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朱曼玥沒有在背後議論別人的習慣。

她家教不錯, 知道這樣很不禮貌。

她只是在別人提到嚴振青未婚時表示驚訝,沒有別的意思,哪知道這樣也能被當事人抓現行。

嚴振青的回複讓她陷入了焦灼。

她沒說三十五歲還沒結婚怎麽樣, 不過是她二十幾歲就步入了婚姻,和他不一樣, 怎麽就被上綱上線地上升為人活着就是為了結婚?

嚴振青也不像願意聽她解釋的樣子, 說了這句話就離開了。

被人誤會對朱曼玥來說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她攥着拳頭捶在桌面上,大口吃着餐盤裏飯菜,把每一口都咬得極碎。

剛才跟她介紹嚴振青個人情況的同事驚恐交加,看着她這副淡定的樣子疑惑地問她:“你怎麽不怕嚴主任啊?”

“怕他幹嘛?”朱曼玥氣定神閑地繼續吃飯, “他不也兩只眼睛一個鼻子嗎?又不是吃人的怪物。”

她的膽量已經在蕭宗延那裏鍛煉出來了。

她雖然沒見蕭宗延發過脾氣,但那個男人是不怒自威的類型,一雙銳利的眼睛能把人心底的所有小心思都看穿,沉默的時候比他張嘴還恐怖。

蕭宗延以前也嘲諷她, 陰陽怪氣說的那些話每一句都能彰顯他的學識和品味,乍一聽還聽不懂, 要查資料才能回味過來,比嚴振青通俗易懂的大白話高級多了。

朱曼玥被虐過千百遍後,已經有了滿級大佬回到新手村的感覺。

蕭宗延經歷豐富,閱人無數, 跟三教九流都要打交道, 所以會成熟老練, 圓滑世故。但嚴振青不同,他的人生軌跡和成長環境都很單純, 在專業領域無人能及,不論脾氣差成什麽樣, 說話有多損都有人買賬,即便是說錯了話,得罪的人也都是有求于他的。

朱曼玥看得很清楚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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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嚴振青除了有權讓她失去這份工作和跟他學習的機會,其他的什麽都不能對她做。

而她雖然重視這些,卻也沒有那麽在乎,自然不會懼怕他身為領導的威壓。

不過,她對嚴振青很敬重。

光聽他對她說的那些話她就知道,嚴振青是一個對患者生命非常負責的醫生。

他身上有醫者懸壺濟世的仁愛之心,也有對醫學領域尖端學者對行業的敬畏。

朱曼玥親眼目睹他做開顱手術時的嚴謹細致和臨危不亂,也見過病人家屬跪下來向他道謝時他淡薄名利的态度。

要不是她早已有蕭宗延了,或許會想嫁給這樣一個男人。

他和蕭宗延一樣,本質上是一個充滿責任感、品行端正的好人。

同事見她渾身是膽的模樣,對她豎起大拇指:“加油,攻略這個男人,你将活在我們的仰視當中!”

朱曼玥一怔,一句“想什麽呢,本小姐已經名花有主”差點脫口而出,但是她又怕自己變成別人議論的焦點,只是笑笑不說話。

或許是接下來的日子裏朱曼玥已經能娴熟而完美地跟嚴振青打配合,讓他用起來得心應手。

嚴振青沒有再頤指氣使地喝令她,也沒有再冷着臉讓她滾蛋。

他這麽吹毛求疵的一個人,沒意見就是相當滿意了。

朱曼玥毫無懸念地在這家三甲醫院留了下來。

考研事宜也當真被她提上了日程。

經歷了兩周的斡旋,蕭宗延總算是理清了頭緒,把接下來要怎樣跟對方鬥法的戰略做了出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他也終于得了片刻清閑,有時間好好陪朱曼玥了。

可惜他得閑的不是時候,朱曼玥給自己找了份幾乎全年無休的工作,閑暇之餘還要在僅剩的時間裏複習備考。

要不是她天生是個愛找存在感的話痨,和諧的同居生活就要一去不複返了。

“我現在可能幹了,而且有了一點小權力,以後手術室再進人,要問我的意見啦。”

蕭宗延溫柔地說:“那你可真棒,還是個小領導了。”

朱曼玥害羞地說:“領導不至于,連個頭銜都沒有。但是我跟着一個大佬,狐假虎威沾了一點點光。”

蕭宗延掐着她的臉,整個人透着一股很危險的氣息:“讓你沾我的光你不樂意,沾別的光倒是開心的很,嗯?”

