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林春天應該可以算得上是檢察院見過最配合的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所以調查挺順利的,林勇的律師來找林春天“談話”,也被她拒絕。林春天的調查很快結束,她完全沒有參與到家族的生意中來,除了用家裏的錢,可以算的上幹淨。

林春天的幾個妹妹和妹夫也差不多,但是她的那些堂表兄弟們,基本都有參與,基本一網打盡。

林春天出來以後,祖父母也沒說什麽,把自己的養老錢打給了林春天,她收到錢,在他們的房間裏哭了一場,就離開了。

他們不想林春天在村裏遭受閑言碎語,索性讓她回去了。

但是林春天能去哪呢?

那邊的房子也是林勇名下,所有房産都已經被查封。

她沒有跟山訸聯系,留給他的錢應該夠的。

醜惡的秘密終于被揭開,就像一處多年未愈合的傷疤乍見陽光,腐臭一片。

現在林春天反而能放下了,她終于不用再背負那些秘密。

原諒她那麽自私,她确實想要一段屬于自己的時間。

手機號換了新的,只有爺爺奶奶跟林夢知道,她自己則是到了新的城市。

她需要一點喘息的空間。

林春天再次回家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來時眉目間便有憂愁。

到了家門口一看,确實如同夏天所說,緊閉的家門口擠滿了來要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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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天站在門口久久沒動,那些要債的人開始竊竊私語,後來聲音越來越大,将她包圍。

“你就是林勇的大女兒吧!”有人似乎認識她了,大聲嚷着。

林春天終于回到現實中。

“父債子還!”一群人團團将她圍住。

“你們準備幹什麽?搶劫?”林春天吼了一聲,把那些人吼得愣了一下。

原本摸到她行李箱的手縮回了人群中。

“大妹!”奶奶在二樓窗戶看到了被人群包圍的林春天,跟爺爺不顧一切下來。

大門打開了,人們的目标就變了。

他們一窩蜂擠進了家裏的大廳。

這下完全霸占了老宅的客廳位置。

人聲沸騰,像是要把人的腦子煮幹。

林春天一手牽着奶奶,一手牽着爺爺,安撫着他們。

“沒事,我來處理。”

“你們先上樓去吧。”林春天一來,爺爺奶奶安心下來,林春天雖然是女人,但是總讓人很安心。

“大妹……”奶奶又叫了她一聲。

“沒事奶,先上去吧。”她說。

爺爺奶奶被她送到樓梯口,然後她轉身回客廳。

客廳裏坐着十多個人,男人女人都有,有老板也有工人,應該是老板帶着工人來要錢的。

他們氣勢洶洶,林春天坐在主位上,等不到他們靜下來。

“你們誰是主事的?別全部在這說話,吵得很。”她說。

人們安靜下來。

“在我家吵着老人,我來這裏也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建議到政府裏去談,對你們也有保障。”林春天說,心裏也怕他們做出過激行為。

幾個包工頭和老板對視一眼,都點頭。

于是林春天把人帶到政府門口,那邊早聽到這個消息,把大家都帶到會議室坐下。

其實目的很明确,就是為了要錢,林春天看到他們拿的林勇公司簽的單,确實是林勇欠的錢。

做工程就是這樣,上面不給錢,一般都是下面自己墊資,現在林勇一垮臺,找不到人結賬了。

林勇的錢全部流進了放貸平臺,現在已經全部被凍結,他的個人資産,公司資産都被凍結。

這個錢對于林勇來說可能不算多,但是林春天看到以後心裏還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全部加在一起有兩千多萬。

