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女鬼

女鬼

時小海的房間與隔壁出租房同一個格局。三兩衛室。屋裏幹幹淨淨,不僅沒有污穢不幹淨的東西,還有一股隐隐的祥瑞之氣。看來屋主人日常也是個行善積德之人。

單北又觀察了兩眼時小海。也是個福氣大的人,所以才能逢兇化吉。就是吧,眉毛淡,陽氣弱,壓不住邪氣。

單北走到哪兒,時小海就像跟屁蟲一樣跟他到哪兒。

“北哥,你不用羅盤嗎?”為了和單北套近乎,時小海顯得十分專業。

單北不理他。

“那您用什麽法器?”時小海拿眼偷偷去瞅單北不離身的黑色背包。

“以前也見過鬼嗎?”單北問。

“從來沒有。”時小海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并舉手起誓,“我在這裏住了這麽多年,第一次看到鬼。雖然平時,偶爾也會看到一些影子,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我也看了很多醫生,說是沒什麽毛病。可能是神經衰弱,産生了幻覺……”

除了天生的陰陽眼,或者道行高深的天師,一般人肉眼根本看不到鬼。像時小海這種情況,要麽是當事人八字太弱,要麽就是屋子裏陰氣太重。

單北在屋子裏走了一圈,已斷定時小海屬于前者。

就他這樣的,居然大言不慚地說自己信科學,單北覺得好笑。而且深表同情。這該多強大的自我欺騙,才能把自己說服?

“這樣吧,明天大一大早,你到德仁觀請一面八卦鏡挂在門後,就沒什麽事了。”單北給他出了主意,就要去摸自己的背包。

德仁觀是本城一所茅山上清派道觀。有一年大年初一上香的香客太多,引起了火災,還上了新聞。由此可見香火之鼎盛。

“北哥,北哥,你聽我說。”時小海拉着他的衣服不讓走,“你就不能把這鬼給趕走嗎?”

“屋裏幹淨,也沒什麽穢物,可能是從外面進來的。所以,你只要把門守住就行了。如果不放心,你再請一串五帝錢。不過,請的時候,一定要留意。現在五帝錢造假的多,請錯了,會适得其反。還有,縱然是真的五帝錢,也要那種流通的,經過千人手,萬人手的,不能是從墓裏挖出來的那種陪葬品。”

“為什麽?”海小北愣愣的。

“流通的五帝錢彙集的人間的健朗之氣。”單北眨了眨幹澀的眼睛。現在回去還能睡個回籠覺。

時小海靈機一動,“北哥,你不是正在找房住嘛。我家裏有多餘的房間,要不你就住我這兒。我爸媽一年難得回來一趟。就算他們回來了,我讓他們住別處去。”

單北想起時小海誇的海口:家有六套房,屋裏不缺錢。

“你這樣想啊。我也不收你錢。”時小海繼續誘惑,“還包吃還包住。”

單北知道時小海只是害怕。拽着他衣襟不放,只要一走就要跪在地上的樣子,讓單北有些為難……

現在自己提任何條件,時小海大概都會答應。

只是他要找的是一個能長久住的地,而且,單北打小就不愛和人一起住。大學三年,他都是在外面自己租房。租的房子也挺大。一年下來的房租……

也是賣身錢。

“怎麽了。北哥。”單北眼見地忽然就發愁了,時小海擠了擠眼睛,“是不是缺錢?”

單北點點頭。的确缺錢。

“缺多少?”

單北算了算,“大概,幾千萬?”

單北也不太确定。

時小海閉上了嘴。就當自己沒問。

單北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雖然接下來要驅鬼除邪,卻什麽也沒準備的樣子,就是拿出手機玩游戲。

時小海宅在屋裏,平時也沒什麽朋友。屋裏忽然多了個同齡人,心裏還挺熱乎,便把好吃好喝的,全部拿出來招待單北。

“北哥,看你這麽年輕,師出何門啊?你別看我這樣的,我也知道,你們這是有師承的。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道觀裏的俗家弟子。你是正一教,還是全真教?我猜你是正一教。正一教又能吃肉,還能結婚,誰願望呆全真教啊。”

時小海也不管單北理不理他,就自顧自地唠叨。

期間,時小海小心翼翼地湊進了看…….大師的級別有些慘,還在做新手任務。

“要不,我帶你怎麽樣。”時小海誘惑。

因為有單北在,而且屋裏燈光大亮,讓時小海完全忘了片刻前的恐怖,于是和單北組隊玩起了游戲。

“卧曹,你怎麽這麽水。這招也太慢了,閃閃,你怎麽不知道閃呢……”

單北擡起了頭。

時小海醒悟到什麽,“北哥,我錯了還不行。”

