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訂婚宴 ...
四月初六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春風拂面, 平白的人羞紅了臉。
嘉寧的臉有些紅,一整晚翻來覆去的都沒有睡好。昨日蘇于淵的話總是圍繞着她在夢裏反反複複, 加上今日四月初六, 正是兩人訂婚的日子。訂婚雖然不比大婚繁瑣,但是依然要花上不少的時間。
由于躲避宮裏各方母家有适齡子侄的妃嫔, 又或者沒有子嗣想要和她打好關系的妃嫔。兒子在沒有可能會成為下一任帝王的情況下, 也就是一個王爺,然而現在所有的皇嗣中,封了的也只有嘉寧一個,雖然能夠理解, 但是嘉寧依然為那被踏破的門檻頭疼。
她今日一早的便回了宮, 這會兒正在自己的福寧宮裏, 而福寧宮現在不止是她自己,還有她的母後端木皇後。
端木皇後看着自己的寶貝女兒, 眼底微微有些複雜,她的小姑娘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啊, “嘉寧要訂婚就這般開心?”
嘉寧眨了眨眼,今日的妝容很精致,漂亮的桃花眼更加的誘人。她聽到這話竟也有些不好意思, “哪有, 那也不能臭着張臉吧?”
女兒大了總是要嫁的,她也不是那種要把女兒留成老姑娘的。現在的人選看來,蘇于淵确實已經是最好的人選了, 可是她想到陛下和衍兒說的……又總覺得有種似乎誰都比蘇于淵強的樣子。
端木皇後看着一身玄色赤色相間的鎮國公主服飾,難得的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做了。最終也只是心裏嘆了口氣,左右不過是訂婚而不是賜婚或者大婚,不管如何,鎮國公主這個身份就已經給了嘉寧最大的自由了。
“嘉寧覺得蘇于淵這個人做驸馬如何?”她坐在旁邊看着嘉寧貼了花钿,給氣質上平添了些妩媚和誘人,長大了不少。
嘉寧面前的銅鏡映出了身後正在給她發鬓上簪添發飾的折春,她有些疑惑母後為什麽會問這麽個問題,卻還是認真的思考了才說,“蘇于淵很好。”
端木皇後聽到她的回答,有那麽一瞬的恍惚,笑了笑又問:“嘉寧很喜歡?”
嘉寧眼睛微微張大,臉頰紅了紅,比剛才上妝時候的胭脂的紅還要紅一些,似乎想到了什麽,“是啊,嘉寧很喜歡。”
她算是聽出來了,通過銅鏡看向母後,“母後這般的問,莫不是對于淵有意見?”
端木皇後完全看不出來半點不對,她笑着調侃她,“你這個丫頭,這還沒嫁人呢就想着胳膊肘向外拐了?”
意見當然是沒有的,但是作為一個母親她卻是想要給自家女兒一個最好的歸宿。她其實私下裏問過陛下,為什麽不直接賜婚,擇日大婚,而是要弄一個訂婚出來?當時陛下的表情有些微妙,說的什麽?
他說,‘蘇于淵這個人或許是個人才,卻并不是一個走正道的人才,城府過于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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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了,問,‘那為什麽還要讓他和嘉寧訂婚呢?’
