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第二天送山訸去學校以後,林春天在家裏補覺,睡得迷迷糊糊,電話響了。
她伸手把電話撈到自己耳邊,接通。
“林小姐,我是陸荷,今天新天地那邊聯系我,說今天就可以道歉然後把之前的新聞下了,你有意向跟他們面談嗎?”陸荷問。
林春天思緒慢慢回籠。
翻了個身,眼睛已經睜開來。
“之前不是一直在扯皮嗎他們,今天怎麽回事?”她問。
“具體可能需要您過來之後聊,如果您覺得可以談我就跟他們排時間,如果還是堅持上訴,那就不用過來,我會跟他們說。”
其實如果這件事是針對林春天本人,那她一定起訴到底,要讓法律還她一個公道,但是這件事針對的是山訸,事情醞釀得越久,就會對他産生越多不好的影響,昨天他發的微博林春天已經看了,底下有些評論不堪入目,各種污蔑辱罵,都是因為那條微博。
她一方面咽不下這口氣,另一方面,又不想這件事繼續發酵。
“你怎麽看呢陸律師?”她問。
“從我的角度,現在他們主動提出和解并且道歉,我們是可以接受的。因為最□□審結束,你想要的結果也是這樣,而且我方提出的民事賠償太低,其實對他們也起不到什麽效果。”陸荷說,她心裏知道林春天只要一塊錢賠償就是為了證明他們不是為了錢去的,可是耗費時間精力起訴他們,最後得到的結果和現在也差不多。
從律師的角度來說,自然會建議他們和解算了。
“好,那約個時間吧,等下見面說。”林春天說。
“好,十點在我們律所會議室,您看怎麽樣?”陸荷問。
“行。”林春天答應着,把電話挂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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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起身,現在已經九點了。
她起床,迅速化了個妝,換了條正式一點的裙子,開車去律所。
九點五十七到達,總算是沒有遲到。
對方倒是比她先到,一進會議室,她就覺得氛圍和上次很不一樣。
她進去的時候原本那兩個人都坐着,看她進門了就站起來了。
她進去坐下對方才坐下。
林春天沒給他們好臉色,上次他們無賴扯皮的神情令她作嘔,如果不是連陸荷都勸她和解撤訴的話,她真是不想來。
她坐下,手裏拎的小包放在桌上。
“林小姐您好,我們回去協商之後,覺得跟您這邊和解是最好的選擇,您看呢?”那個女人說話了,完全沒有了上次高高在上,趾高氣揚的樣子。
林春天喝了一口陸荷助理遞過來的水。
“陸律師說你們這邊今天就可以發道歉信對吧?”
“是的是的,都已經拟好了,我們這邊也帶過來了,您看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對方立刻從包裏把打印好的道歉信雙手奉上。
林春天邊看邊說:“我要求置頂半年不允許撤下來。”
對方似乎有些為難,但是也答應下來。
“好。”
“這段時間請律師的費用由你們出。”她繼續說。
“這個沒問題。”對方也答應了。
林春天和陸荷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異。
道歉信也看完了,她遞給陸荷,道歉信裏言辭懇切,說他們新天地為了流量污蔑了山訸,發布的那些東西都未經查證,違背了新聞人的底線,對山訸造成了不好的影響,深表歉意,然後就是一些官方套話,以後會加強對記者的管理,對新聞的求證。
沒什麽大問題。
陸荷看了也跟她點頭示意。
陸荷也把拟定好的協議拿出來給對方看,主要就是賠償道歉信的問題。
對方也沒什麽異議,帶回去簽字蓋章之後拿過來就行了。
這件事就這麽解決了?
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們一定是為了更深的利益或者什麽,林春天自己想不通,索性問她:“你們上次态度不是挺堅決的嗎?怎麽現在又搞這出?”
她說話的語氣算不上好,甚至有些譏諷。
但是對方依舊很恭謹。
“這個是我們領導的安排,我只是服從公司的安排而已。”她給了這麽一句話。
也就是說這是他們上級的命令?
