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第44章 44
她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說起了護膚。柳揚對這些一知半解。只是笑着說她們問了個外行。
柳揚轉眼的一瞬,發現梁沫不知何時走了進來,臉色蒼白,眼眸低垂, 看上去很沒精神。正想出聲關切, 低眼一看, 竟瞟見她手裏的袋子和礦泉水瓶。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 又仔細盯了會,半透明塑料袋下,那些藥的包裝,名字愈漸清晰,她立刻确認了一件事。
當下她只覺得頭皮驟緊, 心像被掏空了般,沒了知覺。
她怔愣着盯着她手裏的東西,發不出聲音。
其他幾位演員看到梁沫在等, 紛紛讓出位置走了出去。
梁沫将東西放在洗手臺上,打開水龍頭。柳揚再也忍不住, 看着她, 出聲問道,“這些藥,是誰給你的。”
她回看她,眼神有些閃躲,頓了頓說,“怎麽了。”
她緊接着,“是誰給你的。”
梁沫卻怔愣在那, 久久不語。
柳揚的一顆心砰砰直跳,雙手止不住的顫抖。她咧開唇, 笑的冷傲又諷刺。
“因為這藥,是我買的。”
梁沫蒼白的臉瞬間變得通紅,甚至隐隐發青。眼睛瞪得圓滾滾,不能更驚訝。
而後她又補充了一句話,更是讓她的臉從漲紅變成了慘白。
“還有你脖子上的項鏈,也是我去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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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說我為什麽要問你呢。”
說完,她沒等她回複,撇開眼神,頭也不回走了。
夜晚酒吧燈紅酒綠,楊柳身着黑色修身連衣裙,獨自坐在吧臺前,不停往嘴裏灌白蘭地。周遭是吵鬧的音樂和刺痛耳膜的歡笑。
她喝的有點多了,雙眼眩暈,身體綿軟,額頭趴在手臂上。她眼神盯着地面,那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就好像她放空的心。
沒多會,視線裏突然出現了一雙男士皮鞋。柳揚笑笑,仍保持着原來的姿勢道,“你來晚了。”
沉默片刻,她又道,“我最近鬧笑話了,特別丢人,連我自己都想嘲笑我自己。”
這時,有一只手覆上了她的後背,溫暖,灼人。像安慰,又像是在她本就貧瘠的心上雪上加霜。
過了一會,她心裏漸漸找回了點溫度,又像活過來一般,擡起頭,盯着那雙看向她的眸,懇切道。”反正你現在也沒有女朋友,我們要不要...”
“試試?”
梁沫走出酒店時,天色将晚,風大的幾乎能将人卷走。她沒穿外套,冷空氣從堪堪圍住的脖頸往裏鑽,凍的她直打哆嗦。她雙臂抱緊,快速跑到公交站牌等公交。
此時正是下班高峰,路上行人車水馬龍,噪雜聲在耳邊轟隆作響。
忽的叮鈴一聲,梁沫劃開看,紀柏川給她發了條消息:
“我現在出不去,你先在附近的咖啡店等我。”
她擡頭,合上屏幕,無聲對着空氣冷笑一聲。又望着遠處由遠及近的出租車,擺了擺手,上車。
梁沫回到家,快速給自己接了杯熱水,滾燙的水流順着喉嚨傳遞整個五髒六腑,氤透全身,周身的寒涼這才慢慢回攏,逐漸有了體溫。
她幾乎頭痛欲裂,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沙發上躺下。上下眼皮粘在一起,根本睜不開。
想着幹脆徹底閉上眼,不管不顧了。可是她還沒卸妝,還沒換衣服,什麽都還沒做。
這樣想着,大腦不知何時徹底失去了意識,沒了感知。
再醒來,已是第二天清晨。窗邊叽叽喳喳的鳥就像覆在她耳邊,連帶着昏沉的腦袋都強制性蘇醒。
她微微眯起眼,拿起一旁的手機,已經是早晨七點了。
