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咖啡粉的苦味

陳燃，律師，事故，難以見面。

萬事通一目十行眼神跟掃碼機一樣把陳燃掃視了一個徹底，關鍵字都記在了心裏，憑着她天生敏感的直覺，立刻就把陳燃和駱久鋒之間迸發出來的火花歸為了一個謎之不簡單。

這個律師，肯定跟駱止芳和簡明陽都有關系。

陳燃：“……”

他堂堂的金口還鮮少有這種能吃噎的時候，而舒麗華自己坐到座位上，一點也沒有要幫忙說點什麽的意思，他幹咳了一聲：“你找我有事嗎？”

駱久鋒看着另外兩人：“你們先出去一下。”

“當然，”萬事通忽然一笑，拉着肖晗晗就直接從主廳出門。

陳燃還是有些不太自在的看着她們離去的身影，這幫孩子，簡直都快成人精了！

“你有什麽想問的，問吧，”陳燃稍微捏了一下衣角，拿出自己辦正事的态度來應對。

“我姐在哪？”駱久鋒看着他，眼睛忽就發紅。

“你姐？”陳燃語氣甚是“不經意”的疑惑了下，又“恍然大悟”：“哦，你是駱主任的侄子啊。”

“我姐在哪。”駱久鋒又重複了一遍。

陳燃看了舒麗華一眼，只見她已經端詳着一張大大的宣傳菜單，完全遮住了自己的臉。

“你這個問題有點奇怪啊，我怎麽會知道你姐在哪呢？”

駱久鋒籲了一口氣，他本來的目的也不指望能直接從這個一直躲着他的律師口中一次便能問出全部，但，他又接着問：“簡明陽住在哪裏？”

啧啧，居然在這裏等着他，陳燃心裏咯了一下，別說，這小子腦子轉得還真比一般人要快，“你姐姐……”

陳燃想了想，也覺得這個少年這麽遙遙無期的等待着實在可憐，而現在簡明陽回來了，若是可以的話，他不介意做一次橋溝，這麽多年過去連盤盤河都要重修了，世間雖然并非所有破裂之事都可以修複，但至少，他頓了下：“正好，你的號碼給我，我來安排你們見個面。”

“真的嗎？”駱久鋒手心一個緊張，甚至語氣都連帶着微微顫抖。

沒想到，陳燃居然這麽痛快。

“真的，啊？”陳燃看着他的反應，心裏頓時浮上一層咖啡粉的苦味，但表面還是不能透露太多，他暗暗隐下去，等駱久鋒把號碼都寫好，才接着說：“行了，上課去吧，我跟華姨還有事要談。”

舒麗華掐在駱久鋒出門的那一刻撤下報紙：“你也說吧，你想問什麽。”

“華姨，”陳燃用尾指刮了一下眉毛，語氣是難得的不自然：“那個，曲揚他？”

舒麗華倏地一皺眉：“你怎麽？”

“曲揚，”陳燃的神情比起剛才的駱久鋒有過之而無不及：“什麽時候走的？”

“你怎麽，”舒麗華愣愣地看着他，目光有些呆滞：“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華姨，”陳燃十分誠謹的說：“當初明陽和止芳一走，我也被我爸打的脫了一層皮，那段時間完全讓我自己在家裏學習了，然後考上了大學，對曲小星她們的事情，好吧，我承認，我是有刻意避開她們消息的行為，恨不得從此劃清界限，”陳燃話語間有些急，不小心嗆了自己一下，借着這股掩飾他眼圈一紅：“但是曲揚叔叔是怎麽走的？真的，真的一點預兆都沒有啊……”

“等等，”舒麗華看着他的表情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再加上當初周雅君确實不願意把事情弄得太聲張，想着她便嘆了口氣：“這麽說，連你都不知道的話，明陽應該也是不知道了。”

“是吧……”陳燃多半還是肯定的。

“難為老曲了，走的時候還一直惦記着他，”舒麗華忽然想到了什麽，她握着陳燃的手：“你聽我說，老曲是因為心肌梗塞過世的，這病來的突然，引發的原因你要是有點腦子自己會想事，那你想想也能理得清楚，但是既然事情都過去了，那就讓它過去，你們可千萬無謂再在遺留之人的身上，再給她們添沒有必要的麻煩。”