淩晨四點,兩人都打着呵欠。單北的頭歪在了一邊,手裏的手機滑落到了沙發上。

時小海拿了條毛毯,給單北蓋上。蓋毯子的時候,單北衛衣連帽裏,一個小紙片探頭探腦地趴了出來,正對上時小海的眼睛。明明是張紙片,卻像是還有雙眉眼。

時小海愣了愣,擦了擦眼睛,就什麽又沒了。

幻覺幻覺。時小海臉上拉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時針指向四點三十分。單北與時小海都睡得暈天黑地。客廳裏留了一圈小燈。營造出安谧幽靜的氣氛。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嘩嘩的流水聲。不知誰打開了浴室的淋浴頭。

時小海一下子就驚醒了。他對這些向來敏感。

就在這時,他的肩膀被人按住。全身的血猛像被抽完了,嘴唇烏青,全身大汗。一扭頭,單北已睜開了眼睛。手摁住了他。

單北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就像他片刻前玩手游一樣。時小海莫名地放了心,繃緊的身軀舒展開來,又靠回沙發。

水聲響了五分鐘。又戛然而止。然後是翻東西的聲音。嘁嘁喳喳,零零碎碎的。在安靜的夜裏,每一聲都像是敲在時小海的心髒上。單北依然鎮定泰然,甚至還在看手機。

時小海虛胖的臉上,已全是冷汗。

連續十五分鐘的拟音結束後,一道身影哼着不連貫的調子,從衛浴間裏走了出來。濕淋淋的長頭發,白襯衣,黑條紋闊腿褲。

這次時小海注意到,其實她的腳并沒有沾地,只做出個走的樣子,說不出的詭異。

時小海猛地死死地攥住單北的手。濕粘之極,單北極其嫌棄地又把的手往下拽。

但時小海使出了吃奶的勁,誓死抓住單北這根救拿稻草。

“頭發怎麽老不幹。”女鬼輕輕的聲音。她的頭發依然淋淋漓漓地滴着水。

女鬼和時小海形容的一樣,小半邊腦袋殘缺不全,右眼睛以上什麽都沒有。半邊身子也有些殘疾,飄來飄去的時候,有些跛腳的樣子。不能正面看。側臉的時候,倒還有幾分姿色。

然後,就在兩人的眼皮底下,女鬼坐在了時小海身邊的單人沙發上。經過兩人的時間,還對着時小海的耳朵吹了口氣。把遙控器拿到手裏,一摁,電視一下子亮了。然後又一摁。電視又停了。就這樣反來複去五分鐘。

單北依然在扯時小海的濕滑的手。但時小海現在變成兩只手緊抓着他了。

五分鐘後,女鬼放下遙控器,沿着屋走了一圈,把一張小凳子拿起又放下兩分鐘。

最後蹲到了窗簾前,雙手拉着窗簾扯開又放。窗簾便搖搖曳曳地做出鼓風機效果。

別說,還真吓人。

一個只有半拉臉的女鬼,蹲在白紗窗後面。

女鬼扯窗簾的時候,一雙眼睛不停地在時小海與單北臉上掃來掃去。她瞪大了眼睛。兩人也瞪大了眼睛。

奇怪,這兩個人像是能看到她一樣。不過,不太可能。除非是道行很深,又開了天眼的天師,又或者天生的陰陽眼才能看到她。

一般人只會看到屋裏的東西莫名其妙地動來動去而已。只是這個死胖子,三個小時前被她吓得屁滾尿流,現在居然沉得住氣。

十分鐘後。單北忍不住了,沖女鬼說:“你能不能換個地方。你在窗子後面都折騰十分鐘了,不累嗎?”

“啊。”女鬼的臉色變了。當然,她本來就慘白,現在變成慘綠色了。

“你們看得到我?”女鬼第一個舉動,居然是捂住了臉。

單北看這女鬼雖然死狀吓人,但并不是厲鬼。身上沒有背過人命。從身上的陰氣判斷,應該死兩年了,不知道為什麽沒有進入輪回。看這一通折騰,她也就是過來吓乎吓乎時小海的,并沒多大的惡意。

“你為什麽要吓乎時小海?”單北放下手機。

“她為什麽要吓乎我?”時小海張着嘴,目瞪口呆。

女鬼被看了個全,惱羞成怒,情緒十分不穩定,連形态都無法維持,眼睛越瞪越大,血出眼球出迸了出來,頭發滋滋的,發出電流一樣的聲音。落散在空中。

“北,北哥。她要攻擊了。你小心點。”時小海牽着單北的衣角。

“像這樣的女鬼,一般都會拿她們的頭發當攻擊武器。”單北不動聲色,“我包裏有剪刀。”

說着,居然真的去摸腳邊的黑背包。

“誰告訴你我們只會用頭發!!!”女鬼身形暴漲,嘴一張,舌頭像條肥腸一樣就卷了過來。

單北按住時小海的頭低下去,舌頭從兩人的頭頂上堪堪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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