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親自檢查
親自檢查
米爾·弗萊帶領使團前往伽拉帝國內的凱萊星,他的好心情只維持到停機坪那一刻。
除了商讨兩族邊界不安分的共同敵人外,米爾·弗萊還打着個小心思:沈斯年是已知的難得一遇的S級未婚雌蟲。
在弗萊帝國,別說S級,哪怕A級雌蟲也屈指可數,大多數甚至早已邁入暮年。
并且,在弗萊帝國,雌蟲嫁給雄蟲,他的人身包括財産全數屬于雄蟲所有。
因而在米爾看來,他若與沈斯年聯姻,能把人娶回去,伽拉帝國還不是他的掌中物?以後哪怕身世被揭露,也不足為懼。
伽拉是多年前在弗萊帝國起義的雌蟲分支出去,久而久之有了另一種和弗萊截然不同的社會體系。
二者向來互相看不慣對方,甚至可以說是走向兩個極端。
如果不是數年前那場突然而至的天敵,險些叫蟲族滅族,他們也不會想到聯合。
米爾哪怕早已知道伽拉帝國國情,仍然不屑一顧,不覺得以雌蟲為尊的伽拉帝國能‘尊’到哪裏去?頂多是和弗萊差不多,雌蟲在外榮華加身,回家依舊得聽雄主的吧。
至于所謂的雄君雄侍雄奴?不過是給主子排了個序而已。
他的好心情以及他的盤算直到停機坪上。
來迎接的顯然不是沈斯年,而是一個高壯的雌蟲。他肩上數不清的勳章閃閃發亮,看向衆星捧月般的米爾時,眼中也不似弗萊的雌蟲那般含着尊敬和仰慕,反倒多了種打量的意味。
這眼神叫米爾很不舒服。
“您好。”那只雌蟲說,“尊貴的客人,我是伽拉帝國的蘭蒂斯,請容我帶領各位前往休息。”
他甚至傲慢地連自己的職位都省略了。可聽聞名字的人面上都變了色。
蘭蒂斯?那不是……米爾轉身看身後的克萊爾,克萊爾臉色黑沉,眼睛淬了毒一樣刺向蘭蒂斯,這個從來只在戰場上見過面的敵人。
他臉上這條疤,還是托蘭蒂斯雌父的福。
處在冰與火間的感覺并不好,米爾眼看兩人一副随時要打起來的模樣,出聲道,“将軍請帶路。”
蘭蒂斯客氣地比了個請的姿勢,兩夥人隔着疏遠的距離走着。蘭蒂斯可有可無地解說着周圍的風景,簡而言之就是沒話找話盡是廢話。
米爾眯着眼看蘭蒂斯身後長長的雄蟲隊伍,“将軍,跟在您身邊的,是貴國官員?”
“當然不是。”蘭蒂斯眯起眼笑,顯得幾分狡詐,“雄蟲怎麽配做官?實不相瞞,這些都是我府裏的雄奴。平日裏我對他們很是喜愛,舍不得離開半步,去哪都帶着。讓他們随身伺候。”
他視線掃過米爾褲縫邊捏緊的拳頭,只裝作不見,繼續道,“這不,一聽有遠客來臨,我就把他們喊來服侍各位了。聽說弗萊雄蟲稀缺,我看皇太子身邊的雌蟲都沒見過這麽多優質雄蟲吧?”
米爾臉色難看起來,這就是明晃晃的下馬威!
在他一個皇太子面前堂而皇之說雄蟲不配做官。伽拉簡直比弗萊還沒有人性!
“走了那麽久,殿下想必渴了吧?”蘭蒂斯還嫌刺激得不夠,他拍拍手。身後的雄蟲紛紛跪下。
米爾看着膝行到面前的雄蟲,那張臉上唯唯諾諾,雙手奉上一個有些空蕩的托盤,盤中只有一小杯茶。
在弗萊,他什麽時候見過雄蟲這麽卑微的模樣。蘭蒂斯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臉。米爾火氣一下子沖到顱頂。
柏逸卿站在窗邊,窗臺很高,他能遠眺到即将打起來的兩行人。
衣角被人拉了兩下。柏逸卿轉過身,對上坐在桌邊的沈斯年眼睛。沈斯年仰着臉溫聲道,“逸卿,看什麽呢?名字選好了嗎?”
