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今天要說一個很嚴重的事情。

月光下, 奶茶色的黃鼠狼用爪子托着下巴,十分嚴肅地說道:“我的夜宵已經有連着三天都有胡蘿蔔了,這究竟是為什麽!”

是的, 多可怕,他已經吃了三天的胡蘿蔔了,感覺自己的毛毛都有點變紅的濮落十分崩潰。

他倒也不是真的挑食到完全不吃胡蘿蔔的程度, 但是就算喜歡吃也耐不住連吃三天啊, 更何況他本身也不是那麽的愛吃呢?

究竟是發生了什麽讓園長這麽瘋狂地投喂小黃鼠狼胡蘿蔔呢?(喂, 沒有投喂你吧!)濮落感覺他真的快要扛不住了。

再這樣下去, 他只能變成不珍惜糧食的壞鼠鼠了。

濮落的冷靜只維持到他發現廚房的大庫房裏面居然還有一大袋的胡蘿蔔的那天。當他看到那整整一袋可能有四五百斤重的胡蘿蔔後, 他的心态崩了。

天哪!園長,你為什麽要買那麽多的胡蘿蔔啊?

當然是因為便宜啦。

7、8月份是學生們的快樂月, 但對農民來說卻是最難熬的季節。

這個時候要麽缺水,要麽暴雨, 要麽一會缺水一會洪澇,反正基本沒有地方能太太平平度夏。

高溫高濕的環境給病菌的蔓延提供了完美的環境,加上夏天人的消耗大, 精耕細作對身體要求太高, 種植一些比較扛得起老天爺欺負的農作物是菜農們的首選。

胡蘿蔔就是完美備選之一。從種植到收獲, 胡蘿蔔的生長期差不多是兩個月,而距離最近的能夠育苗的時間就是六月,長了兩個月, 到了現在可不就是上市高峰嗎?

這個季節的胡蘿蔔價格非常便宜,比它便宜的蔬菜适口性和營養沒它高, 适口性和營養比它高的沒它便宜, 而且胡蘿蔔還耐儲存,包裝得好些, 就算放個一個月也只會損失些風味,而不會變質。

簡單說就是8月成熟的蔬菜裏,胡蘿蔔是性價比最高的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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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另外還有一點啦,雖然人類大多吃的是胡蘿蔔的根塊,但是對動物們來說,蘿蔔纓子才是它們的大愛,無論是新鮮的還是曬幹的都是很優秀的飼料作物。

貧窮的園長當然拒絕不了它啦!

知道真相後的濮落簡直捶胸頓足,後悔不已。

怪他!

在來到動物園之後,他在園長的美食攻勢和對他畫作的誇獎下迷了眼,忘記了來到這裏的初衷是來幫院長搞錢的。

而且仔細想想,雖然濮落沒要工錢,但多了濮落這一個成年人要養,園長怎麽會沒有經濟壓力呢?

會有如今這個被胡蘿蔔淹沒的局面,也是難怪啊!

知恥而後勇的濮落立刻摸出手機開始搜集資料,并且在第二天一早就開始行動。

于是,陸吾等來了一個“驚喜”。

陸吾在7點30打開了動物園的園門,和往常一樣,他的第一批客人是附近的大爺大媽們。

他們有的提着籃子,有的拿着大水桶,在給他驗過票後熱熱鬧鬧地上了山。這些人的目的地正是大平臺上的那一汪清泉,所以并不會在下頭停留。

接下來的時間一直到八點半之前,一般都不會有游人前來。以往這個時候他正好可以抽空去給動物們喂食,但最近,這個時間段他有了別的任務。

“早上好啊,園長!”一個元氣滿滿的聲音如最近的每一天一般準時響起,陸吾笑着回了聲“早上好”,随後便感覺到了有些不對。

動物園唯一的志願者今天還是一頭小卷毛和一臉甜滋滋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湊巧,今天他也恰好是那一身初見面時的衣服,但不一樣的是他的新員工出場時帶上了特殊的bgm。

BGM清脆婉轉,是大部分小朋友小時候都曾經出現在生命中的“啾啾”聲。

實話說,一只啾叫起來軟萌可愛,但一堆啾就只能讓人生出不妙的預感。

“你這是……帶了什麽來?”陸吾的目光轉到濮落背後,“拿出來吧,它們好像吓壞了。”

