥見了它。
雲豆緊張了一秒鐘,戰戰兢兢地開始鹦鹉學舌表演:“親親?”
見到小團子恐懼到即将炸毛的樣子,富江挑了下長眉,“憑什麽獎勵你?”
雲豆:“……”
它小爪爪接連後退好幾步,在臨近車頭的部分委委屈屈地蹲了下來,縮着翅膀不吭聲了。
要是讓那條壞狗看到,恐怕又要質問她為什麽吓他的寵物。
富江撇了撇嘴,伸手把這只軟乎乎的小團子抓了起來,将它捧到自己的面頰邊,頗有大發慈悲的恩賜意味,“親吧。”
雲豆:?
它大大的眼睛裏全是茫然。
可是又不敢拒絕這位美女的命令,只好小幅度湊近,用喙很輕很輕地碰了下她的臉。
富江不滿意,“就一下啊?有這麽敷衍的嗎?”
雲豆只好頂着莫大的壓力,站立難安地被她托着,在她的臉上啾啾啾啾親了好多下。
姍姍開始逛廟會的漂亮少女輕易在人群聚集之處看見那道熟悉身影。
甚至還看到了她那只小兔子一樣的前男友。
此時澤田綱吉和他那兩個形影不離的手下正在進行擺攤活動,而雲雀恭彌在收他們的保護費。
她托着雲豆站在人群外,等他轉過身來的時候,把雲豆舉到他面前,徑直告狀:“你的鳥,剛才占我便宜。”
雲豆:!
在小寵物震驚的眼神裏,少年動作很輕地将它接了過來,同時睨了富江一眼,好像在質疑她這樣的脾氣能讓誰占到便宜。
富江對他比了個數字,“它親了我八下。”
她說,“寵物的債得主人來償還。”
此刻周圍的人都因為風紀委員們方才表現出的砸攤位殺傷力而失去言語能力,只能三三兩兩散在附近,又不敢聚、但又怕離太遠錯過什麽重要指示倒大黴。
這會兒就都看到了能叫住這位風紀委員長的人物。
或者說——
能勒.索他的人物。
雲雀恭彌微笑着摸了摸雲豆的腦袋,讓它別太緊張,盎然的笑意也浸進了語氣裏,“你想要怎麽還?”
富江背着手,裝作認真地思考,“那你就親我九下吧。”
詭計多端的小情侶,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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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争取明天也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