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28

簡容當即決定, 去找祁楠。

不過她今晚有事要忙,要找她也只能等到明天。

寧駿的意思也是,明天要回複他答案。

她很了解她這個父親,地痞流氓一個, 沒什麽在乎的, 想去威脅他也不可能。

或許這也是年少時簡纭被他吸引的地方, 受盡束縛之人自以為逃出了牢籠, 殊不知外頭險象環生,人心易變,哪裏有牢籠堅固。

其實要是簡容,更想待在這個牢籠裏,至少不愁吃穿。

回到家, Eric來門口迎接,注意到她身上有勒痕,簡容便知道蔣照回來了, 但環顧四周,不見人影。

Eric朝廚房裏跑去, 簡容就瞥了一眼, 瞧見道寬挺的背影立在那兒。

她湊近過去,發現蔣照似乎在煲一道湯。

往常這時候阿姨都會将飯菜準備好,今天桌上空空,很顯然是蔣照親自下廚。

“在做什麽?”簡容問。

“一些家常菜。”蔣照道,“雖然平常,但是從小我外婆手把手教我做,味道應該還不錯。”

“你外婆?”

“嗯, 我被我外婆養大的,但是前幾年她去世了。”

蔣照口吻雲淡風輕, “壽終正寝,挺好。”

簡容只剩下沉默,幫着他将剩下的菜做完。

說來好笑,小時候寧駿對她不上心,但她今天去鄰居家,後天去親戚家,偶爾還在朋友家蹭蹭,做飯這些倒不是很通,只會一些尋常建議的菜。

兩人将菜端到餐桌上去,簡容拿起筷子嘗了嘗,的确比一般的家常菜好吃。

“我讀本科那幾年,因為要忙校外的事,就在外面租了間房子,每天都是自己做飯,給Eric做飯,現在想起來,還挺懷念那段時光。”蔣照笑笑,“可惜Eric不領情,寧願吃狗糧也不願意吃我煮的。”

“有些狗糧裏會摻誘食劑,可能是這個原因。”簡容又夾了塊蔣照做的牛肉,“上次我給他煮了個雞胸肉,她是吃的。”

她難得吃得這麽香,下午見過寧駿後的壞心情也被掃去了一半。

“你今天這麽早回來,是有什麽事嗎?”簡容奇怪他今天怎麽有閑情逸致做飯。

“沒有,恰好會議散得早。”蔣照臉色如常,他問,“那套旗袍你改好了嗎?”

“改好了,在簡纭那裏,我回去試過了,尺寸沒問題。”

是蔣照上次送她的那件旗袍,總覺得只穿一次未免有些可惜,況且多少有些紀念意義,簡容便叫裁縫改了尺碼,當作敬酒服,而蔣照的,就是她送的那套西裝。

“其實之後我又去訂做了一件,明天就有人會送過來。“

簡容想想還是接受了他的好意,“那我第二天晚宴穿這件。”

-

這場婚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來的都是十分熟識的人,稍微關系遠點的,都沒納入考慮範圍之內。

原因有兩個,一是辦得匆忙,要是什麽人都請,傳出去容易傷臉面,二是辦給簡老爺子看,規模大了,反倒喧賓奪“主”。

所以簡容只找了一個伴娘,就是祁楠,而蔣照那邊也就是許孝言。

簡容過來,祁楠特地換上伴娘服給她看看。

“跟我那件主婚紗也很搭。”簡容點頭稱贊。

“不過我知道你專程過來肯定不是為了看我。”祁楠過一會兒将衣服換了下來,“是太緊張了,讓我開導開導?”

“寧駿來找我了。”簡容滿腦子都是這件事,再容不下其他。

“你……”祁楠知趣地沒将“爸”那個字講出來。

簡容直接點頭。

“他找你幹什麽?”祁楠也聽她講過上次訂婚前的事情,“要錢?”

“是。”簡容将錄音調出來,“你先聽一下。”

那天的話原封不動地播了一遍。

祁楠怒上眉梢,“要是我,當初就把他打一頓了,大不了一起拘留,看他還怎麽辦。”

“也不失為一個辦法。”簡容苦笑,“但前提是我有個雙胞胎姐姐可以結婚當天代替我。”

那天她卻是想激怒寧駿,讓他對自己出手,但想了想,還是沒這樣幹。

祁楠嘆了口氣,“你有對策嗎?”

她想簡容沒忘掉蔣照的話,寧駿連機會都不曾有,兩人直接面對面說通了。也不知道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簡容緩緩搖頭。

“我覺得你可以直接告訴蔣照。”祁楠循循善誘,“你想啊,反正他說的那些都是假的,告訴蔣照又有什麽關系。”

“這條思路我也想過,但是我總覺得告訴他不合适。”簡容也沒明說。

“是因為方煦嗎?”祁楠試探着問。

“嗯。”

“不是你想一下,誰還沒個前女友似的。”祁楠道,“總不會蔣照這麽大把年紀了還是處男,也能理解吧。”

簡容無可奈何地看着她:“我就比他小兩歲,怎麽不可能?”

