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去舉報他

去舉報他

柏逸卿揉着鼻根從游戲倉爬出來。滿腦子只有一種想法：怎麽好端端的又和那家夥搞上了？！

朋友、敵人、親人……那麽多種可能，怎麽就能連續兩次都成為枕邊人呢？

而且兩次都沒有好結果，第一次玩游戲婚禮被搞砸了，第二次玩游戲他直接成了寡夫，連蛋都沒來得及養大。

由此可見，沈斯年大概克夫。

等等。柏逸卿後知後覺：這游戲為什麽沒有十八禁？！

“啧。”想到自己居然在游戲裏和人親密過了，現實裏卻還是……柏逸卿一時心情複雜，他把濕漉漉的長發拂到一邊，又想到莫名其妙下線的沈斯年。

沈斯年這人他雖然認識不久，但是做事很少這樣不靠譜。能讓他匆忙斷線，莫非又是軍部有緊急事件？

柏逸卿打開智腦查詢戰場動态。

在看到蟻人進攻的消息時，他竟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沈斯年不是失約，只是又去戰場了。

想到戰場，想到那朵巨大且耀眼的炸開的戰火。柏逸卿有些茫然捂着心髒，眼前不由自主閃過沈斯年滿身是血的模樣。

他垂下藍眸，一時有些失神。仿佛難以體會這種空蕩且不安的心情。

我在擔心沈斯年。一個甚至在現實裏連面都沒見過的人。柏逸卿自嘲地笑了聲，他想起游戲裏那顆蟲蛋，面上神情冷下來，連忙擡手接入游戲精靈進行查詢。

【游戲精靈溫馨提示，本游戲只限于精神力接入，不可能誕生任何新生命的哦！如有需要，請前往‘育兒中心’咨詢。】

柏逸卿失望透頂。原來當真是鏡花水月，什麽都沒留下。

他起身踏進淋浴間。

戰線拉得很長，附近幾個軍團皆前往支援。

一連數日，AI主持在各個屏幕講解戰況。就算是不關心戰争的人也能說出個一二來。

何況是與蟻人的戰争。

蟻人是星際中的異種，不需要機甲不需要星艦就能在宇宙中游走，它們沒有什麽智慧，帶着野蠻本性搶奪地盤，掠奪食物。

駭人的是，它們不僅喜歡繁衍，而且更喜歡為了優質繁衍吞噬有精神力的生命。地球上的人類顯然在他們的食譜頂端上。

一旦蟻人突破防線攻入銀河系中，對人類聯邦的危害顯然是覆滅性的。

自柏逸卿有記憶以來，蟻人隔幾年就會騷擾星系邊境一次，到近幾年動作越發頻繁，已經霸占了星系邊界的幾顆行星，在上面築巢繁衍。

種族存亡危機面前，柏逸卿參加了研究所高層會議，同意全力支持戰争中的軍部裝備資源。

柏逸君來找他，對此覺得奇怪，以為他已經把自己研制那批智能機甲交出去了，“你不找你的沈斯年了嗎？之前還說想給他試太陰。還說要把那批機甲留給你看中的人……”

柏逸卿倒是想，但他怎麽找？沈斯年可是在戰場上。柏逸卿打斷他的話，“‘晨星’會全力支援人類聯邦對蟻人的反侵略鬥争。新型機甲能發揮出應有的價值也是一件喜事。”

“這樣。”柏逸君眼睛轉了轉，“我這有沈斯年的消息，你不聽了？”

柏逸卿刷的扭頭看他，蔚藍的眸子燃起了火，又很快結成冰。他頓了頓，只冷漠吐出一個字，“說。”

“就知道你忍不住。”柏逸君得意地笑了兩下。

他一身時尚衣裳晃得柏逸卿眼花。柏逸卿皺眉想，最新的服裝材料真的沒考慮過刺眼的可能性嗎？尤其是被某些自戀過頭的人傳出去招搖的時候，簡直要閃瞎路人眼。

“我是打聽過一點消息，但是找不到檔案。”柏逸君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

柏逸卿刮了他一眼，指尖點着杯身，有些不耐煩，“說重點。”