他當時的眼神有些奇怪,半晌之後才說,‘若是挖空心思百般算計,只是為了嘉寧的真心,而他對嘉寧也是一腔真心的話,未必不可。’
端木皇後忽然注意到了嘉寧的眼神,她看起來很喜歡蘇于淵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想再多其實也沒有什麽用處,她低低的笑了,用帕子掩唇,眼角的憂愁總算是消散了些。
嘉寧不知道自家母後心裏到底想了什麽,她坐着的時間太長,伸手捏了捏自己有些酸的脖頸,然後就從銅鏡裏看到攬夏伸手幫她開始按揉。她從銅鏡裏看到了攬夏的額頭,那猙獰的傷口還是留下了疤痕,而已經愈合的額頭上留下的卻是一朵漂亮的芍藥花。
攬夏覺得自己毀了面容,不願意丢了她的臉面,便固執的選擇了紋身。不過嘉寧看着額頭上紋着那朵半開的芍藥的攬夏,卻覺得她活的盛開了,比之前好的多。
“還沒好嗎?”端木皇後手撐着頭,她已經坐在這裏兩個時辰了,“今日的訂婚放在了禦花園,除了後宮的那些個妃嫔,你的皇兄皇弟皇妹們,正三品及以上的朝臣和命婦。”
嘉寧聽着,從鏡子裏看到的自己忽然不知道怎麽就想到了蘇于淵,自己今日都這般的好看,那蘇于淵是不是更加的好看呢?她眼神像是含着春水,波瀾微動,“母後急什麽?左右還不到時辰呢。”
端木皇後挑了挑眉,語氣有些調侃,“也對,嘉寧今日可是要美美的,母後老了,竟然忘了這個。”
折春總算是整理完了自家公主的發飾,扶着她起來開始整理配飾。今日鎮國公主的服飾有些過于強勢,她本來有些擔心自家公主會不會被衣裳壓下去,卻不想自家公主竟然能夠撐得起來這氣勢,還愣是把這衣裳穿的像是喜服一般。
她不由心裏對自家公主有些膜拜,更加仔細的挑選好了,從精致的耳垂開始,一一的點綴好了,既符合了自家公主氣質,又符合了自家公主的身份,到腰飾的時候,折春卻有些猶豫了,到底是用紅寶石還是黑曜石?
攬夏見她猶豫,心裏也是好笑,伸手徑直的取了那條黑曜石的腰飾。這哪裏還用選?端看上次自家公主的百般送給蘇于淵蘇狀元的那根黑曜石簪子,便知道黑曜石對自家公主來說幾乎完全可以想到蘇狀元那去。果然,她就見自家公主看到這腰飾的時候眼底閃過了滿意。
“總算是好了?來母後這讓母後看看。”端木皇後放下手中端着的茶盞,自己也從位置上下來了,拉着嘉寧看了又看,嘆息到,“不愧是陛下和本宮的公主,看嘉寧這好看的樣子。”
嘉寧有些哭笑不得,今日的衣衫和頭飾倒是沒有上次那般沉重,“母後你這是誇兒臣呢還是變着法的誇您自己呢?”
母女倆并沒有待多久,便相攜坐着軟轎去了禦花園。這訂婚宴定在了禦花園裏,四月是花季,早春的禦花園依然已經百花争豔,風中都帶着清甜的花香味。
宴席的位置是禦花園的中心,哪怕是從小來慣了,嘉寧甚至知道這裏有些什麽奇花異草。然而大概是今日的心緒作祟,嘉寧竟然覺得邊上和平日沒什麽區別的花草和假山、湖泊有着和平日不一樣的好看。
“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萬福,參見鎮國公主,公主千歲金安。”
“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萬福,參見鎮國公主,公主千歲金安。”
雖然時辰還差一點,但是明顯該到的已經都到了,嘉寧眼尖的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抿唇笑了笑。
“諸位請起,今日來嘉寧的訂婚宴,便莫要拘束了。”端木皇後揚聲說,然後便坐在了鳳位上。
行禮的人都起了,嘉寧卻并沒有急着入席。她看到了那邊過來的蘇于淵,一身紅色的衣衫,和自己今日的衣衫看起來莫名的相配,上次看到蘇于淵身着一身紅的時候還是他中了狀元那次。
嘉寧擡眼的一瞬間撞進了蘇于淵眼眸的深處,一時間感覺有些沉溺進去的錯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看到了他眼底深處的歡喜,和濃烈的喜歡。他這一身紅,紅的像火,溫度卻牢牢地鎖住了她,她臉稍稍紅了,眼睛卻亮的驚人。
“咳!”
皇帝齊景源眼睛看看自家閨女,又看看蘇于淵那個臭小子,自己那麽大的一個人往這裏一站,竟然還沒有被自家女兒發現?完全不管自己走過來的時候身子被旁邊的假山遮住了,不光是嘉寧,就連其他的人也沒有看到他。
而蘇于淵顯然剛才和陛下一起是從邊上過來的。
嘉寧被這聲熟悉的咳嗽聲給打斷了思緒,感覺自己臉都要燒起來了,一時間不好意思再去看蘇于淵。她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抱住了自家父皇的胳膊,“父皇您怎麽咳嗽了?可要讓李青松李太醫來看看?”
