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宋歡歡聽到後頭傳來的人聲,本來吓得快要打顫的腿瞬間好了,腰板也挺得板直。

心裏盤算着陸太子前頭就找人暗中護着她,如今更是親自駕臨,不管是出于何種想法,終歸是沖着她來的。

宋歡歡心裏稍安,趁着人不注意,使勁揉了一把眼睛,淚水聚得滿滿的。

陸矜洲還是一身月白直,眉眼間的不屑和張揚仿佛刻在他的骨子裏,叫人一眼就能瞧出厲害。

手裏提着射箭的彎弓,大步流星走過來,身後跟了一撥訓練有素的人。

他微揚手,不動手仗着人多,把宋家的護院按着頭壓在地上。

宋畚冷汗津津,領着一家老小跪下請安,“殿下萬福。”

只要把禮數做全了,今日的事情鬧得再大,到了梁安帝面前也自有分說,畢竟宋歡歡是他的女兒,畢竟殿下身邊的護衛的确闖了宋家的院子。

地上的人跪倒一片,陸矜洲不開口叫人起來。

環伺一圈目光落到潭義後面的幺女,沖她招了招手,“過來。”

小姑娘乖順過去了,男人将她一把撈在懷裏,端看着她四處都好,沒受傷,唯獨那臉被吓得抽了血色一般,眼睛紅得像只兔子,眼瞧着就要哭了。

沒忍住屈指彈了彈她的額頭,嗤笑道,“宋歡歡,你也就這點出息。”

平日裏在他面前的伶牙俐齒聰明勁頭全都不見了,對他耍的橫氣,全都藏了起來,半個屁都不敢放,就這麽由着別人欺負。

“殿下,你終于來了。”

小姑娘懷抱着他的腰,将臉窩靠着他的懷裏,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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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矜洲一只手抵着她的額,将她推開,“得了,收起你的眼淚,在孤身邊都能叫人欺負,也不看看如今你是誰身邊的人。”

宋畚和宋夫人聽聞此話,相互對視一眼,今日這太子來者不善。

“奴不想給殿下惹麻煩。”小姑娘嘟囔一聲,話裏話外都是不可言狀的委屈。

“照你這麽說,孤還得感謝你不成。”

小姑娘搖搖頭,咬着下唇不說話,頭低低的恨不得垂到地上去,那雙手揪着裙擺絞來絞去,要不是給她置辦的衣裙都是上好的衣料,尋常些的誰能遭得住她的蹂.躏.

陸太子皺了眉頭,居高睥着她發話,“好了,你如今既是在孤跟前養的,孤會為你做主,為你撐腰。”

寵物既然聽話,自然能得到主人的庇護,這是一開始他就說過的話。

陸太子伸手拂去她眼尾的淚珠子。

“站到孤的跟前,不準再哭了。”

宋清音沒跪過這麽長時間,腿酸得厲害,一時沒穩住抖着摔了,倒地之後還砸傷了手,碰到傷患處,她尖聲叫喚着。

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宋夫人忙叫一聲音姐兒,要起來過去扶,還沒起來呢,一把鋼刀就橫在宋夫人的肩膀上。

陸太子不耐煩說了一句,“孤勸宋夫人最好冷靜些。”

宋畚忙将宋夫人拽下來跪着,宋夫人看着宋清音被人提起來丢到宋歡歡面前,心裏就疼,“音姐兒。”

宋畚小聲與她道,“太子無論如何也不會要了音姐兒的命,你若是再開口,那就不一定能夠保住她了。”

陸矜洲耳朵靈自然是聽見了,他看着宋畚道,“宋大人果然很會揣度人心,難怪康王如此賞識你。”

宋畚聽聞此話,心裏順勢有些底了。

在旁人看來,太子是為了他的小女兒沖發一怒為紅顏,實則是借着這個幌子,暗裏給他警告,投靠了康王和東宮作對,是萬萬沒有好下場的。

宋畚擦了一把汗,顫着說,“殿下言重,下官不敢。”

陸矜洲叫人把宋清音揪過來,卻沒有對着她動手,只叫人把她扣住雙肩,往嘴裏塞了一塊惡心的布條,叫她骨碌碌瞪着眼睛吱吱嗚嗚。

小姑娘看着宋夫人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心裏還真是痛快極了。

打進門起,就一直被她針對,就一直憋着氣。

小姑娘盯人盯起神了,冷不防陸太子指着宋夫人忽然說話。

“宋歡歡,去,給她兩巴掌讓孤長長臉面。”

在場的所有人無不震驚,哪有女兒打母親的道理,就算不是親生的。

小姑娘也遲疑道,“殿下....奴下不去手。”讓她打別人還可以,但是宋夫人畢竟是長輩。

陸矜洲扣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為難的神色瞧,“你這般不成氣候,做點事情瞻前顧後,難怪會叫人欺負至擡不起頭。”

