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裴翊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是在天玄劍宗他的卧房之中了。
察覺到他的動靜,身旁立即有人關切道:“醒了?”
裴翊猛地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看到是明景的時候眼裏幾不可察地閃過一絲失落。
“你師尊傳信讓我去東海把你帶了回來……”明景道,同時小心翼翼觀察裴翊的神色,“而且把情況都跟我交代了,放心吧,他那麽厲害,肯定很快就能找到辦法回來的。”
其實明景一邊說着,一邊還以為以裴翊對沈臨淵的态度,指不定又要哭一場,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裴翊聽他說完,看起來還是很平靜的樣子,對他道:“多謝師叔。”
但是他這樣,明景反而更擔心,他張了張嘴,卻又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倒是裴翊主動對他道:“師叔,我想去閉關一段時間。”
“閉關?”明景一愣,擔心他的狀态,想要反對,“要不還是過幾日……”
但是裴翊堅持道:“我沒事,師叔,你不用擔心。”
他扯出一個笑,輕聲道:“如果師尊回來後看到我還是沒有一點長進,怕是又要生氣了。”
見他态度堅決,明景也沒有辦法,只能同意。
只是這個一段時間着實有點長,而且每次出來沒待多久,裴翊就又閉關去了。
但是明景寥寥幾次見到人的時候,對方看起來還是和平常無二的,要不是轉了性一般把自己關起來,明景都要錯覺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了。
等到明景終于再次在霜華殿蹲到人的時候,閉關前還是元嬰前期的人修為竟然已經半步化神。
裴翊抱着劍一步步走回來的時候便碰上了早已等候于此的明景和季辰師徒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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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師叔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生辰禮物遞給他,笑着道:“小翊,生辰喜樂。”
一旁的季辰也在同樣對他說道。
裴翊卻反而一愣。
閉關時感受不到時光流逝,他竟是完全沒想起到了自己生辰。
直到右耳耳垂傳來的輕微刺痛把他拉回了神。
明景見裴翊一直愣在那裏,極其幹脆地上手把耳墜給人戴上,接着後退幾步,把人打量一番。
自打從東海回來後,明景便總覺得他這師侄的臉色怎麽看怎麽蒼白,整個人就像個脆弱精致的人偶,如今被鮮紅的耳墜一襯,才流露出幾分生氣來。
他滿意地點點頭,道:“怎麽樣,喜歡嗎?跟你原來那個差不多,就是沒有那麽多乾坤石給你揮霍了。”
裴翊聞言笑了起來,道:“自然是喜歡的,多謝師叔。”
他原來的那個因為是乾坤石所做,醒來後就不見了,還讓他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空落落的。
于是裴翊忍不住擡手摸了摸——是熟悉的感覺。
明景笑眯眯地把他拉到身邊,熟門熟路地往裏面走,看起來在他閉關的時候已經來這裏等過他好幾次。
明景按着裴翊坐下,給三人各自倒了杯酒,濃烈的酒香頓時彌漫開來。
明景道:“上好的秋露白,嘗嘗看?”
秋露白性烈,以裴翊愛喝又不能喝的德性,沈臨淵在的時候一向是不許他喝的。
見裴翊看着眼前的酒杯猶豫,明景繼續絮絮叨叨道:
“你師尊走了那麽久,也該回來了,還不趁着他管不了你多喝幾口,以後想喝都沒得喝了。”
與其說是以後沒得喝讓裴翊忍不住,倒不如說心裏更像是被那句“也該回來了”勾了一下,裴翊笑了笑,舉起酒杯,對明景和季辰道:“師叔,師弟,一直以來讓你們擔心了,我先敬你們一杯。”
裴翊十分幹脆地一飲而盡。
明景叫好道:“豪爽!”
接着動作麻利地又給他滿上。
喝到後面,裴翊也記不清自己被明景灌了幾杯,憑着最後一點清明趴桌子上向明景師徒二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走,不用管他。
等走遠後,季辰忍不住問道:“師尊,你方才為什麽要總是灌師兄?他又不能喝。”
明景對着他的木頭腦袋徒弟循循善誘:“你不覺得他正常得讓人擔心嗎?我都怕他哪天撐不下去了。”
這倒是,季辰點頭,雖然裴翊總是閉關,但偶爾見他,除了整個人氣色差了點,好像又與平常無二。
但是他又想不明白一樣搖了搖頭:“但是正常不是好事嗎?”
明景:“……”
明景決定放棄交流,這小木頭怕是只在那件事上是開了竅的,其他一竅不通。
他自言自語地輕聲嘆道:“都說一醉解千愁,喝醉了,發洩一下也是好的……”
裴翊一開始還是趴在桌上,不想動彈。
或許是喝醉了,沈臨淵走後他就刻意不去想的往事又湧上心頭。
其實哪怕沈臨淵在身邊的時候,也不是有空年年都陪他過生辰的。但那個自己都不知道活了多久的人,對他的生辰倒比他自己還上心,哪怕那日有事不在,也會提前備好禮物放在他們住的霜華殿中,等徒弟自己去找。
裴翊收到過各種法器,丹藥,或者普通的沈臨淵從凡間尋來的小玩意,最離譜的一次是跟信符放在一起的功課,沈臨淵威脅徒弟如果等他回來後還沒有把這些做完,就自己滾過來領罰,逼得過生辰的人第二日只能苦哈哈地一大早爬起來奮筆疾書。
但是現在已經許久沒有人逮着他訓過了……
裴翊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自己一步步走了回去。
站在寝殿門前的時候,他扶着門框思考了一會兒,原本走向自己寝室方向的腳一轉,決定去霸占沈臨淵的卧房。
其實兩人在一起後,他便經常跑過來這邊蹭睡,因此床榻上都是兩個并排放在一起的枕頭。
喝得爛醉的人也不能指望他能夠把自己仔細收拾一番再睡,裴翊胡亂地把被褥往自己身上一裹,就縮在床上睡了過去。
只是睡着睡着,裴翊不知為何又翻騰起來,兩人睡都綽綽有餘的床榻也不夠他發揮,裹着被子一滾,摔下床來。
“嘶——”
雖然有被褥緩了一下,但後腦勺和背部磕在腳踏上還是生疼。
裴翊迷迷糊糊地嘟囔道:“師尊……”
但是隔了許久都沒有人應聲,裴翊在一片寂靜的寝室中愣了愣,酒終于醒了。
說不上是被撞得很疼,還是宿醉後的頭痛,又或許是僅僅自顧自地壓抑了太久。
沈臨淵離開後再沒哭過一回的人,這一瞬間突然就淚如雨下。
裴翊帶着點委屈地想着,他生辰也過了,每天也有認真修煉,連耳墜都戴上了個一模一樣的。
師尊……
沈臨淵……你怎麽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