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夏缺愣了。
他在最開始想到邀請夏清清拍攝宣傳片時，就已經做好了對方肯定不會答應自己的準備。
只是，他怎麽也沒想到，夏清清會拒絕的這麽幹脆，當着這麽多人，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留。
夏缺在那一瞬間，甚至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氣氛自然而然的沉默起來，尴尬的氛圍就連遠遠圍觀的同學都有所察覺，紛紛向這邊投來好奇的視線。
這些目光令夏缺如芒在背，即便看不到他們在幹什麽，他也總覺得肯定是在對着自己指指點點。
夏缺不由自主開始心虛，而矛頭最終指向了夏清清。
他憤憤的看着坐在原位、氣定神閑的少年，一向善于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對方，認定他是故意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在給自己難堪。
夏缺壓低了聲音，有幾分咬牙的意思，質問夏清清：“我好聲好氣求你幫忙，你非要把事情搞得這麽僵？”
夏清清眉心微蹙，他只是單純的拒絕了一項自己不喜歡的工作，夏缺為什麽要把事情上升到更加嚴重的性質。
——哪怕提議的人換做是俞深，或者曲弛曲放，他不喜歡的話還是會拒絕。
又并非針對哪一個人。
他理解不了夏缺的思維，索性沒回應。
夏缺見夏清清不說話，以為對方在重新考慮，自覺多了幾分把握。
他用餘光四下環視了一圈，稍微提了提聲音，想着找回點面子，又問了一遍：“我覺得夏同學形象非常好，能夠參與到宣傳片拍攝的話，一定能夠最大程度展現出我們中文系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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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你考慮一下嗎？”
夏清清面無表情的眨了眨眼睛：“哦，知道了。”
“不考慮。”
“你！”
被連着拒絕，夏缺确實生氣，但夏清清的反應正中他下懷。
自己三番兩次好言好語的邀請，他卻一而再、再而三拒絕，兩者态度對比下來，一頂不配合工作的帽子不就坐實了嗎。
被夏燼生敲打過一番後，夏缺馬上就意識到在夏家，夏清清仍舊是不可被替代的那一個，誰都別想動搖他半分地位。
夏缺不蠢，即便心裏依舊對夏清清存着怨恨，也不敢在明面上過于針對，于是駕輕就熟的玩上了一些惡心人的小手段。
反正只要是能夠給夏清清找麻煩的事，他都樂意去做。
夏缺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很快又換上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義正言辭的對夏清清說：“夏同學，你不能仗着自己是專業第一，就只顧學習，不管系裏榮譽。我們到了大學，都是要學着怎麽融入集體的，這也是大學課程的一部分，在書本上是學不到的。”
“況且，多多參與校園實踐活動，這對你自己本身也有好處，還是希望你多多考慮我的提議，為系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貢獻。”
這麽一套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砸下來，圍觀同學聽得一愣一愣的，夏清清更是被煩的不行。
他忽然站起來，夏缺還在滔滔不絕，不經意間被吓了一跳：“你、你幹什麽——”
“讓開。”
夏清清耐心耗盡，說話也不怎麽客氣，表情更是冷淡。
他是濃顏長相，五官很立體，笑起來還好，不笑的時候很有距離感，一般人即便心存好感也不太敢上去搭讪。
更別說是在這樣氣氛緊張的情況下，表現得更加不好招惹。
對比起來，夏缺的氣勢完全被蓋了過去，明明比夏清清還高一些，卻平白弱了三分。
他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站在原地沒動，那些圍觀的同學也都愣住了。
夏清清比誰都清楚夏缺的目的，但他根本不打算改變劇情走向，也不想迎合誰，更加不在乎自己在別人眼裏是什麽形象。
他擡起眼睛，冰藍色的眼睛裏沒什麽情緒，聲音不大，但一字不落的傳進了所有人耳朵裏。
“你擋着我的路了。”
他又重複了一遍：“讓開。”
夏缺畢竟加入了學生會，又是班長，某種程度上代表了權威，對年長幾屆的可能不管用，但對剛進入大學、對一切新事物還抱有敬畏的新生來說，這些身份也夠用了。
換做是他們自己，被對方這麽請求，肯定是不好意思拒絕的，甚至可能生不出拒絕的心思。
因此當夏清清這樣毫不扭捏，半分不猶豫的提出拒絕後，比起認為他不禮貌，圍觀的幾個新生心中反而生出了羨慕和敬佩。
有一個女生情不自禁的說：“我要是能像夏同學那樣，有勇氣說‘不’就好了。”
“拒絕好難啊，他做起這件事來顯得好輕松。”
“他怎麽能這麽坦然的做到拒絕別人？我每次都要絞盡腦汁想好多理由，還要擔心被拒絕的人會不會對我有意見。”
這些竊竊私語傳到了夏缺耳朵裏，他頓時有些慌了：為什麽劇情沒按自己設定的走？
他們不是該指責夏清清太不講禮貌了嗎！
怎麽一個兩個還誇上了？
但夏缺也只是慌了一瞬，很快就反應過來，又換了另一種方式給夏清清挖坑。