朱曼玥躲開他的手,甜言蜜語道:“沾你光是從左口袋進右口袋,沾別人的光才算占到便宜了。”

蕭宗延只是跟她調情,沒有把這當成不得了的大事,笑着對她說:“不是忙嗎?頭發幹了就去背單詞吧。”

朱曼玥剛做完一套歷年的真題,借着洗澡,放下手中的筆,出房間來放風。

路過家庭影院,看見蕭宗延竟然在裏面看一部年代久遠的美國西部電影。

畫面裏的牛仔頭戴草帽,扛着□□往屋外走。

看起來不像是對增長金融知識有幫助的紀錄片。

她就問蕭宗延在看什麽。

蕭宗延說看點輕松的東西換換腦筋。

她這才知道像蕭宗延這樣廢寝忘食的行業巨頭也會偷得浮生半日閑。

她本身就是個沒什麽定力,甚至貪玩的小姑娘,見他休息,心裏也癢癢,洗澡洗了半個小時,把身上的油皮都快搓掉了一層才從浴室裏出來,又借口頭發沒有徹底吹幹,還要再晾一晾,賴在他懷裏一起看。

她未必就是把電影內容看進去了。

但只要不學習,幹什麽都是好的。

她就這樣,一邊在昏暗的光影變幻中,看着畫面一幀幀從眼前掠過,一邊摸着蕭宗延略帶胡茬的下巴,又混過去了十多分鐘。

當蕭宗延催她去背單詞時,她依依不舍地說:“我又不考英文專業,為什麽要考英語呢?難道我們的國家還不夠強大嗎?讓全世界都說中文不好嗎?”

蕭宗延饒有興味地說:“你英文學得不好怪國家啊。怎麽會有小孩從小學三年級起學到高三,學了十年都沒學出名堂,真是個小笨蛋啊。”

朱曼玥被蕭宗延故意用大人對小孩說話的語氣調侃,臊得不行,大聲辯解:“我忘給老師了嘛!我又不像你,學了英語就出國了,我學了英語還是用中文說話,沒有那個環境在,忘了也情有可原嘛。再說我這十年又不是接連不斷的上了十年英語課,一個星期才兩節,一節才四五十分鐘,還沒我在飯桌上的時間多,不是你這麽算的。”

蕭宗延揶揄:“變聰明了。”

朱曼玥激動地說:“我本來就聰明!”

蕭宗延的激将法起了效果,原本還嘟囔着“我想就這麽看着電影學英文”的朱曼玥立即跳起身,“我不跟你說話了,浪費我寶貴的學習時間。”

說着她又專心致志地投入了學習當中。

她初試只用考三門學科,政治、英語和醫學。

政治廣大網友說指望後期的押題,在最後關頭開啓狂背模式也來得及。

英語沒有聽力,最難的是閱讀和同根同源的長難句,她好歹學了那麽多年英語,有基本的底子在,沒有大問題。

雖然護理和醫學是屬性完全不同的兩種學科,但一通百通,沒有理工科的天書那麽難啃,再難都是能夠理解的。

她複習了一周就開始做真題,錯的基本上都是難度級別在中等以上的。

朱曼玥真心覺得還有四個月來得及。

她一直不是沒有天分,只是不夠努力,而“不夠努力”就已經致命的硬傷了。

嚴振青說等着看她的初試成績,言下之意是覺得她連初試都過不了。

這讓朱曼玥覺得萬分屈辱,同時激起了她的鬥志,給了她一個不懈努力、必須證明自己的理由。

朱曼玥的複習戰線短,發力猛,但給她的時間真的不多,稍微摸一會兒魚就會讓她覺得很愧疚,挑燈夜戰熬大夜,有時候淩晨四點才睡,六點鐘又爬起來,作息很不健康。

蕭宗延怕她這樣把身體弄壞了,用他的經驗,給她支了條高招——像老師備課一樣把學習進度科學劃分。不管摸多長時間的魚,把學習效率提上去,在十一點睡覺前必須完成當天的任務,提前完成了就休息。

不冒進,卻有一定緊迫感。

讓朱曼玥連連稱贊有他是她的福氣。

人逢喜事精神爽,朱曼玥連加班氣色都變好了。

值班的時候有同事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

朱曼玥笑得暧///昧不明,她不經意間側目而視,瞥見原本心無旁骛地在護士站簽字的嚴振青聞言馬上看了她一眼。

怎麽……

他現在管這麽寬,談個戀愛也管了嗎?

又不是辦公室戀情,應該不至于輪到他說同不同意吧。

話是這麽說,朱曼玥在被嚴振青盯的時候還是覺得頭皮發麻,臉上的笑容馬上消失不見了,老老實實地走到嚴振青面前,問他:“嚴老師,你有什麽吩咐嗎?”

嚴振青冷淡地說:“沒有。”

朱曼玥就說:“你剛才看了我一眼。”

嚴振青這下當即看了她一眼,面色如常地說:“我看的不是你。”

不是她還有誰?

朱曼玥連忙扭頭看向自己身後。

沒人啊。

他看見鬼了?

大晚上的,要不要這麽吓唬她!

等朱曼玥回過頭準備繼續根他說話,嚴振青已經一聲不吭地回辦公室了。

只留給她一個清瘦高挑的背影。

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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