濮落露出了一個有些心虛的笑容,然後一點一點地将背後提着的東西挪到了面前。

“我在菜場門口看了這個,當時有人在給它們塗染料,應該是想要賣給小學生的。那啥,我看它塗的染料就是化工染料,一旦上身不洗掉太危險了,就一個沖動買下來了。”

的确,在這個用水果周轉筐粗粗做成的雞籠子裏,啾啾直叫的小雞身上都是五顏六色的,那些在孩子眼中可以引起他們快樂情緒的彩色小雞在動物愛好者眼中,則是升壓利器之一。

順便一提,另外兩個升壓利器是粘了貼紙的巴西龜以及“長不大”的套圈圈兔子。

濮落眼睛一亮:“你怎麽知道我還買了兔子?就是那個太重了,我還沒拿進來。”

陸吾:“……”

濮落一下又一下地偷觑陸吾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那個,買下來後我才想到我那可能養不下,所以我能不能把它們捐給動物園呀?”

“園長你放心,它們的飼料我會負責的,就養大之後不管是咱們自己吃還是給動物們吃都沒問題。”

陸吾不由自主挑眉,好笑地問道:“你買下它們的目的是為了養大之後吃?”

濮落驕傲挺胸,一個“沒錯”的回答得斬釘截鐵。

我覺得它們小時候要被毒死很可憐和在它們長大後想要吃它們之間有什麽矛盾嗎?

完全沒毛病啊!

再說,他可是黃鼠狼哎,哪有黃鼠狼不吃雞的?最近雞價飙升,園長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買雞了,據說情況已經嚴重到某些地方都要吃不起雞蛋了,那不是得未雨綢缪養起來嗎?

“實在不行咱可以先把它們養大,然後等它下蛋吃。”

陸吾聞言輕笑一聲,他搖搖頭,示意濮落将東西放下來:“那你估計是等不到咯。”

“啊?”濮落呆呆問道,“為啥?”

“這些會被染色的小雞一般都是育苗場淘汰下來的弱雞、病雞,而且一般都是公雞。”陸吾随手在框子裏摸了幾個,看了一眼它們的小屁屁就肯定道,“看來這次也沒有例外的呢。”

也就是說,這一筐子都是小公雞?

那……

那萬一養大了,豈不是動物園要多一群大清早要打鳴的噪音制造機?濮落眼神一利,看向小雞的眼神再不複之前的慈愛。

陸吾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他站起身來說道:“我得去找找看有沒有能養這些雞的籠子,普通的籠舍對它們來說太大了,而且有游客說看到我們園有黃鼠狼,得把欄杆加工一下。”

此刻,提着筐子準備幫忙的黃鼠狼本狼:“……”

岱山動物園唯一的黃鼠狼此刻感覺特別憋屈,他能說他這只狼跟外面的狼不一樣嗎?他可是小雞仔的保護人,怎麽會傷害可愛的小啾啾呢?

可是他什麽都不能說,只能看着路園長向着倉庫走去。

濮落連忙把人叫住,開玩笑,如果單純是為了養雞養兔子吃的話,他何必費心去買這些被噴上顏料的小雞呢?

直接去買養殖場的淘汰雞豈不更便宜?

青年雙手背在背後,剛才的局促已經全然消失不見,剩下的是滿眼的狡黠:“園長,我有一個可以0成本養小動物的好主意,你要不要聽一聽?”

時光如白駒過隙,很快又到了所有小朋友都最讨厭的日子——8月25日返校日。

這一天就是學生黨快樂生活的分水嶺,之前他們可以盡情地放縱,而這一日之後,他們的生活就會被三個字充滿,那就是“趕作業”。

每一個在去年堅定吼出“我明年一定要在假期一開始就把作業做完”的學生,在今年不出所料還是會陷入“趕作業”的噩夢中。

呃,如果沒有出現大的刺-激的話,明年他們依然如此。

岱山中學的小少年們自然也不例外。在接受完班主任一如既往的訓導以及領了一堆新學期之後,少年們三三兩兩地結對回家。

去哪裏打發這個難得出門的下午成了學生們的共同話題,更多的人則是在商量要轉移到哪個陣地去進行他們的抄作業大業。

時間緊急,能不能收複河山就看這幾天創造的奇跡了。

“那就去炸雞店呗!我知道有一家炸雞店,有空調有座椅,老板娘人特別好,只要你點了吃的,她就不會趕人,就是路稍微遠點,得走個小二十分鐘。”