她哪裏不知道自家父皇只是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力?大概是因為這段時間确實是有些過于順遂,嘉寧竟然也調皮的調侃起了自己的父皇。
皇帝齊景源看着自家閨女,有些無奈又有些樂在其中的寵溺,“你可饒了父皇吧,前段時間那些苦藥可才停,來,今日的主角可是蘇于淵,不是朕。”
他像是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是怎麽樣想要吸引閨女注意力了,将身邊的蘇于淵賣了之後,便腳步輕快地往自家皇後旁邊的位置去,路上還記得叫起行禮的。
嘉寧有些不自在,她發現蘇于淵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不由的小聲問,“于淵你看什麽?有哪裏不對嗎?”
蘇于淵柔和了眉眼,“怎麽會?只是今日的嘉寧太過于好看,于淵一時間有些看呆了罷了。”
今日和嘉寧不同的是,蘇于淵這身紅色的衣裳真的要說起來,也不知道是誰的惡趣味還是什麽,看着有些像是嫁衣了。反倒是嘉寧今日的衣着,看起來都倒是由于玄色的深沉,哪怕有着赤色的衣領袖口部分,卻也依然氣勢十足。
蘇于淵并不在乎這些,他心裏想的卻是剛才和陛下在旁邊的假山後說的話,今日雖然是訂婚,但是到底不是大婚,所以時辰定的是申時三刻。也就是正常的放衙時間之後一些,比起時辰的安排,顯然來的人已經顯示出了足夠的重視。
他眼神暗了暗,剛才陛下說訂婚之後就給他探親假,還說要有密旨給他。可是什麽情況下只是訂婚就将他遠派呢?別說什麽才能什麽方便,這朝堂之上不可能完全沒有可用的人。将他支出去一個月,這一個月之後,他這個準驸馬變成過去才是他們希望的吧?
蘇于淵心底翻湧着深沉的思緒,面上卻依然沒有露出半點痕跡來。他不動聲色的觀察嘉寧,他幾乎一有空、一有時間便去觀察嘉寧,他需要确定自己堅持的這個對象,她有沒有別的想法。
若是她心裏是他,沒有別的什麽念頭,前面便是千難萬難,他也願意為了她去闖上一闖。而如若是嘉寧也和陛下還有太子殿下一般想法……他心底的黑暗湧動了下,強自按了下去。
不,嘉寧不是的。就像是自己心悅她一般,嘉寧也是心悅自己的,蘇于淵這般告訴自己,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有些過于敏感,但是當他擁有了什麽的時候,總是不想要松開那雙自己已經擁有了的手。
看着似乎過了很久,但其實并沒有,嘉寧聽到他的話之後,便笑了。
“吉時到!”邊上的太監看着時辰,在吉時到了的時候揚聲道,邊上的絲竹樂聲也是同時便響了起來。
皇帝齊景源端起了酒樽,笑着敬了一杯,“今日是朕和皇後的鎮國公主嘉寧的訂婚宴,嘉寧,你也長大了,父皇祝你順遂安康。”
他說完邊上的妃嫔與臣子命婦便飲了一杯,跟着道,“祝鎮國公主順遂安康!”
接着便是端木皇後,她端了一杯酒樽,“本宮一時間還有些恍惚,總覺得本宮的嘉寧還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這會兒便長大的可以婚配了。蘇愛卿,本宮的嘉寧便交給你了,若是有半點負了她,可莫要怪本宮無情。”
蘇于淵接過邊上宮人準備的酒樽,一口喝下,“于淵自當謹記。”
這明眼人都看了出來,好幾個還有小心思的互相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想法。這蘇于淵蘇狀元似乎并不是十分的簡在帝心啊?是不是,自己家裏的臭小子,其實還有機會?
