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跟了我

你跟了我

柏逸卿低頭看着自己身上寬松閑适的居家服,“陛下,”他說,“我身材不好,未免污了您的眼。這麽美的衣服,還是留給您未來的雄君穿吧。”

沈斯年笑着看他胡扯,卻也沒有反駁。此刻繞過扶手,坐在沙發上,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

沙發長且軟,足夠三兩人并坐。柏逸卿坦蕩蕩落坐在他邊上,後背甫一觸到沙發背,就壓到了一條什麽東西。他驚到坐直,側身往後看了眼。

原來是沈斯年不知何時搭在沙發背上的胳膊。

見人看他,神情有異。沈斯年明知故問,曲肘撐着扶手,“怎麽?沙發背有刺?”

故意的?柏逸卿掃過他眉眼間的闊朗笑意,幹脆往後一壓,身上重量全壓到那只胳膊上,眉目舒展,頗有些挑釁般歪頭看他,“當然沒刺,有陛下手臂墊着,可舒服了。”

沈斯年轉回頭,面朝前方,慢吞吞道,“是嗎?”

他摸到個遙控器點開,面前展開一面屏幕,“長夜漫漫,不妨來看段錄像。”他說着,不待人回答,已經點開一段影像。

炮聲慘叫聲和厮殺的聲音充斥耳邊,視野一片血與火的混合。

屏幕上出現戰場的影像,漫天蟲化的軍雌與長着羽毛翅膀的異人沖撞在一起,迸發出震撼人心的畫面。

柏逸卿注意力被吸引過去。

鏡頭對向遠方,漸漸聚焦在遠處高臺上的人物上。

一身深綠軍服襯的畫面中央那只雌蟲格外挺拔,他面容俊美,嚴肅的面容上卻隐約帶着鋒銳氣息,叫人難以直視。

重點是,這只雌蟲和柏逸卿長得幾分相像!

“看到了嗎?”沈斯年忽然攬着柏逸卿的肩。柏逸卿被挨近的熱源燙到,側頭看着咫尺的臉。

沈斯年動作親昵間含着少許強硬,看向柏逸卿道,“這是你們國家的先雌後,一位英雄。”

柏逸卿盯着影像看,不放過任何一處細節。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自己血緣上的親人。沈斯年的問話飄入耳中,柏逸卿思索着,不甚肯定喃喃道,“先……雌後?”

沈斯年應承道,“嗯,他很有能力。是上任蟲皇指定的皇子妃。”他的語調平平,隐約含着一絲喟嘆,“因為他,兩國得以聯手共扛我們的天敵——羽族。”

“羽族?”柏逸卿發現自己的了解當真匮乏到一定程度,他緊鎖眉頭,“羽族是什麽?”

沒有回答柏逸卿的問題,沈斯年轉而道,“只可惜,他死了。被他的雄蟲和他雄蟲的雌侍給害的。他死後,弗萊那目光短淺的老東西自以為天下太平,撕毀了兩族盟約。不過……”

沈斯年湊近了些,在柏逸卿耳畔輕聲道,“你有沒有覺得,你和那先雌後,長得有點像?”

隐藏的深水間被丢下一枚重磅炸彈,水花四濺,險些把整座池子給炸得四分五裂。柏逸卿心髒急跳,但也只是幾秒,便朗聲笑出來,破開凝滞的氣氛,“那可是我的榮幸啊,能和我們國家的英雄相像。”

“像就算了。”沈斯年垂眼,指尖挑起他鎖骨邊的鏈子,徐徐拖出那條項鏈,宛如情人低語,“連頸間佩戴的信物都這般像。”

若是一般人被這樣試探,避之不及,或許還自亂陣腳。

柏逸卿垂眼看着他把玩項鏈的手指,腦海裏冷靜思考過告之伽拉帝國雌帝真相的優劣。

聽這位陛下的語氣,他似乎對那位先雌後并不惡感,相反,倒是對殺害先雌後的老蟲皇不喜。

但現在兩國交惡,他這麽個身份,若是直接承認或直接否認,得到的也只是猜忌。柏逸卿掀起眼睑,驀然笑開來,露出兩顆尖牙,“既然陛下猜到了,那我告訴你個秘密吧,其實,我才是那英雄後裔。現在在弗萊帝星的皇太子是個假貨。”

他眉眼彎彎,說笑的語氣反倒迷惑人的判斷。“你看,我又有信物,又和先雌後長得相像。陛下可撿到寶了,還不快把我供起來?”

所謂秘密,就是不為人知的。他這樣坦蕩蕩的說出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反而讓人不禁懷疑其話中真實。

沈斯年見他一副無畏的模樣,有那麽瞬間懷疑起自己的判斷。

一個垃圾星來的雄蟲,被他召為雄奴。還說自己是真正的皇太子。巧合到像被人精心設計過的步步緊扣的環節。

柏逸卿朝他笑得模棱兩可,桃花眼中仿若藏着致命的誘惑,“陛下怎麽不信了?”