林春天看着單子一時沒說話。

她手上只有六十多萬,家裏也湊不出那麽多錢。

見她蹙眉,那邊群情激奮起來。

一直強調“父債子償”。

政府和派出所的人都在控場,林春天看向屋外,有一個年輕女人抱着小孩在外面看。

她的裝扮很土,小孩看起來年輕也不大,兩三歲的樣子,手一直扒在她臉上。

她絕對比林春天要小,但是那張臉滄桑極了,應該是工地上班的女生。

眼睛裏有些茫然無措,有些焦灼。

她也是來要賬的一員,但是連進場的資格都沒有。

林春天其實知道的,法律上沒有“父債子償”這個說法,林勇的資産全部被凍結,她什麽都沒有接手,更沒有義務接他的債務。

但是一方面,這件事不解決,她怕那些人走極端途徑,威脅她是小事,家裏老人都上了年齡,實在不想他們再經歷這些煩心事。

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一方面,林春天仍覺得自己的罪孽沒有償還清楚。

她過去的紙醉金迷,都是這些人的血汗換來的。

她看着那對年輕的母女,心裏想,如果不把這個錢給她們,那麽她們接下來會怎麽樣呢?

又會有多少家庭,因為林勇的債務,妻離子散。

她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錢我看了,确實太多了,遠超我能承受的範圍。”

于是又在洽談錢的問題。

最終談下來,需要她承擔一千四百萬的債務。

林春天簽了條子。

“我手上只有六十萬,先拿來給工人發工資,後面的錢我三年內還完。”她說。

他們簽了條子,林春天去銀行把錢取出來了,又從家裏幾個包工頭簽字拿了錢,約定了下次拿錢的時間。

人都走了,她才回家。

爺爺奶奶已經聽說了這件事,想罵她糊塗,卻也知道她這樣做的意圖。

他們一直不願意告訴林春天這件事,就是知道她會這麽解決,剛才他們已經打電話去把林夏天罵了一頓,就知道她要電話沒有什麽好屁。

一家人坐在飯廳裏,奶奶已經把飯做好了。

自從林勇被查,家裏大大小小男丁被抓,四嬸也回娘家去了,家裏就兩老。

偶爾夏秋冬三人會來給她們做頓飯。

林春天看着一桌飯菜都是自己喜歡的,面上扯出笑臉。

“沒事的爺奶,有我在呢,爸還有些東西可以賣,你們別操心。”

三個人坐在偌大的飯廳,和幾個月前的過年氛圍全然不同了。

林春天端起碗來,夾菜下飯。

“奶,還是你做的飯好吃,我在外面都沒吃到一頓好的。”林春天笑着說。

她這段時間确實瘦了,瘦了,那種刺人的勁兒似乎也沒有了。

三人裏,只有她吃得最香。

回來了,反而安心了。

在外面一直擔心兩個老人,現在不擔心了。

晚上她媽媽徐麗來了。

林春天不想跟她說那件事,但是她就是為了這個事情來的。

進來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罵。

“林春天,你腦袋被驢踢了吧?啊?”

“你別說話,錢我不用你出,別煩我。”林春天語氣也不好。

把徐麗氣得夠嗆。

“和我回去。”徐麗說。

“回哪?這就是我家。”

“這是你家,你不怕出門天天被人吐口水,你就住在這裏。”徐麗回答。

她們從來不會好好溝通,林春天也習慣了。

嘆了一口氣。

“爺爺奶奶都在這裏,我能去哪?”她反問。

爺爺奶奶把她帶大,還把山訸帶大,這種恩情她不能不報。

徐麗知道她性子倔,也不再勸她。

在夜裏來,在夜裏走。

給林春天留了四十多萬,卡是她舅媽的,錢是之前借給他們的,徐麗厚着臉皮把錢要回來了。

這晚上,奶奶把林春天叫到房間裏了。

“大妹,你打開衣櫃,裏面那個抽屜,你看看。”

林春天依言打開櫃子抽屜,入目就是一個紅色的布包,上面繡着大大囍字。

林春天把布包打開,是一套小金磚。

一共三十二塊,每塊五百克。

“大妹,本來是給你準備的嫁妝,都給你吧,你要怎麽處置,都随你。”

是給她的嫁妝。

她的眼淚像是掉線的珠子,砸在布包上。

“好的,奶,我先回房間去了。”

金子很重,林春天沒有拿,心裏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很難受。

她的嫁妝,可惜爺爺奶奶可能看不見她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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