嘉寧微微蹙眉,到底顧忌着是自己的訂婚宴,并沒有直接詢問。她從旁邊的宮人手上接過了一樽酒,“今日嘉寧和于淵也要敬父皇母後一杯,這個驸馬,兒臣很滿意。”
這話說完,整個禦花園都有些寂靜,就連奏樂的絲竹琴聲那邊,都有一瞬間的放小了聲響,多虧沒有主子發作,急忙的恢複了剛才的穩定。
蘇于淵唇角沒忍住勾起了些弧度,他在嘉寧說的時候便也取了一樽酒,借着敬酒的動作遮掩住了。
願得一人心,雖千萬人吾往矣。
他心底有些玩味兒,然而剛才翻湧的思緒和負面的心緒,卻似乎是被一只小手輕輕地撫順,輕柔、微涼,舒适極了。
嘉寧眼睛裏帶着堅定,她說過蘇于淵是她的人,那麽她自然會護他到底。她知道父皇母後或許是因為知道了寫蘇于淵其他的面,知道他并不是那般的君子,可是她一樣知道,這般邪氣的蘇于淵,卻是有着自己的傲骨和堅定的。
多麽不易,她在他心裏。這讓她又怎麽能夠讓他獨自的去經歷?在自己明明可以撐起來的情況下?
不,不可能的。
皇帝齊景源從來沒見過自家女兒這樣堅定的眼神,心裏莫名有些觸動。他不說話,便就沒有人說話了,久久,他心裏他了口氣,看了眼雖然隐藏的很好,卻依然能看出他心情很好的蘇于淵。
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蘇于淵也并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犯不着為了一個他傷了自己和嘉寧的父女情。
皇帝笑了笑,一口飲了這杯酒,算是接了兩人的敬酒。周圍這會兒才算是又恢複了呼吸聲一般,觥籌交錯的聲音也出來了。
帝後表了态度,接下來自然應該是作為儲君的齊衍,然而讓氣氛一窒的,卻是大皇子齊旭。
他伸手拿着一樽酒,用手悠悠的将酒液微晃,聲音拉長,直接插在了太子齊衍說話前,“大皇兄也沒什麽好說的,這裏,便祝願嘉寧妹妹不是一腔癡心錯付,變成癡男怨女才好。”
嘉寧幾乎瞬間便皺起了眉,這大喜的日子裏說這樣的祝福,簡直就是沒安好心,将惡意放在了明面上。沒等她發作,便看到自家太子哥哥手上拿着的酒樽直接砸到了大皇子齊旭頭上,三角的青銅酒樽登時就砸出了鮮血,混着酒液看起來有些莫名的嚴重。
“放肆!孤都沒說話,哪裏有你說話的份?既然皇兄不尊君臣之道,這般大喜的日子便不勞煩皇兄了。”太子齊衍冷哼了一聲,用帕子将完全沒沾到東西的手細細的擦了一遍,“來人,送大皇子回他的宮裏。”
嘉寧眼睛睜大,她只有上次清明祭祀上見過這樣的太子哥哥,那一刀下去的氣勢讓她記到了現在。然而今日竟然能夠這般?她忽然有些擔心,上次是父皇昏迷,太子哥哥作為儲君,這般挖完全沒有半點不妥。
可是這次父皇好好的,他這個儲君便也有了越矩之嫌,她有些擔心的看了眼自家父皇,卻發現他眼裏更多的卻是滿意與驕傲,心裏不由得松了口氣,卻發現旁邊的蘇于淵竟然借着袖子寬大,手藏在袖子後面和她調皮的寫字。
見嘉寧看過來了,蘇于淵手指動的更快,組合起來顯然是一句話:‘我心悅你。’
嘉寧耳根子紅了紅,沒好氣的想要翻個白眼,卻又受用極了。今日的訂婚宴才開始,兩人并排站在中央,也虧得蘇于淵的臉皮厚成這樣,她心裏呸了一口。
然而蘇于淵餘光裏卻發現嘉寧的手也在袖子後開始畫字,字不多,組起來也就三個字:‘我知道。’他一瞬間有些想要扁扁嘴,怎麽還帶這樣的,什麽叫知道?但是心裏卻樂滋滋的。
兩個人的小動作沒有人發現,又或者發現了的人也當做了沒發現。
皇帝齊景源心裏很是欣慰,自從上次李青松李太醫說過他的壽命不多了之後,心裏最操心的便是儲君的青澀,若是再給他幾年,他定然能夠讓衍兒磨練的更加成熟,然而老天不給時間就真的沒辦法。