“沈斯年是第三軍團的人。”

“第三軍團？”柏逸卿蹙眉，靜靜思考。沒理由啊，沈斯年應該是第一軍團才對，他當時有追蹤過來源信號，就在第一軍團範圍內。

“不過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柏逸君壓低聲音，“據說這人出身卑微，父母自小雙亡，所以入軍混口飯吃，精神力卻出乎意料的卓越，進軍三年勝績累累，有一次戰役裏甚至突破敵軍包圍斬獲首級，創下神話。驚動了第三軍團長。”

“後來呢？”

“因為太過優秀，幾位軍團長都親自去了第三軍團，覺得這是個好苗子，要争取走。但是最後沈斯年不知去了哪裏。反正那之後這個人就像失蹤了。他的戰友們也不知他去了哪，檔案我無權調閱。”

“只是因為這人實在厲害，才能留下些傳言。不過因為找不着人，很多士兵都認為那故事是虛構的居多。”柏逸君攤着手，往後一靠，晃着腳，優哉游哉。

“反正這人怎麽看怎麽奇怪。你說要真是有那麽厲害，現在早該是人類聯邦赫赫有名的高級将領了。可我怎麽就沒聽過沈斯年的名字。”

“有沒有可能……”柏逸卿想了想，放下手中杯盞，“他現在不用‘沈斯年’這個名字，對外有另一個名字。”

“嘶，那怎麽可能呢？”柏逸君躺在沙發上，仰臉看他，“不是你說的嗎，那人親口和你說沈斯年是真名。”

“真名的定義是什麽？”

“呃。”柏逸君撓頭，“一個人的真實姓名？”

“具體一些。”

柏逸君想了想，“檔案上的名姓？”

“那就對了。”柏逸卿指節扣了下桌面，清脆的響聲吓了柏逸君一跳。

他翻身坐起，看着自己那向來聰慧的弟弟，“什麽？”

柏逸卿若有所思道，“如果他本名就叫沈斯年，後來因為某些緣故用了另一個名字。檔案上卻一直是沈斯年，而他軍銜高，普通人無法查閱他的檔案。自然無人知曉。”

柏逸君噓聲，朝他潑冷水，“想多了吧，一個姓名能有什麽理由搞那麽複雜？反正我是想不到有什麽理由才讓一個人不用真名，轉而用另一個名字的。”

不用柏逸卿出聲，剛剛潑冷水的柏逸君拐了個彎，“等等，我好像還真的想到了一個可能。”

什麽可能？柏逸卿轉頭看他。

柏逸君悚然一驚抱住自己，“這人不會是幹了什麽殺人放火的事，因為被追殺才隐姓埋名的吧！小弟啊，你怎麽招惹上這種兇惡的人了！”

柏逸卿被他那迥異的腦回路驚到，笑了下，搖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柏逸君，你動點腦子，那是軍部。”

他說着，低頭看了眼震動不止的智腦，已經拎起外套起身，邊往身上披，邊點開智腦，掃視彈出的屏幕。

柏逸君百無聊賴看着他動作，“怎麽，研究所又有事？”

智腦映在半空的屏幕消失在眼前，柏逸卿手掌插入外套口袋中，一雙湛藍瞳孔深似海，他沉聲道，“又有軍部的人找來了。”

柏逸君了然，朝他背影揮手，“那你去忙吧，小弟。加油~”