宋歡歡欲言又止,看了陸矜洲一眼,拉着他的小拇指,“殿下,我們不計較了成麽?二姐姐也抓到了,我們便回去罷。”

“你若不提起來,孤尚且要忘了這個人,既然狠不下心去打宋畚的夫人,母債子償,她的女兒你就好生打打,非叫她長個記性,知道孤身邊的人不是任何人都能夠随意辱罵的。”

陸矜洲話才落,手底下的那些人便壓着宋清音過來,攥着她的下巴擡起臉支棱到宋歡歡面前。

“好了,動手。”

宋夫人要沖上來,宋畚死死按住她。

“別去別去,歡姐兒的力氣不大,打了兩巴掌臉上也不會留什麽印子的,能有什麽事,你做娘的幫不上忙別添亂了,更不要忘記音姐兒這是替你受着的,安分些。”

宋夫人震驚,聲嘶力竭道,“音姐兒也是你的女兒,你當爹的眼生生瞧着她被打,也不想法子阻止。”

宋畚自以為他是個顧全大局的,他皺着眉頭說,“歡姐兒也是我的女兒,姐姐做事不周全,妹妹的年齡小了些,教訓教訓姐姐也未嘗不可。”

當真是翰林院重臣,颠倒黑白的本事屈指一流,難怪康王看得上。

宋歡歡先看了宋夫人猙獰的嘴臉,恍惚記起當年,當年她還是宋夫人捧在手心裏的小女兒,那時候她也是極護着她的。

若沒有當年的事情,想必也不會生出如今許多的事情。

天注定了,她不會是宋夫人的女兒,曾經偷來的溫暖,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終将也會被剝奪。

“發什麽愣。”陸矜洲擰了一把小姑娘的耳朵,叫她打,“下手不重,回去不給飯吃。”

潭義在旁邊忍不住嘴抽抽,殿下還真是越來越會捏三姑娘的把柄了。

宋歡歡來到宋清音面前,論起新仇舊恨,她是頭份讨厭面前的這個名義上的二姐姐。

打小就和她不對付了。

所以那兩巴掌下去,掌心打得發麻顫抖,有一瞬間毫無知覺,她只有發洩的快意。

宋清音被打得瞥向一邊,人徹底昏死過去。

宋夫人大叫着,宋畚将她攔抱住,“殿下氣也撒了,想必可以離開我宋府了罷。”

“比起上回,宋大人算長了那麽一點點骨氣。”這話聽來實在嘲諷。

奈何強不過勢力,宋畚咬着牙低頭照單全收。

陸矜洲那張嘴出來的話,向來都是刁鑽且不饒人的,宋歡歡看着一團糟的宋府,看着宋畚,伸出她沒有扇人的那只手,拉着陸矜洲的衣袖微微拽了一拽。

“殿下,就算了罷。”

陸矜洲一愣,沒想到,幺女竟然會為宋畚求情,她說話的聲音很小,周遭的人是聽不見的,許是看着她實在可憐,陸矜洲到了嘴邊的話轉了個彎,吩咐手下的人。

“得了,将宋清音帶走。”

還沒有走出去,就見到楊管家姍姍來遲,身後跟着兩個人,擡了一個沉重的木箱子。

沒等宋歡歡開口問,陸太子攬住她的腰,将她帶到懷裏說。

“這是給宋畚一家人,撫養你十幾年的票錢。”

“足足...”說了兩個字,男人尾音拖得老長,“百斤之數罷....”

宋歡歡聽聞此,瞪大眼睛長大了嘴。

楊管家将木箱子擡到宋夫人和宋畚面前打開,宋歡歡探頭一瞧,裏頭盡是些名貴之物。

不下十顆的夜明珠子,玉佛,顏如玉,镯子,九龍杯,瑪瑙珠翠,金葉子數不勝數,只叫人看花了眼睛。

楊管家叫宋畚過目,随後到陸太子面前回禀,“殿下,共有兩百斤,都是從庫房搬來的。”

兩百斤!這該不會把東宮庫房都搬空了罷。宋歡歡心下一驚,憑借裏頭貴重之物,這夠買半個宋家了。

陸矜洲拉着宋歡歡的手往外走,“孤還說差了。”

陸矜洲帶人騎快馬來的,楊管家後到,趕着一輛馬車過來,此時正正好了趕回去。

潭義在外頭趕馬,陸矜洲上馬車後并沒有同以往一般倚靠着閉目養神,而是從榻幾底下拿出一個镂空四方盒,從裏頭拿出一瓶藥。

打開瓶塞朝小姑娘道,“伸你的手過來。”

“幹脆找條河跳下去得了,省得在這裏丢孤的臉面,打個人而已,別人臉上沒留下個什麽,自個的手紅.腫成這樣。”

男人的動作沒有半點溫柔可言,拽着她的手攤平,藥抹在幾個手指上,使勁揉搓她的掌心,小姑娘咬着牙一聲不吭。

陸太子的力道掌握的好,掌心疼痛酸麻卻被剛才舒服很多。

“一個月沒劈柴,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是罷?”