“不管信不信,不管你是真的弗萊皇子,還只是一個垃圾星來的雄蟲,”沈斯年攬着他肩,擁着他往自己懷裏塞,眉眼溫和,“你都是我的雄奴。”

這人也太會戳人短處。柏逸卿笑容滞住了。

見他吃癟,沈斯年心情意外地好,“天色已晚,侍寝吧。”

“對了,”聊了這麽久,沈斯年後知後覺才想起來一個問題,“你叫什麽來着?”

柏逸卿:……

柏逸卿咬牙切齒,手圈上他脖頸。兩人距離近到暧昧,柏逸卿唇邊卻泛起一絲冷笑,“陛下,您想怎麽個侍寝法?”

天微亮,雕刻着花紋的兩扇大門打開。沈斯年從裏面走出來,正了正衣身。門邊的艾比微微低頭。

沈斯年看了他一眼,對自己的近侍記得還挺清,“今日不是你輪值。”

“冥昨晚有事,我和他換了。”艾比受寵若驚地回答着。他昨晚臨時和人換了班,就是想知道那被陛下帶回來的不聽話雄蟲最後怎麽樣了。

此刻心裏的疑惑一個接着一個,又不敢直問。

他們這位陛下不近雄色多年,這忽然帶回來一只雄蟲奴隸,還直接同房了,由不得他不多想。

沈斯年想了想,“正好。等裏面的人醒了,帶他去我雄父那。你就陪侍在他身邊,盡量滿足他的要求。等事情辦好了再帶他回來。”

艾比應是。

沈斯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陛下很在意那只雄蟲。艾比皺了皺眉,如果他和那雄蟲打好關系,是不是可以利用那只雄蟲贏得陛下青睐。

艾比想着,試探性敲了敲門。

門裏傳來答複,“進來。”

艾比小心翼翼推門而進,面上有些羞怯。

但出乎意料地,他沒看到什麽事後會有的東西。

柏逸卿正坐在沙發上,雙手攤在沙發背上,坐姿豪邁,眼睛緊盯着面前的屏幕不放,不言語時面上冷漠到令人不敢靠近。

艾比看了眼,上面是幾十年前的戰場錄像了。

就他所知,羽族和蟲族交戰是上一輩的事,至今長輩還在津津樂道父輩的英勇。但自從羽族被蟲族兩國聯軍逼退回他們的星系後,除了兩國間的小摩擦不斷,蟲族整體和平了很久。

柏逸卿沒聽到聲音,扭頭見艾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早餐呢?”他問。

“啊,大人請稍候,我這就去推來。”艾比回神,連忙道。

柏逸卿看着對方着急忙慌退出去,起身伸了伸腰。想起昨晚的事,不禁皺了眉頭,有種想立刻收拾包袱跑路的沖動。

蟲帝卧室的床很大,兩個人睡在兩邊,中間空出還能放下一個人的距離。

說是侍寝,沈斯年卻沒要求他做些什麽別的。柏逸卿更不可能對一個從見面到認識不過寥寥數個小時的陌生人有什麽想法。

兩人相安無事各占一個地方。

柏逸卿翻來覆去睡不着,爬起來看到沈斯年規規矩矩躺着,雙手搭在腹部,睡得極香。

簡直板正的像條屍體。柏逸卿想,誰睡覺會保持這麽怪異的姿勢?

不過……睡着了正好。柏逸卿動作放輕,悄無聲息退出房間,回到大廳,沒忍住打開錄像看了起來。

黑暗裏,熒光映在他臉上,照出面上深邃的五官輪廓。

他對自己的親生雌父實在好奇。越看,面色越是嚴肅。

這錄像當然不僅戰場的,還有兩國重大軍事決議的部分。伽拉帝國的兩位相處和睦。反之,他的親生父親們中間離得老遠。

老蟲皇在視頻裏還很年輕,風華正茂,面上卻陰翳的很,對他的雌父沉淵的不喜表露在了明面上,基本沉淵說什麽,老蟲皇出口都是一個‘不’字。

柏逸卿看得認真,擡手撐着下巴,沉思着什麽。

晨光透過窗簾進來,他才關了錄像躺回原位去。

沈斯年起得早,柏逸卿剛躺下閉着眼裝睡沒多久,他就起身了。在房裏走來走去,洗漱穿衣。

正當柏逸卿有些不耐煩對方怎麽能這麽磨叽還不離開時,一片陰影籠住了他。

眼皮癢癢,柏逸卿猛地睜開眼,對上一張離得極近的俊朗面容。

“真能裝。”沈斯年笑着點了點他的下眼睑,“但是黑眼圈可藏不好。”

柏逸卿被這忽然湊到面前的人吓得呼吸急促了幾分,很快便垂下眼皮,冷靜下來。

沈斯年直起了腰,背着手道,“作為給你熬夜的懲罰,現在就起床吧,去見我雄父。回來再睡。”

“你雄父?”柏逸卿黑着臉爬起來,消極地向後撐着兩胳膊坐在床邊,英氣的眉宇間含着困倦,半睜的眸子懶懶散散看着對面的人。

“這可不是弗萊帝國。”沈斯年一把拉開窗簾,陽光傾瀉而入,他站在光裏,側身回首看柏逸卿,面容模糊不清,“你跟了我,當然得見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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