陳燃的臉色難看了三分，“可是華姨，我覺得……”

“沒有什麽你覺得的，小星若不是有那些朋友一直幫襯着，也撐不到今天，我知道，從以前開始，你就跟人家莫利一直不對付，你別怪華姨說話難聽，對于他們，你們就好好的當個局外人，過好你們自己的生活，不要去招惹，行嗎？”

陳燃：“……”

舒麗華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也不能再多說什麽，可是想到挖過來的那份文件，心裏始終沉甸甸的，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罪人。

午後，胡英揣着自己的肚子躺在榻上淺淺而眠，曲小星拿着涼扇在一邊時不時地拍拍風給自己又拍拍風給她，自己卻并不困，她在想一件事情。

忽然從門外傳進一陣吵鬧的聲音，曲小星耳朵一動，看了眼胡英，這股鬧聲把她幹擾地就連在睡夢中也不禁合起八眉。

胡英翻了個身子，嘴裏唔哝了一聲，曲小星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出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一只腳踏出門檻，曲小星才聽清楚原來是小六在被她媽揍，小胖子可憐地滿院逃竄，一個沒注意就直接翻到了楊奎這院來了，他捂着白胖的手臂上幾條幹荊打出來的痕跡，自家老媽還叉着腰在牆的另一邊叫喊：“你個小兔崽子，你哪來這麽多錢，你要是不說清楚，看我今天怎麽收拾你！”

小六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反正我不是偷的！”

“不是偷的，”小六他媽狠狠打了一下石壁，“你還敢跟我犟，你要不是拿了別人的錢……”

“六六媽，”曲小星終于開口了，“你看看這給打的，有事可以好好說啊，你這樣逼他，孩子只會死跟你扛。”

“小星你不知道，這孩子昨天晚上開始就不對勁了，”小六他媽手上捏着幾張十來塊的票子指責道：“我們從來不會給他這麽多零花錢，他又說不出是哪裏來的，真要給我氣死了，你說萬一真是拿了誰的，我可不得趕緊給人家還回去嗎！”

一邊是普天之下皆苦的母親心，一邊是倔強的小頑童，曲小星略一思索了下，直接走到小六面前，抓起他的手臂看了看，眼神裏浮上一股心疼：“那也不能這麽打啊，小六，你跟姐姐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六一滴眼淚啪叽就掉到水泥地上，他還是鼓着臉搖了搖頭：“我不能沒有誠信。”

誠信？曲小星似乎想到了什麽，她起身回屋裏拿出一盒藥膏，給小六抹上之後才接着問：“六六媽，這錢是昨天晚上才有的嗎？”

倏地小六身子一緊，警戒地看着她，小六媽疑惑地接過話頭：“對啊，突然就有一百塊錢，我還是去村頭人家扯布大爺開玩笑說我們家發財了，才知道他請那些小崽子在小賣部吃了好多東西，就找回來這麽點錢了！你看看！”

小六媽再次展示了一下手裏的零鈔，又想發怒：“小六，你給我過來，把話說清楚。”

小六憋屈着臉往曲小星身後一躲，但這次很快就被她拽了出來，曲小星心裏大概已經有了一個底，“小六，咱們做人要實誠對吧，你對人有誠信是一件好事，她打你是她不對，但是你看到你媽媽都氣成這樣了，難道你不心疼麽？”

“嗚嗚嗚……”小六終于哭了出來，“我也不想啊……”

“對，你是個好孩子，知道心疼媽媽，所以都怪昨天晚上随便給你錢的人，對嗎？”

“嗯，恩恩，！”小六用力的點了一下頭，又立刻回神感覺到不對，瞬間驚恐地看着曲小星。

她只笑了笑：“只是叔叔給你零花錢而已，怎麽怕成這樣，都不敢說實話了呢，”接着她語氣一轉：“莫非你們做了什麽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