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錢十行

錢十行

兩個人出了圖書館。外面人聲鼎沸,正是夜市繁鬧的時候。圖書館對面就是夜市一條街。雖然現在已不能出店經營。但各種頗具特色的小館子裏飄出各種香味,以及人聲的喧嘩,與圖書館裏的陰冷形成了強烈的反比。

不過就是隔了一條街,像是隔了一條奈何橋。

單北聯系了時小海,順便開了免提。關于時小海那邊情況,可以讓梁驚塵也一起知道。單北還沒有開口,那邊便傳來時小海低而神秘的聲音。

“長江長江,我是黃河,我這邊情況正常,你那邊呢?”

“黃河黃河,我是長江,我和梁哥已經出來。二十分鐘後和你彙合。”

梁驚塵再次對單北與時小海的弱智行為,露出與一言難盡的神色。

小蘭就在圖書館背面街心公園的小道上徘徊着。時小海自己蹲在公園裏的密林深處,手持着攝相機。因為低頭都就見到小蘭,時小海躲在暗處,也不覺得害怕。

單北蹲守在公園的另一頭,坐在一個全民健身器材上,從他這個方向,無論是時小海,還是小蘭。他都一目了然。梁驚塵與他一起。但片刻前,梁驚塵忽然離開。

等他再次出現時,給單北帶來了杯熱奶茶,他自己手裏握的則是樸質的紅茶包。

“梁哥,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喝奶茶?”單北喜孜孜地把奶茶接了過來。

為什麽?

像你這樣單純天真的小孩子都喜歡喝奶茶。梁驚塵心裏這樣說。

但嘴上卻說,“我看你平時喜歡吃甜食,所以我猜想你喜歡奶茶。”

“謝謝梁哥。”單北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在不甚明朗的路燈下,如同一簇火花,在梁驚塵的眼前擦亮。

梁驚塵默默地移開目光。心跳有點快。

時小海那邊手持着攝相機已兩個小時,也沒覺得累。如果鏡頭裏的是小蘭,他覺得自己可以再舉上幾個小時。

小蘭的衣着就是普通的女孩子打扮,白襯衣,藍色的百褶中裙。紮着低低的雙馬尾。

在小蘭随風飄蕩的雙馬尾上,時小海似乎感受到了漸行漸遠,逐漸飄散的青春。

時小海呆呆地看着鏡頭裏的小蘭,但就在這時,小蘭那邊卻發生了一些狀況。

一個三十多歲中年男性,忽然從暗處躍了過來,一只手拿着刀,對着小蘭,“我,我打劫的。”

單北一直子把腰直了起來。

果然,埋伏在這裏是有效的。沒想到,這麽快就把對方釣了出來。

“我沒帶現錢。”小蘭低下頭,輕輕地說。

“沒現錢,那轉支付寶。把你的手機拿出了。”

“我沒手機。”小蘭說。

“怎麽可能。你出門不帶錢,不帶手機,那你出的什麽門?”中年男子拿着刀,圍着小蘭反來複去地說。

單北撫額,沒想到會遇到個走打劫的。

中年男子,還在喃喃自語,小蘭已一腳向劫匪踢了出去。劫匪被甩了出去。

這時,時小海也抱着攝像機趕了過來,跟着上前一腳。單北與梁驚塵出從密林深處出來。劫匪本來還是掙紮一下,一看這麽多人,立馬老實了。

時小海的攝像機對準劫匪:“哥們兒,你這是幹什麽?”

劫匪三十多歲,胡子拉碴。看他抱頭蹲地上的姿勢,一看就是個慣犯。而且是被警察多次逮住的那種類型。

“你們放過我吧,我這是第一次搶劫。”慣犯嗚咽。

“第一次?”時小海的攝像機咄咄逼人地對着他。

“以前我也就偷手機,偷點錢。可今天不是手頭實在太緊了嗎?我看着這個小妹妹在這條路上已經晃了三個小時了。我當時在心裏一直求她,快走吧,不要逼我。但她來來回回走了三個小時啊。三個小時。這是在引誘我犯罪啊。”

時小海一個嘴巴扇過去,“你他媽還有理了。你都三十了,這可是而立之年啊,還手頭緊。手頭緊,怎麽不工作?”

“工作了,可不夠用。買個游戲裝備就沒了。”劫匪哭訴。

時小海又是一腳,“不要賴游戲!”