他換上最常用的裝弱勢那一套，眼眶說紅就紅，好像夏清清把他怎麽樣了。
“如果你是對我本人有什麽意見才拒絕，那麽我向你道歉。”
夏缺咬緊下唇，仿佛正忍受着什麽巨大的羞辱，在夏清清面前微微低下頭：“對不起。”
“我也只是、只是想把宣傳片拍好，不讓我們中文系被別的院系比下去。”
夏清清有些沒想到夏缺會來這一出，忙往後退了幾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怕他接下來撲通一聲跪自己面前。
他想不通，夏缺有這份演技，讓曲放帶他進娛樂圈演戲，說不準出道就是新人影帝。
卻跑來針對自己，不是浪費天賦嗎。
新生們也看傻了，只是想單純吃個瓜，劇情怎麽還一波三折的。
夏清清倒也不急，他單手拿着課本，手指白皙纖長，節奏舒緩、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書封。
他在想，如果家人遇到這種情況，會做出什麽反應。
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後，發現曲放的處理方式是最有用的。
“你在對我進行道德綁架嗎？”
夏清清這一句話說出來，夏缺醞釀了半天的情緒直接破功。
他立刻漲紅了臉，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同學們異樣的眼光吞沒了，忙解釋道：“不、我沒有，你、你別——”
夏清清語氣肯定，偏偏又很真誠。
他直視着夏缺的眼睛，眼神中充滿了信念感。
“你就是在道德綁架我。”
夏缺真急了，哪兒還顧得上有的沒的，音量不由自主的拔高：“我沒有！”
“我說了，我不想拍宣傳片。”
“我沒有拒絕的權利嗎？”
“有……”一個女生弱弱地說。
“夏缺，”夏清清叫他名字，語氣平淡，“我欺負你了嗎？”
夏缺後背驚起一身冷汗，恍然間仿佛看到了曲放。他生怕這人再多說些什麽，忙往旁邊一站，恨不能趕緊把夏清清送走。
“夏同學，你一定是誤會了，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你不想拍宣傳片就算了，我另外再找其他的同學，不好意思耽誤了你的時間。”
夏缺認錯的速度還算快，夏清清沒想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鬧得不好看，沒再說些什麽，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不過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他輕聲道：“我不喜歡和人鬧。你不來招惹我，随便你幹什麽。”
“今天真的是二哥在這裏，你辛苦積攢的好名聲會毀得一幹二淨。”
夏缺先是一愣，而後慢慢握緊了拳頭。
出于好心，也是出于讓自己清淨，夏清清最後提醒了一句：“京大沒你想的那麽自由，小打小鬧就算了，鬧大了對你自己沒好處。”
他都沒那麽天真，覺得夏燼生的手伸不到京大來。
夏缺怎麽敢的。
夏清清并不确定，夏缺到底聽沒聽進去這些提醒，倒是很确定的看到了對方憤恨和不甘心的眼神。
他頓了頓，覺得争來争去确實很沒意思，白白被人圍觀着當熱鬧看，快步離開了教室。
陳洛陽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和夏缺約定好的地點，扛着攝影設備氣喘籲籲的爬了幾層樓上來，一擡頭就看到了迎面走下樓梯的夏清清。
他瞬間睜大了眼睛，驚喜湧上心頭，但還沒來得打聲招呼，那人就像陣抓不住的風似的，從他擡起的手的指縫間溜走了。
“你好”兩個字戛然而止，驚喜猛地退去，濃烈的失落感取而代之。
陳洛陽回過頭，看着夏清清很快消失的背影，嘴角的笑容一點點放下，心中才剛燃起的熱情也漸漸冷卻。
他愣愣的出着神，情緒完全被夏清清牽動了，甚至沒注意到夏缺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自己身邊，正幽幽的看着他。
陳洛陽回過神，吓了一跳，還好及時抓穩了欄杆，不然指定從臺階上摔下去了。
“副部長？我剛還在找你。”
他調整好狀态，向夏缺展示自己帶來的設備：“不是要拍宣傳片嗎？我們先把內景拍了吧？”
不提還好，一提，夏缺難免想起剛才發生的事，自覺臉都丢盡了。
他沒什麽好氣的說：“随便。”
夏清清沒注意到被器材擋住臉的陳洛陽，離開教學樓後，他像以往下課時那樣，去校門口等俞深來接。
但俞深沒等到，反而等到了躲在保姆車裏，全副武裝、鬼鬼祟祟的曲放。
夏清清一出現，他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認出了自己的寶貝弟弟。
經紀人只是和司機說了句話的功夫，再一扭頭，自己家藝人突然就物種變異成狂搖着尾巴的狗狗。
“我操！放哥你別——”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阻止，曲放就像數到最後一聲的登月火箭般，“嗖”的一下沖向夏清清。
經紀人甚至看到了曲放奔跑時高高翹起的尾巴，和興奮豎起的耳朵。
他汪一聲：
“清寶！”
二哥（嗅嗅）（張嘴）（吐舌頭哈氣）（眼睛放光）（難耐扭扭）（尾巴狂甩）（甩出幻影）（嗷嗚一聲撲上去）（立起）（爪爪扒拉衣服）（舔舔）（甩尾巴）（舔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