然而今日,他卻發現自己一直以為十分青澀的儲君,竟然已經悄悄的成長的這般的驚人。後繼有人是一種什麽感覺?大概就是哪怕自己下去見了歷代的帝王,也不怕無顏面對了。
皇帝擺了擺手,“今日嘉寧的大好日子,既然旭兒身體不适就先回去吧,叫上太醫好好看看。”
他這話一說,立馬就有侍衛将大皇子齊旭請了起來,齊旭眼神陰暗,自以為風度十足的笑了,“日子還就,為兄慢慢等。這個蘇于淵可不是一只羊,将一條毒蛇引進自己的窩裏與蛇共舞,嘉寧你自求多福吧。”
蘇于淵眼神有些危險,他心裏暗暗的給大皇子齊旭狠狠的記了一筆,今日可是他的大好日子。哪怕他真的是一條毒蛇,也不應該是在這個時候由大皇子齊旭來說。
哪怕都知道大皇子說的是胡話,大家卻也都自以為隐蔽的開始打量這個幸運的寵兒,一些用心去深挖的,在周妃死後那沒有再捂的那般嚴實,自然也是有人知道是嘉寧幫的忙。而之後的一樁樁一件件,若是跳開了事件本身。
單看結果,俨然說是寒門狀元複仇記也不為過。
一時間,幾個身居高位的官員看蘇于淵的眼神都有些微妙。最要命的是,其中竟然包括了皇後娘娘的母家端木家,簡直讓本來難度就夠高的情況下又提升了好多。
嘉寧心裏嘆了口氣,帶着有些祈求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父皇和母後、還有自己的太子哥哥,直把剛才還冷着臉的太子齊衍看的沒法。
齊衍扯了扯唇角,笑着端起了一杯新的酒樽,“今日可是嘉寧妹妹的好日子,孤祝福嘉寧你事事順心,萬事如意。”
他這般一說,便将剛才的氣氛都打破了。
宮裏目前的三巨頭,現在的帝王和下一任帝王都表了态,上有所好下有所效,一時間也都端着酒樽跟着敬了一杯。
嘉寧甜甜的笑了笑,“謝謝太子哥哥,嘉寧定然會事事順心的,有父皇、母後、和太子哥哥你們在,嘉寧怎麽會有不順心的地方呢?”
她說完,大大方方的拉上蘇于淵的手,被手心裏有些過于滾燙的體溫燙到了心裏,卻并沒有松開。拉着他就這麽上前入座到了兩人的席位上。
三皇子齊和笑了笑,“嘉寧妹妹有些心急啊,這祝福都沒聽完,就帶着自己的準驸馬坐下了。”
他有些病态白的膚色看起來很是漂亮,眼睛裏卻帶着的是溫和的祝福,“雖然父皇母後和太子殿下已經祝福過了,但是好話不嫌多,為兄這裏祝願嘉寧能和自己喜歡的人長長久久。”
嘉寧沒想到平日裏都當透明人的三皇兄會在這個時候開口,顯然三皇兄齊和的母妃辰妃娘娘也沒有料到。
她笑了笑,端起酒樽一飲而盡,“謝謝三皇兄的祝福啦,雖然是好日子,但是三皇兄的身體不舒服,還是少飲酒為妙。”
三皇子齊和笑了,他沒有看自己的母妃,不再出聲。
緊跟着的是一個個的獻禮,從帝後到儲君,從三皇子到還未成年的小皇子和小皇女,再之後才是後宮的嫔妃、官員和命婦。
除了幾個身份高的之外,其他人的禮物都只是念了禮單,說了吉祥話,并沒有直接的呈上來。畢竟東西多,若是一個個的送,怕是嘉寧周圍都沒能夠坐着的地方了。
等獻禮過了,端木皇後看了看自家陛下,伸手擊掌,“今日宮廷樂府也精心準備了歌舞,今日便邀請諸位共同觀賞了。”
剛才的伴樂換成了急切的琵琶聲,真真的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一身柔軟輕飄的舞衣,柔軟的身段,标準的動作,漂亮的臉蛋。
這次的舞蹈因為是公主的訂婚,并沒有像以往那般主要跳給帝王,衣服也裹得比較嚴實,看起來就十分的正經。然而正經歸正經,一舉一動一颦一笑依然是能夠牽動大家的視線。