是不想多糾纏,還是什麽?
還沒等林春天想通,對方的幾人裏走出來一個年輕人,面上是隐忍的憤怒。
“對不起林小姐,我不應該寫那篇文章。”
“你寫的?”林春天的思緒一下被帶跑偏,尤其看着這個年輕人一臉不服氣的樣子,心中更是生氣。
“你有沒有想過你寫這樣一篇不實的報導會對別人的人生造成多大的影響?你知道不知道山訸現在正是高三,這麽緊要的時候你為了名利就寫這種文章?”她火大。
對方咬着牙聽她罵人。
那又怎麽樣?難道山訸沒有因為他這篇文章更火?
也許是他給山訸吸了粉,她們應該感謝自己。
方浩深呼吸。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記得自己寫出來這篇文章的時候主編那種開心的神态,看他仿佛看到個寶藏一樣,之前去實地訪查,也是主編同意的,但是昨天忽然變了個臉,對他沒有一點好臉,還要求他今天過來跟當事人道歉。
他好像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如此卑微可笑。
那女人的面目如此可惡,一屋子人都在看她罵他,劈頭蓋臉,說他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他的臉皮發燙到要燒起來。
他心中的憤怒像是快要噴發的火山。
他真想一把掐住這個聒噪的女人,讓她閉嘴,讓她收聲,她懂什麽?她讀過書嗎?
可是他不能,他的領導就在這裏,而且這裏是律所,這個律所在當地乃至全國都很出名,他敢在這裏動手,牢飯應該是跑不掉的。
所以他只能在大腦裏幻想把這個女人撕碎,把在場所有人都殺死。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麽熬到出律所的,外面太陽很大,照到他身上卻更冰涼。
回到公司,他才終于放松下來,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可是沒過一會兒,hr就走過來,以他不符合工作要求為理由把他開除了。
他呆愣了一會兒,帶着恨意環視公司裏的每一個人。
他收拾東西走了。
在等電梯的時候,忽然大叫了一聲,一腳把電梯門口的垃圾桶踹飛很遠,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他理理衣領,好像不是自己做的一樣,坐着電梯離開了。
這個破逼公司,總有一天要為今天的開除後悔,他們會知道他的價值。
至于那個混血雜種和那個狗女人,也會見識到他的厲害,等着吧。
另一邊,他們這群人走了以後,林春天和陸荷在律所裏複盤。
“陸律師,你覺不覺得他們态度轉變太快了?”林春天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陸荷也感覺到了,點點頭。
“咱們的協議沒問題吧,他們答應得太幹脆,讓我感覺很奇怪。”
“協議是肯定沒有問題的,我之前已經檢查過了。”
“那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這個不好說,可能是因為現在的輿論壓力,我看了他們這些天的博文,評論區對于新聞本身的關注度很低,更多都在質問他們怎麽還不回應山訸這邊的律師信。”陸荷說。
他們那個賬號很多都是買的粉,賬號的活粉很少,而且每期的閱讀量都很低。
只除了他們吃人血饅頭的那些期。
比如丈夫家暴妻子,他們報社居然去采訪躲藏起來的妻子,讓男方知道了對方的住址。
比如把女性被□□的理由歸咎于她晚上去酒吧喝酒,還穿那麽少。
比如孩子在校園遭受暴力霸淩之後自殺,他們則是在指責當代青少年心理承受能力弱。
其實他們這個公司整體就是爛透了。
他們會害怕輿論嗎?
他們巴不得輿論熱度堆積在自己身上,黑紅也是紅,不是嗎?
所以林春天對他們一下服軟這件事感覺很奇怪。
電光火石之間,她忽然回想到剛才那個女人的話,她說是因為領導。
那麽領導又是因為什麽呢?
既然沒有利益……那可不可能是因為某種外界壓迫呢?
她回想起之前接山訸回家時接到的那個電話。
對方說這件事可以幫她們解決,可是林春天不想無端端欠別人一個人情,也不想因為這個人情把山訸賣到某個公司,所以一直沒有打過那個人的電話。
有沒有可能是他呢?
