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有引力定律
他有引力定律
他是來提醒她的?
祝澄驚訝地望着門,手搭在門把上,大腦轉得飛快。
許骁澈竟然這麽好心。
她又望一眼窗外夜空,雨勢漸急,再晚就來不及了。
她能不能趁熱打鐵,詢問他要不要一起上去。
但這樣……
不太好。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
而且他有女朋友。
糾結的半晌,對方卻再次出聲。
“希望不算冒犯,我把你校服一起拿下來了。”
“——!”
發愁的事因他随手的好意完美解決,祝澄盯着面前的門,身體裏酥酥麻麻泛着癢,像是有電流蹿過。
又響起了,那種聲音。
心跳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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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和剛才被吓到時的不同,沒有發冷。
反而,她頭腦熱乎乎的,臉頰有些燙。
她終于記起要給許骁澈開門。
先是只緩慢又試探地打開了一個小口,透過縫隙看到門外一身雨水的他,徹底拉開。
“你淋雨了嗎?”
少年身上還是教室裏的那套衣服,白色半袖,更顯他肩寬挺拔,薄肌健碩。
全身都帶着水氣,漆黑的發梢沾水,染成更深的墨色,受重力聚集下滑,排着隊似的滴滴流淌。
淺色上衣沾了水之後就更加明顯,大團大團的水漬暈開,微微透着裏面的膚色。
胸口的布料随着他輕微的喘氣而造成起伏。
祝澄在慌亂中看到這一幕,适時移開眼。
“沒怎麽淋。”許骁澈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随意的語氣中透着點桀骜,好似對這樣的淋濕程度毫不在意。
下一秒又體現出幾分與之不符的細心。
他把校服遞過去,補充道:“我手是幹淨的。”
相對于濕漉的他,臂彎裏的衣服顯然被很好地保護了一路。
祝澄伸手接過,驚訝于觸感的幹燥與平整,甚至還能感受到他殘留的溫度。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布料,她攥緊了些,連聲道謝,“實在是太謝謝你了。”
再次打量他,實在不相信他所謂的“沒怎麽淋”。
“回去記得洗個熱水澡。”她不禁提醒,“淋雨之後很容易感冒的。”
如果許骁澈因此生病,她會非常愧疚。
“好。”
他答應得很爽快,沒像剛才那樣逞強。
少年低磁音色,同外面清晰的雨聲交織,幹淨得如珠如玉。
卻一直低斂眼睫,視線不曾直直和她對上。
他不看自己。
祝澄心覺奇怪,偏了偏腦袋。
冷風吹過,四肢沁涼,她恍然意識到什麽。
可能是因為……
她穿得有些少。
這間房子空調效果很差,入夏以來,祝澄開空調的次數屈指可數。
今晚涼快,她連風扇都沒開,只穿着一件純白吊帶。
款式寬松普通,顏色純白素淨,沒帶任何勾勒曲線的設計。
裸露在外的肩頸和手臂卻細膩如羊脂,纖細瓷白,透着少女的稚嫩和美好。
許骁澈在門口站了這麽久,個子本來就高,為了避嫌,愣是沒擡一下頭。
祝澄慢半拍反應過來,紅着臉、極尴尬地擡手,拿校服的姿勢改成抱,遮住大半個身子。
她也有些不自在。
給他開門的時候實在心急,忘了再套件衣服。
但她并不是故意的。
只能硬着頭皮開口:“沒什麽事的話,你快回去洗個澡,喝點熱水吧。”
她一邊說,一邊考慮之後怎樣以實際行動做出答謝。
許骁澈也颔首,退一步,準備離開。
可臨走前又頓住。
或許是發現她遮得嚴實了些,他的目光終于敢上移,正常地和她交接。
這回又輪到祝澄不好意思錯開。
接着,她看到少年棱角尖銳的喉結,在說話前上下滾動一下。
他忽地開口,“我也該謝謝你。”
“我差點還以為試卷丢了。”
許骁澈輕笑,“還有那兩塊巧克力,謝了。”
-
不過片刻,八樓的兩戶重歸于寂靜。
房間裏安靜地只剩下嘩啦雨聲,無比清晰地敲打窗戶和牆體。
祝澄想不明白,許骁澈是怎麽發現那人是她的。
更何況,他還對她說謝謝。
她撿到了試卷不假,卻早已單方面地索取到了好處,把上面的解析抄了個幹淨。
該道謝的應該是她,更何況——
她看向手裏的校服。
于她而言,衣物都是很私人的物件。
如今卻經由另一人之手,在暴雨中幹淨完好地收到了她手中。
這是被他碰過的衣服。
祝澄傻傻地把校服外套罩在身上,在鏡子前面看着自己泛紅的臉,好似也能親眼看見外套的暖意一點一點滲透進血液。
唇角止不住上揚。
她覺得自己完蛋了。
她怎麽能……
可許骁澈有對象啊。
“你在和誰說話?”蕭灑的聲音冷不丁從聽筒傳來。
手機竟然還在保持通話。
有了剛才被她揶揄的經歷,祝澄這次學聰明了,只是答:“同班同學。”
簡明扼要,又含糊了具體身份。
可蕭灑還是猜出。
“就是我上次@你的那個男生?我聽到他名字了。”
祝澄無語:“你幹嘛明知故問。”
蕭灑得意地哼哼兩聲,一副把她看透的語氣:“因為你最近很可疑。”
祝澄現在聽什麽都心虛。
她也覺得。
自己的心跳總是過分可疑。
第二天上學時,雨徹底停了。
天空重新放晴,陽光穿過雲層照耀大地。
