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佐

大佐

高濑會遭到重創。

那日海邊一戰,看得出來高濑會身後有人指點,他們甚至預測出了港口黑手黨的布防并設置了後手,但很遺憾,森千羽的造境魔術終結了他們進一步入侵的腳步。

但港口黑手黨并非完全勝利,因為大佐失蹤了。

最後見到大佐的人是尾崎紅葉,按照她的說法,大佐似乎是發現了一名可疑分子,匆匆與她會面後就朝着西北方向跑去追人了。

“會是被敵人捉走了麽?”尾崎紅葉垂頭思考着,“可當時除了高濑會的人,沒有其他的勢力參與鬥争才對。”

“高濑會的那群家夥還沒有強到能捉走大佐的地步吧。”中原中也說,“大姐,老爺子的異能力可是能把觸及到的平面液化為自己所用啊。”

大佐的年紀其實只比森鷗外大一些,也就中原中也一天到晚“老爺子”“老爺子”地叫。

太宰治倚在窗口的牆邊看着外面,陽光映着他的半邊身子,他的表情極為寡淡,不知在想些什麽。

懷表在森千羽口袋裏一下下地響着,森千羽将它掏了出來,翻開蓋子。

秒針移動着,每一下都敲在森千羽心上。

如果當時能拉住他就好了,森千羽心想,哪怕是在他身上使用“Fortuna”也好啊,總比現在不知道他的下落要強。

“總之,詳細的戰報奴家已經整理好上報給首領了。”尾崎紅葉說,“尋找大佐的事情就暫時交給偵察小組去做,你們如果發現了新情況再及時彙報。”

說完,尾崎紅葉略微頓了頓,走至森千羽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放地很柔緩:“千羽君這次做得很好,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森千羽搖搖頭,朝尾崎紅葉露出微笑。随後他将懷表重新放回到口袋裏,退後幾步站到了太宰治的身邊。

“太宰先生。”森千羽的聲音很低,“你已經猜到高濑會這次的幕後主使是誰了對不對?他是抓走大佐的人嗎?”

太宰治并沒有因為森千羽開口講話而移回目光,他依舊看着窗外,過了許久,他才輕嘆一口氣,轉身瞧着森千羽。

“雖然很不想說這句話,但是千羽,你最好還是做好大佐他無法回來的心理準備。”太宰治的鳶色眼瞳中凝聚着濃霧。

森千羽瞳孔一緊。

尾崎紅葉等人依次離開了會談室,最後一個出門的是中原中也。他扒着門邊看了太宰治和森千羽好一會兒,最終什麽話都沒有說,關上了門。

屋子裏只剩下太宰治和森千羽兩個人。

“你這是……什麽意思?”森千羽攥緊了和服袖口,盯着太宰治。

太宰治沒有回避森千羽的目光,今天的他顯然很有耐心。他開口說着:“這陣子有傳聞說一名被稱為‘白麒麟’的人在四處挑起事端,引起紛争的人大概率就是他了。我一直在探尋他的線索,并且懷疑他和大佐的失蹤事件有關。”

白麒麟?

森千羽抿了抿唇:“關于這名‘白麒麟’的詳細情報還有麽?我也想參與。”

太宰治瞧着森千羽:“凡是知曉‘白麒麟’真實身份的人都會被他殺死,是個極為難纏的家夥。”

這句話說完,太宰治略微停頓了片刻,繼續道:“你還記得在賭場‘黑桃’貴賓廳見過的那名白衣銀發的男子麽?”