“北可,要不要報警。”時小海看單北。

如果報警,就要錄口供,而小蘭又沒有身份證。單北也挺為難。

“讓他自己去自首。”梁驚塵沉聲說。

劫匪一個勁地點頭。“對對,就聽這個大哥的。你們讓我去自首吧。”

“就你?自首。”時小海又是一腳。

就見梁驚塵虛空畫了個符,打在劫匪身上,“現在,我要你自已去派出派自首。如實把你剛才的所作所為說出來。”

慣犯像是被控制了一樣,看着梁驚塵,呆呆地點點頭。

“派出派知道在哪兒嗎?”梁驚塵沉沉的聲音。

“知道。我去過六次了。”慣犯說。

然後慣犯在幾個人眼前,不受控制似的,轉身離去。時小海看得脊梁溝都出汗了。不好惹不好惹。

這一折騰,已近十二點。時小海便提議去吃宵夜。單北也有點餓了,便一口應允。

于是幾個人又回到圖書館對面的那條夜市。

三個人找了一家環境看起來幹淨整潔的店,走了進去。現在這個時間,縱然是夜市一條街,人也不怎麽多了。寬大的屋子裏,擺了七八張桌子,只有一桌有人。

那一桌有五個人。其中兩個單北認識。一個是德仁觀的謝常修,一個……只是眼熟。絕對是見過。但名字為什麽卻想不起來。

而梁驚塵已眉頭鎖了起來。單北想不起名的那個,他也認識。

就是那天在“賣點霞汐”飯店,對單北不停拿蛋糕吃的藍西服。今天他倒是沒穿藍西服,穿了件黑色皮夾克,戴了頂鴨舌帽。

與此同時,謝常修也看到單北一行,一見即站了起來,向幾個人招呼,“單道友,這邊。”

“道士也能吃肉喝酒嗎?”時小海悄悄地單北耳邊說。

謝常修向其他三個人介紹,“這就是我跟你們提到過的單北。前一陣子,他的節目《淩晨十二點》,你們也都是知道的吧。單道友,這位是周淺,這位是孫滿。都是天師。”

其他兩個都是久仰久仰的神情。

然後,謝常修又指着沒穿藍西服的藍西服,“這位是我們在這裏,偶碰的一位道友。”

單北這才想起來,“哦”了一聲。

藍西服自己接道,“我叫錢十行。”說着看着單北,“沒想到你是天師。”

“我也沒想到。真巧啊。”單北笑眯眯的。

時小海偷偷地瞄向梁驚塵。梁驚塵的臉色顯而易見的難看。

有好戲看了!時小海心裏說。

不過,如果真要站隊的話,他還是站在梁驚塵一邊。畢竟幾個人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同伴。

謝常修看向梁驚塵,“這位是?”

單北有些奇怪,上次在霞汐事件中,梁驚塵也在,而且起了很重要的作用,謝常修卻像是不認識他一樣。而且,謝常修他們幾個還看過《十二點》,但沒有一個人認出梁驚塵。

“梁驚塵,我梁哥。”單北介紹。

“見過。”錢十行說。

單北擦汗。那天他分別吃了兩人兩盤蛋糕。

在謝常修的極力邀請下,這邊加了三張椅子,三副碗筷。單北,梁驚塵,時小海一起坐了下來。

雖然梁驚塵對藍西服心懷警戒,但這條街的對面就是圖書館,謝常修幾個天師出現在這裏,肯定有原因。

謝常修又讓服務員多加幾個菜。而錢十行則說道,“再加一打蛋撻。”

說着,扭頭對單北說,“這裏的蛋撻十分好吃,一會兒你償償。”

“謝謝道友。”單北說。

梁驚塵有點坐不住了。

原來謝常修幾個人是來調查仙人渡劫的視頻。這個視頻鬧得沸沸揚揚,雖然在公開網絡被删了個差不多,但是在天師內部網上卻引起各種猜測。這片兒剛好又是德仁觀的管轄範圍。天管局便讓德仁觀與天師一起出來做個調查。

于是謝常修便心不甘情不願地來了。

因為天師出任務,是有錢拿的,而像他這種道觀裏的,算是體制內,只有搞免費服務了。

“道長,這個視頻有什麽發現嗎?”單北問。

“我們這幾天,走訪了幾個目擊者,所說的和視頻的內容大致相同,不過,我們也有所發現。幾個人都說感覺仙人度劫視頻中的那個人是個女性。”

單北與時小海都張大了眼睛。

這時蛋撻端上來了。

錢十行指着單北,對服務員說,“就放他面前吧。”

單北拿起一個蛋撻,咬了一口,果然又酥又甜。見梁驚塵坐在對面,離蛋撻挺遠,便拿了一個,遞了過去,“梁哥,你嘗嘗。”

梁驚塵接了過來,同時嘴角揚了起來。

這算是,扳回一局?

