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這天晚自習發生的事情，蔣清也聽說了。

她帶了A班一年，熟悉班裏孩子的性格，也了解蕭刻和葉澄的性格和脾氣。

蕭刻行事全憑心意，高一那會兒還經常逃課、翻.牆去外面上網，被前年級主任逮過好幾次，還有過在周一上臺做檢讨的“光榮事跡”。

葉澄就不同，平時說話慢悠溫吞，做什麽事情都不急不躁，和蕭刻外放的性格相比，要內斂許多，屬于聽話的乖學生那一列。

可就是這樣個性截然相反的兩人，關系卻比親兄弟都還要親。

上學期運動會上，葉澄被人撞倒腳扭傷了，蕭刻二話不說抱着人就往校醫務室跑，那速度簡直比百米沖刺還要快，身後體育老師追都追不上。

校醫診斷完，說是扭傷得有點兒嚴重，最好要靜養休息幾天。

高中部沒有安裝電梯。

蔣清讓葉澄在家裏休息兩三天再來學習，葉澄考慮到傷情也不嚴重，不想影響學習，便提出正常上課就好。

當時她還想着勸葉澄在家裏學習就好，不然上上下下樓梯不方便。

葉澄對着她淺淺地笑，很自然地說道：“不會不方便呀，我讓蕭刻背我就好啦。”

一點也不擔心，也沒想過這件事會給別人帶去麻煩。

或許在葉澄心裏，麻煩蕭刻的所有事都不叫麻煩。

那段時間，蔣清在校園裏經常看見蕭刻背葉澄的身影，兩人說說笑笑，親密無間。也更加清晰地認識到，蕭刻和葉澄關系的緊密。

對于蕭刻頂撞王主任這件事，蔣清接受得也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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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沒想到王主任比她想象中還要小心眼，這件事本來就是自己誤會不分青紅皂白，現在都過去多少天了，還揪着不放。

一時間，王主任的形象在蔣清心裏又降了幾分。

蔣清私下把這件事反應給了校領導，校領導想到蕭刻的家世背景，又只好找了一次王主任，嚴肅地溝通這件事到此為止。

這天之後，王主任才算心不甘情不願地消停，沒再找刻意繼續找麻煩。

-

夏天天熱。

學生們又都是精力旺盛的年齡，上個課都燥熱得不行，教室裏的空調從早開到晚也沒休息過。

某天午後，空調嘎吱一聲直接停了。

空調罷工的事對A班的學生是個太糟糕的消息。趁着教室裏的冷氣還在，坐在前後門的學生連忙打開吊扇的開關。

可惜冷氣在半小時後還是消散。

班裏人多，整個空間很快就被熱意填滿，開了窗後吹進來的風也是灼熱的，更別提涼快了。

葉澄也有點受不了，白皙的額頭和鼻尖都洇出一點汗，被薄汗濕潤後的碎發緊貼在額角，臉蛋悶出薄紅，時不時還在扯校服領口想讓自己涼快點兒。

他皮膚很白，熱起來臉蛋白裏透紅，不像其他男生那麽汗涔涔顯髒，像盛開的栀子花沾上剔透的晨露，鮮活又漂亮。

蕭刻從周懿那裏借回來一把印有李白《将進酒》的折扇，線條瘦削的手腕很有勁，扇起扇子來清涼的風撲面。

“哇，舒服。”葉澄眯着眼睛仰着臉，迎着蕭刻扇過來風，惬意得像只小貓。

蕭刻唇角勾起淺笑，更加用勁地揚風。

“這扇子不是周懿的，他都熱着呢，同意給你用呀？”葉澄單手托腮慢條斯理地問，往周懿方向看了眼，沒了折扇周懿用傳單疊了把紙扇。

“不同意也得同意。”蕭刻語氣散漫。

葉澄微微瞪大眼睛：“可不能做恃強淩弱的事！”

初中那會兒蕭刻可混了，和學校的校霸走得近，也和外人打過架，到了高中來到燕市附中，蕭刻才有所收斂。

“……”

蕭刻疑惑自己在橙子心裏究竟是何種形象。

“當然了，我哪能幹出欺負人的事。”蕭刻實話說了，“許了條件，帶他游戲上分就行。”

