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鬧市街區酒店的頂級套間中,有一名女人死了。

縱使這名女人滿身的殘穢,但這些殘穢普通人看不見,夏油傑也就無法向趕來的警察說明,殺死這個女人的不是人類,而是某種非自然力量。

更倒黴的是,因為他趕來得太早,咒術總監會那邊跟警方上層溝通得又慢,消息一層層傳遞,以至于夏油傑險些被當場抓獲。

所幸,在夏油傑被警察扣起來之前,他的輔助監督及時趕到,将現場警部拉到一邊,低聲解釋起來。

夏油傑遠遠看到,輔助監督又是掏出證件自證身份,又是掏出手機打電話,再将手機遞給滿臉狐疑的警官,最後又跟打完電話的警官賠笑……

這麽一通操作下來,連帶之前夏油傑探查現場的時間,一共耗了有一個多小時。

等夏油傑拖着滿身疲憊,跟輔助監督一起走出帝國酒店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

“夏油同學,”輔助監督滿臉愧疚,“真是辛苦你了。不好意思,明明你已經完成了今日任務,還臨時通知你過來加班幹活。”

夏油傑能說什麽?

自己加班,輔助監督不也跟着一起到了這個時間點嗎。

誰又比誰更輕松呢。

都是命苦打工人。

在這一刻,夏油傑不由想起今晚偶遇的金發詛咒師,并在此時此刻,深深贊同起了對方的“童工”理論。

沒辦法。

他也是人。

他也會累。

最重要的是,本以為能回校休息了,結果在返程途中,被臨時叫過來查探。

查探結果又是一無所獲,不僅沒抓到咒靈,還讓一名普通人命喪當場……

想到此處,夏油傑的情緒更加低落。

一旁的輔助監督似有所覺,聲音放得更輕:“夏油同學,不好意思,耽誤了你的休息時間,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夏油傑本想拒絕,讓監督也早點回去休息,但看看時間點,再看看已經沒什麽行人的街頭,最後想想等待計程車所需的耗時……

最終,夏油傑還是屈服了:“那就麻煩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應該的。”

黑色小轎車駛向郊外。

随着路邊視野的逐漸開闊,道路上的車輛也越來越少。

夏油傑靠在後座上,平攤的手随着汽車的起伏颠簸了一下,指尖觸到口袋裏的硬物。

他愣了一愣,掏出那顆球狀物,發呆。

輔助監督透過後視鏡看到這一幕,笑了起來:“夏油同學也喜歡甜食嗎?”

“不。”

“哦,原來是帶回去給五條同學的嗎。”

“也不是。”夏油傑重新将棒棒糖放回口袋裏,指尖隔着校服布料摩挲了一下球體形狀,看向後視鏡,

“其實,我覺得酒店裏的這只二級咒靈,很可能是被詛咒師祓除的。我今晚早些時候有遇到過一名詛咒師。”

“什麽?!”輔助監督大驚失色,整個人看上去都精神不少,起碼瞬間在駕駛座上坐直了,“夏油同學沒受傷吧?!”

“沒有。他沒攻擊我。”夏油傑搖頭。

“呼——那就好,那就好。”輔助監督重新放松了肩膀,“确實很有可能。那些詛咒師有時也會通過黑市,接一些祓除任務。我會将此事補充上報的。”

“……抱歉。”

“沒關系。”輔助監督哈哈笑了起來,“夏油同學畢竟還年輕,今晚又過度勞累了。一時間想不起來,或者想起來又覺得大不了,懶得上報都是有可能的。只是,夏油同學。”

“到?”

“你跟五條同學一樣,都是我們咒術界的瑰寶,還請你多加小心,務必保全自己才好。”

“……是。”

到了咒術高專的山門前,輔助監督打起倒車燈,沖夏油傑揮手告別。

目送他遠去,夏油傑才轉身走上漫長的山道。

午夜時分,萬籁俱靜,連蟲鳴都消失了,只有夜風中樹葉枝條的“莎莎”響。

在這條寂靜的、黑暗的小道上,夏油傑從口袋中掏出咒靈球。

他只頓了頓,便将這顆猶豫了一晚的球體吞下,而後在滿嘴的抹布味中,用手捂住嘴,幹嘔了幾聲。

确定自己不會吐出來以後,夏油傑掏出那枚可樂味的棒棒糖,扯開外包裝,塞進嘴裏。

原以為,舌頭上殘存的異味會跟糖果的甜味混合在一起,形成更加詭異的味道,就跟前一次嘗試一樣——

之前,五條悟就拉着他,非要他吞完咒靈球用甜食洗嘴。

結果那一次,夏油傑當着五條悟的面,把後者最愛的生毛豆奶油味大福吐了出來。

從那以後,五條悟再也沒提過洗嘴的話題。

總之,夏油傑以為這一次,自己又會收獲一嘴可樂味的抹布。

結果,沒想到的是,糖球入口的剎那,口腔中怎麽都無法去除的異味,竟然真的在清甜的味道下,緩緩消退。

夏油傑腳步一停,站在黑暗山道上,緩緩瞪大了眼。

他不敢置信地用舌頭舔了一下糖球,仔細品嘗感知,确定此時此刻,自己的口腔裏只有汽水的甜味,沒有其他惡心的味道

——曾像跗骨之蛆,一直陰魂不散纏着他的困擾,就在這麽被一顆普普通通的棒棒糖打敗了。

——這是連五條悟、家入硝子、班主任夜蛾正道、咒術高專,乃至整個咒術總監會都沒能解決的棘手問題!

居然就這麽被一名詛咒師随手贈送的糖果,給輕松解決了?!!!

