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虞金金踩着點趕到玫瑰霧時，沈烨顯然已經等了她一會兒，桌上的煙灰缸裏有一個熄滅的煙頭。
兩人會面五次，他從來沒有遲到一回，這一點的确讓虞金金佩服，因為沈烨不像她這樣時間自由。
虞金金趕緊道歉：“對不起我來晚了。”
“沒有，今天是我提前到了五分鐘。”很守時也很惜時的沈烨依舊是開門見山的進入主題。
沈兆言看在雲秋的份上，讓紀棉留在了市裏。
雲頂高中雖不及一高，但也是一所管理嚴格的私立高中，對生源的素質要求很高，轉學都要參加考試，沈兆言本想讓雲霧和紀棉一起上學，互相關照，可惜的是，紀棉的基礎太差，未能通過入學測試，沈兆言只好給她另外找了一所高中入讀。
一高開學的那天，沈烨沒有在學校見到雲霧，回家和林煙大吵了一架。
林煙本來就有點懷疑沈烨和雲霧在早戀，沈烨的反應更坐實了她的猜測，于是就質問沈烨是不是在和雲霧談戀愛。
沈烨當然否定，因為兩人目前的确只是同學關系。雲霧對學習成績有一種變态的執念，她把學業的成功和報答沈兆言劃上了等號。任何阻攔她學業的不利因素都會被她排斥，她絕對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分心，入校沒多久，班裏也有人追過她，被她直接拒絕了。
而沈烨過了初中叛逆期，也開始明白事理，不像以往那樣随便應付學習。一高人才濟濟，無形之中，他也受了影響，打算努力一把，考個好學校，感情的事等上了大學再說，反正雲霧就在他身邊，而且雲霧對他，是和別的任何男生都不同的，這點他非常清楚，所以他一點都不着急。
林煙不信，反問他：“你沒有和她談戀愛你這麽關心她？她轉學不轉學和你有什麽關系？”
沈烨氣道：“我不想讓她轉學，是因為一高是最好的高中，她在一高可能會考個985，去別的高中可能就是普通大學，你憑什麽因為一個瞎猜亂想的念頭，就去影響別人的前途？”
林煙的聲調拔高了起來，“我憑什麽？憑她現在的一切都是你爸給的！你爸的一切，是我和你外公給的！”
沈烨毫不客氣的反駁：“我爸能有今天是他自己奮鬥出來的，你不過是給了他一把入門的鑰匙。雲霧考上一高也是靠自己的實力，不是誰來到市裏上個初中就能随随便便考進一高的。她費了那麽多心血才考上，你沒有權利去踐踏別人的努力成果！”
林煙怒了，拍着桌子說：“你越是這麽維護她，我越是會讓她走得遠遠的，你信不信我讓她回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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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烨氣得臉色鐵青，咬牙切齒道：“我本來和她沒什麽，只是覺得你這麽做很過分。如果你真的做了更過分的事，那我也不介意真的和她談個戀愛給你看看。”
林煙很清楚兒子的個性，一聽這話趕緊道：“我只是擔心你早戀影響學習，你沒有當然最好了。等你考上大學我就不反對你談戀愛了，我還支持你找個女朋友呢。”
沈烨當即就問：“是嗎？找誰你也不幹涉？”
林煙馬上追加了一句，“當然是要找個和你條件相當的。”
“條件相當？”沈烨譏笑：“我還以為你很開明，搞了半天你也在乎門當戶對那一套，那你當年幹嘛找我爸？”
“你爸當初雖然條件很差一無所有，可是他聰明勤奮，能力很強，而且孤家寡人一個，沒有什麽爛七八糟的窮親戚，等于是入贅差不多。”