單北邊吃蛋撻,邊把自己這邊的線索,以及遭遇向謝常修幾個和盤托出。

說話的時候時小海照樣拿着錄像機,對着幾人錄來錄去。

謝常修也習慣了,面對攝像頭也不以為意。而其他兩位天師,更是興致勃勃,對着鏡頭,不停地打招呼。

兩邊的信息一交流,在坐的便有些猜想。幾個人又把仙人渡劫的視頻來回放了幾遍。

“這個視頻會不會是因為陰屍出現?因為全身煞氣太重,引起天人感應。”單北說。

“萬事皆可能。”錢十行說。

一時間,幾位天師陷入沉思。

凡人成仙某一定程度上也是違反了天地自然的規律,所以才會在成仙那一刻遭受來自自然界的懲罰,如果逃過那一劫,便是飛升上天。

如果是陰屍呢?

而陰屍渡劫和這些魂魄的女性有什麽關系?

這就是現在其中最大的懸疑,幾個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飯畢,單北幾個站起來告辭。

“你說,我們兩邊誰先會查到線索?”錢十行對單北說,卻看向梁驚塵。

單北心思簡單,絲毫沒有聽出錢十行言語中的挑戰之意,“誰先查到都行。重要的是盡快找出那具陰屍。”

梁驚塵點頭。

第二天下午,單北依然與時小海分頭行動。時小海帶着小蘭,依然在圖書館附近轉悠,看看能不能引出盜魂者。

單北的目的是依然是圖書館。梁驚塵也跟着一起。錢十行的挑戰什麽的,他根本不屑一顧。

他只是不放心單北。

單北頗引人注目。一進去,坐在前臺的卷發女士便認出了他。“來的挺勤的啊。”

“嗯。在寫畢業論文,過來查查資料。”單北說。

女工作人員目光落在梁驚塵臉上。“辦借書證了?”

以梁驚塵這個樣子,如果辦借書證的話,她不會沒印象。

“我不借書。就過來看看。”梁驚塵淡淡地說。

“行吧。想辦的話就過來找我。”女工作人員向他飛了個眼風。

就在這時,圖書妹妹秦音抱着書從樓梯角轉了下來。走到女工作人員跟前,“芳芳姐。有幾本書怎麽都找不到了…….”

芳芳組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誰是你芳芳姐?再過幾天,我都要叫你媽了。”

秦音愣了愣,抱着書轉身向裏面走了過去。

兩人的對話,包含信息量十分龐大。這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秦音過幾天要結婚了。結婚對象是芳芳姐的爸爸。

已走出幾步的梁驚塵忽然回轉過身,把身份證取了出來,交給芳芳姐,“我要辦借書卡。”

單北的下巴差點沒掉在地上。

芳芳姐臉上揚起一個笑容,把梁驚塵的身份證接了過來,一邊登記,一邊輕聲地念了出來。“梁驚塵。這名字可真好聽。”

“現在你知道我的名字了。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梁驚塵淡淡地問。

梁驚塵在單北與時小海的面前,一直是一副冷淡禁欲犯,現在忽然畫風陡轉,完全是個搭讪高手。

芳芳姐的眼睛電力十足:“我叫榮芳芳。”

“我記下了。”梁驚塵拿了借書卡,兩步走到單北身邊,一拍他的肩膀,“還站在這兒幹嘛。”

走出老遠。單北由衷感嘆,“梁哥,真厲害。”

“嗯。她是榮千江的女兒很好猜。”梁驚塵眼裏帶着淡淡的笑意。

“不是。我是說你和女孩子搭讪,看起來好厲害。”單北一臉羨慕。

“你喜歡女孩子?”梁驚塵忽然低聲問。

“女孩子又香又軟。當然喜歡。只是…….”單北心想,喜歡是喜歡,不過長這麽大,好像也沒遇到讓自己心動的。在感情方面,自己大概是晚熟類的。

不過,單北覺得現在這個狀态挺好。人生得一知已足已。

更何況,現在他有兩個。何其幸運。

“只是什麽?”梁驚塵心跳加速。

單北忽然挨近梁驚塵,“我就只告訴你。你別笑話我。我爺爺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就給我定了親。對方還是個男的。我爺爺見錢眼開,收了對方不少錢。我現在就只有一個想法,掙錢把婚給退了......梁哥,你怎麽了。”

梁驚塵撫了撫額角,“沒,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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