她迅速恢複了點意識,想到今天還有好幾場路演要跑,連軸轉。奮力摁起酸軟的身體,坐起來,去收拾。
可剛一起來,身體的反應清清楚楚的告訴她,她今天想要出去工作是沒可能了。
身體的疼似是深入骨髓,每個細胞都是痛苦的。眼睛也絲毫睜不開。
梁沫意識到了什麽,爬起來,去抽屜裏拿出溫度計。
她夾着手臂,打開微信,想跟紀柏川請假,又像是憋着一股氣似的不想主動聯系他,仿佛這條消息發了,就是低人一等,甘願在他身邊做後宮之一。
她的手指在紀柏川的聊天框上下滑動,停留。他們對話的最新一條還停留在昨天他讓她在咖啡店等他。
她沒照做,也沒告訴他。而他對此,亦沒有什麽反應。
連個疑問都沒發過來,也沒再找她。
她甚至懷疑,紀柏川後來究竟去沒去咖啡店,如果是雙方心照不宣都爽約,那就好笑了。
可是,如果真的什麽也不說缺席路演,那産生的後果可就大了。
人還沒紅起來就耍大牌,以後基本別想起來了,會是一輩子的黑料。
她斟酌了一番,還是決定咬咬牙,給紀柏川請個假。
請假嘛,又不是主動跟他示好。
是工作。
她提醒着自己,對着對話框,打下這幾個字:
“導演,我發燒了,沒辦法參加路演了,跟您請個假,對不起。”
她确認好信息,點擊發送。
而後盯着那個界面,在心裏默默倒數。數到六十,她沒等到回複。
心開始不自覺向下沉。
她合上屏幕,躺下,将手臂置在額頭上,閉眼休息。
梁沫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的,她透過眼縫看了看,待看清屏幕上的那三個字,又立刻雙目睜大,接通:
“喂。”她的聲音啞到像服了毒藥。
電話那頭一片靜默。
她又“喂”了聲。
聽筒裏這才有了聲音:
“你在哪?”語氣急切,卻又帶着隐隐耐心。
她的心髒好似停跳了一秒,有點語塞,“...我,在家。”
她還在等他的回話,下一秒,等來的卻是嘀嘀的忙音。
像被蒙頭澆了盆冷水,從頭涼到腳。
她知道他忙,沒有多餘心思考慮她,也可能是不在乎。但好歹也說句話,表達表達關心吧。如果說粉玫瑰讓她看清了很多,那這件事就是讓她有點心寒了。
梁沫呆望着天花板,思緒飛遠,她想了很多,想着過去那些他帶給她的錯覺,那些可以稱為愛情的瞬間,那些呵護。
可真是個大騙子。
猛然間的,她第一次有了想結束的念頭。有種過去将來,毫無意義,沒什麽盼頭的感覺。
倏地,一陣門鈴聲,驚醒了她的思緒。
梁沫回過神,神色警惕,對着門口遲疑喊,“誰啊?”
無人應,她想起身去看看,這才想起臂彎下還夾着溫度計。拿出來看了眼,體溫已經接近39度了。怪不得難受成這樣。
在生日當天迎來生病大禮包,可真夠晦氣的。她想着。
門鈴再次響起,她忍着不适去門口,對着貓眼看。紀柏川低垂着頭,不知在看什麽,小圓孔裏只能看到他茂密的頭發。
她渾身一驚,想都沒想,立刻開了門。
人進來的一瞬,她這才驚覺,不該就這麽放他進來,她承認剛看到他的時候,自己是興奮的,以至于沒把持住。
她懊惱的錘了錘大腿,沒理他,立刻轉身,顫顫巍巍走回去。
手臂上卻冷不丁多了一只手,給了她些許支撐。
梁沫沒有甩開,準确的說是沒有力氣甩開,他扶着她走去沙發坐下。
砰砰的心跳,到現在都還未平複。
梁沫靠在沙發上,又挪了挪位置,稍稍離他遠一點。開口問,“這麽忙,幹嘛跑過來。”全然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有多怨念。
紀柏川坐在沙發另一端,身體前傾,手臂抵在膝蓋上,擡眸看着她的臉,平靜道,“燒到多少。”
她瞥了瞥眼,不看他,“不想說。”
他靠在椅背上,挑了挑眉,“剛剛在微信裏不是挺禮貌的,怎麽見了面又這樣。”
梁沫沒理她,繼續往相反的方向挪身子。
空氣中,有輕微的嘆息聲,她的額頭突然間多了一只手,那手冷的像是剛從冰箱裏拿出來似的。
她猛然一怔,聽到身旁的他低低說了句,“怎麽這麽燙。”
又問,“吃過藥了嗎?”