仿佛風雨欲來的前夕，柏逸卿在研究所一天就要接見幾次來自各個軍團的人。

晨星研究所向軍部提供一定量的機甲，但柏逸卿名下的研究室那上百架最為先進的智能機甲顯然不在其中。

這本是柏逸卿考慮用來交易達成夙願的底氣。

可現在人類聯邦大難當前，非常時期，他開始考慮如何處理它們了。最好的辦法就是和其他研究所一樣，與軍部交易，把它們物盡其用。

這批機甲制作困難，不可能短期內投入生産線再制造。也不能讓普通士兵駕駛。

倒是可以考慮直接送到前線的第一軍團去。畢竟他們比較需要，而駐地表的一些軍團以及駐守其他方位的駐地外行星軍團沒有第一軍團來的迫切。

可他這麽想，收到消息的其他人不這麽想。在柏逸卿正式簽下協議前，紛紛來争取，抛出想要交易的橄榄枝。哪怕所長已經替他回絕了不少，然而位高權重者是他無法避開的。

怎麽會忽然這樣？軍部沒有資源短缺到這個地步吧？柏逸卿隐約感覺到不對，他托兄長去打聽前線的消息。

柏逸君為此還笑，意味深長道，“一群吸血鬼，都饞着你先前應允的上百架先進機甲呢。不過給他們有什麽用，某些軍團幾十年不上前線一次，拿了也就是塞倉庫擺着。”

“不，不對。”柏逸卿撐着下巴思索，“前線可能真的出事了。他們得到消息，才會忙不疊來為自己争取一份‘保障’。”

柏逸君不太信，“想多了吧，咱們聯邦赫赫有名的戰神在那呢。”

兩月有餘，擊退突襲的蟻人軍團後，第一軍團軍團長希爾曼重傷的消息如一滴水濺入熱油，嘩然一片。

柏逸卿知道消息時，捧着水杯盯着面前的屏幕有些失神。隔着那麽遙遠的星空，影像中爆炸的碎片像要噴濺到他身上。

如果戰敗了，柏逸卿想，蟻人是不會留下任何屍體的，它們會毫不留情拖回窩裏，一點一點啃吃掉。

他的腦海裏浮現出沈斯年重傷的模樣，仿若有誰無形握着他心髒，緩慢施加着壓力，叫他難以呼吸。

以至于宋灼華喊了他幾聲，柏逸卿才如夢初醒，看清自己所處的不是什麽殘酷戰場，而是每周回來一次的家，“媽，怎麽了？”

“怎麽了？我倒想問你怎麽了。”宋灼華已經不年輕了，但她保養極好，看起來竟和兩個兒子差不多年齡段，一雙臉美豔不可方物，這種美極帶攻擊性。

在丈夫意外離世後，她繼承宋家家業，獨自撫養兩個兒子長大，身上多了些商人的精明銳氣。

她手搭在膝蓋上，往後靠在沙發背，面目嚴肅仿若在商場談判，“方才在孫家，你怎麽拒絕了元帥的提議？第三軍團不符合你的條件嗎？孫家與我們宋家頗有淵源，孫元帥的孫輩出息，現在已經是第三軍團軍團長，他也答應了會在合适的時候對焱星進行大規模搜查。”

她的話咄咄逼人到如同質問，但柏逸卿知道她向來快人快語。

柏逸卿嘆了口氣，“我想，一線的第一軍團更需要這批智能機甲，所以我已經向軍部遞交申請。軍部會以收購形式把它們并入，過幾天就送過去。”

宋灼華睜大了美眸，倏然坐直了身子，“那你還跟我去孫家！”

的确，既然已經事先處理了那批智能機甲。那麽也沒必要接受孫家的邀請過去商談。叫人知道了，可能還以為他故意耍人玩。

只是……柏逸卿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

他怎好意思說，他是想去打聽打聽沈斯年來着。畢竟柏逸君都說沈斯年以前在第三軍團了。

但當他私底下委婉向第三軍團長孫啓明提起這個名字時，對方的臉色變得很是奇怪。

孫啓明粗糙硬朗的面上現出些不可置信，“你知道沈斯年這名字，卻不知道他是誰？”

“他是誰？”柏逸卿觀察着孫啓明的面色，他很肯定對方認識沈斯年，但不知為何沒有直說。

孫啓明不知想起什麽，臉色有點臭，“你找他做什麽？”

