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促成

促成

說着,她手指落在身側跪着的陸洲下颌微微用力,半開玩笑道:“說起來,若陸大人是個男子,這幅容貌當稱國色。”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陸秀蓮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波動,別人不知她卻是知道的,自家孫子這副容貌是極好的,若是太女當真有心......

“殿下說笑了。”陸洲側開頭顱冷聲道。

肖情也不介意,示意幾人起身後看着陸秀蓮道:“今日多謝老夫人款待,陸大人事務繁忙,孤也不好過多打擾,只好下次再約陸大人游玩,還望老夫人不要見怪。”

“怎麽會見怪,老身巴不得與太女殿下多多來往呢。”陸秀蓮存了心思,此時看着陸孫子這張冷臉也沒了平日裏的不順,她拉着陸洲的手,笑着道:

“洲兒自幼孤僻,少與人來往,能得殿下賞識是他的福氣,以後我定讓他多多去拜見殿下。”

“好,孤等着。”肖情看了陸洲一眼,笑着應下了。

從陸府出來,肖情臉上的笑意退下,朝着迎上來的景暇道:“去查一下陸家什麽情況。”

陸洲身為柳朝并肩王,攝政輔臣,幾乎是萬人之上,然而在陸家,一介小輩都敢對他的命令無動于衷,這陸家或許沒那麽簡單。

“是。”

二皇子府。

二皇子肖塵聽了屬下來報,手中茶盞“哐啷”一聲置于地上,“好你個陸洲,簡直膽大包天!想要腳踏兩條船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貨色!”

跪在下方的侍從瑟瑟發抖不敢動作。

“落恒,去,把他給我叫過來!”

他臉上的氣憤未消,想着平日裏陸洲那副不卑不亢的姿态臉色就很是難看,若非多年相互扶持的情誼他早就忍不下去了,沒想到就這麽一個男人,竟敢腳踏兩只船勾搭他皇姐。

朝秦暮楚心猿意馬,當他是死的不成?

二皇子府不比太女府中輝煌,卻也處處都透出雅致精心,陸洲一絲不茍的穿過回廊,寬敞的大殿就出現在眼前。

“陸大人請在此稍後,我們殿下說……”落恒眸光平靜的看着前方,“請您自省。”

為人端方,又是朝中重臣的攝政王,何人敢如此對待,也就只有他們殿下了,落恒心裏暢快。

陸洲看了他一眼,在殿外直直的跪了下去。

“臣有錯,甘願受罰。”

與太女過從甚密本就是不妥的,讓二皇子因此心生不滿,他必須以身受過才能徹底消弭兩人的隔閡。

落恒冷笑一聲,示意守在一旁的侍從動手。

地上鋪滿了細碎的石子,均受自二皇子的命令,膝蓋上傳來刺骨的疼痛,肩膀被人死死的壓住以增重量。

殿中,二皇子聽着殿外傳出的聲音,等上來禀報的侍從說完,冷哼一聲放下手中酒杯從女子懷中起身。

“算他識相,就讓他跪着吧。”

“這……殿下,那可是并肩王陸大人,朝堂之上統領群臣,若是傳出他在殿下這裏受辱,這可如何是好?”

在他身側仰坐的是一名容貌傾城的女子,語氣随意輕快的開口勸了一句。

聽了這話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斟了酒朝着女子口中喂去。

“本殿就是要讓他知道,他只是本殿的一條狗。”

看着女子喝完了他手中的酒,他臉上露出笑意,“等我當上天子,玉兒你就是本殿的後妃。”

女子笑了一下,擡眸朝着身前菜肴示意,口中卻道:“聽聞外界傳言,陸大人對您情根深種,因此才會屢屢出入二皇子府,卻不知……哈哈,還是皇子殿下高明。”

被人這般支使二皇子也不生氣,執箸夾了菜肴喂過去,他身份尊貴沒有一個女人敢對他不敬,但誰又知道他就喜歡古玉這一款。

“他是怎麽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也就外面那些傻子才信了這話,不過也幸好有這樣的傳言,情愛由己,外人只當他自己甘願屈服在我的衣擺之下,誰又能怪罪到我的身上?”

“殿下果真高明。”

從大殿出來,已時過正午,烏雲遮蔽冷風呼嘯,她不停一步的從陸洲身側走過,在他人看不見的地方才回頭去看。

“備水,我要沐浴。”

古玉端坐于書案之前,借口支開了身邊的所有人,筆端成小字落于紙上,她快去寫完,起身打開窗招來信鴿。

太女府。

用過午飯的肖情漫不經心的打開信鴿傳來的字條,她眉毛一挑,“擺駕二皇子府。”

冬日的冷風穿堂而過,大殿之外跪着的挺拔身影卻未曾挪動分毫。

懲戒并不算輕,他不是沒有痛覺,落于皮肉嵌入骨髓讓他擰緊了眉頭。

二皇子并不是一個很好的主子,他是一個封建教條下的男子,身為皇子,也不夠大氣寬和,時常對他也會有一些嫉妒不滿的情緒。

只是如今他已是最佳選擇,餘下皇子不是年齡太小就是已經和親遠去,只有二皇子,出自于皇貴君腹中,身份尊貴。

行為雖荒唐了些,但只要事情過去了,他也不是個記仇的性子。

“多久了?”

