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外面的雪越發的大了,地上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趙瑾瑜”坐在方丈的禪房裏,一手捏着棋子,凝眉思索,顯然此時的棋局叫他覺得棘手。
“方丈,苦海師兄回來了,說是找回了真佛舍利,住持請您去驗看真僞。”禪房外一個身披袈裟的小和尚雙手合十,虔誠的語氣裏帶着絲絲激動。
“殿下稍等,老衲去去就來。”方丈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朝着趙瑾瑜行了一禮,這才退出禪房。
明翠看着跟在方丈身後的小和尚,鳳眼眯起,籠在袖子裏的手倏然握緊。這年頭可真是世風日下,連和尚都學會面不改色的撒謊了。
白色的蒼茫世界裏,一條條黑色的影子無聲無息的将禪房包圍起來,肉眼可見的速度朝着房中聚攏。
明翠捏了捏手指,眼底燒着嗜血的光。
屋內“趙瑾瑜”霍然起身,站在窗前冷眼看着外面的黑衣人,負在身後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眼底布滿寒霜。
薛梓畫站在遠處看着禪房的方向,惡意的笑了笑,不過是要抓住趙瑾瑜的心,她有什麽做不到的?便是此刻取了趙瑾瑜的狗命,又有誰能救得了他?哼笑一聲,薛梓畫拉緊了大紅鬥篷,擋住了呼嘯的風雪,準備好好看一看趙瑾瑜是如何被她的人打成狗的。
厮殺無聲無息的開始,雪天進香的人本來就少,倒是方便了這次的行動。
待趙瑾瑜身邊的死士基本上都死光了的時候,薛梓畫就知曉該是自己出現的時候了,英雄救美固然風雅,若換成了美人救英雄,她就不信欠了她一條命的趙瑾瑜還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暗處,趙寶珠冷眼看着薛梓畫志得意滿的臉,捏了捏手,示意明翠開始動手。
刺客漸漸逼近,“趙瑾瑜”和明翠被打散了,慌不擇路的向着後山跑去,山路的拐角處忽然出現了一個騎着白馬的紅裝少女,雪地紅梅,端的好看,幾乎要灼傷了人的眼睛。
“殿下,伸手。”
馬上的女子赫然就是薛梓畫,行動前就計劃好了把趙瑾瑜往後山逼,好方便她施救,此刻看來,事情果然如計劃那般發展。
恨不得生出兩條腿的“趙瑾瑜”看着馬背上的紅裝少女急切又擔憂的面容,忽然就笑了,抓住少女的手一個用力将人從馬背上拉了下來,長劍抵在少女白皙細嫩的頸間,狹長的眸子眯起,冷冷的看着行動遲緩了一瞬的刺客,“再敢往前半步,本宮就殺了這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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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當真是好本事,竟然連刺殺當朝太子的事都說幹就幹,當真是猖狂到了極點。
刺客聞言猶豫了一瞬間,便繼續往前,他們的确是薛家的人,但是這個時候承認豈不是傻的?
“趙瑾瑜”嘴角一勾,手腕用力,薛梓畫便尖叫一聲,涕淚橫流,“殿下你在說什麽?殿下,刺客馬上就要來了,你快放開我,我們得趕緊走了。”
薛梓畫此刻真是恨死趙瑾瑜了,這個腦袋不清楚,大雪天還要來上香的瘋子,他竟然敢朝她下手,待回去她便要告訴哥哥,将她所受的罪千倍百倍的也叫趙寶珠嘗嘗。
“薛小姐的眼光果然非同凡響。”
“趙瑾瑜”冷笑一聲,看着薛家刺客背後緊跟而至的黑衣人,眼底泛着吞滅一切的黑光,一劍劈暈薛梓畫,便繼續厮殺起來。
真正的好戲,此刻才剛剛開始。
趙寶珠看着地上狼狽不堪的薛梓畫,擡了擡下巴,命人将她綁起來,“給本宮親自送到薛侯爺手裏。”
薛家想要韬光養晦,想要兵不血刃就得了他趙家的天下,也要看她給不給他們機會。
獵物已經入套,趙寶珠便不再留下挨凍了,帶着薛梓畫便下山,朝着鎮南侯府駛去。
到了山下,雪幾乎是一瞬間就停了,就連太陽也出來了。
趙寶珠坐在馬車裏,看着腳下昏迷不醒的薛梓畫眯了眯眼,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匕首挑斷了她身上的繩子,敲了敲馬車車壁,下一刻便有人進來将薛梓畫抱了出去。
鎮南侯府大門外,趙寶珠半靠在車門上,撐着下巴看着鎮南侯府的牌匾。
趙瑾瑜派給她的侍衛敲了敲鎮南侯府的大門,見有人出來了才道:“公主殿下駕到,還不叫你家後也速速出來見駕。”
那下人一眼瞧見馬車裏的趙寶珠,眼底就浮現一抹鄙夷,橫了那侍衛一眼,便快步跑回去叫自家侯爺。
那下人進去的時候,薛侯爺正與薛韶華在議事,聽到公主的馬車在侯府大門口停着,立時對視一眼,便先後起身出去。
薛家今日的計劃若真的成了,這個時候也該有消息了,莫非趙寶珠是來傳話的?薛韶華心裏暗自揣測着,只是待走到大門口,見到被一個侍衛抱在懷裏的紅色身影,頓時如遭雷劈,一張如玉的俊臉猙獰似鬼,咬牙切齒道:“趙寶珠,你竟然叫一個低賤的侍衛碰我的妹妹?!”