柏逸卿想着怎麽組織措辭。

孫啓明又直白打斷他的思路，“不用說了。和你那機甲有關吧？”孫啓明嘲諷道，“你可問對人了，我看那小子最不順眼，所以你要是屬意他……”

柏逸卿挑眉，心裏隐約有些期待。

孫啓明低聲道，“我更不能告訴你他在哪了。”

柏逸卿一口氣梗在喉間，面色變得并不好看。後來孫啓明又暗示了一番自己和他家長輩的交情，特意提到他母親，想要和他繼續說機甲的事情。

作為回敬，柏逸便開始裝傻，一臉茫然地看着他，裝作聽不出他對那批機甲的興趣。反而把孫啓明氣的夠嗆。

對着家人，柏逸卿坦然說出他和孫啓明的對話。

宋灼華聽得糊裏糊塗，不明所以，微微側頭看自己的小兒子，“所以，沈斯年到底是誰？你找他做什麽？”

柏逸卿放下水杯，垂眼看着玻璃杯中的水色，“第一軍團傷亡很嚴重。”

每個數字後面都是個活生生的家庭，這的确是個沉重的話題，宋灼華應了聲。

“沈斯年是我新認識的朋友。”柏逸卿手指轉着杯口，和母親說出自己的心裏話，“第一次認識他是在游戲裏。後面我才知道他是第一軍團的人，就前幾個月，蟻人時隔幾年突襲軍事基地。”

“嗯。”宋灼華很給兒子面子應和着。

“蟻人的動靜之前沒有那麽頻繁，幾年才來一次。”柏逸卿擡眼看向自己母親，她正抱臂皺着眉看他。

柏逸卿徐徐道，“所以我以為他戰後能休息很長一段時間，就邀請他進入被我改過游戲倉加大了精神力輸出強度的游戲裏。還玩了近五天。”

“五天。”柏逸卿數了數，“這麽高強度的精神力消耗後，他忽然下線，我才知道蟻人第二次突襲，并且來勢洶洶，遠非以前可比。新聞報道稱軍隊傷亡慘重，連‘戰神’都着了道。”

“我就想，因為我拉他玩游戲的原因，他匆忙起身對敵，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影響他狀态，會不會被他上司責罵……會不會，這次折在戰場上了。”柏逸卿終于說出了自己潛藏的內疚和擔憂，一雙眼中是澄澈的難過。

氣氛一時有些沉重。

宋灼華撐着下巴沉吟，相似的眼型眯起，狹長如柳葉，“先不讨論他死活的問題，聽完你的話我只有一個想法。”

柏逸卿擡臉看着她，以為她會說些安慰自己的話。

“傻兒子，軍事基地內屏蔽信號，除了特殊信號頻道，普通士兵怎麽能在閑暇時對外聯系？你是怎麽和他聯系并且約定進入游戲的？”宋灼華極其敏銳，她口吻冰冷得不近人情，“他私藏能對外聯系的智腦？我們直接把他告上軍事法庭吧。等他出席那時候，你就知道他是誰了。”

柏逸卿有些震驚地看着自己母親，仿佛第一次認識她。

為了知道對方是誰，直接在戰時把人告上軍事法庭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而且沈斯年要真被捉了，他還怎麽和對方道歉？去牢裏探望對方并且說，我是為了找你才把你告上法庭的嗎？

宋灼華看着小兒子不複剛剛的難受，此刻溜圓了眼，甚是可愛，她紅唇一勾，沒忍住笑出聲來。

怎麽長這麽大了，人前看着正兒八經的高冷研究員，私底下還那麽好逗啊。

她擡起手腕，腕上的智腦是時下流行的款式。“這人說不定就是個間/諜，或者故意洩露軍事機密。”宋灼華一本正經道，“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良好市民，未免你夜長夢多，我現在就舉報他。”

“媽！別！”柏逸卿知曉她雷厲風行的行事手段，連忙撲過來摁下她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