這個提議獲得了不少學生的認同,于是,提出這個建議的同學就成了這個團隊的領頭羊,一幹小年輕開始了一番急速行走。

二十分鐘的時間對于精力旺盛的學生們來說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不過,這一眨眼之後,他們并沒有到達想好的炸雞店,而是在一個動物園的門口停下了腳步,然後面面相觑。

準确地說,是在一塊路邊上的大號廣告牌前。

這廣告牌做得十分簡樸,就是由幾張塑封起來的鉛畫紙拼貼而成,但上頭的內容卻十分具有煽動性。

——來就玩人雞大戰,千軍萬馬,盡在你指揮。

配圖是一群威風凜凜穿着盔甲的卡通小雞仔。

這什麽東西?

“進,進去看看不?”

“不了吧,這家動物園好老的了,裏面都沒什麽游樂設施的。”

“可是它上面說新開了萌寵體驗區,可以免費體驗喂小雞的快樂,這上面的時刻表不就是現在嗎?”

“喂個小雞而已……喂小雞有什麽好玩的,小雞……”反對派看着廣告牌猶豫了。

可是,這上面的小雞真的好可愛哦。

而且寫着猛-男必玩哎!

在這個男生還在猶豫的時候,他的小夥伴已經湊近廣告牌,讀起了游戲解說。

“玩家在游戲開始前領取相同數量的‘彈藥’(配圖一勺黃澄澄的谷物),和一些特殊彈藥(配圖一條可愛的小蟲),同時放到飼料投喂口……”

“可以用各種手段來吸引小雞進食,先用盡‘彈藥’的玩家獲勝,如果同時吃完,那麽,保留了‘特殊彈藥’的玩家獲勝,即可進入下一輪【兔兔大作戰】……“

“兔兔大作戰的玩法如下……勝者可以得到一枚印章,集齊5枚印章可以去園門口兌換烤腸一根,集齊10枚印章兌換門票一張,集齊15枚可獲動物手繪一幅……”

讀完這一串游戲解說後,同學們都沉默了。

怎麽辦?好像很好玩啊!

“這就是在利用我們喂雞啊!”一個比較清醒的男生發出了抗-議,但片刻後……

他和小夥伴一起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了售票處。賣票的是個年輕小哥,在給了他們門票後還塞了一張紅色的小紙片。

“這個是參加小雞保衛戰的入場券,随票附贈,背後是集點卡,別掉了哦。”

“小雞保衛戰的戰場入園右轉,有兩個亭子,非常顯眼,走過去就好。”

四個男生捏着門票,雄赳赳氣昂昂地跨入了動物園。剛沒走兩步,他們就看到了目的地——兩個用帆布撐起的大帳篷,以及周邊熙熙攘攘的人群。,

怎麽,怎麽那麽多人?

以為會看到門可羅雀場景的學生們都有些措手不及,但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聽到了一聲招呼:“是來參加小雞保衛戰的勇士們嗎?請來我這裏領取你們的武器哦。”

勇士……武器……

聽起來好酷哦!

沒有一個正處于中二期的少年人能夠拒絕這個稱呼。

有被爽到的小年輕們此刻就像是被順毛梳的貓一樣,一個個乖乖排隊驗票,然後他們一人分到了兩個勺子——一個勺子是小號的奶粉勺,另一個則是湯勺。

發勺子的小哥鄭重說道:“這是武器架。”

然後,他就帶着衆人去看真正的武器——一盆金黃色的小米以及一盆蛄蛹着的蟲子。

“咕咚。”四個少年齊齊咽了下口水,誰也不敢上前去舀小蟲。

“那,我幫忙?”濮落指了指自己。

少年們頓時點頭如搗蒜,并且乖巧地伸出了勺子,其中還伴随着“來都來了”“搞快點”的催促聲。

等幫助他們“裝備”完全後,青年笑眯眯地說道:“那麽接下來你們就可以進入作戰準備區啦!嗯……前面的戰鬥估計還有一兩分鐘就能結束,你們可以看一下他們是怎麽玩的。”

