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弘晝的心情,如同瘋了的天,東邊天降暴雪,西邊烈日炙烤。南邊春風拂面,北邊秋雨纏綿。
他不敢去看邬安安,更無法面對自己,一言不發憋到回了府,提着衣袍下擺跳下車。
邬安安在身後跟着下車,已經不見了弘晝的身影。
說實話,邬安安也很懵。
當時,她下意識是想笑,一想到事關男人的雄風尊嚴,這件事可不是兒戲,有些男人看得比命都要重,趕緊憋住了。
收回手的時候,邬安安順勢在弘晝身上抹了抹,然後再掏出帕子來抹,抹完之後,手還是感到怪怪的。
邬安安見弘晝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她想開口勸一句,嘴張了張,又閉上了。
她真沒遇到這種事情,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勸。
弘晝說自己是童子雞,童子雞這樣其實很正常。她曾看過一些男人們的現身說法,其實他們并不吃安慰這一套。
男人不走心,不喜歡談心,任何的勸解,對他們來說都是多餘,反而會造成心裏壓力。
邬安安不知道弘晝屬于哪一種,見他跑得無蹤影了,愣了下,沒有追上去。讓他安靜呆着,自行去消化吧。
慢悠悠往院子裏走,白天看庭院,真正美不勝收。除了芍藥之外,還有薔薇,海棠,茉莉,各種花争奇鬥豔。
邬安安最喜歡薔薇茉莉,薔薇曬幹了可以泡茶喝,茉莉花炒雞蛋,好吃得很,也可以曬幹了拿來窖茶。
她沒什麽品位,喜歡茉莉花茶的香,遠勝于龍井村那幾顆老茶樹的明前龍井。
回去洗漱之後,換了身家常的常服,邬安安叫上綠翹,提着籃子拿着剪刀,一起出去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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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翹向來對花草沒什麽興趣,邬安安只一句可以吃,便堵住了她的嘴。
摘了一堆茉莉花與薔薇,邬安安見花路禿了一截,對綠翹說道:“差不多了。你把茉莉花送去廚房,讓他們洗一下,加點鹽焯水去掉苦澀味,然後跟雞蛋一起炒。記得不要放太多油,不要炒老了。”
綠翹應下去了廚房,不大一會回來了,對邬安安說道:“廚房裏的管事婆子說,除了茉莉花炒蛋,再做幾道福晉與爺愛吃的菜。福晉愛吃的菜,奴婢告訴了婆子。爺愛吃的菜,婆子說了一堆,奴婢不清楚,就讓他随便揀着做,或者去問小算盤。”
邬安安很少聽綠翹說這麽多話,真是難為她了。
不過,弘晝喜歡吃什麽,邬安安也不知道,綠翹安排得很好,邬安安随意哦了聲。
綠翹看了邬安安一眼,神色猶豫欲言又止。邬安安看着綠翹,她向來是有話直說,今兒個真是難得,擡了擡眉,問道:“怎麽了?”
綠翹終于下定決心,問道:“福晉,您與爺吵架了嗎?”
邬安安白了她一眼,說道:“沒吵。”
綠翹撇嘴,明顯地不相信,“沒吵才怪,奴婢從後面的馬車上下來,見到爺比老鼠竄得還要快,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像是後面有肥貓在追一樣。”
“哎!”邬安安拿着薔薇花枝作勢要打她,“綠翹,你還是不要說話為好,怎麽說出來的話,聽起來這麽欠揍呢?我說沒吵就沒吵,你閉嘴啊。”
綠翹再次撇嘴,嘴角都快拉到了地上,很是敷衍說道:“好吧好吧,奴婢不說了。奴婢也不想說,是成親前,夫人拉着奴婢都快哭了,說要奴婢多長幾個心眼,多勸着福晉。心眼奴婢長不了,只能多勸幾句,當年是夫人救了奴婢,奴婢不能辜負了夫人。”
“所以你要辜負我?”邬安安白了綠翹一眼,想到董氏,心軟了下來,說道:“好了好了,你下去吧,這件事真是……,不過,回門的時候,你要說一切都好,聽到沒有?”
綠翹眨巴着眼睛不說話。
邬安安咬牙,上前一步,逼近綠翹板着臉裝兇狠:“如果額涅知道我有丁點不好,她就會吃不下睡不着,這樣你才是辜負了她,知道了嗎?”
綠翹再次眨巴眼睛,說了聲知道了,端起細篩,将薔薇花苞拿去陰涼處風幹。
邬安安咬牙,她真不是要吃老鼠的肥貓!
以前她是欺負過弘晝,這次可真冤枉她了,天知道會來這麽一出。
年少的情懷都是詩,年少的郎君都是火,給點火星就能燎原。
太陽透過窗棂,在光潔的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駁細碎的影。屋子裏安寧靜谧,成親的喜氣還未散去,給原本清幽雅致布置,帶來了幾分熱鬧。
邬安安修剪着薔薇花枝條,在細長頸花瓶裏插了幾朵,薔薇花香浮動,她撥弄着粉紅的花瓣,突然回憶起先前手上的觸感。
做讓女人不能一手掌握的男人,這句話就是吹牛皮。以她閱片無數的經驗,能大到這樣的,幾乎是鳳毛麟角,還有握的人手指太短。
邬安安的手指纖長,當然能一手掌握,不過憑着觸感判斷,弘晝的還算不錯,偏上。
大小長短只是入門條件,關鍵還得看持久,技巧,耐心,以及是否君子。
君子這點最為重要,就是需要雙方友好交流溝通,得到雙方的一致認可。
床帏之事,個人愛好不同,有些人喜歡細水長流,慢慢來。有些人則喜歡粗暴直接,你一上來整個幽幽五千年那麽長的開篇,人都睡着了。
邬安安胡思亂想了一陣,摸到薔薇花上的刺,手被蟄了一下才回過了神。
摸着手指,邬安安送了自己一個白眼。她還小呢,可別成天瞎琢磨。
不琢磨怎麽行啊!弘晝都那樣了,是偶然發生,還是刺激太大,碰巧發生的?要是他一蹶不振怎麽辦?