森千羽皺了皺眉。那個人?被稱為“澀澤先生”的?當然有印象。那人可是在賭場幾乎壟斷了整個牌局的走向。後來森千羽和中原中也在餐館裏吃飯的時候,還見過那人一次。就像是故意遇見的一樣,那個“澀澤”坐在他和中原中也的旁邊,點了和他們一樣的拉面。

一個想法閃過森千羽的腦海,他的面色瞬間變得煞白。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那個人就是‘白麒麟’吧?”森千羽說。

陽光略有些刺眼,太宰治挪了挪身子,整個人浸入在陰影裏,他“嗯”了一聲。

森千羽沉默良久,最終吐出三個字“知道了”,然後他轉過身朝着大門的方向走去。

“千羽。”太宰治在身後喊住他,“如果遇上了,不要和他起正面沖突。”

森千羽背對着太宰治點點頭,随即打開門走了出去。

******

此後的三天內,太宰治沒有見到過森千羽,包括尤蘭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森千羽的去向。

第四天橫濱下了暴雨,陰雲密布的天空籠罩在港口Mafia大樓上。

電閃雷鳴之間,太宰治站在大樓的十二層遠眺,瞧着外景。他就那麽站着,直到晚上七點的報時鐘響起,他乘坐電梯到了一層,似乎是在大門口等待什麽人。

密集的雨幕中,有人邁着緩慢的步伐朝這邊走來。他的身材瘦小,微微彎着腰——他的背上還背了一個人,個頭幾乎是他的兩倍。他被雨水淋得透濕,但雨水絲毫不能阻礙他繼續前進。

太宰治的表情很嚴肅。

因為那個在雨中行走的人,正是森千羽。

大門自動感應打開,森千羽沿着鋪向正廳的地毯一步步走進來,地毯上留下一串帶着水漬的腳印。他沒有和太宰治打招呼,臉色冷地仿佛一月寒冰。

太宰治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什麽額外的動作,只是靜靜地看着森千羽将背上的人放倒在地面上。森千羽的動作做得很緩慢,像是對待易碎的寶物一般。

躺倒在地上的人閉着眸,雨水在他的臉上劃出一道道溝壑,他的腰際別着一把左輪□□。

他已經,沒有呼吸了。

森千羽沒有叫喊,也沒有哭泣,他只是靜靜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大佐——凝視着這場死亡。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過了許久,森千羽才仿若夢醒一般擡起頭,看向一直站在他身旁的太宰治。

“我是在鶴見區的水庫發現他的。”森千羽緩慢地說着,“他的身上沒有刀傷和槍傷,肢體有骨折的跡象,可能是死于內出血。”

他如是分析着,看上去十分冷靜。

“對手如果真的是‘白麒麟’的話,只能說那真是極為可怕的異能力,就連大佐都拿他毫無辦法,我們要另外想想應對的舉措……”

太宰治幾步走上前。

他拉住了森千羽的手。

——那只手緊握成拳,在不住地顫抖。

森千羽沉默了,他的呼吸不再平穩如常,很明顯是在竭力克制着什麽,比如,從心底蒸騰而上的怒火。

“千羽。”太宰治喊了他的名字。

森千羽深吸一口氣,放低了音調:“太宰君,我啊,真的很痛恨。”

“痛恨我自己。”

“為什麽當時沒有攔住他?為什麽沒有在事件結束後立刻去找他?諸如此類,種種理由,都讓我痛恨我自己。”

森千羽看向地面,寒意從頭頂而下,自腳底滲出,蔓延至各處。

大佐是個溫柔又和善的人,雖然是港口黑手黨的幹部,卻從來不擺架子。

森千羽一直記着他的好,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回響着的都是那句“以後有時間我慢慢教你”,誰能想到再會面竟是這樣的場景。

“如果自責有用的話,世上就不會有如此多的不幸了。”太宰治說。

“你說得對。”森千羽點點頭,将拳頭松開反握住太宰治的手,“我要變得更加強大才行,各種意義上的強大。不僅僅是保護我自己,更要保護身邊的人。”

太宰治看着森千羽。

他從森千羽的身上,看出了“變化”。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森千羽從最初的“謹慎”“孤立”,到現在擁有了“同伴”意識;從簡單的“自己活下去”,到現在“要保護身邊人”。

這是屬于森千羽的成長,雖然付出的代價未免太過沉重。

此時此刻的森千羽,沉浸在大佐去世的悲傷痛苦之中。

他萬萬沒有想到,三天後,港口黑手黨再次有人失蹤。

而這次的人是,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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