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曲放在聽。
夏清清和劉孟奇也在聽。
但沒有一個人說話。
造價昂貴的車廂內寂靜無比,連根針落在地上都能清楚聽見,只剩下綿長交彙的呼吸聲。
手機屏幕亮起的白光打在夏清清臉上,将他原本就雪白的皮膚襯得越發蒼白,連碧空似的眼珠顏色也變得淺淡。
俞深打過來的不是視頻電話,看不見那張漂亮的臉,所以他只能夠依靠夏清清的呼吸聲,在腦海中想象他現在是什麽樣子。
他快下班了——正準備去接下課的夏清清回家——這件事成了他現在每天最期待的一件事。
只要這麽想想,俞深的好心情可以從早上送夏清清上課,一直持續到接他回家。
他從前不會這樣,生活——工作,兩者循環,毫無新意和樂趣,像一潭波瀾無驚的死水。
直到放進來一條漂亮小魚,會擺着輕紗似的尾巴,将這潭死水攪得波光粼粼。
不過這份好心情,在看到夏清清發來的消息後,戛然而止。
‘俞叔叔,二哥帶我去他的殺青宴。’
‘大概會晚點回去,你不用來接我啦。’
‘(小貓眨眼表情包)’
俞深握着手機,隐在金絲邊眼鏡後的黑眸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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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笑一聲:拐他的人就算了,還當着小家夥的面诋毀自己。
曲放提心吊膽,屏氣凝神,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一張迷得萬千粉絲死去活來的帥臉表情扭曲,指了指夏清清的手機,無聲的猛搖着手,暗示寶貝弟弟快挂掉電話——
但顯然來不及了。
俞深低沉磁性的聲音緩緩響起,聽在曲放耳朵裏,無異于喪鐘為他鳴響。
“說呀,”他似乎笑眯眯的,“怎麽不說了。”
咕咚——
曲放滾了滾喉結,艱難的吞下口水。
操,見鬼了。
怎麽每次背後說這老男人壞話,都能被正主抓包。
俞深挑眉,依舊笑着:“是信號不好嗎?”
得……理由又少一個。
曲放知道裝死沒用,鼓起勇氣顫巍巍的喊了一聲俞二叔,情真意切、畢恭畢敬。
“剛才都……都是誤會。”
這句話說出口,曲放自己都不相信。
俞深沒在他面前,但他仿佛能夠看見對方正直視着自己眼睛,無聲的說:“繼續”。
電話裏也的确傳來男人的聲音:“哦?然後呢?”
曲放硬着頭皮往下編:“咳,只是,只是提到個和您同名的人。”
俞深恍然大悟般,低聲笑了笑:“啊,真巧。”
“不止和我同名,連年齡都差不多,三十幾歲的‘老男人’。”
曲放心髒猛地一跳,欲哭無淚的看了眼夏清清,用口語說我這次真的要死了。
他嗚嗚嗚的像小狗一樣假哭起來,雙手合十求他快救救自己。
夏清清目光一頓,微微移開,有一種不管倒黴哥哥死活的美。
曲放幹了壞事又不敢承認,哼哼唧唧的抱住夏清清的腰,整個人快扭成了麻花,賴皮得不行。
劉孟奇不忍直視,轉過頭抵着窗戶,心想這輩子也沒這麽丢人過。
以後工作室必須得多加一條規定,禁止藝人背後說他人壞話。
俞深幾乎能夠想象到電話那頭的具體場面。
他沉着聲音叫了一聲曲放的名字。
語氣有明顯的變化,曲放知道自己要大難臨頭了。
他可憐巴巴地看着夏清清,後者無奈的拍了拍他的腦袋。
“俞叔叔。”
夏清清喊他,輕聲說:“我晚上跟二哥一起去他的殺青宴,不用做我的晚飯了。”
做晚飯——
俞深還會做飯??
曲放腦補了一下那死板的老男人系着圍裙,像小保姆一樣在廚房裏忙來忙去的畫面,忍不住笑出了聲。
反應過來後,又忙捂住嘴。
俞深沒聾,自然能聽到曲放不懷好意的笑聲,但眼下是夏清清在跟自己打電話,實在懶得管他,只低聲囑咐道:“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夏清清輕輕應了一聲。
他本來想挂電話,但念頭一轉,又多加了一句:
“可能趕不及回來,提前祝俞叔叔晚安。”
俞深沒接話,只是說:“少喝一些酒。”
他還記得之前在俞夫人的宴會上,夏燼生給夏清清換的那杯橙汁,記得夏燼生無意間提起夏清清不太能喝酒。
“……好。”
夏清清挂掉電話。
曲放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敢相信這件事居然就這麽翻篇了——
“這老男——”
一想到自己每次說俞深壞話都會被正主抓包,曲放真是怕了,忙改口道:“這人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啊?”夏清清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俞叔叔不是一直都挺好說話嗎。”
無論他提出什麽要求,對方都從來沒拒絕過。
夏清清想不出來俞深不好說話的樣子。
曲放一副活見鬼的表情,和俞深覺得他把自己小朋友拐走了一樣,他也覺得是那假正經的老男人把自己寶貝弟弟拐帶歪了。
“合着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些全都白說了。”
還不止這一次,包括上一次在醫院裏的那些話——
“你是一點都沒聽進去啊!”
