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事出突然
事出突然
沈斯年後來幾天都如約沒去出差,下班回來就陪着柏逸卿。
柏逸卿忙着畢業設計,一時半會騰不出空去觀察兩個‘主角’動向,只偶爾打電話向柏以恒問好。
每回柏以恒都氣沖沖地叫他回家。
柏逸卿置之不理。
柏父帶着柏夫人去國外談合作,把公司安心交給了柏以恒。
柏安鬧出這麽個醜事,還是個Omega,顧辰軒把聯姻的事情擱置,絕口不提。
柏以恒就此把人暫時關在家禁足,除了去上課的時候,其他時候都讓跟着。柏逸卿因此反而清閑了不少。
這日,柏逸卿正把布料采買回來,進屋就看到本該在上班的沈斯年坐在沙發上擺弄着筆記本電腦。
“嗯哼?”柏逸卿把東西放桌上,繞着沈斯年轉了兩圈,俯身把沈斯年困在自己雙臂間,語調暧昧,“大忙人今天不去公司?”
沈斯年拉了下他胳膊,柏逸卿就勢坐在沙發扶手上。沈斯年嘆了口氣,“特意回來陪你,怎麽你好像還不高興?”
“高興。”柏逸卿露出個假笑來。
他想了想,眼裏閃過一絲興致,索性拉起沈斯年,語調急促,“走,去工藝房。”
柏逸卿一手拽着他,一手拉起那個袋子進房間,進了房就把門關上,窗簾拉上,開了燈。
沈斯年還不太适應,條件反射擋了下眼,“怎麽了?”
柏逸卿拿起白色皮尺,豔麗的面上,薄唇一張,吐出個字:“來。”
沈斯年僵了一瞬,看了看這四周堆滿奇奇怪怪雜物的房間,“在這?”
“不然呢?”柏逸卿把皮尺在手指上卷了幾圈,眼神實在說不上清白,“你答應過做我模特,那當然是試衣、拍照、展示都得走一遍。”
“在這之前,我得知道你的衣服詳細數據。”
沈斯年本不是個多麽內向的,但被那眼神一看,身子就熱了起來,難得品味到一絲羞恥。他試圖逃離困境,“我可以直接告訴你。”
“不行。”柏逸卿慢慢走近,“萬一你這些日子哪胖了、瘦了,給的數據不準,我費了不少力氣的衣服可就白做了。”
他手指落到馬甲上,輕輕一挑,紐扣解開一粒,“或者,我幫你?”
沈斯年哪敢讓他幫忙,見房間裏拉上了窗簾。他停了兩秒,默不吭聲一件件除開衣物。
馬甲、襯衫、長褲……
一件件衣物放在旁邊,少見天光的皮膚寸寸露出。
柏逸卿拉了個椅子過來,眼神光明正大地掃視着。玩心上來,甚至故意吹了個哨子,卻失望地發現沈斯年臉不紅心不跳,沒有尴尬沒有局促,大大方方站在那裏,眼神坦蕩到反而讓柏逸卿有些不自在了。
沈斯年聲音微啞,“好了。”
他眼眸沉沉,自下而上,視線定在柏逸卿臉上,“那麽,大設計師,”柏逸卿被他那視線看的心裏漏了一拍,便聽到對方續道,“對你的模特還滿意嗎?”
“當然……”柏逸卿掃視着他身上最後一件貼身衣物,故意停頓了一下,“呵,沈模特,你想聽我說滿意還是不滿意?”
“擡手。”他拉開皮尺,走近了。柏逸卿呈現出一個環抱的姿态,微涼的質感從後往前貼上灼熱的皮膚,沈斯年呼吸濃了幾分。
柏逸卿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數據,笑了,“沈先生各方面過于優秀。”
“謝謝。”沈斯年看了他一眼,不動如山,“你也很‘優秀’。”
柏逸卿沒能如願見人害羞,心裏的惡劣勁上來,勒緊了手中量體皮尺,白色的帶子剮蹭而過,饒是沈斯年也沒法無視。
柏逸卿道,“我給你說個冷知識——”
沈斯年擡手握着他手腕,制止他的動作。柏逸卿眼睛往上一擡,火熱地盯着人瞧,續道,“這個位置,我們叫,BP點。”
沈斯年還沒開口,柏逸卿惡人先告狀地埋怨道,“你這樣我還怎麽量數據?”