她仍撇開眼。
“不說是嗎?”他越急,梁沫越怕,但還是堅持着自己可憐的自尊心,不肯低頭。
他卻突然猛捉住她的下巴,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時間,對着她的唇襲去。
梁沫幾乎傻眼,可還是用僅存的理智在雙唇相觸之前退後大喊,“我說,我說,你先放開我。”
紀柏川終于松開她,後退一步,平靜着臉看她,梁沫趴在膝上,用極不耐煩的語氣道,“沒喝,沒力氣去拿,也不想動。”
說完,他起身就去找藥。把布洛芬和熱水怼到她面前,讓她吞下。
梁沫乖乖把藥喝了,又抱緊自己的雙腿,不說話了。可以想象,她此刻的臉一定紅的不行。
紀柏川從洗手間裏端了盆熱水,瀝幹水裏的毛巾,擦她的額頭。
梁沫瞬間想躲,他抓着她的手臂道,“別動。”
她靠在那不動了,被他扶着躺下,任毛巾覆在上面。
突然,他的手機響起一陣鈴聲。梁沫斜眼看過去,紀柏川不但沒有接,還不為所動。
她不禁好奇,“怎麽不接電話。”
他又給毛巾換了一次水,說,“沒事。”
她看着他如此認真做着這些事,心裏軟軟的,忍不住開口,“你不用這樣,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他回答的很淡然,“你不也這麽做過,扯平了。”
她垂眼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沒多會,又來了一個電話,他把毛巾放進水裏,起身去接。
他走去窗邊的途中,梁沫隐約聽到他和對方的通話內容:
“嗯,我要等一會。”
“讓付若風先帶着大家。”
“說不好,現在一時走不開。”
紀柏川手捧電話折回來摸了摸她的額頭。咫尺間,她聽到眼前那抹手機裏傳來柳揚響亮的聲音:
“你剛剛不是還在這的嗎,怎麽又走了,到底什麽事,還是第一次見你缺席工作。”
梁沫心裏一滞,她現在對這個聲音過敏。
他起身,又離開,剩下的話,梁沫聽不到了。再回來,已是兩分鐘後,紀柏川重新坐回沙發上,靠在椅背上仰起頭長籲一口氣。
她将眼神瞥過去,他的額頭,雙頰還有汗留下的痕跡,她嗫懦開口,“不用在這陪我,我又不是下不了床,你趕緊去工作吧。”
他阖了阖眼,搖搖頭,“不用,我已經和那邊說好了,缺席一場沒關系。”
梁沫盯着他,內心的複雜無以言狀,她一面生氣那束玫瑰花,一面又忍不住貪戀他的溫柔和體貼。
這種雙方的角逐幾乎快把她逼瘋了。
紀柏川閉眼休憩了會,又睜開,起身道了句,“我去抽根煙。”
他的背影頃長,站在那,盯着窗外,一口一口抽着。
梁沫看了會,又低頭劃開手機看。
微博上,昨天路演現場的照片登上了熱搜第一。她點進去看,紀柏川的高清帥照出現的最多,幾乎刷屏。
她點開其中一張她認為最帥的角度,将他的臉部放大再放大,不論看多少次都會忍不住感嘆這人怎麽長的,臉真是完美。
看了一會,她把照片往下移,放大。黑色襯衫袖口那竟露出手繩的邊沿,雖然不太清晰,但她還是看出來了。
唇角不争氣的微微上揚,反應過來後,又急速下落。
梁沫點開評論,不少粉絲和路人果然都轉移了注意力。
“紀導手上是怎麽回事,一個大男人怎麽會戴這種少女心的東西。”
紀柏川粉絲:“樓上的路人先別急,說不定是給某品牌帶貨呢。”
“這個品牌叫爵迦,價格小幾千,你是覺得紀導會帶貨這個價格的東西嗎?”
還有一些路人,根本不信什麽帶貨,再加上有上次直播暴露女人聲音的前科,幾乎認定了紀柏川戀愛了的事實。
只是紀導背後的女人是誰,又引起衆人一頓猜疑,好像誰都有可能,又找不到任何證據。
梁沫想了想,斟酌着詞,試探着問不遠處抽煙的人。
“看熱搜了嗎?”
他稍稍回頭,“什麽。”
“你戴手繩的照片被拍下來了,大家都說你談戀愛了。”
“你怎麽看。”
空氣瞬間沉默下來,靜的讓心跳都變得劇烈。
梁沫不得不承認,她是有私心的,她總想在任何時候對那個人旁敲側擊,來證實些什麽。
盡管答案,往往都事與願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