“嗤,目無尊卑的東西,就憑你也配叫本公主的名諱?”趙寶珠是故意的,她就是要激怒薛韶華,叫他時時刻刻都不能夠好過。她冷笑着看了眼後面的薛侯爺,曼聲道:“侯府的家教本公主倒是真的領教了,薛韶華這賤人三番五次直言本公主的名諱,本公主好心放過他,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怎麽,鎮南侯府是對本公主不滿?還是對本公主的父皇不滿?”
“公主殿下贖罪,都是犬子魯莽無知,冒犯了公主,還請公主大人大量,饒過犬子這一回吧!”鎮南侯急忙拱手賠罪,低頭的瞬間瞪了眼猶自不服的薛韶華。
趙寶珠似笑非笑的看着薛韶華,見他在鎮南侯的瞪視下屈辱的低下了自己高貴的頭顱,不由覺得無趣極了,擡手指了指仍在那侍衛懷裏昏迷着的薛梓畫,漫不經心道:“本宮今日去法華寺進香,不巧碰見了貴府的小姐,仿佛在追一個叫做阿珩的男子,瞧着她可憐,便順道兒送她回來。不過,瞧薛世子的樣子,仿佛是本宮好心辦了壞事兒,倒是對不住諸位了。”
阿珩,裴珩。
便是薛梓畫心心念念的男人,為了這個男人坑害了太子哥哥。
趙寶珠打算做一回好人,成全這一對苦命的野鴛鴦。
說起來,裴珩這個人總叫她有種熟悉的感覺,卻又偏偏想不起來,希望明翠和秦策他們不要讓她失望。
阿珩這名字一出,薛韶華頓時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不敢去看父親的臉,因為他知道父親想要妹妹入宮做太子妃的,若是知曉了是他給妹妹和阿珩牽的線,他不敢想會是什麽後果。
趙寶珠撂下話便命人趕着馬車回宮,今兒個發生了這麽多有趣兒的事,她定要和父皇的愛妃好好的分享分享,順便再給她一個大驚喜。
鎮南侯看着趙寶珠的車架遠去,回頭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嫡子,眼底陰寒無比,一想到裴珩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哄騙了自己的一雙兒女,尤其是這種事叫趙寶珠知道了,鎮南侯薛謙就恨不能口吐鮮血。
回了寶月宮,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趙寶珠穿上那個柔軟舒适又暖和的大氅,抱着暖爐進了後殿。
此時,明翠已經等了一段時間。
“怎麽樣?”在正中央的大椅子上坐下,趙寶珠眯了眯眼,詢問自己的成果。
明翠猶豫了片刻,聲音有些晦澀莫名:“薛家的死士盡數伏誅,後來的那一批,從武功路數來看不是趙國人。”
“不是趙國人?”趙寶珠倒是沒有太過意外,據她所知除了燕魏趙三足鼎立外,還有零零散散不容小觑的五洲十四國,不是趙國人,這個範圍真是太廣了,可真是叫她頭疼。“可有發現什麽線索?”
“秦侍衛帶人檢查刺客屍體的時候,發現了這個。”明翠從袖子裏取出一方巾帕,交到趙寶珠手裏。
天狼令?
趙寶珠眉梢陡然一跳,忍不住倒吸了口氣,這令牌她在薛韶華的書房裏見到過,聽他說了一句天狼衛,仿佛是魏國的一個殺手組織,這個說法趙寶珠表示懷疑,薛韶華就比她聰明了那麽一丁點,難保不是被人給糊弄了。
“這件事你們不必再查,嚴密監視鎮南侯府即可。”天狼衛的事,并不适合太子哥哥手下的人插手,趙寶珠眯着眼,人手太少,看來真的該培養一批人了。
明翠低下頭不再說話。
“秦策那裏叫他不必親自盯着,安排幾個可靠的人手即可,我另有要事吩咐你們去辦。”讓未來的鎮國大将軍盯着一個區區的鎮南侯府,也是她太給薛韶華臉了。想起曾經薛韶華奪位時內憂外患的局勢,趙寶珠就決定叫秦策早早地去北疆歷練,若是能和上輩子一樣練出一批秦家軍就更好了。
“裴珩落腳的地方查出來了嗎?”趙寶珠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如果可以,她甚至準備抓住裴珩,她有預感,只要抓住了裴珩,就會有一個很大的驚喜等着她。
“下面的人傳信來說,裴珩進了醉月樓便不見了。”明翠抽了抽嘴角,她派了那麽多人去跟蹤一個裴珩,結果卻還是給他跑了,這人是屬耗子的嗎?
“不見了?”趙寶珠挑了挑眉,“那就給本宮圍住醉月樓,只要他敢出現,就給本宮剁了他,”趙寶珠撫了撫耳邊的發絲,輕笑道:“記住,別一次就剁碎了,要多來幾次,直到能夠活捉他為止。”
醉月樓裏,溫香軟玉在懷的裴珩頓時覺得後背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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