沈斯年啞然失語,“那,先量其他的吧。”
柏逸卿半蹲下,染上些許溫度的皮尺落在腰上。
……
等量身結束,柏逸卿記錄着數據。沈斯年扣上扣子,不複往常的淡定,甚至說得上是落荒而逃,腳步匆忙。
柏逸卿放下手中的小本本。只見滿滿一頁都是各個部位的詳細數據,從基本的三圍到手臂、大腿……
雖然,後面記錄的大多數數據都是用不上的。
柏逸卿卷着手裏帶着暖意的皮尺,過分出色的眉眼間帶着調戲完人的餍足。如同一只餐後舔着爪子的大貓。
等他伏桌繪圖到晚上,聞見一絲飯菜香氣。柏逸卿尋着味道開門,一樓廚房有人忙碌時的響聲。
柏逸卿下樓,方正的飯桌上擺了三菜一湯。
廚房裏有個人影背對着他在攪弄蛋液,圍裙帶子細細綁在腰間,優越的肩腰比叫柏逸卿想起本子上的數據。
柏逸卿走過去突襲,一下子圈住沈斯年腰身,念道,“75。”
沈斯年被身後的突然襲擊弄得肌肉反射性繃緊,反應過來是誰後,他把碗放邊上。
兩手扣住柏逸卿腰身擡起,一舉把人抱坐在旁邊幹淨的吧臺上,擠入他膝蓋間,問着肆意妄為過了分的家夥,“還沒玩夠?”
他面容溫和,眼裏卻帶了幾分危險,左手緩緩拂過,落在柏逸卿膝蓋上,用力往自己身上勾了一下,“小心真把你辦了。”
柏逸卿食指挑起他下巴,低頭,眼裏耀着詭魅的光,“來,辦我。哥哥今天肯定喂飽你。”
誰喂飽誰?沈斯年咬了他指尖一口,磨出個淺淺牙印來。想到身上的青紫還沒好,不想和他再打一架,扭頭開火煎蛋去了。
“真不來?”柏逸卿撐着吧臺,一雙長腿悠然疊在一起,小幅度晃了晃,坐在那裏看着他忙。側擡的臉上帶着蠱惑,薄唇一張,不走心的愛稱信口就來,“寶貝,和我來一場可不虧。”
“的确。”沈斯年擡起毛巾擦手,瞥了那邊的人一眼,“不過什麽時候你願意躺好了,再說吧。”
“哦?沈先生,怎麽就不能是你躺下呢?”柏逸卿跳下吧臺,步步走來,把他圈在自己雙臂間,唇邊仍帶着笑意。
沈斯年垂着眼,不說話了。
柏逸卿知道這矛盾一時半會解決不了。他松開手,往後兩步,聳了聳肩,“行,随你。”他說着轉過身。
沈斯年當這事已經翻篇,伸手去揭蓋子。
可沒想到身後撞上一個滾燙的胸膛。柏逸卿竟趁沈斯年不注意,強硬攬着他腰往自己懷裏帶,低頭就在後脖頸腺體上親了口。
“柏逸卿!”沈斯年一把掙開,回身怒氣騰騰想逮住不聽話的小貓好好教訓。
柏逸卿在人徹底發怒前施施然轉身離開了。
腺體是一個很私密脆弱的存在,陌生人間碰一下都算騷擾。被同性的alpha親,是喜歡也是臣服,那意味可多了去了。
沈斯年捂着後頸,眼神沉沉不知在想什麽。
柏逸卿明知那危險性,仍然樂此不疲地挑戰沈斯年的底線。甚至在沈斯年看過來時,意味深長舔了舔自己的尖牙,動作随意。
明明什麽都沒發生,可柏逸卿那動作仿佛已經咬下去并且标記了他。沈斯年背脊一寒,手掌下的腺體熱的過分,溢出些許海風的氣息。
沈斯年皺着眉,心裏七上八下的。
他喜歡柏逸卿,想要占有對方是本性。但這喜歡顯然還不足以讓他打破自己的原則。
用餐時,柏逸卿忽然道,“你這麽賢惠,真的不再考慮下?”
沈斯年知道他在說什麽,反問道,“你長得這麽好看,不考慮下?”
“你是不是想打架?”柏逸卿直白道。
沈斯年直接給他夾了塊肉,堵住他嘴。
飯後沈斯年在弄電腦。柏逸卿洗完碗過來,側身靠在他身上看電視,一半的重量故意壓在沈斯年身上。
沈斯年皺着眉,拍了下他肩背。
柏逸卿擡起上半身,伸伸懶腰,一副輕松惬意的模樣,又躺了回去,偏要壓着他。
沈斯年被他的故意弄笑了,倒也沒生氣,只是給人正好翻折的領子,“你就不能靠着沙發?”
“那不行。”柏逸卿的後腦勺對着他,輕微晃着,“我就喜歡壓着你。”
一語雙關誰不會。沈斯年合上電腦,寵溺道,“好吧,誰讓我寵夫人。”
這人就是故意刺激他。柏逸卿對這個偏女性的稱呼很不滿意,他往後擠了人兩下,有些不忿,“幼稚。”
幼稚歸幼稚,‘贏了’是真的令人心情暢快。沈斯年暫時性得了嘴皮子上的勝利,便随他擠着,紋絲不動。他提醒着先開始幼稚的柏逸卿,“誰先開始的?”