嘉寧看着那漂亮的領舞,竟然第一時間側頭看了眼蘇于淵。然而卻正好看到了他正在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似乎過于沉重,嘉寧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當發現自己看過來的時候,蘇于淵的眼睛春水一般,波光潋滟漂亮的讓她心悸。
好好的舞蹈兩個人愣是沒有一個人将心思放上去,全部的心思都給了對方。而剛才嘉寧拉着蘇于淵過來,現在兩人的手卻也是借着桌子的便利在桌下交握着。
兩顆心離的似乎在這一瞬間特別的近,蘇于淵一時間有些分不清時間,卻十分的享受這樣的感覺。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感覺,讓他選擇了對他而言遍布荊棘的道路,可是又有什麽不好呢?他勾起了唇角。
齊衍幾乎要将手上的酒樽捏的變形,要不是這是青銅的,或許真的就變形了。他心裏的火簡直旺盛的很,這個蘇于淵實在是放肆,當他看不出來兩人桌下的手是握着的嗎?真真是還沒做驸馬呢,就已經變着法的想要占嘉寧的便宜。
這個蘇于淵到底給嘉寧灌了什麽迷魂藥?竟然讓嘉寧這般的護着他為他說話。
當然,這要是讓嘉寧自己來說,其實她覺得是她在占蘇于淵的便宜才對呢,畢竟蘇于淵長的那麽好看。
剛進行了一半,就看到今日的主角之一蘇于淵蘇翰林上前,悠悠的沖着帝後下跪行禮,“蘇于淵鬥膽,想要求一道賜婚的聖旨。”
他這話說的不要臉極了,剛才心裏還想着讓自家小子取而代之的幾家人,眼睛裏幾乎都要冒出了火來,怎麽能夠這般的不要臉?既然只是讓訂婚,顯然并沒有大婚時候非你蘇于淵不可,但是在訂婚宴上這般大大咧咧的說出來,可是有強行要賜婚的嫌疑。
當然,這不是嫌疑,而是事實。
蘇于淵怎麽可能就這般的順了他們的意?他認真的看像帝後,讓他心裏愉悅的卻是見他出來求賜婚,嘉寧也跟着出來了。
嘉寧和他并排跪下,眼神裏有着認真,“求父皇賜婚。”
皇帝齊景源苦笑了下,罷了罷了,他的苦心看起來反而像是棒打鴛鴦啊,他笑着搖了搖頭,“梓潼你看,女大了是真的不經留啊,行吧,朕便給了你們這道賜婚的聖旨。”
兩人眼睛一亮,揚起了漂亮的笑容,聲音重合起來了,“謝父皇!”
這下讓齊衍的火更上來了,這個蘇于淵不光是邪,不光是心氣不正,還臉皮厚的要命!可是一想到昨日回來後查到的東西,又有一種天然的惜材,這般才能不為他所用實在是浪費了。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孩子氣的用手上酒樽尖尖的三角将面前的糕點一一碾碎,哼,現在算本殿下讓着你,若是有一天被本殿下發現了你有一點欺負嘉寧,定然要你好看!
官員之間的眼神交流有些微妙,這個蘇翰林有些不得了啊,已經鋒芒畢露,現在看着似乎不是很簡在帝心,但是有嘉寧公主在,這簡在帝心還不是早晚的事?
各自心裏揣着事,好看的舞蹈和奏曲都沒有人去看了,都以為這個訂婚宴就要這樣過去了的時候,事實卻告訴他們這并不可能。
這個訂婚宴并沒有像大家以為的這樣結束,因為辰妃娘娘忽然和害喜了一樣開始幹嘔,吃什麽都難受。
皇帝齊景源皺了皺眉,到底念着平日裏辰妃的安生,“叫太醫來看看。”
太醫院的人來的很快,本來這樣的宴席就有随侍的太醫,上次清明祭祀之後皇帝整頓了太醫院,現在也總算是能夠放心的用了。
來的人是一個健存的老太醫,也姓李,他行了禮之後用帕子蓋在辰妃娘娘的手腕上,才開始了把脈。沒一會兒眉眼正松開想要彙報,卻發現辰妃娘娘借着帕子掩住嘴,和他小聲的說了什麽。
是‘說已經兩個月了。’
李老太醫皺了皺眉,看着辰妃娘娘遞過來的銀票,沒敢接。若是以往便罷了,現在太醫院剛被鐵血整頓過,現在都還聞得到那清洗不掉的血腥味,他家裏還有家人,又怎麽敢冒着生命危險做這個?
