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未名餐館
元澤趴在軟墊上百無聊賴地看着玻璃窗外的行人，小腳也跟着一擺一擺的。
這讓他想起他還是小錦鯉的時候，一整天都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需要看着來來往往的神仙，每天都是那麽悠閑而綿長。
元澤忍不住要打哈欠了。
就在這時，他看到窗戶外元毓生走過，元澤跟着他的腳步，使勁打招呼。但是元毓生并沒有發現他。因為元澤不知道，隔着他與元毓生的那種玻璃是單向透視玻璃，只能裏面看到外面，外面的人是看不到裏面的。
見元毓生沒發現自己，不甘心的元澤想也沒有想，就從健身房離開，跟着元毓生走了。原本元澤就很安靜，一安靜下來存在感也下降得更厲害，所以元澤離開的時候，也都沒有人注意到這件事。
他一個人像是元毓生的小尾巴一樣，好幾次都伸長手想夠住元毓生的手，卻都撲了空，想發聲也喊不出來。最後，元毓生終于停了下來。元澤想也沒有想，直接雙手握住元毓生的大手。
元毓生突然被軟軟的手握住的時候，還吓了一跳。低頭一看，是元澤，整個人更是吓得魂飛魄散。因為他想到要是元澤是一路跟過來的話，元澤也一定是一個人過馬路，走樓梯，還眼睛不看路的那種。
“你怎麽在這裏？”
元毓生連忙把元澤抱起來，四處張望着尋找初然的身影，但是他也沒有看到人。看來是元澤見到他之後，偷偷溜出來的。
元澤也沒有說話，就是盯着元毓生笑。
元毓生瞬間沒了脾氣。
“跟個小傻瓜一樣。你要好好跟着媽媽，要去哪裏，一定要有大人帶着，不能四處亂跑。”
上次在玉石市場也是自顧自地走，要不是遇到江成夏，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你媽媽一定緊張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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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毓生又想責怪元澤，又被元澤臉貼臉，根本就生不起氣。
元毓生單手抱着元澤，一邊打電話給初然打電話。果然初然在另一邊緊張極了，畢竟在整個健身房裏面沒有找到人。
“毓生，對不起，我居然沒有看好孩子。”
聽到初然在自責，元毓生內心充滿寬容，安慰道：“沒事的，小澤也很聰明，不會跟着其他人亂走的。你看他跟我在一起，我之後忙完後，就帶他回去，但如果大小姐需要的話，我派專車去接你。”
最後一句促狹的話讓初然好氣又好笑。
什麽專車嘛！
以前也弄過專車事件，元毓生故意在初然的上一站坐車，在初然上車的時候，他站在車門口接她。但是原來的位子就被人坐了。初然還吐槽他應該幫她占好位子的，但是元毓生說還是覺得第一眼看到會比較好。
“那就在公車站見。”
“這一次保證有位子。”
“你想讓小澤幫忙占座嗎？”
聽到元毓生的笑聲從電話筒那邊傳來，初然頓時失笑。
元澤總是見到元毓生和初然很快就恢複和氣，莫名感覺真好。本來也想湊着去聽他們在講什麽，結果元毓生已經挂了電話了。
“好的，這次要跟你好好談談。”
元毓生挂完電話，轉眼就對着元澤準備再次提點他應該做的事情。
提醒的話是要三令五申才可以。
然而元澤明亮又烏潤的大眼睛望着元澤，眼瞳裏面全是期待和高興，好像在等元毓生說什麽令他高興的話。元毓生剛提起來的脾氣又軟了。
（嚴父好難哦。）
“吶，以後不能一個人走，一定要讓其他人知道你去哪裏了，知道嗎？知道就點頭。”
元澤點頭。
“以後還會像今天這樣亂走嗎？”
元澤搖頭。
他沒有亂走啊。
他有好好跟着元毓生走的。
元毓生得到準确的回複後，安下心說道：“那就約好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既然你來了，我帶你去見另一個爺爺。不能和初然講啊！”
元澤歪了一下腦袋，心想，他們好多秘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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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毓生帶元澤去的是一間非常隐蔽的小屋，從外表看起來和普通的住宅沒什麽不同的。但是走進去才發現那是一家裝修古典的餐館，迎面就可以看到有泛着光澤，手工精致的青瓷白瓷做裝飾，書畫做的屏風一屏又一屏地隔開桌位，細聽時還有潺潺流水池的聲音在裏側傳來。