沈烨冷笑：“你的意思是，将來讓我找個孤兒？”
林煙索性直說：“當然不是。再說，雲霧也不是個孤兒。她有親爹，還有繼母，繼兄，弟弟妹妹，這些爛七八糟的關系，将來全都是屎坑。”
沈烨雖然對雲霧的家人沒什麽好感，但聽到林煙說的這麽難聽，忍不住反駁：“她們家的人你一個都沒見過，就給全家下了這種斷語，你不覺得很過分？”
“想想就知道什麽人了，還用的着親眼去見嗎？”林煙撇了撇嘴，很不屑的一個一個評斷：“她親爹不用說了，是個沒責任心的東西，繼母潑辣自私只關心自己親生的。妹妹呢，也是一肚子心眼。”
如果沒有紀棉，沈兆言撫養雲霧這事，林煙就一直蒙在鼓裏，按說她應該感謝紀棉，但是冷靜一想，紀棉只來過市裏兩次，不僅知道沈兆言公司所在，還能找到地方，這個小姑娘可不簡單。
她被繼母打了，想讓沈兆言出手相助，為何不打電話？為何不在祥雲小區等他過去探望，非要大費周章的找到公司裏？自然是知道沈兆言很忙，不知道要過幾天才有空去看她，那會兒傷都消了，不能引起足夠的同情和憐憫。必須趁着傷口很吓人的時候，讓他看到，才能讓他下決心管她的事。
沈烨道：“他們是他們，雲霧不是這種人。”
林煙擺出一副你還年輕的表情，搖了搖頭：“你不要小看血緣關系，也不要小看遺傳基因。哪怕雲霧再好，她這輩子都割不斷血緣關系。你要是和雲霧在一起，那就避不開那個亂七八糟的家庭，這些人一定會給你惹麻煩。”
說到這兒，林煙有些傷感，幽幽道：“我已經失敗了一次，不想你也重蹈覆轍。”
第一次婚姻，就是婆家人際關系複雜，她又是個大小姐脾氣，相處的水火不容。後來遇見沈兆言，他父母雙亡，倒是成了一個很吸引她的優點。
木已成舟，沈烨只好接受現實。還好，顏正和葉城的妹妹葉貝貝都在雲頂高中。而且，顏正很巧就在雲霧的隔壁班。沈烨便經常向顏正打聽她的情況。
一開始顏正還沒覺察出來什麽，後來沈烨問得多了，便覺得有點不對勁，笑嘻嘻的問他是不是喜歡雲霧。
沈烨冷着臉說你想什麽呢？我是怕她萬一在學校有什麽事給我爸惹麻煩，我爸現在算是她監護人。
顏正笑嘻嘻的也不和他争，心說，你什麽時候這麽關心過一個女孩兒，別裝了。
沈烨陸陸續續從顏正的口中，知道雲霧期中考試考了年級第五，老師很喜歡她，讓她進廣播站，參加辯論社團……元旦晚會，她是主持人之一。
沈烨正被題山題海折磨的欲，仙，欲死，聽見這些又嫉妒又羨慕，“你們學校還有心思搞社團和元旦晚會啊？”
顏正得意的說：“對啊，我們學校比較人性化，注重學生的全面發展，沒有你們學校那麽喪心病狂。你們一高就是個鍛造高考機器的地方。”
沈烨呵呵，等你考不上好大學的時候，就知道沒人性的好處了。
元旦放假一天，頭天晚上也不上晚自習。
沈烨一出校門就火速打車去了雲頂高中。顏正帶着校服和出入卡，溜出去把沈烨給接進來，帶他去看元旦晚會。
新年在即，沈烨來這裏兩個目的，一是給雲霧帶一份新年禮物，二是他認識她這麽多年，還從來沒見過她當主持人，實在好奇她在臺上會是什麽樣。
他穿着雲頂高中的校服，冒充着雲頂高中的學生，和顏正一起坐在觀禮席上。大禮堂十分闊氣，燈光璀璨的舞臺，徐徐拉開帷幕。
當雲霧的面孔映入沈烨的眼簾上，他難以置信，這是他認識了五年的雲霧嗎？
她穿着白色的曳地長裙，長發披肩，耳畔別着碎鑽發卡。就像是一顆沉寂的星星，突然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