真要趴在牆頭去等紅杏嗎?
帶着一腦子的疑問,廚房裏送來了午飯,邬安安差點連吃飯都提不起勁了。
幸好茉莉花炒雞蛋,聞起來清香,看上去悅目,她立刻恢複了食欲,坐下來夾了一筷子。
筷子剛遞到嘴邊,還沒有送進去,青竹細簾掀開,弘晝站在了門口。
邬安安轉頭看去,弘晝迎上她的目光,略微不自在起來,垂下眼簾回避,悶聲不響走過來,坐在了她的對面。
桌上只有一套碗筷,這就有點尴尬了。
弘晝直直站起身,轉頭走了出去,邬安安以為他又羞愧得跑了,把茉莉花茶炒蛋送進了嘴裏。
很快弘晝就走了回來,緊跟着,高嬷嬷拿了碗筷進來擺好,拘束地站在身後等着伺候。
弘晝擺了擺手,高嬷嬷忙福身退了出去。
經過這一番小波折,邬安安心情平靜下來,開始認真吃飯。
弘晝拿着碗,自己去甑子裏盛飯,一言不發走回來坐下,埋頭只扒着米飯吃。
邬安安看得嘴角直抽,可憐的少年,社死讓他丢盡了臉。眼瞧着他這副模樣,估計還沒有調節好心情,能鼓起勇氣前來見她,怎麽都得豎起大拇指說聲佩服。
“這是茉莉花炒蛋,你嘗嘗看。”邬安安放輕了聲音提醒。
弘晝停下了筷子,擡眼看了過來,怔怔望着她。
邬安安心小小酸了一下,弘晝這眼神,像足了受盡欺淩的小可憐,突然有個仙女兒給了他點溫暖,他被感動得都快哭了。
弘晝夾了茉莉花炒蛋吃了,好比是窮得幾十年沒沾油水的人,一下吃到了大豬蹄。
用汪曾祺先生的話形容,吃了一次就不能再吃了,因為太好吃,只能拿來供佛。
邬安安心又難得軟了幾分。
飯後漱過口,弘晝恢複了些正常,坐在塌幾上吃茶。邬安安很困想睡覺,便由他坐着,自己朝卧房走去。
弘晝走過來,扯着邬安安衣袖,指着塌幾說道:“你在這裏睡吧。”
邬安安估計弘晝有話說,說開了也好,省得彼此都尴尬。
塌幾上有錦被軟墊,邬安安便随着他走了過去,踢掉鞋子上了塌。
弘晝幫着給邬安安搭上錦被,拿了幾個軟墊塞在她身後,讓她舒舒服服靠着。
“你不困嗎?”邬安安享受着弘晝的伺候,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弘晝眼睛還紅着,搖搖頭睜眼說瞎話:“我睡不着。”他看了邬安安一眼,深呼出口氣,飛快低聲說道:“我平時不是這樣的。”
邬安安立刻來了精神,問道:“平時你是怎樣的?”
弘晝瞥了她一眼,低聲說道:“反正不是這樣。”
邬安安直起身,歪着腦袋追問道:“那究竟是哪樣啊?”
弘晝盯着眼前邬安安充滿了八卦好奇的臉,郁悶不已說道:“不會這麽快。”
“哦!”邬安安拉長聲音哦了聲,倒回軟墊上,涼涼說道:“與誰呀,有多久?”
“沒有誰!”弘晝額頭青筋都冒出來了,生氣地強調道:“我說過了沒有誰。”
他的手在邬安安面前晃動,“這個,就是它!”
邬安安忍笑,無語望天翻白眼。
弘晝斜着邬安安,斜了一眼又一眼,“平時我需要很久,想着你的時候,就很快。這次被你一碰,根本就不能控制。”
混賬,居然想着她做不可描述之事!
邬安安臉瞬間黑了,抓起軟墊劈頭蓋腦朝他砸過去:“禽獸!混賬!”
弘晝抱着頭躲閃,邬安安擡腿踹過去,弘晝靈活地跳下了塌幾。
邬安安跳下塌幾追了上去,邊追邊罵:“混蛋,你給我站住!”
弘晝邊跑邊回頭看,見邬安安如同盛怒的雄獅,心一橫,停下了腳步。
邬安安如同彈弓般彈過來,弘晝張開雙臂,将邬安安緊緊抱住了。
弘晝的雙臂很有力,邬安安被他禁锢在懷裏無法動彈。
弘晝半挪半抱,将邬安安往暖閣裏帶,嘴上不斷求饒:“我錯了,我真錯了,你不要生氣啊,我讓你打幾下解氣,不過不能打臉。邬安安,我也犯愁,碰到你就快得很,你是不是給我下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