“毓生，你來了。”穿着漢服款式的老經理葛根見非營業時間便有人進餐廳時，并沒有覺得奇怪，反而輕車熟路地說道，“莊老先生已經在廚房裏面等着你了。”
說完之後，老經理葛根才對上元澤的眼睛，他還沒有反應，元澤就對他笑了起來，葛根忍不住也挂上笑容。
“這位是？”
“我和初然領養的孩子，元澤。他暫時不會說話。”
“是特意改的名字嗎？”葛根對小輩的事情稍微有些了解，以前元毓生來學廚的時候，就有說過第一個孩子要叫做“元澤”。
元毓生想起來也是覺得有趣：“巧合而已，也是緣分。”
葛根從桌子上拿了一顆手工制的花生糖給元澤，望着元澤說道：“這孩子長得挺像你們夫妻的，眼睛像初然小姐，耳朵像你。”
“是嗎？”元毓生覺得這挺有趣的，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說，他對這類還是不太懂的。“感覺，這是好事。”
“這就是有緣。”葛根微微笑道，充滿着慈祥，“走吧，也讓莊老先生好好看看。”
他說的莊老先生，就是這間未名餐館的主人兼廚師莊林晖，以前的名字是小晖，後來被認為“小”字太小家子氣，莊先生那時候也不懂多少字，便把“小”改成了“林”，一直用到現在。
他是前朝封建宮廷內務府最後一位都統七十多歲時收養的養子。朝代更疊後的歷史帶着工業革命的腳步以極快的速度，成為人們不回頭就看不到的故事。
然而有些人還是活生生的歷史。莊林晖便是歷史的見證人之一。但是他對那段歷史保持緘默，而是選擇将都統留給自己的菜肴流傳下來。
現在的莊林晖已經是成為歷史文化遺産的宮廷菜肴繼承人。在他的餐館裏面，沒有提供任何菜單，客人只能夠吃廚師當天準備好的料理；此外，餐廳只接受預約制，一般人想要吃，得提前三個月預約，但是最保險的做法是提前半年約。
元毓生之所以會和莊林晖認識，是因為他是學歷史系的，有一段日子曾想過采訪莊林晖。不過被莊林晖拒絕了，但是莊林晖是初然的四爺爺。
自從聽說初然結婚之後，一向沉默溫吞的四爺爺莊林晖主動叫元毓生每周到他的餐館來一趟。他手把手教元毓生下廚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年。
他老人家身上透出來的精氣神，和江成夏不一樣。
江成夏給人感覺就像是一團火，燃燒不息的火焰，精神飽滿，脾氣十足。而莊林晖則讓人想到森林，寧靜悠遠，沉默卻叫人心安。
“莊老先生，毓生他帶着孩子過來了。”
莊林晖還沒有見到人，嘴角便露出溫和的笑意，雙手放在身前，在原地期待地等着。元毓生一看到莊林晖，臉上也露出笑意，把元澤放在地上，讓他過去和莊林晖打招呼。
元澤也不知道這個打招呼是什麽意思，于是配合這無聲“嗷嗚”，元澤抱住莊林晖的腿。
莊林晖把大手輕輕地碰着元澤小小的腦袋，才擡頭對元毓生說道：“這孩子不錯，很健康很朝氣。”
其實莊林晖知道元毓生他們打算□□的事情，所以心裏也有很多的準備，但沒有想過這麽快就會和元澤見面。
提到健康，元毓生便有點赧然道：“小澤還不會說話。”
“怎麽了嗎？”莊林晖疑惑地問道。
“見過醫生了，聲帶發育完好，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麽問題。之後還會去複查。”
這種不能說話的原因，要麽是生理原因，要麽便是心理原因。雖然醫生說得小心翼翼，也頗有讓元毓生和初然放寬心的意思在，但他們兩個都明白元澤可能是後者受到創傷才不會說話的。
“這樣啊。”莊林晖也是明白人，憐惜地摸了摸元澤，“不知道受過多少苦了。”
元澤聽到“苦”，就把剛才的花生糖拿出來給莊林晖看，想說他現在可好了。但是莊林晖也聽不懂，反而給了元澤很多手工糖。
從莊家餐館出去的手工糖，和比利時精裝手工巧克力一樣，都是論顆談價錢的。但給元澤的時候，莊林晖根本沒有手軟。
“既然家裏有孩子了，應該更要考慮孩子的營養。今天我教你做八寶羹吧。”
話雖然是對着元毓生說的，但是莊林晖是看着元澤說的。元澤原本是作為旁觀，就坐在木條長板凳上，雙腿懸空着，看到莊林晖看自己，元澤毫不吝惜自己的反應，該擺手擺手。
元毓生看莊林晖也喜歡元澤，心裏高興道：“江老先生昨天也碰到小澤，也很喜歡他，還說什麽時候可以到他家裏聚一下。莊老先生，您也一起吧？”
原本謙和溫柔的莊林晖一下子心态崩了：“什麽！明明是我先的，為什麽你們要先和他一起吃飯？”
他默默地忍了三年啊！
江成夏一定又是死皮賴臉地纏上了吧！
莊林晖拒絕教學，他要花時間做好吃的。“今天，你們父子倆別走了，約上初然丫頭，直接在這裏吃飯。我給你們做好吃的！天天來我這裏都沒有問題啊！”
“……”
這不是我認識的莊林晖老先生。
“就這麽定了，快去打電話。”
莊林晖推着元毓生打電話，然後叫上葛根把今天預約的客人都取消了。他要準備的料理至少得花上五個小時才能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