“回殿下,已經兩個時辰了。”

肖塵喝上一口酒,臉上的怒色已經消失幹淨,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一旁的侍從連忙過來攙扶。

大殿外,陸洲哪怕是跪着也是背脊挺直不失風度,肖愉神色複雜的看着前方之人。

當年,他在所有皇女皇子中學業最好,他以為這樣母皇就會把目光從皇姐身上移開,然而不論他怎麽努力,永遠都無法超越她在母皇心中的地位。

後來他幹脆自我放棄,整日吃喝玩樂,卻被母皇狠狠責罵了一通,他從來沒有見過母皇那般淩厲。

她說,他身為男子不學課業也就罷了,男德男戒絕不可荒廢,否則以後無人願意娶他。

他不明白,男子生來就是為了嫁人嗎?哪怕他是皇子。

他一氣之下跑了出去,從宮內的狗洞走到了宮外市集之上。

是陸洲,是陸洲把他帶到了府中,主動奉上把柄在他手中,說要與他共圖大業,說要讓他成為一代男皇。

他心動了。

他們也曾秉燭夜談,君臣相和,圖謀大業,他見識到了他的胸襟,他的才幹,與他推心置腹。

可是後來,他越來越優秀,越來越耀眼,甚至站在了衆臣之首的位置。

而他還沒有兌現承諾,他肖愉還是一個閑散的皇子,甚至不曾有人把他的野心當回事。

他漸漸的開始輕視他,漠視他,作踐他,以達到自己內心的平衡。

也只有這樣,通過他一次次的屈服确定他還是他的人。

讓他意外的是,他從來沒有一次對他心生不滿,就像當初親手奉上把柄一樣,對他恭敬、臣服。

而如今的他跪在地上,一如往昔藏劍于身,收斂鋒芒沉靜內斂,他挺直了身體,哪怕是看到他也沒有絲毫的挪動。

他在那古井無波的眼神中看出了些氣惱失望,他忽然就有些慌了。

“先生,您怎可如此縱我?”他聲淚涕下,“是我錯了,我不該一時激憤就責罰先生,您可是生我的氣了,都是我的錯……”

陸洲擡眸,看着跪在身前哭泣的男子,他在心底嘆了口氣,道:“臣怎會生殿下的氣,你我雖亦師亦友,但臣永遠記得,殿下你是君。”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此話擲地有聲,讓肖塵愣了一下,他看着眼前之人,伸手就要扶着他起來,陸洲雙膝離地呼吸重了一分,強忍着沒有出聲。

“先生快起,你知道我的,我……”

“二皇弟,當朝重臣在你府中受辱,你好大的皇威啊。”

一聲清亮帶着怒氣的聲音傳來,肖愉擡頭去看,就見肖情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近前,毫不留情的攥住他的手腕扯到身後。

“皇姐來我府中竟也不通傳一聲,這是何規矩?”

地上呼啦啦跪了一團,不是她們不想通傳,只是太女氣勢太足,硬是帶了太女府兵把她們攔下了。

“二弟誤會,孤來此是為國事,近日京城湧入許多殘缺男子,孤身為太女自當親自查問,陸大人身為攝政王,理當助我,孤來此不是為你,是為了找他。”

肖情這話讓肖塵神色更加陰沉,他非但不從,反而質問道:“什麽殘缺男子,此等小事你一個太女出面便罷,還要陸洲出面?他犯了錯,本王就是要罰他!”

“陸大人乃國之棟梁,先前剛為我朝建奇功,二弟這時候責罰于他,你可還知道身為皇族當寬仁之道?”

肖塵被噎的說不出話。

盛怒的太女殿下便是天後也奈何不得,更別說一個小小的二皇子。

她不容置疑的拉着陸洲的胳膊就要離開。

“太女殿下……”

陸洲皺眉,若是任由肖情在這時候把他帶走,在二皇子面前就更說不清楚了。

“他是我的人,哪裏輪到你在這為所欲為?”

剛一開口,肖情就毫不留情的命人控制住了肖愉。

“他若不跟我離開,今日他受的折辱我定要你雙倍奉還!”

肖塵吓得退後一步,強撐着道:“大膽!肖情,你別以為你是太女就可以無法無天了,此事我定要禀告母皇!”

肖情沒有管他如何跳腳,只是與陸洲視線對峙。

陸洲知道,她定會說到做到,最後只得敗下陣來,他不能讓二皇子因他受刑。

“還請太女殿下不要為難二皇子。”說着,他轉過身朝着肖塵行禮,“殿下,京中無小事,臣當前往。”

“你……”肖塵難以置信的看向他,不敢相信他竟要在這時候離開。

“太女殿下請。”

“請什麽請,景瑕!”他都這般了,竟還要自己走,肖情見狀,直接命人擡來軟轎。

陸洲被擡着進了太女府,醫男給他上過藥就退下了。

院中清幽,最宜養傷。

肖情從門外走近,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一襲白衣,虛弱的躺着,原本內斂孤傲的氣勢收斂的幾近于無。

她沒好氣道:“在孤面前傲氣得很,怎麽到了那小子面前就任由他這般折辱?”

想她親眼目睹那血淋淋的雙膝,她就感覺心驚肉跳,這二弟竟然用此等折磨人的手段到他的身上,他竟這般受了。

“皇子年幼,易受情緒左右,做臣子的,自當體諒。”

這是二皇子精心想出來的懲戒之法,專為了他一個人,石子嵌入肌裏,疼入心間,在外卻還要保持風度不可為外人察覺,他就是要他這般妥協,甘願受懲。

肖情若有所思,挑眉看過去,“這麽說,以後你若是為我臣子,也會任我予取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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