柏逸卿不理他,正色看起了新聞。
沈斯年便低頭繼續工作,心裏忍不住因為柏逸卿的反應而暗笑。
新聞看到一半,柏逸卿猛地坐直了身體。
沈斯年因此擡眼看了眼電視屏幕,新聞正在播報着一輛國際航班失事消息。沈斯年見柏逸卿面色難看,放下手裏工作,攬過他的肩,輕聲問,“怎麽了?”
“我父母……”柏逸卿面色全無,手指冰冷抓着沈斯年的手臂,“……都在那架航班上。”
柏逸卿從未想過父母會這樣離他而去,在這樣一個尋常的日子裏。
他腦海空白了很久很久,身上發起冷,又被熱意驅逐。
熱意?他被手心出現的那團溫暖帶回神,機器人一般僵硬地低頭,才看到那不知何時被放入他手中的熱水,掌心裏滾燙滾燙的,透明的杯壁貼着掌紋。
柏逸卿擡手看着自己掌心。
肩上的手往側邊一帶,肩背挨近一個寬厚的懷中。柏逸卿擡頭,看到一截曲線優美的下巴。
沈斯年攬着他,溫柔道,“別慌,先喝口熱水緩緩,張口。”他托着柏逸卿手裏的水杯往上,細致到如同對待一個小孩。
若是往常柏逸卿肯定要和他對上,但現在柏逸卿心思不在,“謝謝。”只倉促喝完了一整杯熱水,沉默了幾刻,柏逸卿猛地站起身。
他想起了家裏的大哥!
玻璃杯被擱置在桌上。他急匆匆拿起桌上的車鑰匙起身就往門外走去。
如果柏父柏夫人是這樣離開,那書裏後面同樣沒有提到過一句的柏以恒會不會也是這個時間點出事?
柏逸卿滿腦子閃過小說裏的那些語句,那句句與他未來苦難逃不開的描寫,叫他心神不寧,帶着難堪的怒意和無解的煩悶快步出去解開車鎖。
當他想到自己死在天橋的慘狀,拉開車門時,一只手輕輕按在他手背上,像是在阻止。
阻止他開車回去救人?還是阻止他想要拯救自己的路。
柏逸卿心頭火大,回頭看到不知何時換了身外衣追出來的沈斯年,話重了幾分,劈頭蓋臉帶着指責,“姓沈的,你做什麽!”
頭一回見面前的人脾性這般大。沈斯年微怔,縮回手,抖開手裏的衛衣外套遞來。在柏逸卿不虞的眼神中緩道,“外面涼,你先穿好衣服。要去哪?你狀态不是很好,我來開車。”
這好意的方式來的太過于尋常。
在電閃雷鳴過後,原以為迎來暴雨的陸地卻迎來了春風細雨。以至于柏逸卿帶着心虛又有幾分莫名地接住外套。
沈斯年沒再說什麽,只是沉默着拿過他手裏的鑰匙,把人推進副駕裏。
“回我家。”柏逸卿最終還是沒有拒絕這份貼心,他的火來得快去得快,套好外套時,車子已經駛出小區。
安靜到只有兩人的車廂中,柏逸卿思緒終于拉回到現實裏。
他揉了揉鼻根,把那些莫須有的雜七雜八的思緒揉做一團丢開。他低聲道,“對不起,我、我方才可能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沈斯年平靜地接受了他的道歉,“沒事。”
于是車廂裏又安靜了下來。
柏逸卿從鏡子裏看着沈斯年的側臉。良久,他側了側視線,從胸腔裏舒出口悶氣,皺眉道,“你是機器人嗎?”
“什麽?”
“不會發火。”
沈斯年開着車,莞爾道,“是人都有脾氣。我只是不會對我的小未婚夫發火。”
小未婚夫?這人真悶騷。柏逸卿欲言又止,又想到平日裏自己脫口就出的昵稱。
算了,也許這人單純就是報複呢?和之前一樣。
他看了眼沈斯年,幹脆扭過頭去,“再快點,我擔心我大哥。”
臨近宅子時,遠遠看着,平日裏燈火通明的房子今天卻灰暗一片。
柏逸卿心生不好預感。
距離還有幾十米時,兩人看到一個人慌慌張張跑出了宅子,在路邊截了輛車離開了。
依那瘦弱的背影來看,多半是柏安。
柏逸卿想到什麽,催促道,“快!”
車子停在門前。柏逸卿邁開步子,風一樣按開門鎖沖了進去。
等他就着黑暗解開電子門鎖進去,一樓的大廳天花板綴着水晶燈,照的廳內明亮一片。柏以恒人事不省倒在樓梯口,額上汩汩冒着血。
柏逸卿心髒停了一拍,“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