“哦哦，原來如此。”葉澄知道他打游戲厲害。

班裏玩游戲的男生經常想抱蕭刻的大腿一起上分。只不過蕭刻平時玩得少，也就偶爾玩那麽一兩把。葉澄要是一起玩的話，比起排位賽，蕭刻更樂意和葉澄玩娛樂模式。

“你也給自己扇呀。”葉澄低頭伸手。

指腹溫熱還帶着一點點黏膩的觸感，很輕地碰了下蕭刻的手腕。

就這麽一下，那一小塊皮膚立刻泛起酥酥麻麻的癢意。

葉澄只是把扇子往蕭刻那邊推，又很快收回手。

可停留在蕭刻手腕的感覺仍舊清晰。

“嗯……我這邊也有風。”蕭刻聲音變得低了些。

課間，蕭刻去樓下小賣部一趟，買了好幾大袋雪糕和冰淇淋請客招待班裏同學。

大家都興奮地道謝。

“橙子，你的。”蕭刻把手裏的巧克力雪糕遞給葉澄。

葉澄道謝後笑着接過。

蕭刻也有吃，但吃的不是口感綿密的雪糕，而是入口更清爽解膩的冰棍。

葉澄咬了幾口自己的雪糕，也想嘗嘗蕭刻手裏這根橘子汽水口味的冰棍，眨着星星眼望向蕭刻。

蕭刻的唇色很淺，線條薄削，被低溫的冰棍凍得微紅。

看清葉澄的意圖，他唇幹舌燥地提醒：“我都吃了好幾口了。”

“啊——”葉澄直接張開了嘴，湛藍色的漂亮眼珠像是在說：我當然不介意。

蕭刻心跳得有點快，把自己吃過的冰棍遞過去。

葉澄先是小心翼翼地舔了口。

默默觀察的蕭刻手腕抖得差點兒沒拿穩冰棍，葉澄又大大地咬了口，唇腔裏冰冰涼涼，還裹挾着橙子的果香。

葉澄心滿意足地點點頭，也讓蕭刻吃他的雪糕。

蕭刻：“……”

看着些微融化的奶糕，他紅着耳朵湊過去，也咬了口葉澄的雪糕。

收回雪糕的葉澄都沒換地，就着才被咬過的位置，張唇繼續吃。

蕭刻看得眼皮直跳，又覺得有點變态。自己一個人在這兒瞎興奮什麽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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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課結束，蕭刻和葉澄去食堂吃飯。

附中的夥食還算不錯，價格實惠，賣相和口感也過關。

各自打了喜歡的菜，挑了張角落的桌子。

很快，葉澄就将自己那份糖醋排骨吃完了，蕭刻見狀，把只動了兩三筷子的排骨夾給葉澄。

“都給我了你夠吃嗎？”葉澄嘟着唇問。

“夠，我還剩其他很多菜。這糖醋小排有點甜，你吃吧。”蕭刻回。

葉澄：“噢……好呀，那我都幫你解決了！”

他彎着眼睛沖蕭刻笑了笑。

蕭刻嗯了聲。

說完話兩人又默默地吃飯，一時間只有筷子碰到餐盤的聲音。

“蕭刻，你對我好好哦。”葉澄倏地擡頭說，“特意給我多打一份糖醋排骨。”

被識破了，蕭刻後頸微微發燙，淩厲的眉眼流露出兩分不自在：“不是，就是想着嘗一下味道。”

“然後發現還是不太喜歡。”

這理由完全沒有說服力。

葉澄彎着唇角繼續看着蕭刻，笑盈盈的。

蕭刻緊繃着下颌角，默默地吃飯，沒繼續狡辯。

-

傍晚，夕陽餘晖色彩濃烈絢麗。

回去的路上，蕭刻被一位拎着奶茶的低年級白淨男生攔住。

“那個，蕭刻，我有點話想和你說。”白淨男生有點緊張，說話也磕磕巴巴，看了兩眼蕭刻，又局促地看了眼葉澄。

葉澄在腦中“噢”了聲，理解過來這位拎着奶茶的小學弟應該是對蕭刻有好感，想要單獨說幾句話。

葉澄摸了摸鼻子，善解人意道：“那我先回教室等你，你們聊……”