六月的潇城已經入夏,氣溫節節攀升,祝澄卻還是穿上昨晚那件校服外套出門。
之前在分部讀書的時候,祝澄還在家住,媽媽非常不理解她大夏天為什麽天天把自己裹成這樣,殊不知弘遠中學的學生大都是如此穿着。
校服外套又能在室外防曬,又能在空調房裏保暖。
更何況,夏季衣物換洗勤,校服Polo短袖只有兩件,學生穿自己衣服的時候,套件薄外套就能應對檢查。
簡單來說,萬能又耐造。
學生時代的校服簡直能封神。
祝澄腳步輕快地走在上學路上,在路口的轉角處正好看到前方一個高瘦挺拔的背影。
身上是和她一樣的藍白色。
別人不知道,反正許骁澈一定也很喜歡外套。
因為他這人半天就要換一件T恤。
要是每天穿夏款校服,哪夠他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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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個晚上外加一個早讀,祝澄也沒想明白怎麽向許骁澈道謝。
她的處事原則便是如此,異性之間的界限還是劃清楚一點為好,她不想讓自己欠人情。
至于怎麽還這個人情,就成了大難題。
他們之間交集不深,多了容易逾越,少了表達不了謝意。
好像怎麽都不合适。
一天下來,祝澄的注意力都在許骁澈身上。
即使他們的座位隔了一整個教室,她的目光還是能精準又快速地落在屬于他的那處。
等什麽時候自己察覺到不對勁了,又慌忙移開。
逼迫自己悶頭刷題,不能分心。
這種方法雖然生硬,起碼很有效果。
大課間過去一半,祝澄沒擡過頭,已經寫完兩篇英語閱讀。
可不代表突發情況不會出現。
她聽到身後有人笑着聊天。
“賀國誕,你這是拿着兩個水杯?怎麽,薅許骁澈水卡薅得一個杯子都不夠你用了?”
“哎哎哎,打住啊。”這人的聲音祝澄很熟悉,出自他們班班長,“我幫許骁澈打熱水呢,他感冒了。”
另一人問:“他?他那體格,精力旺盛得跟頭牛一樣,還能生病?”
這個比喻祝澄不敢茍同,但話糙理不糙,許骁澈真生病了?
他明明看起來那麽健康。
難不成就是因為昨天的那場雨?祝澄擰眉,實在不敢相信。
賀國誕打着哈欠回:“昨晚不是下雨了麽。”
“淋感冒了?”
祝澄豎起耳朵聽,注意力全都彙聚在身後,身板都挺立了點。
“也不是。”賀國誕說到這笑了一下,“他說自己大半夜洗了個冷水澡。”
“啊?”另一個人駭然出聲,“不是吧,他幹什麽啊?”
賀國誕哼笑,突然清了清嗓子,故意扯着嗓子罵,“誰知道,抽風呗。”
語氣還陰陽怪氣的。
果然被許骁澈聽見。
少年懶洋洋靠在後門,确實沒平常精神,“你就不能小點聲,沒看到班上這麽多人還在學習麽。”
聲音也有些啞。
祝澄聽到,背部微僵,心底有塊肉開始泛酸,有些擔心他。
賀國誕輕嗤:“大課間還不讓說話,更何況這哪兒有人學——”
扭頭看到旁邊的祝澄,瞬間噤聲。
女生坐在最後一排,離飲水機特別近。
她平常幹什麽都不出聲,上課回答問題的次數屈指可數,更不主動參加什麽集體活動,存在感很低。
所以賀國誕一時忘了這兒還有個人。
也沒想到真有人大課間還學習。
但也不該啊。
這樣看不也就這一個姑娘麽,怎麽就成了許骁澈口中的“這麽多人”?
賀國誕滿腦子納悶,幹脆不說話了,速戰速決,接了兩瓶水催促許骁澈離開。
“走走走,去辦公室搬點作業。”
許骁澈笑:“不是,你還使喚病號啊?”
“這不是幫你接了熱水麽。還是溫的呢,溫度剛剛好,我照顧我喜歡的姑娘都沒這麽認真!”賀國誕理直氣壯,又嘀咕,“更何況是你抽風洗冷水才生病的,不然一場雨哪能這樣——”
話音戛然而止,賀國誕突然想到什麽,笑容變得很賊,擠眉弄眼,“嘶,你不會昨晚幹壞事兒,興奮到半夜來洩火……”
“靠——”
許骁澈喝水的時候差點被嗆死,只能答應跟他走,“閉嘴成嗎,別再說這事兒。”
賀國誕口無遮攔的幾句話把許骁澈的思緒帶回昨天。
少女纖細四肢裸露在外,純白色的吊帶又細又薄。
青春期的少年正處于最躁動的年紀,光是一閃而過的畫面就能扯出無數聯想。
雖然很可恥,許骁澈得承認,這個始料未及的冷水澡……的确出于此。
他蹙眉,耳根卻紅透。是羞的,也是急的。
再次出聲催促賀國誕離開。
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遠。
祝澄從書本裏擡起頭來,筆跡還停留在剛才的地方遲遲未動。
其實她哪有心思寫作業。
她徹底陷入一種矛盾又費解的境況中。
她分明知道自己和許骁澈之間的相處有多尴尬,在他面前的每分每秒都無措、慌忙、心跳紊亂。
可即便這樣,竟仍對下一次的對話和獨處産生期待。
甚至時刻關注他的動向。
他真的生病了嗎?
因為昨晚的那場雨,還有一個莫名其妙的冷水澡。
祝澄整個課間都在想這件事。
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答謝他的方法,她今天放學之後要去買點感冒藥。
可是事情發展成這樣也太奇怪了。
她昨天明明說的是,讓他快點回去洗個熱水澡。
最後,怎麽成了冷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