林春天把這件事跟陸荷說了一下。
“确實有可能。”陸荷點頭,這個公司在國內挺出名的,她也知道,而且之前酒桌上聽別人說過這家後臺很硬,如果是他們要解決這件事确實很簡單,估計就一個電話的事。國內應該沒有自媒體敢得罪這家公司。
林春天卻不想這麽快聯系對方,她決定裝不知道。
事情能解決就行,不過她仍在心中感嘆了一下權力的可怕。
聊完也可以吃午飯了,她跟陸荷一起去吃飯。
陸荷提了一下注冊商标的進程,林春天就想到其實不僅是注冊商标,按照山訸現在的發展情況來看,以後他很有可能需要一個工作室。
兩人邊吃飯邊聊了一下山訸的賬號。
看得出陸荷對他的發展情況也很關心,還做了他的粉絲量增長情況的圖,還有同等級網紅的收入狀況,天知道她怎麽得到的這些數據,也許她人脈廣,或者本身就認識這類網紅。
林春天聽到她說的網紅年收入,心裏暗自一驚。
其實她知道網紅很能掙錢,但是沒有想到他們這麽能掙錢。
林春天知道陸荷的意思,如果山訸真的成立工作室,或者發展了其他什麽事業,她希望自己可以跟山訸這邊合作,做他們的法務。
陸荷确實是有能力的,而且這次合作也看出來她辦事很上心,林春天心裏挺認可她的。
兩人聊得挺開心,吃過飯林春天就回去了。
剛到家,她就接到山訸的電話。
“姐,對方貼了道歉信。”他說。
山訸也是剛剛知道的,吃飯的時候張若霏給他看的,他的手機在宿舍,因此吃了飯趕緊就回宿舍給她打電話了。
“是嗎?我還沒看。”林春天說。
邊說着,邊點開微博,果然看到對方已經置頂了那封道歉信。
總算還了山珊一個清白。
“之前不是說起訴他們嗎?”山訸問。
“別人幫了點忙。”她說。
是她的前男友之一嗎?山訸在心裏想,雖然他們來這裏挺久了,但是還沒聽她說跟誰交好,也沒說誰有能力解決這種事情。
“好。”她做的決定他沒有什麽意見。
新天地的評論區不斷被鞭屍,對方倒是沒有開啓精選評論,随便大家罵了。
“那今晚就不去接你了,你在學校住吧。”她說。
山訸的笑意凝固在嘴角。
“喂?信號不好嗎?山訸,我說今晚你就在學校住,在家裏怕你效率跟不上。”她說。
現在最大的麻煩都沒有了,好像也不需要她再過度保護他,該讓他回歸正常生活了。
“哦。”他悶聲答應着,心裏想還不如繼續拖着,這樣起碼他可以住在家裏。
說真的現在安全事件頻發,她一個人住在家裏,他還真不怎麽放心。
而且他不在家,林春天又要每天出去吃飯了,奶奶經常在說外面的飯菜不衛生,他心裏很贊同這點。
“行了,睡覺吧,下午好好讀書。”
“知道了。”
挂斷電話,他一陣心煩。
他都想好了晚上做什麽菜了,計劃被打亂的感覺真差,真煩。
不過第二天更煩的事發生了。
陳啓宗的臉上沒有了失戀的頹靡神情,連山訸那個不靠譜的同桌都看出來陳啓宗今天心情不錯。
山訸立刻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他的事情解決了,林春天心情好,也許陳啓宗只是道個歉承認一下錯誤,林春天又原諒他了,也就是說,兩人複合了。
這種事情發生過不止一次,當然不是在陳啓宗身上,而是在林春天身上。每次她跟那些男的分手,如果她還有興趣繼續玩,對方要複合她就會答應,直到她玩膩或者找到下一個目标為止。
而昨晚他沒有回去。
那陳啓宗呢?他是不是侵入了山訸的家?
他是不是污染了那裏,也污染了林春天?
煩,煩死了。
回去一定要把家裏每一個角落都掃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