夏清清微微笑了笑,在曲放面前晃了晃手機:“還沒挂哦。”
曲放心髒驟停,眼睛瞪得賊大,仿佛下一刻就能看到俞深站在他面前,戴着那副隐去下框的金邊眼鏡,勾起一個公式化的微笑,客氣的問他之前還說了些什麽。
“你騙我的對不對,”曲放蹲在地上,可憐兮兮的搖着夏清清膝蓋,“你在吓唬我,其實已經挂了。”
漂亮的少年單手撐住下巴,臉頰肉微微嘟起,向來清淺的眼睛彎了彎,輕輕的扔下兩個字:
“你猜。”
“放哥怎麽還沒來啊,都等半天了。”
“黃牛是說今天劇組殺青宴啊,你看門口圍了一堆娛記狗仔,連紅毯都鋪上了。”
“還得是我們家曲放,一個殺青宴弄出頒獎晚會的氣勢,演女主那個白冰真是祖墳冒青煙才讓她吃上這麽好的餅。”
“放哥實火,不怕吸血。”
幾個女生小聲聊着天,眼神始終專注的盯着酒店門口。
她們全都是曲放的站姐,知道今天是殺青宴,專門來拍他。
但前面擠着的都是娛記狗仔,更前面是被安保手搭手護着的紅毯,一直蔓延至裝潢豪華的酒店大門口。
女生們只能和其他明星的粉絲擠在最後面,等到宴會快開始,前面的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一陣驚呼,伴随着“曲放”的名字,一群人條件反射般舉起話筒和相機,像一輩子沒吃過肉的惡狼一樣,眼睛都快發綠了。
所有人都緊緊盯着紅毯的盡頭,幾秒後,拐彎處緩緩駛出來一輛純黑色的雷克薩斯。
它頂着上百號人灼熱的視線穩穩停下,随即從車上下來一個長相溫和的中年男人。
衆人眼前一亮,認出那是曲放的經紀人。
那車上的肯定就是曲放了!
娛記們摩拳擦掌,正準備沖上去,卻看到劉孟奇往這邊走過來,對着咖位最大那家媒體說了些什麽,這位出了名要流量不要命的同行居然二話不說,把吃飯的家夥事交給了安保!
衆人紛紛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劉孟奇便笑眯眯的走到這邊,對他們說:“抱歉各位,今天不能拍攝。”
大多數人見領頭羊都沒吭聲,也都配合,只有少數幾個人有些意見,質問為什麽。
劉孟奇脾氣很好,耐心的解釋道:“因為放哥帶了個小朋友來玩,不是我們這個圈子的,麻煩大家盡量保護一下小朋友的隐私。”
什麽小朋友,弄得這麽大陣仗。
那幾人仍有不滿,但也只敢小聲嘀咕。
劉孟奇笑了笑,沒多說什麽,只是善意的提醒:“這些話當着我面說沒事,最好別當着放哥的面說。”
這些交談隐隐約約落到了那幾個女生耳朵裏,紛紛有些好奇。
她們的相機自然也不能用,幹脆憑借着小巧的身材擠到前面,剛一出來,就看到曲放從保姆車上直接跳了下來。
女粉們下意識就要尖叫啊啊啊哥哥好帥好拽,話都到嘴邊了,卻看見平常拽得不可一世的頂流影帝回過身,一手護在車門上方,一手充當扶杆,眼神裏居然寫滿了小心翼翼。
這是曲放?!
不只是熟悉他的粉絲們愣住了,連平時經常打交道、知道這人有多難搞定的娛記們也楞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向那邊投去不可置信的驚訝目光。
接着,所有人都看到,曲放的手心搭上一只很纖細的、白皙的手,一個學生打扮的少年在他的保護下從車裏出來。
他穿着很簡單的白毛衣和牛仔褲,戴着一頂遮住半張臉的漁夫帽,栗色卷發紮成馬尾,松松垮垮的遮住後頸,只堪堪露出淡粉的唇瓣和雪白尖細的下巴。
雖然看不見全臉,但那毋庸置疑一定是個非常漂亮的少年,在擁擠吵鬧的人群中顯得格外安靜,幹幹淨淨得像一捧新雪。
他比曲放矮了快一個頭,對比起來顯得特別小,被曲放寶貝似的摟着肩膀走過紅毯,這些人從沒見曲放笑得那麽燦爛過。
呃……好像那笑不值錢一樣。
衆人有些恍惚,和不了解曲放情況的其他家粉絲一樣,還以為這是曲放的小男朋友,或者肯定是工作室新簽的藝人,準備帶來露個臉。
只有曲放的那幾個女粉,在怔楞過後,眼神中透出一種扭曲的興奮。
她們互相看了一眼,确認過後,争先恐後的掏出手機,手指飛快的按着鍵盤:
曲奇們!終于蹲到放哥的弟弟了!!
弟粉何在!速速出列!
弟門!
二哥的粉絲都是知道他有個很寶貝的弟弟的,也很好奇,感動二哥這樣的狂犬居然也有這麽可愛的弟弟
(最近狀态不好,碼字真的好難Tw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