一陣夜風吹過,頭頂樹葉沙沙作響。

更高處,夜空上的烏雲被風吹散,滿天星辰顯露真容。

穿過層層疊疊交替的枝丫,盡管森林樹冠陰翳龐大,但夏油傑仍能從陰影的間隙中,得以窺見漫天的星光。

*

“甚爾太過分啦!這次實在太過分了!”

神上星流被人扛在肩頭,絲毫沒有感覺到不适,只是心中委屈,嘴上喋喋不休,“都怪甚爾這次遲遲不出手,我險些被人殺了诶!平時摸魚也就算了,關鍵時刻怎麽能掉鏈子呢,我……”

“砰!”

神上星流被扔了下來。

旁邊就是長滿草的泥地,他倒是沒有因為甚爾的突然發瘋而受傷,就是精神上受到一點了小小的驚吓。

伏黑甚爾明顯不太對勁。

神上星流閉上嘴。

伏黑甚爾也在這時轉過身。

他的臉色陰沉得吓人,看向神上星流的眼神格外不善,像是一只擇人欲噬的野狼:“你怎麽做到的?”

“哈?”

“我問你,你是怎麽做到的?讓一個普通人也能看見,甚至攻擊到咒靈!這是你的術式?你是咒術師?你之前怎麽沒提過?”

伏黑甚爾一步步逼近,路燈下身體的陰影籠罩了神上星流的大半張臉。

陰影下,兩雙眼互相對視。

伏黑甚爾扭曲嘴角,笑了一下:“是咒術師也沒關系。反正老子宰的就是咒術師!”

“喂喂!”神上星流大叫,“怎麽就快進到要殺我了?!你也用不着這麽惱羞成怒吧!我跟你說,你這種人在職場上是絕對混不下去的!怎麽能因為上司嘴了你幾句,你就要噶上司唔唔——!”

神上星流的嘴被人用手整個包攏住。

粗粝手掌的施力下,他的臉被擠壓變形。

一部分臉頰肉從伏黑甚爾手掌邊緣溢出,上移,擠壓那雙星光璀璨的下垂眼。

伏黑甚爾惡意地笑了起來,聲音陰恻恻的:“說啊。怎麽不繼續說了?騙了老子,還敢這麽嚣張?”

“唔唔唔!”

紫色眼睛瞬間睜大,金發青年在伏黑甚爾的壓逼下,發出像小狗一樣的嗚嗚聲。

伏黑甚爾微微松了松手。

神上星流的說話聲清晰了些,就是每說一句話,其吐字呼吸都噴在伏黑甚爾掌心。

溫熱的、有節奏的吐息。

伏黑甚爾指間縫隙松得更大。

“我沒騙你啊!我确實不是咒術師嘛。那也不是咒術師的能力。是我們星空之主的賜福!”

伏黑甚爾聽到前面幾句話,還想怒斥神上星流這個騙子,死到臨頭還嘴硬,結果聽到最後一句,頓時什麽斥責都忘記。

什麽星空之主,什麽賜福?

這小子不會被自己那麽輕輕一捏,就腦袋壞掉了吧?

“我腦子好得很!”神上星流沖伏黑甚爾怒目而對,後者這才發現,自己不知怎麽地,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這份認知讓伏黑甚爾一個激靈,尤其是神上星流的目光,讓他瞬間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原本已放松到虛虛扣攏的手,瞬間縮緊!

“唔——!”

伏黑甚爾這次沒再心軟,反而冷笑道:“胡說八道也該有個限度。你們盤星教信奉的不是咒術師天元嗎。什麽時候又變成了星空之主了?是你自己剛編出來的主吧!”

不想這句話一出,一直掙紮不休的青年陡然一僵,滿天揮舞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伏黑甚爾:“……”

靠!

不是吧?

伏黑甚爾:“你該不會,到現在才知道吧?”

神上星流無辜地眨了眨眼。

伏黑甚爾:“…………”

他再次松開了手。

這一次,是徹底地松開了。

甚至伏黑甚爾本人,還倒退了一步。

神經病啊。

怎麽會有人身為一教之主,還不清楚自己教派信奉的對象?

伏黑甚爾突然覺得斤斤計較的自己很掉價。

于是,他又後退了一步。

神上星流卻跟沒發現他的嫌棄一樣,主動靠了過來:“看來甚爾很了解啊,說說呗。咒術師天元是誰?很強嗎?憑什麽能讓我們一個教派的人都崇拜他?”

伏黑甚爾嘴角抽搐:“那是你們教派,不是我的。我憑什麽告訴你?”

靛紫色眼珠在白色眼眶裏咕嚕嚕轉了一圈:“因為,我之前幫了你?”

伏黑甚爾想起這家夥之前是怎麽命令自己出手的,再次不爽起來:“說到這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伏黑甚爾一巴掌蓋在人臉上,把人往外推,拉開他們兩之間的距離,身體力行地表達自己的嫌棄:“你幫了我什麽?要我怎麽報答你?”

神上星流硬頂着伏黑甚爾的手,一動不動,他的聲音跟他整個人一樣,理直氣壯,底氣十足:“比如說,賭馬啦,賭馬啦,賭馬啦!”

“你可閉嘴吧!”伏黑甚爾額冒青筋,“那麽詭異的手段,我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看到你用!”

“那可不行。”神上星流嘻嘻一笑,突然擡起兩只手,握住伏黑甚爾的右手手腕。

冰冷指尖下,男人的脈搏在有力跳動。

神上星流彎起眼,沖渾身僵硬的男人曼聲道:“明明甚爾很羨慕那個銀發男,不是嗎?我也可以哦,讓甚爾能看到咒靈,攻擊咒靈。只要,甚爾加入我,信奉我們的星空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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