剛往前走了兩步，葉澄的衣領就被蕭刻揪住，葉澄像只被捏後頸的貓。

“走什麽走，就在這等着。”蕭刻說。

“……”

葉澄被迫直面尴尬。

蕭刻看向那學弟：“介意的話也可以不說，不說的話，我和葉澄就上樓了。”

眼看着葉澄不會走，小學弟糾結兩秒，還是咬牙鼓起勇氣把奶茶遞給蕭刻。

小學弟身高和葉澄差不多，站在蕭刻面前都顯小。

“也不是什麽特別要緊的事……就是國慶節不是要來了嗎，我想請你去看電影，還有這杯奶茶也送給你，希望你能喜歡。”

蕭刻眼神淡淡的，垂眸時雙眼皮壓出重重一道褶，眸子淩厲冷銳，被他注視時難免緊張。

“請、請收下。”白淨男生局促道。

尴尬的氣氛蔓延，葉澄見蕭刻無動于衷，用手肘捅了捅他。

蕭刻沒接奶茶：“不去看電影，也不想喝奶茶。抱歉。”

當着第三人的面被直接回絕，小學弟都要哭了。

“不然還是收下吧。”葉澄小聲說。

蕭刻搖搖頭，又婉拒了一次，小學弟最後紅着眼睛跑走了。

-

樓梯間，葉澄還覺得剛才那件事尴尬。

沒想到現在都這麽開放了，男生喜歡男生都能這麽打直球啊。

葉澄斜睨了一眼蕭刻。

不得不說，蕭刻這樣的臉和身材，确實會很受歡迎。他和蕭刻走得近的這些年，已經撞見很多次有人給蕭刻告白。

當然，也有人給葉澄告白就是了。

“沒想到喜歡你的男生還挺多的。”葉澄閑聊提起剛才那事。

蕭刻腳步頓了下，淡聲道：“喜歡你的男生也……不少。”

面前就有一個，只是你不知道。

“也是，感覺大家确實越來越開放了。”葉澄打呵呵。

“那你怎麽看待？”蕭刻忍不住問。這其實也不是他第一次旁敲側擊了。

“同性戀嗎？就還好吧，只要這件事不發生在我身上。”葉澄随口答。

果然還是差不多的回答。

以前也是這樣……

“哦，我的話還行，只要是互相喜歡。”

蕭刻認真地看着葉澄，“男生也沒事。”

他盯着對方，想要從葉澄表情上看出來點什麽，比如葉澄會不會察覺到暗示。

“哇偶，沒想到你想法還挺開闊，挺好的。”葉澄對此表示贊同。

蕭刻看着傻呵呵的小竹馬，沉默着，漆黑的眸略過一絲無奈。

有學生在走廊上橫沖直撞，将葉澄直接撞到蕭刻的懷裏。

蕭刻下意識擡手扶住少年的腰。

葉澄身材清瘦，渾身也沒幾兩肉，唯一長肉的地方就臉和屁股。

隔着薄薄的校面料，蕭刻溫熱又寬闊的手心緊貼着少年的腰側。

要費很大的勁克制自己，才沒放縱地捏一把。

蕭刻喉嚨輕滾了下：感謝上天的饋贈。

雖然這饋贈只持續了短短幾秒，葉澄就嘟囔着重新站穩，蕭刻心底也無比滿足。

“你腰好細，以後還是多吃點兒，都沒什麽肉。”蕭刻說。

“沒有吧，我腰上肉挺多的呀。”葉澄認真地審視自己，還握住蕭刻的手腕讓他捏，“你試試就知道了，只是看着不顯。”

蕭刻都沒想到葉澄還能這樣請他主動摸，心髒怦怦怦地加速跳動。

和想象中一樣，手裏的觸感柔軟溫熱，像純白的棉花。

“好癢。”葉澄笑了下，“你看是吧？”

“只是不大看得出來。”

葉澄想到蕭刻溝壑分明的腹肌和流暢的人魚線，一對比，自己小腹就薄薄一層肌肉，更是個小趴菜了。

“挺瘦的。”蕭刻修長的指尖又捏了捏。

葉澄也是佩服蕭刻睜眼說瞎話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