事實證明,這位小哥的估算沒有錯。跟幾個同學端着兩個勺子小心翼翼地走到亭子後,前一場戰鬥正好結束,勝者是一位笑容燦爛的大嬸,她笑眯眯地在敗軍們的鼓噪聲中向着大家致謝。

大嬸剛一轉身,就看到了帶着一群學生走過來的濮落。

學生們探頭探腦,越過人群看到了中央的游戲場。

這個游戲的場地是一個正方形的亞克力籠舍,大小和麻将桌差不多。亞克力罩的四面都有開孔,每個孔的下方是一個面積狹窄的飼料盆。這個孔面積不大,只能讓勺子進入,人的手是進不去的,而罩子的上方則是一個密度很高的鐵絲網格,就這個密度來看,可以完美杜絕一切場外幹擾。

之前圍觀的叔叔嬸子也沒有走開,他們用慈愛的眼神看着闖入這片場地的小年輕們,七嘴八舌地說道:“小朋友你們玩過這個嗎?要我們指點一下不?”“我玩得可好了,常勝将軍。”

“你胡咧咧啥!誰是常勝将軍?”

衆學生:“……”

他們十分冷靜地表示自己可以,不需要指導。這有啥難度,不就是簡單的喂雞嗎?還啥保衛戰呢。

雖然小同學們冷酷無情地拒絕了大叔大嬸們的幫助,但他們還是很熱情地提醒濮落換一群士兵,現在場上這些已經吃得半飽了,體驗感不夠好。

濮落覺得有道理,他走到“戰場”前,在學生們驚詫的目光中一手掀開上頭的鐵絲網,一手一個,快速将裏面啾啾直叫喚的小雞摸了出來,轉移到邊上的大籠子裏。

那四只一進籠子就快速擠到別的小夥伴身邊眯着眼睛打瞌睡了,看上去充滿了打工人下班的惬意,而新入場的小雞則是“啾啾”叫個不停,像是在催促學生們搞快點,幹完飯之後它們也要去午睡了。

……錯覺吧,這是錯覺吧?

感覺自己有被催促到的學生們按照指示将勺子塞入了小孔,就等一聲令下翻轉倒糧。

而場內的8只小雞則明顯比他們更熟練,它們在繞場一周後,已經在飼料盆下頭等好了。

“等等,黃曉峰,為什麽它們都去你那裏?我這裏一個都沒有!”

“嘎嘎嘎這就是人品……卧-槽,它們為什麽跑了?”

“沒錯,來這裏來這裏,小雞,這裏有蟲蟲……”

“誰沒蟲蟲啊!我也有啊,過來過來……”

“徐令陽你別敲罩子,你把我這裏的雞也吓走了!”

“好的,我吃完了,贏了!”

一個從始至終一聲不響的男生舉起了自己的手,他目光睥睨,看着自己同伴的眼神滿滿都是驕傲。

而他的同伴也給了他極為熱烈的回應:“徐令陽,都怪你敲玻璃,我們的雞才都去火文斌那裏的!”

“我就敲了一下玻璃,你怎麽不說是你大喊大叫把雞吓走的?”

“別廢話了,再來一局,之前是我沒發揮好。”一個滿臉青春痘的男生一錘定音,“老板,這個多少錢?”

濮落笑眯眯地回道:“一人兩塊一次哦,加五毛可以多一條蟲子。”

“給我來一份……不,兩份!”

“我加一條蟲子。”

“我加兩條!”

“咦,徐令陽、黃曉峰,你們也在這裏啊?”又一個學生團隊從門口磨磨蹭蹭地走了進來,這次是個女生團體。

遠遠看去,門口還有學生在那裏探頭探腦。

濮落眼睛一亮,一邊招呼新來的學生們領裝備,一邊舉起放在一旁的一個合訂小畫冊:“同學,閑着也是閑着,不如來聽一下染色小雞的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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