可不就是養得嬌氣了,掌心握着斧頭握的那點繭子盡數消退,如今摸上去嫩滑。

“奴,謝過殿下。”

擦好了藥,陸太子從她的衣襟口掏出一塊方帕,擦淨手心過後,便随意丢在一旁。

小姑娘想起淑黛臉上的傷痕,心裏越發替她疼得緊,偷偷掀開臉子往外頭看,淑黛在馬車的另一側,被打的臉此刻巴掌印橫着,她抿着唇忍受卻沒有說話。

小姑娘看向桌上的藥瓷瓶,巴巴的眼神,沒等着她開口,陸矜洲未蔔先知般講道。

“拿去。”

小姑娘驚喜轉過身看向他,福了個禮道,“奴替淑黛謝過殿下。”

陸太子扯了扯唇角沒說話,閉上眼睛,聽着小姑娘将藥給了外頭的随身婢女。

這藥名貴,平日裏是他貼身用的,制成藥材極其不易。

若不是看在那婢女為了護住他的玩物所傷,陸矜洲不會給。

“案幾下方的有個碧綠色的琉璃盒子,拿出來打開。”

陸太子吩咐,宋歡歡雖然不解,但也乖乖照做,果真是東宮的主人,就算是裝個東西的盒子也是價值連城,手裏的琉璃盞盒。

是少見稀有的那種,宋歡歡捧在手裏就生怕摔了。

寬長四方,也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宋歡歡打開鎖扣。

是個很漂亮的璎珞頸飾,金葉子打的,兩層裏外,前面墜着青藍色的水滴墜,透着流光很是漂亮小巧別致。

看起來是合她戴的東西,并且宋歡歡在圈邊發現了她的名字,上頭刻着她的名字,所以這個東西是給她的。

小姑娘拿着東西問,“殿下?”

陸矜洲看着她的眼睛,淡聲道,“這是獎勵。”

“啊?”

小姑娘碰着璎珞心裏很不是滋味,她要的不是首飾也不是金葉子,而是陸矜洲身上的那塊玉佩。

“殿下不是說了許奴一個要求麽?大丈夫怎麽能出爾反爾,殿下還是一國之君,怎麽還會騙人呢?”

顯然這位一國之君,只當她的話是在放屁罷了。

陸矜洲給她分說完,才悠悠與她講道,“騙人怎麽了,小騙子嘴裏不也沒幾個實話?”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一直盯着宋歡歡,目不轉睛好似什麽都知道了一樣。

小姑娘抵不住,率先撇開頭,翹着唇,預示這她此刻心裏的不爽快。

“孤從你爹手上将你要了過來,從今往後,你就跟着孤,若是想跑也需得拿兩百斤的金銀珠寶來和孤贖身。”

宋歡歡搖搖頭,她才不會走,東宮這裏待得好好的。為何要走?

“跟在殿下身邊,是奴的福分。”

小姑娘乖順靠過去,将身後垂着的頭發攏起來,對着陸太子說道,“殿下,您幫奴婢戴上可好?”

她身上處處都是生得白嫩的,這方脖頸垂着的時候,那叫人看出來乖順的線條,也是極誘人的,總想着上手掐一掐。

但想到恐怕收不住力道,明日要叫她戴璎珞圈,怕被人瞧見。

“孤從未給人打造過首飾珠釵,好好挂戴着,若是丢了損了,要你的腦袋。”

男人指尖拂過小姑娘的後襟,替她戴好了璎珞。

那手指繞到前面來,在她的嘴角摩挲,“三姑娘的唇脂還是白色的誘人些。”

唇脂哪有白色的,小姑娘一聽乍然了,又想起不能吃辣的事情來。

夜裏陸太子非要攏着宋歡歡誰,卻不會在床上碰她。

今兒個是休沐的日子,宋歡歡總擔心昨天的事情,給陸太子穿衣的時候問道,“殿下,宋家那邊會不會出什麽事?”

叫她提心吊膽的,陸太子總是不放在心上,只撇給她一眼。

小姑娘咕哝一聲,“奴只是想知道而已。”

“不過一個小小的宋家,縱使傍上了太後康王又能如何。”

宋歡歡懵懂地睜着一只眼睛發愣,“康王?”

“總擔心這些不如好好想想今兒個要去國子監,你怎麽和先生交代上回逃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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