他面前投射出的虛拟屏幕上密密麻麻閃過無數名字。初為父親的兩人還在這歲月靜好地挑選名字。
柏逸卿摸摸他頭,白皙的指節壓在漆黑的短發間,觸感軟的像羽毛。手腕很快被沈斯年推開。沈斯年輕斥,“沒大沒小。”
說完這話,沈斯年後知後覺想起來。柏逸卿,好像的确是比他小啊。
那他豈不是吃了棵小嫩草。沈斯年側目看向柏逸卿。
柏·小嫩草·逸卿俯身從他身後彎腰,手臂撐在椅子扶手上,是個從後半抱着人的姿勢。他正看着滿版面眼花缭亂的名字,認真思考的模樣很是動人。
柏逸卿伸手虛虛一點,一個名字正停在他指間。
“叫若風吧。”
“若風?”沈斯年想了想,“弱柳扶風?”
“誰家父母會希望孩子弱柳扶風?”柏逸卿睨了他一眼,眼中含着些許不悅。他直起身,闡述自己的想法,“是希望他自由自在健健康康長大的意思。”
“那如果有下一個呢?”沈斯年打趣着,“頭胎是若風,小的叫什麽,若雨?”
“貪心。第一個還沒出來,已經開始想第二個?”說是這般說,柏逸卿仍舊道,“若雨不好聽,時雨吧。”
“又風又雨的,不是很太平啊。”沈斯年感嘆着。
“有我們這對父母還想要太平?”柏逸卿挑眉,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那得怪他投錯地了。”
“你的自我認知還真準确。”沈斯年起身,攬着柏逸卿的肩膀入懷。
兩人胸膛近乎相貼,令人安心的擁抱就在眼前。
柏逸卿側首,耳畔拂過暖風,便聽見挨着他肩膀的人輕嘆道,“最近我會比較忙,你就在莊園裏玩,不要出去……”說話的人頓了頓,想到柏逸卿可能不願被束縛,“出去記得帶人。”
“當然,我向來惜命。”柏逸卿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腰,“陛下去忙吧,注意身體。”
沈斯年很快離開了房間。
柏逸卿轉身靠近窗臺,冷冽的視線先落在為首黑着臉的皇太子米爾·弗萊身上。
用精神力刺殺只是下下選,真要報仇,就是要把敵人最重要的東西都一一剝奪。柏逸卿的目光投向兩行人中一身軍服筆挺不茍言笑的克萊爾。
良久,唇角勾起抹小弧度。
克萊爾若有所感,擡頭向遠處宮殿看去,高高的窗臺前空無一人。
是他錯覺了嗎?
夜裏,克萊爾與米爾和諸位官員開完短暫小會後,回到房間。
燈一開,房間客廳沙發上顯出一個正優雅翹腿坐着的人型。
這人什麽時候來的,他竟沒有發現!
“誰!”克萊爾喝道。因為警惕,他的瞳孔驟縮。身體上的蟲紋浮出光來,破風聲響,身後展開足有兩米長的硬翅,閃着冰冷鋒銳的光澤。
靜默的對峙裏,克萊爾看清了沙發上的雄蟲的臉。那是一張明豔到有幾分熟悉的面容,桃花眼淩淩看着他,不言不語的模樣充滿了壓迫感。
“你覺得,我是誰?”柏逸卿緩緩勾出頸間的項鏈,“我倒是覺得我只是個垃圾星的平民——在皇太子來追殺我養父前。對了,我養父叫柏凜。”
他指尖玩弄着那枚奇形怪狀的項鏈,繩子纏綿着手指,聲音溫柔的像對待情人,“他到死前,都不懂為什麽你會背叛他,背叛我雌父。把他十八年來好不容易發出的訊息告知了皇太子。”
克萊爾緊繃的肌肉、警惕的面容漸漸松弛下來,他神情凝重,視線死死盯着那枚項鏈,聲音從喉間艱澀地擠出,“再說一遍,你雌父是誰?”
柏逸卿薄唇勾起個漠然的笑,唇形微動,說出了弗萊帝國先雌後的鼎鼎大名:“沉、淵。”
柏逸卿回去的時候心情極好,哼着歌。
他撐着窗臺躍進房裏,房裏一片漆黑,想來他親愛的陛下還沒回來,估計正在書房忙碌呢。柏逸卿咔嚓一下按開了開關,床邊一個人沉着臉看他。
柏逸卿哼着的小曲中斷,連帶着心髒飛快跳了兩下,呼吸險些沒緩過來。
出去守株待兔回來發現自己又成了被守的那只‘兔’是什麽感覺,柏逸卿眨了下眼,迅速喊了一聲,“斯年。”親昵到讨好之意十分明顯。
沈斯年慢條斯理站起身,他沒說什麽,慢步走了過來。在柏逸卿略顯心虛的視線裏繞着柏逸卿走了兩圈,低下頭在雄蟲衣服上嗅了嗅。
這動作引得柏逸卿心髒一顫,恍惚覺得自己有點像趁伴侶懷孕出去偷腥的人渣。
沈斯年語調平波無瀾,“別的雌蟲的氣息。”他直起身,看着柏逸卿的眼睛仍然是溫柔的,“自己解釋,還是我親自檢查?”
