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挂斷電話,她沒有主動開口說這件事,車裏一時靜谧。

“姐,很多人煩你嗎?”他問。

原來他帶來的麻煩遠不止他知道的那些。

“不,沒有。”林春天回答,那些小公司根本不知道她跟山訸的關系,更不要說找到她的電話,這家公司果然是有些手段的。

“怎麽了?”她餘光看到他不太開心的樣子。

“我又給你找麻煩了。”他輕輕嘆息,似乎很懊惱。

為什麽呢?為什麽自己總是讓她操心,明明是想要獨立起來給她更好的生活,明明是想看她無憂無慮地笑,為什麽又給她找了麻煩。

“這不算什麽。”她回。

“也別這麽說話,我是你姐姐,操心點也正常。”她說。

山訸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這家公司好像挺厲害的,去年火起來的幾個新明星都在裏面當過練習生。”林春天話還沒說完,山訸已經懂她什麽意思了。

“我不想去。”他說。

“也行。”林春天倒是沒把他當成賺錢工具,她還是那個觀念,他好好讀書才是最重要的,那些賬號可以只用來分享自己的生活,不指望他賺錢,等他大學畢業了,看看在哪工作或者繼續讀書,到時候她會給他買房子的。

“還是那句話,你好好讀書,別的都不用管,一切有我,知道嗎?”她說。

她從來就是這樣,從來不讓他操心事情,總是把他當成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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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都想,她怎麽會對自己這麽好呢。

好像她對幾個親妹妹都沒有那麽上心……不過那三個姐也不需要她操心,反而是她們結婚後就一直在操心林春天的事,加入了催林春天結婚的隊伍中去。

她們很怕林春天,這種情緒從來沒有出現在山訸的心裏。

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麽她們會怕林春天,有時候她們說話沒有分寸,林春天的臉一冷下來,她們就立刻噤聲,找事情幹去了。

但是林春天從來沒有對他露出那種神情。

她唯一一次生氣,就是那次他被打得太嚴重,還瞞着她。

後面她替他收拾了那幾個男生,也只是心疼加上生氣地跟他說準備給他辦轉學。

林春天跟他媽是好朋友,可能她是他媽媽唯一的一個朋友,兩人的友誼讓她做了那麽多事。

可能也正是因為這層原因,她從沒對他愠怒過。

他根本不知道她兇起來是什麽樣子。

小的時候恨自己跟她沒有血緣關系,現在卻很慶幸這一點。

窗外景色不斷後退,霓虹燈在車窗上滑過,他的臉一時陷入黑暗,一時又被光照亮。

和他的心境一樣。

車裏還是安靜,山訸把手機連上車裏的藍牙,放起歌。

“我發現你喜歡的歌怎麽都是些九十年代,零零年代的,那時候你都還沒生下來呢。”林春天說。

“不知道,就是喜歡。”他的笑裏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隐秘的快樂。

“好聽的。”她說。

車裏放的是李克勤的《傻女》,林春天邊開車邊跟着哼唱,她唱得普通但是很投入,不知道想到什麽,問山訸:“你會唱嗎?”

“會一點。”山訸說。

有時候做作業背書他會聽這些歌,翻來覆去,其實自己基本也都會了。

“唱一個聽聽。”林春天來了興致。

她把車裏的聲音調小了,點了重播。

山訸看了她一眼,跟上李克勤的聲音。

“這日我又再獨對夜半無人的空氣”

他剛一開口,林春天就露出了驚喜的神情。

山訸的少年音唱這首歌竟然也能唱出自己的味道,而且他唱的粵語歌詞咬字很準。

“穿起你的毛衣重演某天的好戲

讓毛做長袖不經意地抱着我靜看天地

讓唇在無味的衣領上 笑說最愛你的氣味”

他只唱了這幾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長長的睫毛垂下去,閉口不再唱了。

“好聽。”林春天給出中肯評價。

她是不是忽略了山訸的愛好,整天就知道讓他讀書,她甚至不知道山訸會唱歌,還會唱粵語歌,還唱得那麽好。

一時間有點震驚到了。

或許他真的可以走偶像路線?

他外貌身高沒得挑,唱歌雖然不算非常出色,但是挺有自己感覺的。

剛才那個電話是不是上天給的一個指示?