雖然在她心中也是不可能性比較高,但已決定将這條路堵死,無論說什麽都是否認。

“要不這樣。”祁楠覺得簡容再想不起來方煦和蔣照之間的聯系,整個世界都要完蛋,“你就說當初方煦在ktv裏賣酒比較可憐,就再幫他找了個兼職,結果他視你為恩人,賴着不走了。“

“先不說他就賣了兩天酒,再者他假裝是我堂弟,讓我的零花錢不翼而飛,還是我比較可憐吧。”簡容不願意說假話。

“……都這麽久了的事情你還記得一清二楚。”祁楠怔愣,“那你就直接說實話啊,我還以為你是不記得了呢。”

“我怎麽會不記得。”簡容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祁楠頓時警鈴大作,忽覺事情似乎不是她想的那麽簡單,“那我們不說了,不說了。”她連忙給簡容遞去紙,拍着她的背。

簡容直接趴在她肩上哭了起來,上氣不接下氣。

祁楠覺得這事要讓蔣照知道,趁着簡容将臉埋在她肩上,她發消息過去,然後緊緊抱住簡容,“既然他是要錢,我手頭上五百萬還是有的,你要的話我就先借你。”

“我不想向他妥協。”簡容無比堅定,“開頭容易收尾難,有這一次就一定還會有下一次。”

“不是妥協,只是緩兵之計。”祁楠知道她糾結的點在哪,“他故意在你婚禮前兩天威脅你,就是知道兩天內你要忙婚禮的事,還要去找律師咨詢,肯定來不及。”

“大不了我們先用這五百萬拖幾天,之後再找他算賬。”

簡容擦幹淨眼淚,平靜下來思考她的說法。

“但我還是覺得,最好的辦法是和蔣照說開,像他這麽成功的人,應該也忍受不了自己成為別人威脅的條件。”

簡容尋思,“我回去好好想想。”

從祁楠這離開,回到家裏,因為晚上要入住婚禮舉辦的酒店,簡容要收拾一下東西。

她将手機放在客廳,讓自己暫且在一個無需思慮的環境內。

清好東西她才下樓,窗外月色沉沉,路燈照亮半邊天,蔣照還沒有回來。

她坐在沙發上,組織給寧駿發消息的語言。

但不管怎樣,她發出的每個字、每個标點,都透露着沒骨氣。

手機震動了一聲,将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反倒寧駿先給她發來了消息。

-雖然這杯喜酒你不打算給你親爹喝一口,但我還是寬宏大量,給你留點面子。

簡容的目光一遍遍從這句話上掃過,仿佛要将手機盯出個洞來,漸漸的,她開始呼吸,胸廓起伏變大,最後唇不再緊抿着。

可,寧駿怎麽會忽然改變主意。

忽地,門口的密碼鎖響動。

簡容回頭望去,只見蔣照一身工作服站在門後,與她對視一眼,唇邊浮出笑意後便去換鞋,踩着拖鞋到沙發邊,“不緊張了?”

“看你從前天開始就心神不寧。”

“蔣照你知道你緊張的時候食指會撓手心嗎?”簡容擡頭看他,客廳裏玻璃燈的碎光充盈在他眸裏,簡容第一次察覺他的眼睛裏藏着很多浮于表面的東西,比如說心情。

或者因為她心情好,他的心情才會好,才會有松了口氣的感覺。

簡容上前直接撲到了他的懷裏,蔣照起初是不知所措,手懸空放着,逐漸才落到了簡容的脊背上,溫聲問:“這是怎麽了?”

“謝謝你。”簡容誠懇地道。

“謝我幹什麽?”蔣照的笑容轉化為擔憂,“總不會是因為謝謝我才抱我吧。”

“當然是。”簡容讨厭他明知故問,“謝謝你幫我解決了我父親的事情。”

“你父親什麽事情?我都沒聽你提起你父親。”蔣照松開懷抱,低頭看着她。

簡容渾身一僵,想難道不是他?可擡頭對上他的眼睛,她肯定了自己的答案。

這一次心沉下去,卻是落入溫水裏。

蔣照不承認。

不承認的原因只有可能是他知道寧駿威脅的內容是什麽。

他想給兩人留一份體面。

簡容第一次這麽在意自己在一個人面前的形象,她想解釋,“我跟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蔣照笑着搖頭,“明天婚禮上可以讓別人聽我們的故事。”

他不肯,簡容越心慌。

蔣照目光深沉,“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給你講,你和我結婚的另一個版本。”

簡容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什麽意思?”

“你姥爺啊,臨死前也不忘打着算盤。”蔣照摸了摸她的頭,“明天婚禮上,和我一起演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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