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孫嬷嬷精明的目光在屋裏掃視一圈,視線所及之處均無異狀。

屋子的出口處她都派人守着,不見有人出去。她心中納罕,難道是報信的小厮瞎說的?

她故作歉意道:“二奶奶息怒,如今您在國公府,夫人自然是時刻記挂着您。方才有下人來報,說是看見一男子潛入清安院,夫人放心不下,這才派老奴前來查看。”

她一番說辭老道圓滑,但語氣卻是藏不住的傲慢,全然沒有奴才對主子的尊敬。

章盈冷臉道:“多謝母親挂懷,孫嬷嬷看過,可以回去複命了。”

她面不改色,孫嬷嬷拿不準她是否強作鎮靜,也不敢徹底開罪她,繼續道:“還請二奶奶換身衣裳,與我一同去趟主院。”

章盈疑惑地問:“我去做什麽?”

孫嬷嬷不明說,只道:“二奶奶去了便知。”

章盈神情一滞,看來她此行并不完全是為了搜人,更是為了帶她回主院去問話吧。碧桃被她們困在外面,她再無其他幫手,只怕是不去不行了。

這樣也好,有些事,今晚或許就該有個了結。

“你先出去,讓碧桃進來為我更衣。”

孫嬷嬷不為所動,瞥了一眼裏間後道:“我來服侍二奶奶吧。”

章盈道:“我自家帶來的人,難道我還不能使喚?”

孫嬷嬷皮笑肉不笑,“二奶奶哪裏的話,您既然嫁過來了,自然就是宋府的人,哪還分什麽彼此?”

看來她還是打消搜查的心思。章盈懶得與她多費唇舌,徑自往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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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嬷嬷跟上,一邊走,一邊細致地将周圍瞧了個遍,的确是沒人。

屋裏能藏人的地方攏共就這麽幾處,她最後緊盯着衣櫃,邁開雙腿走過去,“我給二奶奶拿身衣裳。”

話落,她一手拉着一扇門栓,猛地打開了櫃門。

裏頭衣物歸置整齊,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孫嬷嬷警惕的神情換為失望,随意在取出幾件衣裳,走到屏風前,往上頭一搭。

章盈站在一旁,面色從容地看着她,直到她走出屏風後,屏住的一口氣才緩緩呼出。

孫嬷嬷走出幾步遠,背對着屏風,“二奶奶更衣吧。”

方才說的不過是借口,她是主院夫人的嬷嬷,怎會真去伺候別的主子。

章盈抿唇進去,趁她不注意之時,迅速地擡頭看了一眼房梁。

寬厚的楠木上,不可察覺地隐匿着一人。

章盈這一眼既是擔憂,也含困窘。

更衣之處就在五弟眼下,他只消一低頭,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四目相對,宋長晏飛快地偏過頭,別開了視線。

孫嬷嬷眼神頻頻打量,章盈不願再耽擱時間,狠下心解開了衣帶。

寂靜的屋內,衣料細微的摩擦聲傳入了宋長晏耳中,他移開的目光最終還是垂下。

幼時學畫,先生曾給他們看過一副名家所作的水墨山梅圖,筆精墨妙,讓人如臨其境。可與眼前的一幕相比,當年那股驚豔,頓時黯然失色。

青絲如墨散,渲染于瑩白的紙上,勾勒出峰巒起伏。而那片單薄的紅色綢緞,正似遍開的梅林。

只是風雪無情,很快便将景色都覆蓋了去。

他屏聲斂息,不動聲色地又将頭轉過去。

章盈匆忙換好衣裳後,一扔寝衣,擡腳便往外走。

“孫嬷嬷,走吧。”

被外面的夜風那麽一吹,章盈發燙的臉才得以緩解。

一路無言,穿過後院,章盈看清站在主院門口的人,不禁一滞。

孫嬷嬷亦是訝異,依照她的猜測,适才清安院若真有人,極有可能就是這位與二奶奶關系非比尋常的五爺。他既現身在此,想來剛剛屋裏的确幹淨。她開口問道:“五爺,不知你深夜來主院有何事?”

宋長晏氣息不穩,顯然是一路快跑,才在她們之前抵達。

他不疾不徐道:“聽說母親有急事詢問二嫂,我特意來看看。”

因夫人的關系,孫嬷嬷對他一向不算客氣,語氣不善道:“這就不勞五爺費心了,五爺請回吧。”

宋長晏在府中是出了名的好性子,面對主院的人更是如此,可此時,他冷了臉色,出言道:“接二嫂回來時我曾答應過章大人,不再叫她在宋府受一點委屈,自然要過問。”

孫嬷嬷譏諷道:“五爺也說了,這是二奶奶,我想還輪不到五爺來上心。”

宋長晏神色冷漠看着孫嬷嬷,“在宋府,何時由你做主了。”

他一襲深色衣衫,說這話時,渾然不同于白日裏不受重視的宋五郎,仿若一尊煞神,下一刻便會要人性命。

孫嬷嬷被他看得心裏發怵,丢下一句“五爺請便”,随即繞過他往主院裏走。

章盈不安地望了他一眼,也擡腳跟上。路過他身前時,聽到他低聲說了一句,“放心,有我。”

夜深人靜,主院前廳燈火通明。

李氏坐在正上方,長媳龐氏規矩地在一側站着,屋裏的架勢猶如審訊犯人一般。

章盈倏地想到新婚後一日,也是在這間屋裏,五弟遭受李氏盤問的情形。她脊背挺直,道:“不知母親叫我來所為何事?”

李氏略過她,對她身後的宋長晏道:“你來做什麽?”

宋長晏依舊那套說辭。

李氏不屑道:“我兒之妻,與你何幹?”

宋長晏道:“母親此言差矣,我與二哥兄友弟恭,照料二嫂不過是情理之中。”

這話觸了李氏的逆鱗,她哂笑道:“照料?我看不止吧,你存了什麽心思,還真當我不知道?”

不待宋長晏回話,國公爺已然出現在了門口:“大半夜的,又在鬧什麽!”

他沉着臉踏進屋,“應付完外面的事還不夠,回來也沒個清淨。”

鬧到這一步,此事注定不會輕易平息。

李氏開口讓屋裏的下人都出去,只留下幾個親近的。

宋晉遠按着眉頭,疲倦問道:“說罷,又是什麽事?”

李氏重新看向章盈,端正臉色開口問她:“我問你,除夕之夜,你是否幽會男子?”

至此,章盈在清安院所受的難堪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憤怒。

她想,無論今夜結果如何,她與宋家往後都再無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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