檢、檢查哪裏?柏逸卿一時啞然,和沈斯年對視着。沈斯年視線往下飄了一下,仿佛在暗示什麽。
他這坦蕩的模樣,倒是把柏逸卿弄得不自在了,柏逸卿掩唇咳了兩聲,差點沒把自己咳死。
“逸卿,沒事吧?”溫柔的嗓音體貼至極,然而柏逸卿擡頭就見到沈斯年分寸不讓的眼神。
解釋,是不可能解釋的。柏逸卿要解釋去了克萊爾那,就得把自己的身世、以及自己以後打算做的事情全都得說清楚。
而蛋蛋出生在即,沈斯年身為伽拉蟲帝,肯定也不希望枕邊人和弗萊有不淺的關系。
柏逸卿攬過沈斯年的腰,拉着他一同坐下,“只是出去花園閑逛,遇到弗萊的人了。”
“誰?”
“我聞到醋味了。”柏逸卿調侃着,半真半假,“是個大約四五十歲的中年雌蟲。當然比不得陛下年輕俊美。”
他的手指滑到沈斯年最上面那顆紐扣,輕輕一挑,紐扣開了。他的眼型狹長,仿若春日桃花瓣,能直接看到人心底去,“也比不得陛下吸引人。”
沈斯年沉默地看着他。
沈斯年知道柏逸卿向來不是什麽單純的人——不管是柏逸卿一直的表現還是他心裏隐約的直覺。柏逸卿不願說真話,他又不能把莫須有的帽子給自己的雄蟲戴上去。
“陛下今日怎麽這麽早回來?”柏逸卿見色/誘沒以前有用,轉了策略,擡手溫柔給他除去外套。
沈斯年拉過背對自己挂衣服的人的手腕,往自己身上一拽。
眼看要砸在雌蟲身上,柏逸卿心髒跳出嗓子口,還好他反應快,及時雙手撐在沈斯年身邊,沒有壓上去,“你做什麽!”柏逸卿有些動怒了,“自己現在什麽情況不清楚嗎?”
沈斯年從他領口間勾出那條項鏈,黑繩纏繞在他指腹間。他把玩着項鏈,口吻和當初說要沒收柏逸卿聯絡器的時候幾乎無二,“有時候真想直接把你這信物沒收了。”
他果然知道。柏逸卿怔然。想起了初遇那晚沈斯年的話,沈斯年當時看這項鏈估計就已經猜到什麽了。
只是後來不知道是另有打算還是不在意了,一直沒再提。反倒給他找醫生,幫他提升精神力,還和他共同孕育一枚蛋。日子過得太過平淡且順利,磨去他的警惕。
仔細一想,柏逸卿竟不知沈斯年是真的如嘴上所說的一見鐘情,還是早就已經做好計劃。光往裏再細想一下,脊背發寒。
伽拉蟲帝真的有可能在黑市随便撈到一只雄蟲就和對方生蛋的嗎?
沈斯年不知他的想法越來越極端,繼續着自己方才的話,“但我更想你自願留在我身邊,而不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被我強硬留下。”
沈斯年在他鎖骨上落下淺淺一吻。
若有若無的呼吸拂過領口的皮膚,柏逸卿呼吸凝滞了,腦海裏的想法瞬息清空,連心仿佛漏了一拍。
他目不轉睛盯着沈斯年那張臉,沈斯年手指從黑繩間滑落,項鏈信物在兩人身體間隙随着慣性旋轉着。
沈斯年看向他的眼,四目相對。柏逸卿聽到眼前這只雌蟲宛如承諾般輕聲道,“但凡你想,不需要尋求別人幫助,只需和我說一句話。凱萊星會是米爾·弗萊的永眠之地。”
他們看着彼此,眸間倒映着情人的模樣。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對方,怎麽樣都看不夠。
柏逸卿方才的想法蕩然無存。就算沈斯年當真盤算過,也頂多順水推舟。
給了他的東西,就算是沈斯年也別想要回去。如果沈斯年有一天反悔了,他就讓這人永遠留在愛他的時光裏。
“陛下。”桃花眼一彎,含着甜滋滋的汩汩泉水般醉人。柏逸卿視線往下,落在那抹說出動聽話來的薄紅上,“我忽然很想親您,可以嗎?”
回答他的是仰面迎上來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