“雲霧好漂亮啊。”顏正目光直直的看着臺上的少女，他難以相信，這就是那個在體育館籃球場上見到的那個土氣膽怯內向的鄉下女孩兒。果然是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
站在她旁邊的男生，挺拔英俊，氣質高貴，一口普通話标準如播音員。
沈烨低聲問：“這是誰？”
顏正小聲的說：“這是我們校草聞凱。”
沈烨切了一聲：“你們學校夠俗的，還評什麽校草。”
話裏雖然不屑，其實心裏有點危機感，因為這個校草，的的确确是很帥，很出衆。
晚會結束，顏正帶着沈烨去找雲霧。
禮堂後面的臺階上，雲霧和聞凱趴在欄杆上，幾米開外就是雲頂高中的人工湖，湖面波光粼粼，映着一輪滿月。
雲霧在禮服外面套了一件長款的校服，膝蓋下面露出裙擺和一雙高跟鞋，即便如此不修邊幅的裝扮，也依舊有着婷婷玉立的風度。
微風裏傳來兩人的對話，兩人同在廣播站，都有一把動聽的好聲音。
“你進校的第一天，我就認識你了。你猜為什麽？”
雲霧回憶了一下，恍然大悟：“因為我穿着一高的校服？”
“對，你來雲頂高中報道，穿着一高的校服，而且還渾然不覺自己的格格不入。”
雲霧莞爾：“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啊。”
聞凱如實說：“是有點呆。”
雲霧噗嗤笑了，燈光映在眼裏，如星子般璀璨，琉璃般純淨。
聞凱移開目光，看向了遠處的湖面，“今晚的月色真美。”
雲霧點頭：“難怪古人寫了那麽多詠月的詩。”
聞凱扭臉看了她一眼，想要确認她是沒聽懂，還是裝沒聽懂。很顯然，她是前者。
少年單手撐着欄杆，一躍而下，沖着雲霧揮了揮手，“新年快樂！”
雲霧笑着揮了揮手：“新年快樂！”
沈烨從小到大都是中心人物，他沒怎麽用心學習，可是成績一直不差，中招考試前用了用心便考上了一高的清北班，他一直覺得自己很優秀，從未品嘗到嫉妒別人的滋味，也從未感覺到什麽危機感，直到此時此刻。
“我還擔心你在新學校過的不好，沒想到你混的風生水起的，這麽風光。”
雲霧又驚又喜的回過頭，看着從暗處走出來的沈烨和顏正。
“你怎麽來了。”
雲霧提着裙子，快步走到沈烨跟前，太過高興驚喜，甚至都忽略了剛才他話裏的刺。
沈烨此刻滿心滿腹的醋意，已經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雲霧越美麗，他越覺得刺眼。
他盯着雲霧化了淡妝的面孔，口不擇言：“你天天搞這些活動，考大學能加分嗎？你別忘了，你的任務是考大學，不是參加社團，也不是主持晚會！”
雲霧愣愣的看着沈烨，笑容凝固在唇角。
沈烨滿心歡喜的來看她，結果卻看到她被人告白，氣得快要炸了，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脫了往顏正懷裏一扔，扭頭就走。
雲霧穿的裙子和高跟鞋，都是學校提供的，生怕弄壞了要賠，跑了幾步停下來，眼睜睜看着沈烨消失在夜色中。
顏正站在邊上，幽幽的嘆了口氣。
雲霧忙問他：“沈烨怎麽了？”
顏正欲言又止，吭哧了一會兒才說：“吃醋了呗。”
雲霧震驚：“吃醋？”
顏正窘笑：“他看見聞凱和你一起這麽親密。”
雲霧腦子轟然一下，說話都有點結巴了，“怎麽可能呢，不會的。”
她承認沈烨對她很好，可是她從來都沒有往哪方面想過。
回到家裏的時候，紀棉見她魂不守舍的，便問她怎麽了。雲霧糾結了很久，才終于吞吞吐吐的說出了心思。
紀棉聽完一點都不驚訝，很淡定，也很肯定的說：“顏正想多了，沈烨絕對不會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