林春天頭腦風暴。

山訸卻切了下一首歌。

“怎麽了?”她問。

卻見他臉似乎有點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好聽的呀,我又不會笑你,你唱的比我好聽。”她說。

山訸搖搖頭。

“你唱得好聽。”

林春天輕輕搖頭,沒再說什麽,可是嘴角的笑沒有消失。

“搞不好以後你會變得超級出名,大歌星,我靠賣你的簽名照就能大賺一筆。”她偶爾會說一些不着邊際的話,他卻覺得很可愛。

“好啊,如果你賣得掉的話。”他接口。

林春天的笑意更深,似乎看到了未來的他。

雖然現在有些不開心的事,但是他的未來在她眼裏還是光明一片的。

姍姍姐,你看到了嗎?

山訸他有好好長大,他有了更多選擇,你希望他怎麽走呢?

林春天在心裏問。

可惜沒有人能回答她。

山訸的未來還需要她把關,她偶爾也感覺壓力大,她還沒結婚就已經完全體驗了養孩子的不容易,哪怕這個孩子已經非常優秀,很少讓她操心,但是關于他的事還是會時刻牽動她的心。

林春天轉頭看了一眼副駕駛。

恍惚中似乎看到四歲的他坐在那裏,像個洋娃娃一樣。

回到家裏,她換了衣服,打開客廳的投影儀,邊騎單車邊看電影。

山訸開着門在房間裏看書。

他聽着外面的聲響,一點也不覺得吵,逐漸進入狀态。

林春天騎了一個小時,滿身都是汗,又在客廳做了一會兒拉伸。

山訸出來接水喝,看到她運動完,就把家裏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一點。

房間裏都是她身體的香氣,這是別人身上沒有的,只有她身上會有這種類似果木幽香的味道。

山訸喉結動了動。

“你看完啦?”林春天一邊擦汗一邊問他。

“還沒,出來喝杯水。”

“好,幫我關下投影,我去洗澡。”她交代兩句。

“好。”山訸見她回了房間,把電動單車電源關了,投影關了,把家裏的衛生打掃了一遍,這才回房間繼續學習。

林春天洗完澡出來,塗了個面膜,給陸荷打電話。

“陸律師,今天不好意思,實在是他們太聒噪了,我看也不像是解決問題的态度。”她說。

“知道的沒關系,這個案子咱們的勝算很大,如果您明天有空的話可以過來談一下預期的賠償金額。”

“錢是小事,就想看到他們低頭認錯,給山訸道歉。”也給山珊道歉,她不允許別人污蔑她。

不管村裏那些人怎麽說,難道他們真的親眼看到山珊去做哪些事情了嗎?

退一萬步說,真的做了,也跟山訸沒有關系,她已經成了謠言的第一個受害者,山訸不能再成為第二個。

山珊的事一直是她心裏的刺。

她放假回家的時候,山珊已經去世了。

她聽別人說,那家人根本沒有想送她去醫院,讓她在家裏生,家裏那條件這麽簡陋,怎麽生?後來她大出血,再送去已經來不及了。

山珊爸媽的心思已經不可考,她也不想去計較這麽多,把那家人殺了也沒用,如果山珊有遺願留給她,應該就是幫她照顧好山訸。

她不會讓謠言再殺山珊一次。

這些人什麽都不知道,他們不配提起山珊。

“就還是維持之前談的那些嗎?”陸荷問。

“我調查了山訸同量級的網紅的收入,賠償那塊我們大可以讓對方出一筆血。”

“不用。”林春天還是堅持之前的說法。

他們不缺錢,而且她怕金額高了,輿論又站到他們那邊去,說她們就是為了敲詐勒索,所以這些都是小事,她只要一個道歉,一個正名。

“好。”當事人的訴求滿足了就行,陸荷也不強求,只是臨到挂電話的時候她忽然說起:“對了,山訸注冊商标了嗎?”

“什麽?”林春天似乎沒聽清楚。

“山訸的名字注冊商标了嗎?”她又重複一遍。

“沒有。”

“那建議你們把這件事提上日程,之前我一個當事人就是名字被注冊了,對方反告他侵權。”

“……還有這種事。”林春天也是第一次聽說。

“是的,雖然最後贏了,但是能避免盡量避免,現在有的人為了賺錢蹭熱度無所不用其極。”她說。

“好,謝謝你提醒,我等下查查怎麽辦理。”

“好的。”

想了想,林春天還是嫌麻煩,問道:“授權給你們,能代辦嗎?”