他沒有管辰妃遞過來的印子,徑自行了禮,“回陛下,回皇後娘娘,回主子們,辰妃娘娘已經有了半個月的喜脈。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然而他的賀喜說完,餘光就看到了辰妃娘娘臉色驟然煞白,然後身體晃了晃就倒了下去,正好倒在了貼身大宮女的身上。
皇帝齊景源眼神微頓了下,“李老太醫,你确定是半個月?”
李老太醫感覺到了不對,卻并沒有想太多,“回陛下,雖然時間還不足月,但是胎兒十分的健康。”
皇帝齊景源臉色有些不好,看了眼嘉寧,顧忌着這是自己女兒的好日子,并沒有發作,“送辰妃回去。”
而太子齊衍卻和嘉寧還有蘇于淵對視了下,心裏只知道到底是什麽情況,不由得咯噔了下。齊衍看了眼齊和,心裏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
接下來的時間幾乎已經沒有人有心思了,嘉寧有些坐如針氈,卻被蘇于淵輕輕地拍了拍手,她回過頭的時候,看到了他鎮定的眼神。而手心裏也是他緩緩寫的字:‘莫亂。’
對,今日這是她的訂婚宴,她可是主角。若是她都亂了,定然會讓其他人看出不對的地方,嘉寧想到這,深吸一口氣,鎮定了心緒之後勾起了笑容接着看臺上的表演。
這會兒臺上的是水袖舞,看起來将女性的柔是進行到了極點,嘉寧狀似在認真的看,随着她們的一甩頭一甩袖,還微微的點着頭。然而蘇于淵卻感覺到了自己手裏握着的那只纖細的手,緊緊的握着自己,而手心裏顯然有着一層薄汗。
他淡定的将訂婚宴上所有人的神色觀察,記入腦海,一一的根據自己了解到的和推測到的情況、條件來對比。他眼尖的發現,之前幾次都見到的跟在陛下身邊的一個小太監不見了,那個小太監似乎是德順公公的徒弟?叫什麽來着?巴言好像。
那個巴言平時的位置已經被另一個小太監頂上了,顯然并不是簡單的輪班而已。蘇于淵眼底流光微轉,忽然又看到攬夏,一整個訂婚宴,她已經三次無意識的看向那個方向了。
蘇于淵心裏有了些猜測,不動聲色的用手指輕輕地在嘉寧的手心裏劃了劃。這種對他來說利大于弊的,有時間關心那些,還不如專心的逗一逗他緊張過度的小公主。
嘉寧正緊張的裝自然,卻感覺到了手心的癢意,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睜大,今日可以畫了的花钿漂亮的勾勒出了她飽滿的額頭,讓蘇于淵有一種想要用手去摸一摸的沖動,但是到底顧忌着陛下和娘娘、太子殿下在,遺憾的收斂了。
嘉寧沒什麽力道的瞪了他一眼,臉頰紅了紅,蘇于淵怎麽最近越發的沒臉沒皮?讓她簡直有些不敢認,要知道上輩子的蘇公公簡直冷到可以說是夏天都沒有一點溫度啊,不然她又怎麽會蘇公公稍微笑一笑便扛不住呢?
換了現在的蘇于淵,別說微微笑一笑,便是再勾人……她也是見過了。
好吧,上輩子蘇公公只是蘇公公,而這輩子,蘇于淵卻是她的準驸馬。嘉寧想到了剛才這人跪下求父皇賜婚的時候,心裏一邊唾棄自己,一邊還是怕父皇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反駁,自己竟然也跟着一起?
簡直羞都羞死了!
想到這,嘉寧又瞪了蘇于淵一眼,卻看到他眼睛裏的笑意都要溢出來了。
罷了,自己選的驸馬,總是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