“這個沒多難,也不用說代辦之類的,到時候我讓小顧跟你們說需要什麽資料,然後讓他跟你們一起去辦。”

“好,那就麻煩你們了。”林春天說。

有律師辦事方便多了,而且陸荷人挺好的,她辦事林春天非常放心。

林春天不喜歡麻煩,不過用錢能解決的事一般算不上很大的麻煩。

挂了電話之後,她打開微信,陳啓宗發的幾條消息她都沒有回,他就沒有繼續發了。

他對山訸不是她親弟弟這件事很介懷,大概也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自己女人跟另一個男人住在一起,所以他最近态度挺冷淡的。

林春天也失去了耐心,這件事是她做得不好,換位思考她肯定也會生氣,但是她的精力已經被這件事耗得差不多了,如果跟陳啓宗因為這件事分手了,她也能接受。

她甚至希望他直接說分手算了,她不想再去哄他了。

結婚的事情反正也鴿了不是一次兩次。

在旁人眼裏,她處過的很多男朋友其實已經遠超大家對男性的平均預期了,其中很多都是會做家務會照顧她的,但是她總有不滿,內心始終在抗拒結婚這件事,很多別人看來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怎麽到她那裏就變成不可調和的矛盾了。

她也不指望別人理解,她就是這種倔強又古怪的女人。

但是陳啓宗比她沉不住氣,明明是林春天做了錯事,卻一再忽略他的消息,他隐忍的怒氣終于沖破閥門。

他的視頻打過來,林春天倒是沒拒絕。

她靠在床上接。

陳啓宗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可是看林春天,她臉上一點歉意都沒有,好像一切都理所當然。

她怎麽老這麽高高在上?

陳啓宗心煩。

“發給你的消息怎麽不回?”他的語氣不好。

但是今天他踢到鐵板了,林春天沒心情哄他。

“不想回。”她說。

“好。”陳啓宗把電話挂斷。

林春天心更煩,手機丢到一邊,準備睡覺。

但是沒過半小時,他又打電話過來。

林春天接通。

他有些咬牙切齒。

“沒話對我說?”他問。

又來了,每次感情裏他們都會這樣,想要解釋想要她不那麽冷漠,想要證明自己在她心裏很重要。

“說什麽?”林春天反問他。

“你就這麽對我?”陳啓宗見她這副對他愛搭不理的樣子心中火氣更甚。

林春天嘆了一口氣。

“我很累。”她說。

“最近山訸的事情弄得我頭大,我天天都在往律所跑。”她終于舍得解釋一下了。

這一句話像是一根針,戳破了他的氣囊。

他洩氣了。

心中竟然屈服了,她情緒軟化,他再指責她似乎就是他的不對了。

“好,那你跟我說清楚,為什麽你這麽關心山訸?”他問。

“他跟你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那些報道他也看了,裏面沒說為什麽林春天要收養山訸。

林春天面色複雜地看着手機屏幕。

“我欠他媽媽的,也是欠他的。”她說。

“你欠她媽媽什麽能讓你付出那麽多時間精力和錢去照顧一個毫無血緣的人?”他意有所指。

林春天冷笑一聲。

“你別在這找事,我養他沒讓你出一分錢,你別不忿。”她一陣見血,戳穿他言語下潛藏的念頭,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是林春天見過太多人也處過太多人,他話裏的意思她捕捉到了。

“你什麽意思?”陳啓宗臉漲紅。

“你覺得我是在貪你的錢?”他問。

林春天不想再說話,挂斷電話。

無論他再怎麽發消息打視頻都不再回複。

她關上燈按了靜音,睡覺了。

她本身就是一個很自私的人,戀愛失戀對她來說就像是往水潭裏丢了一塊石頭,漣漪過後什麽都沒有。

她年輕時候也會因為跟男朋友吵架痛哭,沒辦法睡覺。

現在已經完全不會了,沒有什麽比自己的身體重要,男人是可以換的,感情破裂了也可以和另一個男人重新快樂起來,但是身體是自己的,她已經這個年齡了,不想因為任何一個男人熬一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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